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你才吃了三碗而已。不要客氣啦,還有很多。」
「妳住口!她是舍妹晴美,他是……毫無相干的陌生朋友石津。」
「嗯。」美雪看到前去車站的行人道訊號轉紅。「等到它轉綠好了——」
「這時,有個男生告訴我:『搭著我的肩膀吧』。大概是從別的學校回家吧,四年級左右,皮膚白白,高高瘦瘦的,予人靠不住的感覺……」
「平時來接我們的車在車站前,已經來了,姐姐先上車。好像在擔心我怎麼不來。見到我嚇一跳,叫司機去買紗布——姐姐向那男生道謝了。而我好勝嘛,努起嘴說,我一個人也能走。」
「假如廣治是為那個而死的話……太可憐了。」
「不,不是,只是做給人家看而已。我無法逃離那樣的母親。」美雪的語調突然沉重起來。
冷不防,美雪抱住片山一吻。片山來不及震撼,已嚇得呼吸屏住了。
「小學。」
「是嗎?那麼——」石津戰戰兢兢地遞上飯碗。
片山和福爾摩斯飛快地交換了一眼。可想而知,片山家的耗米量遙遙超出日本家庭的平均數的理由。
「唉……」
片山的話使美雪雙眼發亮。
美雪用稍微穩重的眼光看片山。
「不需要逐件逐件提醒的。」片山說。
「是的。山川廣治大學畢業後,表示自己要自立更生,所以離開了火枝家。也許是當事人覺得寄人籬下,臉上無光吧。」
「怎樣呢?還不能斷定她是不是兇手。總之要找到她問清楚內情就是了。」
「一點點?」
「沒有。」美雪搖頭。「不會有人恨廣治的——他盡量做到不引人注目,因此在悄悄地過日子……殺了他,甚麼好處也得不到的。」
「不了,已經吃飽了。」https://m.hetubook•com•com
石津也想幫忙拿點甚麼,可是晴美已三兩下手腳把飯桌收拾乾淨,他甚麼也沒拿。總之,他的嘴裡還有飯,正在拼命設法吞下肚子去。
「妳——不是精力充沛嗎?」
「怎麼啦?甚麼更重要的?」晴美好奇地問。
「對了,妳在哪兒得知家兄的事?」晴美問。
「不用了。哥哥,你拿一點嘛。」
「我也去!」石津說。
「多嘴。」片山瞪她一眼。「快去泡茶好嗎?」
「不,已經吃完了。」說完,片山才發現石津還在拼命把飯塞進嘴裡。
「這是你的份內工作,當然要去!」片山對石津說。「如此浩浩蕩蕩的?又不是去大掃除!」
「你們在用飯吧。」
「哥哥,你的客人。」
「不,我一個人把三個打敗了。」
「嗯。我等你。」
「呃……小心。」
「我一個人住,住公寓。」美雪說。「縱使我想反抗父母,結果還是無所事事,靠家裡的錢一個人生活,很沒出息。」
「那天她沒來吧。」
「那麼說,當他們圍攻時,家兄救了妳?」晴美問。
電車聲在夜空裡描出弧形。
看見車站的燈光了,美雪止步。
「不行,如果我不好好送妳,妹妹會露出可怕的臉孔。」
「喵。」
福爾摩斯愉快地叫一聲「喵」。
美雪的說法予人「說定了」的感覺,造成片山之輩說不出「不行」的話來。
「知道啦。我從那邊拿起……」
「多謝相送。」
「好味道。」美雪喝了一口。「這樣的兄妹,真好。」
「嗄?」
「說來巧合,昨天,我們偶然遇見了廣治。」
「放心,開玩笑。」
「妳是火枝美雪。」片山說。
「女人的身份是問https://m.hetubook.com.com題所在。首先要做的是,找到那個和廣治在一起吃餐的女子,對不?」
那種豪爽的笑法,叫片山等人看呆了眼。
那騎電單車的女子——叫火枝美雪嗎?那女子怎會知道我的名字?片山總是覺得耿耿於懷。
片山把有人盜用他的信用卡的事說出來時,美雪的臉歪了。
「哎……」
「請坐。」
「人需要時間去等待些甚麼。」
「我聽說過的,說他和甚麼人拍拖。但不曉得是不是死去那個女子……那麼說,和他一起的女子有嫌疑囉?」
「嗯,山川廣治。」
「就是囉唆。」片山苦笑。「妳不住在家裡?」
「姐姐和我都上著名的私立小學,我的事經常叫老師們頭痛。看在火枝家的份上,總算讓我留下而已。」
美雪笑一笑,說:「你有個好妹妹。」
「嗄?」
「他們三個哭著跑了。不過,我也相當狼狽就是了。」美雪微笑。「校服渾身是泥。衣袖被扯破,裙子也穿了洞。膝蓋受傷,痛得走不動。」
「他和女孩在一起。但不是死去的女子。」
外貌方面,美雪和姐姐阿梓長得十分相似,但氣質有點不同,給人平易近人的感覺。
「不。我還有一個姐姐。」美雪說。「已四十歲了,獨身。她等於在照顧母親而已。」
「母親是指——」
「我一個人就行啦。」美雪邊走邊說。
「不過,妳哥哥念的不是『名校』吧。」
美雪表示要走,晴美「命令」片山:「你送她到車站去!」
「喵。」福爾摩斯的碟子也分到紅茶,然牠的貓舌頭怕熱,首先只是在聞香味而已,牠對味道也挺講究的。
「跟他在一起的男同學們都譏笑他。齊聲笑他『片山,和女生肩hetubook•com.com摟肩!』甚麼的。但他一點也不在意,用肩撐著我,扶著我的腋下。就這樣子走到電車站附近。」
「誰曉得。」
「她很少從家裡跑出去的。好像覺得一離開家就會死掉似的。」美雪聳一聳肩。「是不是很怪的家?」
「啊……」
訊號需要一點時間才轉綠……
「是嗎?」美雪的表情似乎有點嘲諷。「姐姐那個人呀,相當冷漠,也許適合火枝家。」
片山這樣說,皆因他知道誰也不會表示「那就不去了」的緣故。
「聽火枝梓說,是她父親——即十年前死去的火枝功太郎,在外面和別的女人生的兒子。後來那女的死了,火枝家只負責供養她兒子。山川是母親的姓。」
「別勉強。我改天再來好了。」
「是嗎?」片山有點嘔氣似的語氣。
「說得倒輕鬆。」片山皺眉。「看清楚那女子長相的只有妳罷了。」
「他是家兄——」
片山的腦海中,模模糊糊地浮起一個緊抿嘴唇忍痛,不服輸的女孩的影子。它不能清晰地連接甚麼影像,也許添加了想像,但至少它成為某個尚未完全遺忘的事情的核心。
「不,沒甚麼。」片山搖搖頭。
「那就失禮了。」阿梓見晴美在急急收拾飯桌,說:「要不要幫忙?」
「關於命案的事。」美雪嚴肅起來。「我和廣治感情很好的。」
「對了,妳來有甚麼事嗎?」晴美問。
「猜對了。」她轉了轉裙子登地坐下。「我借姐姐的衣服來穿,畢竟不行。太拘束了,她竟能穿這種衣服。好不好脫掉呢?」
隔了一會,美雪才接下去。
「居然預備了線香呀。」晴美說。「石津,要不要添一點飯?」
片山呼一口氣,禁不住說:「好辛苦!」
「某日,回家時,
和*圖*書有幾個男生在埋伏。」美雪說。「平時被我『整』過的男孩,三個一起攻擊。是不是卑鄙?」
「請不要在這裡脫!」片山慌忙說。
「我懂了。」片山點點頭。「妳不是火枝梓。」
這似乎可以想像。
「然後,我當場接受傷口消毒,根本沒哭。捆好繃帶,便上車回家。」美雪說。「他就是片山先生。」
「不,盛滿。」
「也許片山先生記不起了,我念二年級的時候,在放學回家的路上遇見過。」
「無恥下流!」石津憤然。「要不要逮捕他們?」
「打擾了,我是火枝梓。」
「起碼知道,女方不可能開車衝進海裡去的。」
「對。」她開心地揮動一下手袋。「這貓兒好聰明。牠認得我嗎?」
「那麼,明天見。」美雪登登登地跑開了。
晴美沏了一壺片山從沒喝過的極品紅茶。
「廣治所持的物品中,有那女子的線索嗎?」
「為何不同姓?」
「我也有同感。」石津說,惹來片山白眼。
「嗯。說起來,可能他記不起了。」美雪點點頭。
「妳對兇手的事有甚麼頭緒不成?」片山問。
「我從小性格和姐姐相反。姐姐文靜、聰明。我像小男生,一天到晚跟人吵架,弄哭男生。」
火枝梓在旁打量石津那副德性,不覺噗哧一聲失笑,然後大聲哈哈大笑起來。
「那麼,我也去。」晴美表明參加的意欲時,福爾摩斯也「喵」了一聲。
「每個家都有點怪的。」片山說。「明天——在廣治的寓所見?」
「是啦是啦。福爾摩斯,吃飽了嗎?」
「不……吃……吃飽了。」石津滿嘴塞著飯說。
美雪飛快地望了片山一眼。「等待……是的。」宛如自言自語似地點點頭。「可是我連自己也搞不清,到底在等hetubook.com.com些甚麼。」
「我也去。行嗎?」
夜涼如水,片山不喜歡路上毫無人氣。
「又不像是通緝犯照片中的臉孔。」
「搞清楚的只有山川廣治服藥後才溺死的這點,以及那個身份不明的女子是喉嚨被割而死的事。」
「小學?」
「沒找到。不過,一開始並沒想到會有別的女子存在。明天我會再去他的寓所,仔細調查一趟的。」
「妳見過吧。長男是正高大哥,雖然只有他一個兒子,但經常被母親罵,心驚膽顫地過日子,三十五歲人啦。姐姐也是。」
片山心如鹿撞。美雪笑了。
「片山兄,是不是向這位小姐借過錢?」石津插嘴。
「有人預先做好準備,把香帶來了。」片山說。「不過,在停屍房臨時拜祭,那是第一次。」
「可能兇手另有其人。」片山點點頭。「哎,幫我做茶漬飯。」
「我聽妳姐姐說了。」
片山的介紹方式非常古怪。
「咦,誰呢?」聽見玄關的門鈴響,晴美站起來。「有誰說過要來嗎?」
「更重要的——」片山遲疑著說不下去。
「火枝美雪小姐嗎?」晴美說。「聽說妳知道家兄的事……」
那麼久以前的事,不可能記得了。
「那男的叫山川?」
「當然是為了見片山先生了。」美雪張大美目。「愛慕之切,夜裡睡不著嘛。」
「厲害!」石津瞠目。
晴美走去玄關,立刻走回來。
「啊。」晴美目不轉睛地看哥哥。「以前看到可愛女生還不至於貧血嘛。」
「可是,火枝家不是大資產家麼?那叫廣治的好像一點也沒公子哥兒的風度。」
「阿梓小姐?」
「為何會死呢?還沒搞清楚是自殺或他殺吧?」晴美一臉興趣盎然地發問。
見到站在晴美身後那名穿樸素連身裙的女郎,片山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