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賣

「畜牲!」他發出低語。「真倒楣。」
「記號呢?」
「每個人總有家屬或朋友的。」晴美抱起福爾摩斯。「好好看嘛,福爾摩斯,你也應該見過她的。」
杉山在腰間圍上浴巾,走出浴室。
因為山川廣治的追悼會。
「哎,妳聽見沒有?」杉山驚訝地窺視百台香的臉。「怎麼啦?臉青青的。」
「知道啦。」晴美點頭。「但我不認為那女的會來。」
「這兒。」青年指指電話。
「嗯。三百萬,我們給。」
「如果是惡作劇的話,不可原諒啊。」
「是真的。哎,三百萬,如何?替府上的公子報仇,不是很便宜嗎?」
「片山先生。」
「妳有看報紙的嗎?」男人說。
「看!」晴美瞪大了眼。「那穿制服的女孩,就是那個女人啊!」
「懂啦懂啦。」杉山拍拍百合香的肩膀。「冷靜些,沒事的。誰也不能斷定妳是那個女子呀!只要堅持不知道,看錯人就行了。對不?」
「是講妳嗎?」杉山邊穿衣邊說。
「總之——女人的名字和住址,妳肯買嗎?」
「我說不要擔心,誰也不會跑來這種地方查案的。」杉山笑一下,「顧慮多多的,不像妳嘛。」
「兇手會出現?」
直至看不見他們的影子為止,杉山一動也不敢動,汗水沿著背滴落。
借錢的事,他沒告訴百合香,他不準備說。為了女人,他需要一大筆錢。
「了不起!那我待會上門拜訪了。」
「沒關係,經常搞錯的。甚麼事?」阿梓說。
別人的事?
「是——美雪小姐吧!」晴美說。
美雪也是黑色套裝打扮,她快步走出休息室後,剩下貴代、貴惠和阿梓三個。
「看看這段新聞!」百合香像見鬼似地指一指她丟下的報紙。
「唉……抱歉。」百合香嘆息。「受到打擊之故……不過不要緊,不用擔心我。」
「竟然有女人一起死了!」稍微平靜了些,她再拿起報紙。「瞧!死亡日期,就是那天的隔一日啊。」
「咦?到哪兒去了?」
「這裡。」
「為甚麼?」
他不是靈巧到會偷會盜那種人。如此一來……
「若是那樣,請跟警方聯絡好了。」
「喂喂。」
如此一來,他已無路可逃。
「那麼,哪一位可以?」
畫面映出餐廳外形。
可是,錢是向一個勢利的傢伙借的。而且,三天後必須連本帶利https://m.hetubook.com.com償還。
殺人——一旦是殺人時,警方出力的方式就不一樣了。
「天氣轉好啦。」晴美說。
「你當然沒事。」百合香發出歇斯底里的叫聲。「我……我被當作殺了人啊。開甚麼玩笑!殺人……那麼可怕的事……」
車子絡繹不絕地到來,人龍愈排愈長。
「謝謝。」阿梓拿起放在一邊的電話筒。「喂,久候了。」
「我怎知?」杉山皺著眉。「咦?這小子是大富豪一族哇。」
「葬禮不是蠻好玩的嗎?」貴代嗤之以鼻。「甚麼事?」
「啊,對不起。」黑西裝黑領帶、戴上臂章的那名青年抓抓頭。
「聽著。關於在餐廳時和廣治先生一起的女人的事,我知道她是誰啊。」
聽著記者的報導,血色逐漸從百合香的臉上褪去。
「福爾摩斯,怎麼啦?」
「唔,但只是兩天罷了。」
「對呀。但,認識廣治的人不多,了解他的人更少。」
「比我更甚?」女人笑著,拋來一個誘惑的眼神。
「別客氣,對客人親切,是我們的宗旨嘛。」
「彼此彼此。」
坐在母親旁邊的是身材修長、身子單薄的女人,長女貴惠。
「嗯哼。」杉山露出已經不關心的樣子,正在點香煙。
「哎。」杉山說。「去旅行一下好嗎?這段日子賺了不少,不如去溫泉泡兩三天鬆弛一下吧!」
隔了一會。
「山川廣治和一名少女在這裡吃咖哩飯的目擊證詞有了。不過,據證人說,和山川廣治在一起的女子,不是車內被殺的同一名女子。警方認為,這名在餐廳的女子和案件有重要關連,正在追查她的行蹤。」
阿梓當然也是黑色套裝打扮。
燒香的隊伍跑出外面去了,福爾摩斯朝向目標快步奔過去。
「其他出口呢?」
「你好輕鬆。」百合香嘲諷地說。「不管廣治的家族如何富裕都好,跟我們無關。」
「晴美和石津都在。」片山說。「通常,這種場合一定要露露臉的。」
老實說,他不是沒有財路,因此才膽敢向那些暴力集團借錢。然而,那條「財路」淹了。
「我嗎?我是阿梓啊。」
男人在床邊坐下,用手撫摸女人的背。
「那可不太方便。」
倒霉的時候就是這樣,做甚麼都不順利。
「我懂呀。」百合香瞪他一眼。「可和圖書是,是誰殺的?為甚麼?」
「我應該站在哪兒?」石津說。
「你說甚麼?」阿梓反問。「甚麼意思?」
「甚麼嘛——殉情?」
「好。但現時不方便引起騷動,等她出來,不動聲色地逮捕她好了。」片山說。「石津,盯住她!」
「謝謝你的關懷。」
福爾摩斯從晴美的臂彎內鑽出來,跳到地上,回過頭看她。
「嗯……」百合香不情不願地點點頭。「但,我沒自信,萬一被警方拉走的話。」
「喵。」福爾摩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
杉山邊刮鬍子邊想,的確是「別人的事」。
「女人的名字呢?」
「不要!」
「好。」杉山喃語。「這就是人生。」
「美雪小姐。」公司的年輕職員喊。
百合香連連嘆息。
「十五分鐘嗎?好的。」男聲說完,掛斷電話。
「好。」
「女孩?」
石津跟在少女稍後的地方排隊。
「好的,我們會先預備。」
「好的。」
女人翻開報紙的社會版。
「你在嘀咕甚麼?來,開始啦。」
若是小事的話,熟悉的刑警可能會閉上一隻眼放過他,若是殺人就不能了。
百合香霍然跳起,杉山差點從床上掉下去。
應該怎辦才好?
「商量好了?」
「是他!」百合香的手貼住胸口。「一看到照片,我嚇一跳——」
還有三天,不,三天後要還的關係,意味著只剩兩天。
回頭一看,是妹妹美雪。
「好,還有三天。明天,我會再來提醒你一次的。」白西裝男人輕輕揪了一下杉山外套的衣領,咧嘴一笑。
「這又關妳——」杉山說不下去。「糟糕了!」
「在餐廳,有個女子來借咖哩的調味料。她應該很清楚地看到我了。」
「哎,還沒有消息嗎?」晴美悄聲說。「那被殺的女人,電視不是播出她的照片嗎?」
百合香彷彿沒聽見杉山說甚麼的樣子,入神地盯著報紙上的報導。
「應該開始了。接待處排滿人,我去通知一下。」說完,美雪快步走回建築物中。
阿梓頓了一下,說:「我不能答覆。」
杉山三十一。以年齡來看,頭髮稍微少了些。百合香二十六,外表看起來更年輕,大概是她個子小,娃娃臉,而且不太化妝的關係。
可是,欺詐的串謀和「殺人」的串謀,意義大不相同。
怎麼辦?只好到有錢的地方去想法子。
「嗄和_圖_書?」
必須想想辦法才行。
但他明白,不能一句「拿不出」就了事。那些傢伙最喜歡暴力,他們會高高興興地把杉山摔個稀巴爛。
「你想幾時?」
「那個當然……」杉山點點頭。「我沒忘記。」
「在哪兒?」
可是,萬一來到呢?
由於受害人損失不是太大,而且說出來不好聽的緣故,縱使知道被騙了,幾乎都沒報案。那也是兩人看中的弱點。
「是他?」
「誰曉得。」杉山打呵欠。「睡醒啦,我去沖花灑浴。」
「今天之內。」
「你以為是別人的事……」百合香氣鼓鼓地,拿起電視的遙控器,轉到別的頻道。
「剛才我接到一個電話。」阿梓說。
杉山所受到的打擊,不下於百合香,甚至在她之上,只是他沒露出受打擊的表情來而已。
「娘親。」
人龍似乎愈來愈長了。
「今天是甚麼日子,你可別忘了。」穿白色西裝的男人嘴角浮起嘲諷的笑。「你心知肚明吧。」
「替我按摩一下,腰好痛啊。」
「——死亡前一天,山川廣治進過這間公路旁的R餐廳。」電視中的記者說。
「哎呀,妳在煩躁甚麼嘛?」
阿梓皺一皺眉,頂撞地說:
他之所以提早離開,是因知道那些傢伙可能在等他的緣故。假如他一直不出來的話,他們會闖進公寓裡去。
「她來了?」片山問。
「怎會呢!」片山苦笑。
有間家屬休息室,但今天的電話是打去幫忙接待的人的房間去的。
「哦,是妳讓他吃藥的吧。」
「那麼一點現金,隨時都有。」
杉山聳聳肩,光著身子走進小小的浴室,沖花灑浴。
杉山得到老闆的委託,負責管理某間愛情酒店的櫃面。他和百合香是在櫃面相識的。
縱使藏起行蹤,他們一定會找到他。然後受到更不幸的待遇。
「喂,發生甚麼事?」
「不……對方說誰都可以?只要是火枝家的人。」
正面的沙發上,母親的手杖撐地,直直地坐在那裡。
「上面刊登的是……『山川廣治』啊!」
「請等一等,我去商量看看。」
「不然還有誰?」百合香沒好氣地說。「一定是那女孩。」
然後,準確地跟在其中一名高中女生後面——穿學生制服的少女……
「你聽。」百合香打斷他的話。
「沒甚麼……」阿梓搖搖頭。「美雪,妳去接待處看看情形怎樣好嗎?m.hetubook.com.com
「是火枝家的人嗎?」是把有點壓低聲音說話的男聲。
「沒有,不要緊。」說完,片山輕嘆。
「有事商量。」
「喵。」福爾摩斯也目不轉睛地往燒香的訪客臉上看。
「久候啦。剛剛開始的緣故,請大家迅速燒香。」
「我告訴妳,代價是要酬謝的意思。」
「啊……好厲害的傢伙。」
說完,他催促其他一行人轉身離去。
一名像是殯儀館職員的男人一喊,就等於發出訊號似的,人龍漸漸往前移動。
受百合香所騙的男人俯拾皆是。先誘至酒店,用藥把他弄得昏迷,拿走他身上的現金,用信用卡迅速購物來賺錢。
然後抖擻一下肩膀,往前邁步。
他不得不停步,因有三條大漢從前後包圍他。
「是嗎?」男的穿睡衣,打個大哈欠,伸個大懶腰。「我倒是擔心今天的收入呢。」
「喂喂?」阿梓重複。
「好極。」
錢不得不還,可是沒錢。
「大富豪」。剛才電視上不是看到一個擁有無數財富的大富人家了嗎?
「她就是?」
「在哪兒?我不懂呀。」晴美望向在接待處逐一記名而去的女性。
「這個嘛……世上就有這種事。」杉山聳聳肩。「很不幸就是了。」
「我可沒那麼自負。」美雪說。「雖然我稍微了解廣治一點……事後想起來,甚麼忙也幫不上。」
杉山慢吞吞地往前走。
「就那一邊好了。」
「因妳沒有煮東西給我吃呀。」杉山笑了。「我在路上吃拉麵好了。」
阿梓有點困惑。
阿梓走進休息室。
對他兩個來說,這是平常的起床時間。
「以防萬一嘛。」
「好吧。但,有錢嗎?」
「那麼,我期待著。」
「怎會……怎會這樣?」百合香連自己也莫名其妙似地喃喃自語。
祭壇已經擠滿了人,十分熱鬧——也許這個說法有點怪怪的。
說完,他離開公寓房門。
「嗯。我姐姐不會這樣遊手好閒的。」
被人驀地拍肩膀,片山嚇了一跳。
「請你來這裡。能來嗎?還需要兩小時才結束的。」
「找我?」
女人沒回答。她叫神山百合香。杉山和百合香當然不是夫婦關係。
「嗨……」回頭看了也不能釋懷的樣子。
「是!」
「看新聞……你看。」百合香坐在電視前,支起一條腿,用手緊緊抱住膝頭。
晴美和石津跑來了。
「咦,你也來啦?」美m.hetubook.com.com雪高興地蹲下身去撫摸福爾摩斯的頭。
「今天好早哇。」百合香看看鐘。「甚麼也不吃就走了?」
「這個不重要……幹嘛他會……被殺?難以置信。」
「是的。哪一位?」
百合香本來不是那種出來「做生意」的女人,她外表年輕,一旦穿上套裝或連身裙時,予人正經的辦公室女郎或富家千金的印象,杉山就是看上她這點,所以出了餿主意。
三百萬——現在的杉山不可能拿得出那筆錢來。
杉山邊走邊沉思——突然止步。
可是,福爾摩斯一眼就分辨出來了。
「那種打扮……好會矯裝呀!」
「好失禮。別瞧我這樣,我連社論都讀的。」女的穿著睡袍躺臥在床,嘩啦嘩啦地翻報紙。「世界到處都有災難呀。」
「就這麼辦,十五分鐘後。」
「喂……」
出到外面,走不到二三十米,杉山停下腳步。
杉山仔細地穿上外套,說:「我走啦。」
「你好……」杉山臉上浮起卑俗的笑。
「做成是殉情的兇殺案啊!」百合香的聲音變得尖而且高。
「唔,那就好了。」杉山輕輕拍一拍她的肩。「那我走啦。」
「怎麼啦?忘掉我了?」
杉山轉過身來。當然,他並沒有看百合香所住的公寓。
「怎會這樣!哎,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不定。」片山說:「不過,好厲害的人數。上次也不少人就是了。」
這是公寓的二樓。窗簾半開,讓燦爛的陽光照進來。時間已是過了中午以後。
儘管百合香在那間餐廳被人看到臉孔,但她並沒有前科紀錄,搜查的手大概不至於伸到這裡來。
「追悼會已經開始了吧?」
「有電話。」
「是嗎?」石津有些不滿。「若不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唔……懂嗎?一定要看個清楚啊。」
「這個嘛……燒香時,我會打兩次噴嚏。」
「喂,和錢一起交換的。錢幾時預備好?」
片山他們站在一邊,從遠處眺望祭壇外面並排的接待桌子。
「只有妳了解他?」
出現廣治的照片。聽到新聞廣播員的話時,杉山嚇一跳。
「在看電視?」
「好吧,那我遲些再打來好了。」
「奇了……那天,他在酒店睡著的呀。藥力生效,他睡得很熟。」
萬一百合香被捕的話?當然,杉山是串謀人。
「是嗎?哎,別擔心,不會有人知道妳是誰的。」
「哦。謝謝。我來接,在哪兒?」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