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夏

「喂喂——你幾時能來這裡?後天?明天不能設法來嗎?」
片山對吃雖然熱心,腦袋中總是擺脫不了「工作」的事。
冬美笑著,把話筒轉給秋代。
秋代發出撒嬌的聲音。
飯廳和廚房之間的門是開著的,廚房的燈亮著。是誰起來了?
終於知道了,他是水沼悠治。看來他誤以為晴美是冬美。
她下樓梯去。
晴美致意之後,穿過飯廳,出到走廊。她鬆一口氣,拖鞋的呱嗒呱嗒聲在走廊迴響……
片山即使來了笠倉家的別墅,依然心情沉重,因為三宗事件沒有任何一宗有進展。
也許是咖啡的關係。
咖啡出場了。而且是提神醒腦的濃咖啡。
笠倉困惑地側側頭,然後聳聳肩。
假設那部車上發現的屍體是夏子的話,她被甚麼人綁架而被殺的可能就更大。倘若那是別的女人,則意味著夏子失蹤了。
「我已經是麻煩人物啦!」有點醉意的聲音。「我隨時答應分手。隨你喜歡的去做吧!」
晴美聳聳肩,走上樓去。
晴美下了床,在睡衣上面披上房裡預備好的絲質晨褸。宛如過豪華生活的有錢夫人的心情。
正要從走廊上放電話的地方經過時,突然電話響起,嚇得晴美跳起來。
「爸爸——還要說些甚麼?」冬美問。
另外一個不能忘記的是笠倉夏子。
「啊,不……吃得太飽了,想睏,只是發呆而已。」片山分辯。
「明天天晴。」春子說。「如果天氣預測準確的話。」
笠倉點點頭,接過話筒。
「呃……」
甚麼要事呢?好像相當複雜……
然後卡嚓一聲,飯廳的燈也亮了,晴美又嚇得差點跳起來。
醉酒男人的話都靠不住,明天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是告訴冬美一聲好了。
福爾摩斯輕輕睜一睜眼,彷彿在說:「那種事誰知道?」接著轉向另一邊,又睡著了。
廚房應該在那邊。大廳和走廊的燈,好像是一天二十四小時亮著的。
笠倉穿的是室內拖鞋,卻仍發出清晰的腳步聲。走廊是鋪木板的,若是沒有腳步聲,意味著對方是赤腳的,不然就是穿上不會發出聲音的鞋子。
說不定是石津,肚子餓了睡不著……不可能。晚餐他吃了那麼多。
「謝謝。」晴美說。「啊,讓我自己來。」
晴美接過杯子時,突然聞到甚麼香味,香水或化粧品之類的味道。
「謝謝……」
然後是小田布子命案……水沼悠治有嫌疑是事實,但是不到可以拘捕的地步,小田布子為何喬扮男裝被殺的疑點也是不明不白。
可是……晴美有點耿耿於懷。剛才的電話不知道從哪兒打來,聲音聽起來可是十分靠近。
「一出門旅行,就想早點睡覺了。」片山忙不迭地說。「畢竟健康第一。」
站在那裡的是——笠倉伴人。看見晴美時,頗感意外地睜大了眼,但沒有表示不愉快的樣子。
「放心,好好睡覺吧!還是你和那個刑警一同在床上了?」
位置的關係,片山很清楚的看見笠倉伴人的臉。他有意無意地注視笠倉聽電話的表情。
晴美喝了一口烏龍茶,說:
冬美有點困惑地問笠倉伴人:「可以了嗎?岡村先生慎重地問,是否真的可以。」
「如果一早放晴的話,不如去潛水。」冬美對片山說。
男人對這種聲音很難違抗吧!片山想。
打開房門m.hetubook.com.com窺望走廊。一片寧靜,到處聽不見人聲。
打開這道門,穿過飯廳,應該是——
笠倉伴人搖搖頭,在經常帶在身上的便條紙上潦草地寫了甚麼。
晴美用手摸索牆壁,企圖開了廚房的燈。找來找去找不到燈掣。好不容易找到了,開了燈,這才鬆一口氣。
「少來這一套。」秋代瞪著冬美。「我在節食中呀。萬一穿不下婚紗就糟了。」
片山在意的是,笠倉伴人的臉色非常嚴峻。
「我——」
「職務怠慢!」晴美埋怨——
「呃……可是,完全找不到線索,畢竟覺得內疚——」
「謝謝……」
冬美放下話筒,聳聳肩說:
「那我失陪了。」
「爸爸點頭了。好,再見。」
秋代對笠倉伴人說:「爸爸,岡村的電話。」
「那就喝杯咖啡提提神吧!」冬美促狹地說。「待會還要你通宵達旦地陪陪我哪!」
片山飛快地看晴美一眼——別說多餘的話!
晴美總是難以入眠。長途旅程反而睡不著,並不稀奇。(其實真正疲倦的是片山和石津。)
「請別太過介懷。」春子說。「難得休假來到這裡,忘掉工作吧!」
怎麼辦?不過,即使笠倉過來接電話,他也不能說話。
笠倉拿出兩個杯子,注入烏龍茶。
「片山先生。」冬美說。「你在想甚麼?」
電話響起,就近的冬美拿起話筒。
難以理解的是,為何兇手使用冰塊,做成那樣的裝置使晴美甦醒過來。
「嗄?」
笠倉點點頭,走過來,自己開冰箱,替晴美拿了一罐冰烏龍茶。
笠倉用狐疑的表情看著晴美。
隔了一會,傳來男聲:「是你嗎?」
「你以為我對你依戀不m.hetubook.com.com捨?哼,別自大了。」
「我哥哥很在意。」晴美解釋。「關乎府上的案件一宗也無法解決,卻受到如此款待,他很過意不去。」
無論哪一種香味,都不適合笠倉。是不是女性的味道?
可是,為何笠倉的身體發出女性的香味?
談話內容似乎很長。同時笠倉的表情變得深沉,眉頭深蹙,彷彿聽得十分入神。
殺死笠倉真一的兇手也毫無頭緒。雖然令晴美獲救,但總不能放過兇手。
「如果增加年輕的少女,豈不是更高興?」秋代冷嘲一番。
石津一臉幸福的表情。福爾摩斯呢?牠在角落上專一地做飯後的「洗臉」。
「喂?岡村先生,有沒有聽到?這是爸爸的便條……哎,全是難讀的字。『依計行事,直到無路可走為止,前進』……」冬美搖搖頭。「你明白他的意思嗎?嗯,只有這些。我不知道他指甚麼。嗄?」
當然變成對方單方面的說話了。起初好像在聽業務上的內容,冬美不時把父親的便條讀出來。
片山之所以來到這間別墅,多少帶著可能觸碰到笠倉家的某些祕密的念頭。
「來,這是小貓咪的份。」
是誰呢?有人不想跟自己打照面麼?
晴美拿起話筒。
「另外……他好像還有別的話題。」
笠倉放開話筒,不住地沉思。
「秋代姐姐沒胃口哇。」冬美調侃地說。「岡村先生不在,提不起精神?」
笠倉盤起胳膊,毫不遲疑地點點頭。
她想盡快回去臥室。不知為何,她有某種被怪異氣氛壓迫的不舒暢感覺。
對了。剛才的確有人從廚房衝了出去,卻沒發出拖鞋聲。若是住在這裡的人,必定有穿拖鞋才對。
「唉。」晴美坐在www.hetubook.com.com床邊上嘆息。「睡不著時勉強去睡,更加清醒了。是不是?福爾摩斯。」
「是。」她用從未有過的斯文聲音說。
水沼悠治說完大笑,然後掛斷電話。
笠倉伴人微笑,搖搖頭。
「怎麼粗心大意地對離婚裁判中的妹妹說這種話嘛。」冬美笑了。
「我來讀。」冬美拿起便條。「『有一個男人不能言語了。至少現在增加了男性,我已經很高興啦!』」
望望時鐘,一點多了,對於習慣熬夜的晴美而言,還不算太晚,尚未入睡並不出奇。
片山一邊喝茶,一邊悄悄望了未亡人春子一眼。當然,妻子殺丈夫的事己不稀奇。夫婦之間有些怎樣的爭執,外人無從知悉。
小田布子有幾個愛人的事,使得案情更加複雜。跟她同住一幢大廈的池山安妮,與笠倉真一之間有曖昧關係,又和命案有著何種聯繫?
福爾摩斯當然毫不客氣地吃了。
石津呢?問也沒用。只要說在餐桌上的對話,石津幾乎沒參加,這就夠了。
專門服侍福爾摩斯的和美,把上等肉分給牠。
「喂,這種平穩的夜,通常都會發生殺人事件。如此悠閒入睡,可以麼?」
然後晴美察覺有人的動靜——有人從廚房穿出飯廳,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以及布料摩擦的聲音。飯廳那邊亮了一瞬,又暗下來。有人開門出去,走廊的燈照射進來。
冬美這樣說,笠倉點點頭。
飯後,大家轉移到寬敞的起居室,隨意休息喝咖啡。
當然,笠倉不能講話。冬美把傳聲口湊近嘴邊,說:
「啊——晚安。」晴美急急地說。「對不起,我有點口渴。」
「怎麼嘛,自說自話!」晴美嘀嘀咕咕地放下話筒。
喉嚨乾了,晴美決定去廚房和_圖_書看看。如果有冷茶——沒有的話,開水也無妨。
片山和晴美由於旅途疲憊,肚子奇餓,吃了很多。
笠倉點頭之後,把話筒交給冬美,在便條紙上疾書。
「岡村先生,爸爸在聽著。你說吧!」
「你沒有碰到甚麼人麼?」
「雖然不好,但是——」
「請問——剛才有沒有人從飯廳走出去?」
突然,廚房的燈熄了,晴美嚇了一跳。由於飯廳沒亮燈,變成黑漆漆一片。
「到底有甚麼要事?」
「沒關係。也許是心理作用……」晴美說著,把烏龍茶一飲而盡。「多謝款待,晚安。」
呃哼一聲假咳,喊著「失禮了」,走進廚房——
儘管如此,並沒有春子殺夫的有力證據。
「咦?」
殺死小田布子的是水沼嗎?還有,殺掉笠倉真一的是誰?
稱得上是室內烤肉的晚餐,十分愉快。
「是——啊,岡村先生?我是冬美。你若搞錯了,秋代姐姐會生氣哦。」
那是誰呢?
如果面對面的話,晴美絕不讓他說那些話。不過,若是面對面的情形,對方就不會把晴美當作冬美了。
「我可以——從冰箱拿東西出來麼?」
至於殺死真一的動機何在,同樣令人猜疑。也許真一的確一無是處,但是據片山查探所知,起碼找不到有人恨真一恨到要殺死他的地步。
這三宗案件,恐怕在某些方面互相牽連。片山望望正在專心用膳的福爾摩斯,不由在心中嘀咕,這傢伙好無情……
「明天。無論多麼晚都可以。我等你哦——嗄?」秋代突然望望父親那邊。「好吧!請等一下。」
我在說些甚麼?片山連自己也混亂了……
看看獨佔鄰床的福爾摩斯,「名探」絲毫沒有睡不著的苦惱,在毯子上蜷成一團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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