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幹什麼嘛,嚇人一跳!」阿綠甩甩頭。
又不是我想變成大人模樣的,但有啥法子?
紅色的圖案,在木材弓子的白袍背上擴散著。
雖然她對阿綠不斷囉嗦地說這說那,但阿綠卻很喜歡她。至少,她對她的感覺有反應。
母親早出晚歸,工作十分投入。在阿綠的眼中,母親似乎比以前快樂得多。
阿綠回頭一看,見到知子臉青青地坐倒在原地,不由大吃一驚。
難道那是夢境?不,那個「吧嗒吧嗒」的拖鞋聲,是真實的……
佐田綠站在門口,像撒嬌的小孩般兩腳|交叉著。
「已經是休息時間啦。」
「橫豎是在外面蹓躂,到了休息時間才回去課室吧!你留在這兒好了。」
阿綠使出拿手的裝睡本領——嘴巴微張,每隔一段時間深深呼吸。
若是別的老師,一定不斷地問東問西。
「那麼,去哪兒找?」
穿著稍微陳舊白袍的木村弓子放下原子筆,摘下眼鏡。「既然有笑的精神,就去上課嘛。」
離婚原因是什麼,直到今天阿綠都不太清楚。總之,見到父母親每天爭吵的情形,把阿綠的人生觀全然改變了。
「是。」阿綠往床的方向走去。
——跟爸爸媽媽一起外出,在一流酒店用餐,打扮得像小淑女一樣……
「請別動武!」
——阿綠聽見那個「某人」在木村弓子的桌面上撥弄著。
「她好囉嗦呀。」阿綠喃語。「痛就是痛嘛,有什麼
和_圖_書法子?」
「好過分的玩笑呀,我才不幹那種事哪。」
「可疑。對了,現在是上什麼課?」
「那就算了。」阿綠打開門扉。
——阿綠和知子呆了片刻,俯視那個倒地不動的木村弓子。
「不行了……我……一見到血……就會貧血……」
「啊,被嚇壞了吧?」對著她笑的乃是好朋友大野知子。
木村弓子踉蹌地往前撲進保健室內。那一瞬間,阿綠以為老師喝醉了。
然後似乎相信她是睡著了,才往書桌方向走去。
「肚痛會呼呼大睡?」
那人在幹什麼呢?老實說,阿綠好想睜開眼睛,偷看一下來人是誰。
那些記憶的片斷,仿如夢一般在阿綠的腦海中飛舞。
「背脊挺直!」木村弓子拍拍她的背。
面對桌子而坐的木村弓子頭也不回地說:「又來了,是不是佐田同學?」
「還假裝盡責,明明自己在睡大覺。這種地方,不可能有強盜進來吧?」
「怎麼啦?」木村弓子說。「這回是什麼?頭痛?肚痛?還是懷孕嘔吐呢?」
「她託我看守的,在她回來以前溜走的話總不太好吧。」
「肚子已經好了?」
「去找木村老師吧。」阿綠說。
不——阿綠本來不是生成這樣的。初中的時候。她參加了班上的排球活動,經常忙碌地跑上跑下。
木村弓子就這樣「叭」地跌倒在地。
她的長相並非不可愛。只因很少愉和圖書
快地笑的關係,別人看了便「叫人生氣」。
「嗯——是。」阿綠再說一遍。木村弓子苦笑,走出保健室。
「木村老師呢?」知子打量四周。
——佐田綠,十六歲。
自此以後,阿綠就和母親相依為命。由於她是獨生女,可以談話的對象一個也沒有。
「別理我。」阿綠又回到枕頭上。「——不上課?」
她之所以改變——應該說是改變她的,大概是參加高中入學試之前,雙親離婚的事吧。
「老師——」阿綠想說什麼。
「現在的孩子,只有身體像大人——」
「——喂,起來!」
玻璃門「咯勒咯勒」地發出聲響打開了。
「說『是』。」
這個時候,班上同學在做什麼呢?反正聽也聽不懂。
「是。」
「任何人只要這樣想,就會真的變得不可愛了。」木村弓子說。「在那邊躺下吧。」她指示一下角落的硬床。
佐田綠緊抿雙唇,鼓起腮幫子。
成年人經常這樣說自己。
「嗯。」
阿綠和知子反射地後退。
「不好了!」知子說。聲音顯得顫抖。
不過,胸部倒是挺大的,連她本身也覺得有點苦惱,朋友們——尤其是瘦小的知子不知多麼羨慕。
「什麼?!那我睡了很久了。」阿綠眨眨眼。
「她說她去什麼地方?」
現在不曉得為什麼,像空氣般沒有感覺的老師太多了。
「少說廢話了,那就拜託啦。」
「反正我都是不可愛的。」
和圖書被人猛搖,阿綠驚醒,坐起身來。
「別擺出好像章魚似的臉孔好不好?不可愛的呀。」
在那以前,他們一直裝作是感情良好的夫婦,而阿綠也一直相信他們是,所以受到的衝擊也是特別大。
「她說有事出去一下——奇怪,她說三十分鐘左右就回來的。」
——不是。不是木村老師。
傳來「嘿嘿」兩聲不好意思的笑聲。
儘管如此,在班上,阿綠並不是特別高大的。算中等身材吧?
「知子!怎麼啦?」
木村弓子和阿綠的母親,是學生時代起的知心朋友。
不,那是血——血在逐漸擴大面積。
當然,那人不是小偷。不過的確怪怪的……
考試的準備工夫,她根本不能做。而雙親正式離婚,正是在阿綠參加考試的日子……
「你指使病人?」
「你是病人?」木村弓子笑了。「拜託你可以吧?」
「被人教訓,躺也躺不好的。」
「噢,老師。」阿綠說。「我們正想去找你——」
「但——」
她假裝睡著了。
阿綠覺得有點洩氣,不想轉眼看她一眼。
「嗯。」
「叫她別把身體搞壞了,已經不年輕啦。」
又不是故意說謊。
怎麼,木村老師回來了?
「這兒不是你的休息室哦。」木村弓子站起來。
——「咯勒」一聲,門開了。
瘦小的知子,戴上眼鏡時,給人很有知識的印象。而事實上,她的成績也很好。
「數學。」
「去研究室看和-圖-書看如何?」
木村弓子開了門,突然回頭,問:「媽媽怎麼樣?」
「——不知道。」
「什麼也沒說。」
「我肚痛啊。」
「請放心去好了。」阿綠的頭靠在枕頭上。
阿綠繼續閉起眼睛。她並不睏,只是嫌張開眼睛麻煩而已。
「不在職員辦公室哦。」知子說著。托了托眼鏡。
但在她決定這樣做以前,那人已「吧嗒吧嗒」地發出拖鞋聲,快步走出了保健室……
突然,眼前木村弓子的身體在搖動。
她和阿綠的母親是對照的典型;阿綠的母親是知識分子型,而木村弓子性格爽朗,像男人一樣。
知子斷斷續續地說,然後暈厥過去。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在這兒替我看守好了。」
傳來「吧嗒吧嗒」的拖鞋聲,阿綠急急閉起眼睛。
剛才有「人」進來過。
一直露出沒趣的表情,本人也變得沒趣起來。不過,在這間學校,真的一件有趣的事也沒有。
阿綠再次坐起來,看看壁上的鐘——她已著著實實地睡了三十分鐘以上了。
「原來如此。」木村弓子用力點點頭。「是數學性肚痛,對吧?」
阿綠嘆了一口氣。
阿綠一直緊閉著眼——是誰呢?
阿綠呆呆地注視天花板。每次一上數學課就會肚子痛的事,連阿綠自己也覺得奇怪。可是,事實上是劇痛難當,自己也沒法子。
穿著水手學生制服看起來有點怪,因為她的身形已是大人的樣子。
「她很好——和-圖-書
每天忙來忙去的。」
「回去上課?」
「知子,快打電話!叫人來呀——知子!」
「誰叫你偷懶,躲在這裡睡大覺?」
「那我怎麼辦呢?」阿綠從床上下來了。
她把椅子骨碌一轉,轉向佐田綠。
而每次離開教室走到保健室的路上,肚子就逐漸不痛了。然而,一回到教室又痛起來。
也許母親解除婚姻的困擾後,找到了自己充實的人生。可是,阿綠逐漸和遲歸的母親無話可說……
「大概是職員室,不然就研究室吧!」
「別生氣嘛。」知子笑了,用手搭住阿綠的肩膀。「那麼,我陪你一起去找。」
當時的阿綠性格開朗,在朋友當中相當受歡迎。至於男孩子——是阿綠對他們不感興趣的關係,所以不太受男孩的歡迎。
「可是——」阿綠欲言又止。
不過,眼睛閉了一陣子後,不知何時,真的打起瞌睡來。
木村弓子並沒有看到她們,她的眼睛就像什麼也看不清楚,只是一片虛空地張開而已——
走進來的「某人」稍微停步,似乎發現了阿綠的存在。正在觀察著。
「什麼怎麼辦?」
木村弓子把桌面的文件收拾一下,終於來到床邊,對躺下來的阿綠說:「大約三十分鐘左右我就回來。」
她的步伐令她有那種感覺。
「好囉嗦。」阿綠瞪知子一眼。
「可是,人家真的痛嘛……」佐田綠在口中嘀嘀咕咕說。
知子正要伸手開門之際,門從外面「咯勒」一聲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