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幽靈城主

是嗎?片山嚇一跳。
暴風雨之夜雷鳴聲響震大地,風像猛獸般發出吼聲在打轉。
可是,晴美真正不得不逃避的「東西」,現在正掀開上城牆的抽蓋出現眼前。
「嗯。我只要陪那個資助人睡幾回,他就拿錢出來了。」
「好熱鬧的派對哪。」片山改變話題。「費用不少吧。有那麼大的利潤嗎?」
「當然。若是一個月或兩個月的長期公演還好,但只有兩天哦。裝備啦衣裳啦,只是用兩天,以後就不能用了。不管來了多少觀眾,一定赤字。」
「好浪費。」唯一的例外在說話。「竟然留下這麼好的烤牛肉。」
「不——我沒說不可以——」
「啊。那麼說,那人相當喜歡戲劇哪。」
正確地說,不是受託,而是「誘騙」才對也說不定。
有一次,片山因擔心晴美而跑去看舞台綵排時,見到了穿牛仔褲、T恤打扮的矢島由加利。
「不過嘛,」片山在稍遠的地方注視晴美他們的身影。「儘管說是誘騙,也不應該用一個完全外行的人當那種角色的。」
矢島由加利和那男人離開會場後,會場中很快又喧鬧起來。
「你?」
「男人都是一樣的。一旦承認女人有才幹時,好像關係到男人的名譽似的。」
「你不認為嗎?」從正面反問也令人很為難。
可是,石津對片山和福爾摩斯的「感嘆」置若罔聞,繼續狂熱地鼓掌並喝采……
由加利回頭,瞪大眼睛。
「那他就是資助人了?」
「可不是。」不知幾時,石津也來到身邊。「太愛妹妹而使之不幸和_圖_書的哥哥,也真令人頭痛。」
「喵。」福爾摩斯也罕有地表同感。
「那還舉行這麼盛大的派對呀。」
由加利正要回答時。
可是,她已沒有走近兄長的力氣。她東歪西倒的,仿若柔弱的羽毛被風吹刮般,越過城牆,墜落到黑暗的深淵裡去。
「只是在聊天罷了。」由加利說著,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呃——他是片山先生。這回賞臉給我們演出的晴美小姐的哥哥。」
無論如何,所謂的「活力」早已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疲勞和睏意而已。
走過來的是個年紀已四十多歲、頭髮有點泛白的男人。也許看上去有點神經質,是瘦削不健康的形象所致,抑或他穿著與這種場合不相稱的正式西裝的關係……
即將曲終人散的派對是寂寞的。
「我叫你保持冷靜的!」
「你不知道?」男人喊。「你竟不知道是我?」
掌聲搖晃了整個劇場。
「哥哥——」由加利想說甚麼,但閉口不語。
「真的!晴美小姐絕對應該當女演員。」
「喔,稀奇。」矢島由加利一轉眼間就把杯中物喝清光。
「對不起。我忍不住——」
片山也駭然一驚,派對會場裡的人——已經不多了——好像全都一下子醒過來似的,連石津也暫停一下拿食物的手。
到了最後一瞬間,晴美才察覺到背後迫近的殺意。駭然回頭時,戴假面具的男人手裡的匕首已深深地插|進晴美的胸膛。
「啊,嚇一跳。」片山嘆息。「因為你說得太逼真了。」
「總之,請不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捧她捧得太厲害。」片山說。「不然她可能說馬上要當演員的。」
「是嗎?」
「我知道。不過,儘管是演戲,居然要刺晴美小姐,這人太過份了!」
「但是他——」
她剪短髮,平時不施脂粉。但現在……
「哦?相當專橫的傢伙哪。」
「由加利好像也想著,有一天必須切斷她和哥哥之間的『牽纏』。不過,很難的。」
「赤字?」
見到片山啞然的表情,由加利噗哧不已。
「資助人?」
片山狠狠瞪他一眼。
雷光閃耀、雷鳴轟隆,然後迅速地落幕。
那時,掌聲更熱烈了。帷幕又拉起,演出者一字排開登場謝幕。
晴美搖搖欲墜,險些掉到城牆的角落——下面是垂直數十米高——好不容易站穩腳步。
「非也。」
「喂,鎮定些!」片山義太郎沒時間鼓掌,他必須拚命按住旁邊企圖起身的石津刑警。
「居然有人刺死晴美小姐,你叫我放過那種混蛋?」
男人扔掉假面具。晴美揚聲驚呼。
「不,我完全不行。」
「是的。赤字部份由他出,甚至替我們開這種派對。」
「實際上是怎樣的?」
片山只想隨便開個玩笑,不料聽者有意,矢島由加利皺眉反問:
那戴假面具的男人,讓黑色的斗篷在風中飄動著,一步一步緊跟在晴美背後。那面具是與此情景不相稱、微笑的聖母瑪利亞的臉,更加予人可怕的印象。
不過,他不想告訴她本人。她是那種讚太多時不知會說些甚麼的性格的人。
我這和圖書邊是因妹妹的關係而變不幸的,片山想,畢竟沒說出口。
「愛吃就吃吧。」片山厭煩地說。
「那人的目的物是我。」由加利說。
由加利聽了,促狹地說:
「哥哥!」
「別胡說了。」
「這是演戲哦。」
由加利的說法似乎不容片山分說似的……然後,她呼一口氣。
「片山先生吧。」女性的聲音。回頭一看,是個看不出年紀,似乎沒超過三十的女子站在那裡。
原來如此,片山大表欽佩。儘管赤字也要演劇。只能說是真的喜歡才做的了。
「與其把你交給陌生人,倒不如親手殺了你,我也死去!」
「不過,他是大闊佬,有一點怪作風。」
「在幹甚麼?」那人狠狠地瞪片山一眼。
「不回去?」
片山嘆息不已。
「那是演戲的人嘛。」她滿不在乎地。
不知道就坦率地問。這是片山的座右銘。
「啊。」
「呃……」
「你是屬於我的,我一個人的!我不會把你交給任何人。」
「忘了?」對方毫不介意地笑。「我是負責演出的矢島由加利。」
「你——到底你是誰?」晴美喊。
她長得如斯漂亮?
「啊,是嗎?」片山終於恍然。「跟今晚的戲劇很像。」
「他溺愛妹妹,不准男人接近她哪。」
「一點怪?相當吧。」
「片山先生人真好哇。」
「抱歉。你當真的?」
聽了片山的話,由加利嫣然一笑。
留下的是連決心回家的氣力也沒有的醉客,不然就是希望找到談話對象而四處徘徊、長相不出眾的小人物……
「喵噢。」
「值得和*圖*書懷疑——我和那種不通情理的人是不同的。」
「發現甚麼?」
「片山兄!放開我!」石津漲紅了臉。「我要揍那個混蛋!」
「對。」晴美點點頭。「怎樣?發現甚麼沒有?」
「好!」叫好聲四起。
「好鈍呀。」晴美嘆息。福爾摩斯也「喵」了一聲。
「我也是女人呀。」由加利笑了。「香檳如何?」
這人情緒又上又下的地方很像晴美。她們意氣相投也是當然的,也許。
「好難侍候!」
「那人是誰?」
石津的態度也隨著一百八十度轉變。
上到城牆的頂點時,強風刮起,晴美步履踉蹌。
當然是石津了。
「辛苦你了。」幾個無精打采的聲音回應。
何以晴美會演出那種舞台劇?詳細內情回頭再說,主要是高中時代的朋友水田真子現在屬於某個劇團,晴美受她所託而客串演出的。
「由加利也不敢違叛他的。因為在錢財方面支持這個劇團的,就是他。」
現在認不出是當時的她也是情有可原的,蓋因今晚的她是紅色晚裝的盛裝打扮。
「喵。」回應的當然是三色|貓福爾摩斯,牠坐在片山的另一邊,也在觀賞這齣戲。
「你來啦。」由加利說。
當然,晴美的角色雖重要,但出場和台詞都不多,相當「佔便宜」。如果扣除這些,不存偏袒的看法,片山也不得不承認晴美演得很好。
鼓掌的暴風幾乎捲起了坐滿劇院的觀眾,其中也有不單純鼓掌算數的「觀眾」……
「恕我失禮——」
「資助人是有的。」由加利點點頭。「不過,是我要求時,他沒法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才出錢的。」
「喂,那是甚麼玩意?」片山對向他走來的晴美說。
「由加利!」一把銳聲飛來。
「我是片山。」片山鞠躬致意。對方完全無視,捉住由加利的手腕。
「這真失敬了。不過,形象完全不同的關係……」
怎麼說,晴美是妹妹,太過稱讚自己的親人會不好意思。
「一千幾百萬是有的,不過是赤字。」
「回去呀——那麼,大家辛苦啦。」由加利喊。
「回去吧。」
「不不不,沒有的事!」
「好!晴美小姐!萬歲!」他一邊大聲叫喊一邊鼓掌。「你是總統!日本第一!」
「不可以麼?」
「哥哥!」
「甚麼意思?你是不是想說,我使晴美不幸了?」
受到讚賞也不會不舒服的。晴美有點滿臉發燒,似乎不單是喝了酒的關係。
「演得真好哇。」
「令妹演得很出色。」矢島由加利說。
在派對會場的一角還有一點熱烈氣氛的是晴美他們。
「矢島聖一,由加利的哥哥呀。」
「啊——哥哥!」晴美踉蹌後退。「為何——為甚麼?為何殺我?」
「沒甚麼呀。我習慣被罵的。」
是誰來著?片山擰頭,似曾見過的臉孔。
「喂。我們有資助人嘛。」
福爾摩斯似乎看出片山的心情,安慰似地叫了一聲——
藍白光颯然掠過,雷鳴仿若從天摔下。晴美低著頭,仿如要逃出那暴風雨似地一步一步地逆風走在城牆上。
這樣叫完後,他用剛才刺晴美的匕首刺進自己的胸膛,就這樣崩跌在地。
「哥哥……」晴美的手伸向哥哥。「我愛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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