名演奏

聽到朝倉的招呼,戶川夫人彷彿嚇了一跳。朝倉單獨和她談了一會,最後把她帶到片山等人的桌子前。
「分不出就默默地吃好了!」片山低聲說。「還有,拜託今天可別在途中打瞌睡哦。」
他們看著她的時候,有個男人走來,向戶川夫人的桌子走去,跟她面對面而坐。那男人只叫了一杯咖啡。
「先生,請想辦法幫忙!」若子鞠躬。「戶川對今天的演出孤注一擲的呀!如果第一次上舞台就成為別人的笑柄的話,對他是一種令他再也站不起來的打擊啊!」
戶川離開後,交響樂團的人互相對望,然後露出微笑。其中也有人張開大口而笑。
「可是——」
「不信?我也有過年輕歲月的呀。」朝倉有許多狂熱的女性擁戴者,不由地泛起微笑。
第三樂章最重要的部份,溫習了兩三遍,最後都十分滿意地完成。
「那個我不曉得呀。」戶川若子用不安的眼神望住朝倉。「老師,我應該怎麼辦是好?」
「豈有此理的傢伙。」石津說。「把他捉來,扭斷他的脖子好嗎?」
「——可以了。那麼,我想再溫習一下第三樂章。」戶川說。
「你已經八分飽了?那麼,要吃甜品嗎?」
而且,今天是跟朝倉宗和一起聽,總不能在途中打瞌睡。
不像六十歲的光滑皮膚、厚胸、高大的身形也與一般日本人有異。除了白髮以外,還能令人感覺到他有壯年的氣魄與熱情。
「宮原那個人,他怎麼說?」晴美問。
若照這樣的表現演出的話便沒問題了!戶川在回後台的路上想。
「他也贊成?好,我去帶她過來。」朝倉起身走過去。
m.hetubook.com.com「戶川若子。」夫人行禮。
在綵排期間,戶川清人一直這樣覺得——可是,到底怪在哪裡?
「可是,那男人是這樣說的。」若子重複。「應該怎麼辦才好?」
「嗯。綵排順利結束了——怎麼,你也來了?」
「呃——他要我今晚陪他。如果我不答應的話,他說我丈夫的指揮棒將會折斷……」
「福爾摩斯,還要吃一點嗎?」晴美問。那個世外奇人——不,是奇貓,用力眨了一下眼睛。
片山驀地產生怪異的感覺。這個叫戶川的男人,他似乎是忐忑不安。
「那男的是S交響樂團的首席演奏者,叫宮原。」
「現在還說這個?」晴美反駁。「有事發生比較有趣,不是嗎?」
「假如我們幫得上忙的話,務必——」
如果是演奏吵吵鬧鬧不能令人入睡的曲子就好了,片山想。警視廳搜查第一科的刑警聽不懂古典音樂,也沒甚麼好羞恥的,蓋因今天還有一個「蒙羞」的人在。
「那個我懂……我以為朝倉先生一開始就以大人物的姿態出現。」
晴美的話還沒說完,片山連忙打岔說:「不過,無須勉強。」
朝倉盤起胳膊。晴美說:「即是說,在今晚的演奏會,他會故意做些破壞的事囉?」
「真的?」
福爾摩斯「喵」了一聲,表示接受朝倉的建議,並轉向戶川夫人。
「情形更奇妙了。」朝倉說。
「宮原說的吧——他為何跑去找你?」朝倉問。
「今天的指揮家的太太?可是現在才用飯的話,可能會錯過開演——」www.hetubook.com.com
然而,在綵排開始前五分鐘,全體樂團團員到齊,對戶川的指示不發一句怨言,也不交頭接耳。技術一流的演奏,使綵排進行得十分順利。
儘管如此,他還是覺得有甚麼地方不對勁。
不到預定的一半時間,綵排就結束了。
「對,綵排大概已經結束了吧。而且,大部份團員都在會場中的餐廳用膳的。」
「她現在是戶川君的太太。」
「他和戶川先生太太很熟稔嗎?」
這樣可以嗎?戶川在內心暗自猜疑。
「今天承蒙招待……」晴美說。
「嗯,當然。」片山說得相當勉強。蓋因他與古典音樂一向無緣。
她給人一種嬌小玲瓏,用力擁抱也怕會嚇壞她的感覺,最令男人心動。
確實,她是男人喜歡的類型。一般所謂的美人兒,跟男人喜歡的類型是不同的。
「怎會呢?起碼我是第一次看見。」
「哎,我說你不過啦——來,大家叫甜品好嗎?」
身為指揮界的長老,朝倉知道,像戶川之輩第一次正式出道的新人,而且與日本超一流的S交響樂團合作,通常都指揮得不好。
「為甚麼?」片山問。
「不必客氣。我該謝謝你們的照顧才是。今晚是我徒弟出道的日子,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朝倉宗和拿著酒杯說。
朝倉叫來侍應,大家各自叫了甜品。石津叫的是「特大號冰淇淋」,這又叫片山冒冷汗了。
「沒問題!」石津挺起胸膛。
「戶川君,已經可以了?」
片山也覺得不安——因為坐在旁邊的石津早已開始打起瞌睡來。
「嗨,老師!」傳來一個年輕人的叫聲,一個廿七八和_圖_書歲的青年走過來。
圍繞桌子而坐的人,除了戶川以外,全都以複雜的視線對望。
戶川和朝倉以音樂為中心談著話。在旁凝視的若子,表情很明顯的不安。
「大概會覺得魂不附體吧。」朝倉笑了。「我第一次上指揮台時,也是這樣的。」
片山沉下臉說:「喂,事情是不是有變化了?」他對晴美說。「今晚不去比較安全哦。」
「那位是誰?」
由於朝倉他們的桌子稍微靠內,所以不太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
「嗯。」若子裝出笑臉。
——距離晚上七點的開演時間,還有兩小時。
笑聲一時停止不了。
「大概是吧。」朝倉點頭。「不過,宮原是樂團的首席演奏者,如果他本身做出明顯失誤的話,他自己的地位也會動搖的。」
「當然,要出錯是很容易。而且,首席演奏者即使節奏快一拍,其他團員也會跟著模仿,到時一定很混亂的。」
「喵。」福爾摩斯點點頭(?)。
片山嘆息。晴美、福爾摩斯,加上朝倉宗和——這麼多「演員」齊集,不可能甚麼也不發生的。
對——一定是緊張的關係,無須放在心上。
有點奇怪。
「朝倉先生也會緊張?」
「別客氣,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晴美說,望望兄長片山義太郎。「你說是不是?哥哥。」
可是,已經遲了——戶川若子垂下臉龐,說:「其實,在那個演奏會上,會有麻煩的事發生。」
他聽說S樂團的團員心高氣傲,有年輕指揮家來時,他們會漠視指揮棒而演奏,或者在綵排時有一半的團員不出席——總之有意刁難指揮家就是了。
戶川夫人和宮原談了十和*圖*書分鐘左右,宮原一個人先離開。
「他又不是公雞——不過,那句話,稱不上是恐嚇哦。如果不知道他具體想做甚麼的話,我們無從防備。」
「不,這裡離開會場不遠。不過,她一個人來這兒做甚麼?」
「今天是他出道之日,一定很緊張了。」
「哼,他也不照照鏡子再講話。」朝倉嗤之以鼻。「到底他想做些甚麼?」
「辛苦大家了。正式演出時,請多多關照。」戶川向大家行禮,揮著汗走下指揮台。
「怎麼啦?」
如此順利的綵排,像做夢一樣。今天的演奏會,朝倉也來捧場,他希望演奏成功。
「噢?那麼——」
「那個叫戶川清人的指揮家,是否很優秀?」晴美問。
「慢著慢著。」朝倉說。「S樂團是名門哦,假如那個首席演奏者出現嚴重的錯誤,被人取笑的是他本人和交響樂團罷了,不會傷到戶川君的。」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戶川喃喃自語,彷彿要開解自己似的。
「是他約我的,很早以前就約好了。」
片山帶著絕望的心情,切開自己面前的牛排。
實際上,朝倉也警告過戶川說:「忍耐一下吧,就當作是新來的職員,在餘興節目表演脫衣舞好了。」
「今晚,期待你先生的精采指揮。」介紹之後,晴美這樣說,不知何故,戶川若子的表情陰沉起來。
「那位女士——在這兒!」朝倉向那人揚揚手。
「片山兄。」自稱是晴美戀人的石津刑警說。「請看這塊肉的厚度,分不出哪兒是寬哪兒是高。」
「如何?天下第一的S樂團?」
「他們實在願意合作。」戶川坐下,嘆息。「老實說,我以為很不容易的。可是和_圖_書試過了以後——沒有一個團員有投訴。不愧是專業啊。」
「看樣子,不是十分友好的談話。」朝倉說。「若是方便——」
誰也沒有出錯。合奏沒有凌亂,音階也沒走調。
「綵排以『最後的瑪拉』為中心。第三樂章,想以自己的作風去演繹。」戶川快口說道。
第一次上舞台,緊張是在所難免的,但像他這樣喋喋不休地說話,令人覺得事情似乎不是表面那樣簡單。
「咦?」朝倉揚起眉頭。
「是吧。」
「你想我會在吃的途中睡覺嗎?」
可是,那個年輕女子好像沒看到朝倉的樣子,往另一頭的桌子走去了。
朝倉愉快地笑了。
「喵!」福爾摩斯叫了一聲。
今晚的音樂會,絕對放心不會睡著的只有晴美,還有另外一個——「牠」正在桌子底下進食。
「在我的徒弟之中,他的潛質最好。」朝倉說。「雖然多少有點神經質,但不至於太嚴重,否則不能演奏音樂。」
「嗚呼,我也失去魅力啦。」朝倉故意嘆息。「不過,她來這兒幹甚麼?」
「S交響樂團,即是今晚戶川先生所指揮的——」
「說得對。」朝倉點頭。「指揮者也只負責揮動指揮棒而已,發出聲音的是管弦樂團。指揮者不可能因此而蒙羞……」
通常所謂的指揮家,應該稍微擺點架子的。但在現實裡,戶川的恩師朝倉宗和,除了必要以外,他都一言不發。
「我從前的戀人。」朝倉說,笑了一下。「是少數拒絕我的女性之一。」
只是……那種有甚麼地方不對勁的感覺總不消失。不曉得哪兒不對,總之,他總覺得有些地方有微妙的不同。
「跟這些人商量看看。」朝倉催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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