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是空槍。」聲音說。

「那時，你大概見到戶張先生偷偷潛入吧。於是你在染了血的睡袍上披上晨褸，衝上二樓，叫醒丈夫，然後告訴他，由美小姐殺了彌江子女士，現在剛好有小偷進來，恰好可以把罪名嫁禍給他……」

「為了你，你父親這次一定會重新做人的。」

「是的。現在想起來……可是當時我不知道。家母也是心高氣傲的人，所以發生口角——我說以後廚房的事讓我來做，然後拿走菜刀。家母要拿回去，在爭奪間，結果……」

由美就像根本沒見到加奈子似地走過來，然後一直出到走廊，上樓去了。

「真的？是我殺了祖母？」

「那麼說，戶張先生重新自首了？好極啦。」晴美說。「我也想在那現場作見證！」

是晚飯的時候了，所以可能是……

增池站在那裡。

「回房去吧。有事才叫你。」由美說。

傳來敲門聲，晴美站起來。

「由美——」

奇怪，她想。

不會的！不要胡思亂想！

「噢。」

「可是，戶張跑掉了。於是你們想到，若是請加奈子小姐到這兒來做事，戶張一定會出現。」片山搖搖頭。「如果從一開始就坦白是最好的。」

由美挺身向前。

「不要緊。我會去送東西探你。」

「咪，喵！」傳來貓叫聲。是被那把聲音吵醒的吧。

加奈子呆然望住增池拿出散彈槍來，槍口對準自己。

「可是——不管生甚麼病都好，做過的事是改變不了的。」由美兩手掩臉。

「他們是我家的傭人，與事件無hetubook.com.com關。」

「若是無害，就不理她了。」增池說。「但她把空鍋子放在煤氣爐的關係，好幾次差點引致煤氣中毒啊。所以，我經常起來替她關掉煤氣的開關。」

怎麼說，她很年輕，累了就睡得很熟，不太容易醒來。

血色從增池臉上退去。

「每周兩次，她都會這樣。好累呀！」他嘆息。

「律師先生說，我爸爸不會關太久的。」

「慢著。」增池說。「不是由美的責任。她有病，她在不知不覺下殺了祖母。可以當作是我做的嗎？這樣的話……」

「你不能死！」戶張緊緊抱住女兒。「絕對不要死哦。」

「喵。」福爾摩斯叫。

「爸爸！這是——」

「爸爸！」加奈子用力捉住父親的手。「我相信你的。」

「為何特地——」加奈子說到一半時，聲音傳來：

「對身體不好的是忍餓呀。」石津堅持地說。「可以打擾一下嗎？我馬上走的。」

「她繼承了家母的血統，喜歡烹飪。不，她以為自己是喜歡的。」

咚咚咚……聽見微弱的敲東西聲音。甚麼呢？

「喔，湯已經煮好啦……」由美喃喃地說，拿起煤氣爐上擺著的鍋蓋。「剛剛好……」

「喂，福爾摩斯。」片山悄悄低語。「對身體不好的，不單是熬夜吧。」

「當我發現屍體時，這人已經拿著槍走出來了，我不曉得槍能不能這麼簡單地準備好……所以我想，他是在那之前就醒來的，然後被他看到我潛進來，把殺人的罪名嫁禍在我身上。」m.heｔｕｂooｋ.cｏm•cｏm

——暫時，誰也不說話。

說是儲物室，卻很寬敞。

片山從沙發後站起來。

「做飯？那就在這裡吃了才走好了。」

「怎麼……為何殺我？」

「那麼，由美小姐——」

「可是……」

加奈子用力甩甩頭，然後，她悄悄窺探廚房。

「不了，我得回去收拾一下。」

由美扭開水龍頭洗砧板和菜刀，用毛巾搽手。

「——詳細情形，請聽這對夫婦說好了。」片山說。「還有——」他轉向戶張。

「果然來啦。」片山嘆息。

所謂的病，就是這回事啊。

「由美她？」

「我——不敢告訴你真相。我怕一旦你知道是我殺了你母親，你不會原諒我。」

穿著睡衣出到走廊時，四周微亮。過了一會才察覺，那不光是常夜燈的光度。

「由美小姐。」加奈子瞪大眼睛。

「爸爸！」

晴美也歡歡喜喜地邀請加奈子加入晚飯。

「對呀。」晴美微笑。「熬夜畢竟對身體不好哇。」

聽到那個聲音時，片山同時想到伙食費的事，一下子心情沉重起來。

「因我見到你時，你身上完全沒有沾上血呀。」戶張說。

「嗯，是我。」江利子靜靜地說。「我很少在半夜醒來的。那一晚……不知何故醒了，下樓時，聽見廚房有聲音，我窺望一下，見到家母在用菜刀……家母和由美一樣，夜裡會做那種事。我不曉得，以為她在含沙射影諷刺我，於是勃然大怒。家母被我的聲音弄醒了吧，她繼續拿著菜刀跑進客廳。」

「是警察。這不是和-圖-書我的管區。」說完，片山走了出去。

「喂……」

「你看到啦。」突然傳來說話聲。

由美又拿起砧板，順向鍋子，把「奇幻的蔬菜」倒進鍋內。

「晚上好。」加奈子鞠躬。「真是感謝了。」

「當然。」

「被你看到她自己有那種病，一下子著慌了。」

「是。我給貓咪帶了禮物。」加奈子遞出紙包。「竹筴魚乾。」

加奈子「嘩」地叫出聲來。

「在太太回來以前，我會負責那邊的家務……由美小姐也希望我這樣做。」

「必須面對現實的。」片山說。「總之，應該讓由美小姐看醫生才是。」

「喵。」福爾摩斯「道謝」一聲。

「好哇。吃了晚飯才走吧。」晴美說。

站在洗碗槽的是——由美。她穿著粉紅色的睡衣，手拿菜刀，正在砧板上切著甚麼。

「但——那麼是誰做的？」加奈子問。

可是，剛才的貓叫聲好像是那隻三色|貓。對，名叫「福爾摩斯」甚麼的，像名探的名字。

感覺上是在很近的地方叫。難道牠在屋裡？不可能的。

聽了片山的話，由美、增池和加奈子都困惑地抬起臉來。

「何不請醫生診治一下？」

愈近愈有那個感覺。可是，這種時間，有誰會做菜呢？

「是嗎？」

「進來吧。」他催促加奈子。

「由美……」加奈子嘆一口氣。

「甚麼對身體不好？」

「為了我。」

「假如爸爸真的殺了人，我準備殺了爸爸，然後自殺的。」

「沒有你，事情也能解決的。」片山挺起胸膛。福爾摩斯「喵」一聲發出抗議。和_圖_書

一瞬間，加奈子臉都白了。說不定是死去的增池彌江子的幽靈……

「是的。」加奈子綻開笑顏。「不過，小偷的工作不是日夜顛倒麼？他在感嘆，監獄內要早起，那點很辛苦喎。」

沒點火。當然，也沒蒸氣從鍋裡昇起。

加奈子悄然起身。

加奈子笑著回去後，石津大模大樣地坐下，肚子「咕」一聲響。

戶張走進客廳。加奈子跑上前去，把臉埋在父親的胸膛。

增池點頭，由美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砰，轟聲響遍整間屋子，硝煙裊裊昇起，然後轉薄。

「是嗎？不，我不是為那個而來的……」

她一骨碌轉身，朝向加奈子這邊——可是，她沒看加奈子。

由美……她在幹甚麼？

「由美小姐開始去醫院了，我也要陪她。有許多事等我去做的。」

加奈子跑上前去，抱住由美，讓她坐在沙發上。

走進客廳亮燈後，增池疲倦不堪似地坐在沙發上。

「爸爸！」客廳門口傳來聲音。由美站在那裡。

「不必這麼難過！」片山說。

將近半夜兩點鐘了。

掂起腳跟一看，加奈子瞠目。砧板上甚麼都沒有。由美的動作很熟練，可是她在切空氣。

也許沒必要在意。可能是增池或者夫人起身喝水……

「也好——努力吧。」

「抱歉……我會入監一陣子的。」

「爸爸——」加奈子緊緊摟住父親，閉起眼睛。

廚房那裡很亮。有誰在呢？

晴美打開大門。

倏然探頭進來的乃是石津。

玄關的門鈴作響。

誰呢？那聲音好像是用菜刀在切蔬菜似的，咚咚咚…hetubook.com•ｃoｍ…

「江利子，你……」增池愕然。

「不，我決定暫時留在增池先生那裡。」

加奈子大聲嘆息。

「只要說搞錯了，以為是小偷，就以過失了事。何況你是小偷的女兒。」

加奈子留心不發出腳步聲，悄然在走廊上前進。

「是一種病吧。」

「媽……」由美喃語。

「怎樣呢……」增池的手伸到沙發後去。「被醫生知道她殺了祖母就麻煩啦。」

「咦，是誰呢？」

「是的。」江利子低下頭去。「我以為，只要由美一無所知，我們就不至於傷害她。」

「那可不行。幸好你一直沒被拘捕，要不然你亂講話就麻煩了。」增池站起來，槍口朝向戶張父女。「這樣子，我開槍的理由也能成立了。」

「你早知道啦。」

「讓你擔心。對不起。」戶張看著增池說。「你是為了把我引來這裡，這才僱用我女兒的吧。若是這樣，我女兒就無關了。」

「不，你沒做。」

「若是石津則聲音太小。也許肚子餓得太厲害了。」

片山帶著刑警們回來。

加奈子突然醒來，從床上坐起來。

「這樣可以了……」

「為甚麼……」增池瞠目。

「不是你哦。」片山說。「有人長期當主婦，但是廚房沒交給她，那種恨意，在那一晚爆發了。」

增池江利子站在客廳門口。

「被你看到了，不能讓你活啦。」

「講大話！」增池的聲音打顫。「幹嘛我要殺我母親？」

戶張父女絲毫無損地站在那裡，加奈子也吃了一驚，說：

加奈子一個人在樓下睡。本來是儲物室，經過裝修改為她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