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哪兒去了呢?」
「脫了外套吧。」
「——喂?」
冒煙的關係,大概廁所也燒得很厲害吧。
「沒關係。」
祥子悄悄打量那些幹活的人,然後把眼睛停留在一把用來切三文治的刀上。
片山轉向石津說:「你去證實一下!怕有萬一。」
「你說向井的事?他先把我的畫吊高價錢,準備偷出去賣,所以誘惑你的。」
「是。」祥子嘆息。
畫室的燈熄了。然後,從客廳射進來的亮光中,久美子握住野上的手走下來……
遇到江利子匆匆走進來。
想起被野上佔有的事,當然爾。可是,她總不能拒絕他為澤本的演奏會拿出費用的事。
「片山先生。」野上說。「請你放過戶並吧。」
「剛才我去要了一杯水——」
久美子的眼睛一直跟野上互相凝望。
片山連忙奔向畫室的樓梯,可是客人們爭先恐後地衝上來,他下不去。
「野上先生嗎?」
「衣服是紅色的,所以沒察覺!出血好厲害!必須止血才行!」
「然後他叫我把紙袋吹脹,砰地敲破它,使之聽起來像鎗聲。」
澤本已經開始吃了。
「片山兄!」
「你是說真心話?」
「去哪證實?」
「火災?」
「你說甚麼呀?」
「對不起。」
「請把真相告訴我。」
火勢包圍了二樓。
這時,戶並氣喘喘地跑過來。
「你見到信忍了嗎?」
「——師傅呢?」戶並跑了上來。
「正在等救護車。怎麼回事?」
「當然。唔,這焗意粉好吃。」
「這不是計程車!不能等太久哦!」
「我依你的吩咐,只將塚田先生、栗原先生等人的畫搬出來。不過……」戶並望著燒毀了的房子。「幸好為了派對的緣故,大部份作品已從畫室移出,但有好幾幅化成灰啦。」
「石津!把野上先生帶去外面!」
「科長,野上先生中鎗了!」
「已經……太遲啦。」野上用沙啞的聲音說。
「澤本先生,電話。」江利子拿著手提電話走過來。
「石津,幫個忙。」片山說。
「那種話——」
「怎會這樣!這不是我的外套嗎?」
然後見到野上,她赫然止步。
「就是叫你去呀!」
樓梯傳來緩慢的跫音。
「沒啥大不了的。」
「那就走吧。」他點點頭。
「——我刺了野上先生。」她說。「野上先生也不止血……」
石津回來了。
她當然不想見m•hetubook•com•com野上。戶並應該會實際地行動,一旦演奏會成功的話,澤本會有像樣的事務所,再也不必求人幫忙了……
「——向井是真正的黑手。」野上說。「他要脫售偷來的畫,比偷畫更困難。是向井叫戶並那樣做的吧!」
「當事人說的,應該沒錯了。」
「師傅……」有貴子走到野上身邊。
石津及時扶住野上的身體。
「師傅!快走吧!」
「嗯,野上先生的。」
「我——」
「因為他是我的兒子。」野上望著戶並的背影說。
久美子有點戰戰兢兢地接住野上伸出來的手。
「因此他才穿上紅色外套的啊。他不想讓人察覺他流血了。」
「哦……你向他道謝了嗎?」
「是你。」片山說。
「肚子餓了嘛。」澤本猛然大吃。
「我在這裡看他好了。」片山說。
「算了。」野上說。「她是正當防衛。因我想侵犯她,所以她刺我。她的當然權利,不是嗎?」
「怎麼啦?」栗原奔過來。
「來,一起出去吧。」他上前擁抱好子。
好像有事會發生的感覺。卻又猜不到是甚麼……
掌聲響起。終於全體大鼓掌。
「是事實吧?我就覺得你的樣子有古怪。」
「沒事的。沒有打中要害。救得了。」栗原鼓勵他。
祥子的心情開朗不起來。
「聽到她姓溝田時我才曉得。那是罕有的姓,所以她才隱瞞的吧。她知道我是父親,這才來我家做事的。」野上嘆息。「加代一定是想報復一個拋棄她母親和自己的男人。這次她抓住機會,企圖威脅好子……是我不好。」
「當然啦。你也是真心的吧,跟他在一起。」
當然,彼此知道對方是誰。
「咦,祥子小姐。」
客廳裡沒有其他人的動靜。片山出奇地坐立不安。
畫室之中,戶並扯高嗓子說:
那樣的情形下,兇徒根本無處下手。可是現實裡,野上真的中鎗了。
「不要緊。那孩子不用擔心。來,到派對會場去吧。」野上催促。
「野上先生說呀,『今晚也要借一下你的她』囉。他說『派對結束以後,你一個人先回去』。」
「好好看吧!我的樂園的末日。」
「找我嗎?」
片山上到客廳時,江利子正在幫野上的上半身捆繃帶。晴美也在幫忙。
「不可能是……」
「結束時,我會把今天的酬勞付給你們的。」
眾人hetubook.com.com
啞然——也有人表示恍然。
「辛苦你們啦。」戶並說。「野上先生下來時,請再演奏一次。在那以前請用餐好了。」
信忍說:「是媽媽自己縱火的——她想尋死……」
「甚麼意思?」
栗原發現「新大陸」。
「那個……」
野上益一郎下來了。那件鮮紅色的外套,肯定是栗原的沒錯。
「你已經不必留在我這兒了。」野上說。「無須借用『神奇貓』的名義,你已足夠資格成為畫家了。」
祥子道了謝,走出廚房。
「知道了。待會再說。」
「不必客氣了。我已經豁出去啦。」
「這個……」
她叫水上祥子吧?剛才野上下去畫室時,只有鋼琴在演奏。明明是二人合奏的。
片山蹲下去看,是一塊燒焦的黑布。
「原來如此。」石津大表欽佩。
片山慢慢跟在兩人後面走。
「甚麼東西?」
「喵。」從某處傳來福爾摩斯的叫聲。
「戶並應該在等著了。」
「被殺的加代,她知道了好子和向井的事。好子和她起爭執,殺了她……」野上搖搖頭。「我不曉得加代的姓氏。大概是她故意不提,或者使用別姓吧——她原來是我的私生女。」
「——好快呀。」
水上祥子拭淚,接過片山手中的弓。
「這不是年輕人樹立老年人的時代。」他說。「——我要使那叫澤本的放棄她。那男的不適合這女孩。於是我用稍微粗暴的做法通知他,因而激怒了她。」
「怎麼啦?」
「福爾摩斯!你在哪兒?」
樓梯上面已隱隱約約地看見火光。
她走到廚房去。
然後——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客人們陸陸續續地從地下的畫室跑上來。
「我不知道。」
「——先生。」江利子跑上前來。「剛剛叫了救護車。」
「嗯。旁腹中鎗了吧!」
正在東張西望時,福爾摩斯從冒煙的地方走過來。
片山從畫室走上來換氣休息。
「那麼嚴重嗎?」
似乎得意洋洋的樣子。
可是,為甚麼?
片山從客廳看下來,見到野上即將滾下樓梯的情形,大叫一聲:「石津!」
「是你帶出去的吧。」
「哦。」
「哦……是嗎?」
「他在擺平下面的混亂。」
好像嘴裡銜著甚麼。
「真相?」野上飛快地看片山一眼。「假如知道真相的話,你們會丟下我置之不理的。」
「交給我辦!」
甚麼也沒說。祥和-圖-書子有點不安。
不過,片山遲疑著,栗原的畫應不應該搬出來……
「可是……」
「師傅……那種玩笑太過份啦。」戶並說。
引起火災騷動,難道她逃命去了?抑或……
「我已經活夠啦。」野上點一點頭。「江利子……」
澤本嚇一跳。
「不是。」祥子停止哭泣。「的確,上次派對之後,野上先生侵犯了我。我覺得不能饒恕他。不過,今天不一樣。我不會逃避自己所做的事。」
「嗯?」片山抬起頭來。「——燒焦的味道哦。」
所有人沉默——包括片山等人。
「那邊的杯子是乾淨的,請隨意。」
然後,來到樓梯中央時,啪地燈亮了。
野上移開眼睛,說:
「不曉得。有煙冒出來了。還有糊焦味兒——但沒有火的迹象。」
「沒有必要吧。隨時可以吃到的。」
「師傅……」
沒多久,整幢房子被火圍困住。
祥子踉蹌著離開餐桌。
「我的畫不用搬了。懂嗎?」
片山突然想到了。兇徒是從畫室方面開鎗的嗎?可是,賓客如此眾多,怎麼做到的?
他以為是剛才畫室冒煙而已。可是——
「謝謝。」
「為了你,野上先生隨時可以請客呀。」
出到客廳,祥子飛快地望向廚房——許多人忙碌地走進走出。
澤本繼續進食。
「你都知道了?」
「嗄?」
祥子快步回到走廊,然後往樓梯走上去。
「各位,靜一靜——謝謝大家賞臉光臨。為了追憶老師,今晚這個派對,我們邀請了一位特別的嘉賓。」
「是嗎……讓他做吧。他有那種才幹的。」
片山拿著弓,稍微沉思起來。
「我明白的。你做了他的女人,可以享受榮華富貴,而我,成為成功的鋼琴家。兩全其美,大家都有好處。不是很好嗎?」
她出到走廊時大喊:「哥哥!」
「快!晴美,把太太扶出外面!」
「慢著!」野上喊住戶並。「除了我的畫以外,其他的才搬!」
「啊,這個呀。本來我是穿普通西裝下來的,來到樓梯那邊時,看到這個掉在地上。很矚目,覺得不錯,所以換上了。」
「二樓——好子在上面!」
野上苦笑著。
「二樓有火!」晴美喊。
「畫呢?」
可是,因為黑影的緣故,起初大部份人都歪著腦袋不知是誰。
在片山眼中看來「低級品味」的東西,也許適合藝術家的口味。
「走吧。」野上開和-圖-書心地說。
「火災啊!」有人喊。
戶並吃了一驚。
果然有輕煙飄著,以及糊焦味。可是,若是火災的話,不會如此輕描淡寫的。
片山出走廊一看——呆住了。
「可是——」
「嗯——我正在找她。」久美子回頭說。「剛才她帶我到處參觀房子,突然不見了。」
「驚動大家了。」戶並說。「先生的復活!」
片山留意不動到野上的身體,繼續替他脫掉紅色的外套。
「師傅,你沒事吧?」
「噢,警笛聲。」晴美說。「我出去看看。」
「照我吩咐的去做!」野上說。「那是為你好。」
見到從外套滴落的血時,片山瞠目。
「——哎,找你有甚麼事?」
這時,戶並跑過來。
「當然。有關男女之間的事,我比誰都清楚。」
「先生,請早點上救護車吧!」栗原為難地說。
「對呀。好想帶回去吃哪。」
「——你是有貴子君的女兒吧。」野上說。
祥子幻想著那種日子的到來,到時自己也不拉小提琴了,可以專心地做澤本的妻子。
這時,塚田久美子走過來。
「有個好母親,你很幸福。」
「你說甚麼呀?」有貴子問。
「戶並……」
「師傅,請等等!我去把畫搬出來。」
石津把野上抱上樓梯,讓他躺在沙發上後,片山替他脫去外套。
戶並大聲指引說:「往玄關走!請往右邊走!」
「知道。我來引導他們出玄關吧!」
適合畫家派對的音樂。
「暫時就這麼辦。總之,你被革職了。去吧!」
野上的背影,突然看起來蒼老了許多——為甚麼?
戶並默然,快步離去。
「是……」
「沒問題。廁所已經化成灰啦。」
「老公……」
「不能動啊。」江利子連忙阻止。
石津衝上樓梯。久美子緊緊抓住野上的手。
「對不起,給我一杯水。」她喊。
「野上先生——福爾摩斯把這個銜來給我。」片山出示小提琴的弓。「那叫水上祥子的女孩,她在哪兒?」
祥子放下筷子。
「是。」
「我想有一天我也會知道的。」祥子說。「不過,請讓澤本開他的演奏會吧。」
「我不會遺棄你的。」
石津下來了,片山叫他去看廁所,自己過去環視畫室的每個角落。
「扶他到客廳的沙發上和圖書
!叫救護車!」
「師傅!」
「你們也出去吧。」片山催促。
福爾摩斯往鋼琴方向走去,馬上回來。這次牠嘴裡銜著的是小提琴的弓。
「是你嗎?來,大家出去吧。消防車趕不及了。」
「哥哥。」晴美。「有味道!」
「是子彈弄傷的。」野上說。
客廳方面,有片山在看守。
「假的……」信忍呆然。
片山也出到走廊,立刻呆住。
談不久,澤本回來了,又開始吃。
周圍太嘈雜的緣故,澤本移往稍微安靜的角落。祥子在意著,卻又有點顧忌而不敢跟在他身邊,繼續慢慢進食。
祥子盯住澤本。
「野上先生……那件外套——」
「發生甚麼事?」栗原瞪大了眼。
「——知道。」戶並放下客廳的內線電話。「終於下來啦。」
「總之,讓客人出去吧。雖然在搜查上有麻煩,也沒奈何了。」
「他的脅旁——」石津看看自己沾了血的手。
野上站不穩——所有人倒抽一口涼氣。
「好了,都預備好了嗎?」
「不是!」
「——他究竟說了甚麼?」
「可是……」
片山衝上去時,好子在信忍和久美子的攙扶下,嗆咳著走出房間來。
戶並一直盯住野上,終於往畫室奔去。
「那天你不是一個人先回家的吧。交換條件是幫我出演奏會的費用。」
客人都離開後,片山下到畫室。
鋼琴響起——「展覽會之畫」的「散步道」的主題音樂。
有人答腔,背向她轉向洗碗槽。
「甚麼?」野上忘了傷勢,站起來。
「嗯。我們下去等他吧。」
祥子停止進食。澤本把碟子放在桌面,接過電話。
「這樣就好——過去我太任性,必須一次過受到懲罰。」
「你想演奏嗎?」片山把弓拿在手裡。「說起來,不見那女孩哪。」
「老師的——」
這時,鎗聲作響。砰——短促的、乾涸的爆裂聲。
然後——客廳的門口傳來啜泣聲。
野上一直注視燃燒著的房子,一動也不動。救護車的隊員不耐煩地埋怨說:
「讓我來做。」江利子挺上前。
野上在等好子。
「我知道。」野上說。「那是你的優點。」
片山正想衝上樓梯之際,不知何時上了去的福爾摩斯,從樓梯口探臉出來。
「是——」
「可是——」
「哥哥。」晴美說。「野上先生堅持說,這是開鎗打的傷口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