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兩人啞然互相對望。
片山也不敢說他喜歡向井。可是,確實那種男人也是必要的。否則,所有畫家都必須逐個逐個地跟大眾交涉來賣自己的畫了。
「我只接受積極的意思啊。」野上笑了。
「失樂園嘛——即使被逐,我還想賴著不走。可是……我並不是那麼堅強的人。」
「不過……因為是獨生女,我好高興。」
久美子臉紅了,垂下頭去。
不可思議的貓。好像真的了解人的心情。
有貴子有點悲傷地說:「請回答我!」
不是往上看,而是露出喉嚨給信忍看。
「這種打扮怎能去?」栗原堅持。「這是美學意識的問題哦!」
「唷,福爾摩斯,你上哪兒去啦?」晴美發現福爾摩斯,一把抱起牠。
「無聊——不如穿上猩猩金剛的毛公仔去如何?」
並肩而站,信忍的手繞到久美子的肩上。
「嗯,你說得對。」
「誰呢?」
「怎麼啦?」
石津在派對會場中來回巡視著,順便(?)把食物放進碟子裡,一下子就擺平掉。
「——戶並。」
「我去迎接他。」
「他是怪物,不會死的。」信忍說。
福爾摩斯表示快跟我來的樣子,邊跑邊回頭。
「沒法子。」晴美安慰他。「而且,看慣了,也不怎麼糟糕啦。」
「是嗎?幸好趕得及。」
「你把信忍小姐……好失禮呀。」
見到有貴子,他並沒有意外的樣子。
信忍望著鏡中表情陰沉的自己。畫畫的人,對表情的變化——即使是自己的臉——是非常敏感的。
福爾摩斯轉向門口,短促地叫一聲https://www.hetubook.com.com。
然後,信忍嘆息。「不愧是姐姐。」
「沒有的事。」信忍說。「我們決定每個禮拜一定見一次面。啊?」
傳來叩門聲——有貴子趕去開門。戶並站在那裡。
畫室裡也有廁所,但人多,也許直接上去比較快吧。
——片山等人回到客廳。
「好討厭的人。」她望望向井消失的方向。「他才不管藝術不藝術。只要把畫賣得貴就可以了。」
「如此一來,只好希望野上先生早點亮相啦。」片山說。
「不然就把科長找個地方關起來。」
「——片山兄!」剛剛上去客廳的石津又跑回來,有點慌裡慌張的。
「偷了……在哪兒被偷的?」
眼前出現的是金色的刺眼蝶型領帶。片山嚇得差點休克……
「五月。」
「找科長?他是很顯眼的。」片山環視畫室。「——奇怪,不見人影。」
「不。」
「科長——」片山正想說甚麼時,栗原踉蹌了一下,嚇得連忙扶住。「怎麼啦?」
留下戶並和野上談話。
兩人笑著抱在一起。
「對了。野上先生好像叫你哦。」
見到戶並出現,片山揚揚手。戶並急急走過來說:
「這個太花俏了嗎?」
「誰?」信忍走過去開門。「啊!」
「別說古怪的話!」
有貴子忍住笑意,鞠躬說:「那麼,我下去了。」
「你也不是壞人啊。沒有你自己所想像的那麼壞。」
「比晚裝樸素,不過給人比較成熟的感覺,是不?」
和_圖_書信忍的談話對象,是一隻不可能給她答覆的三色|貓。
樋口江利子手裡端著托盤說:「非常相稱。」
「有啥關係?我們就像雙胞胎一樣!」
片山和晴美上去客廳。
完全是巧合,她們皆穿著相似的一件頭洋裝。當然,信忍的是高價的訂製品,久美子的是現成的服裝。
不可思議的人——片山覺得,藝術家都是不可理喻的人物。
「好意外。」信忍說,拿起久美子的手腕。「你來!」
「我想那樣比較好。」石津點點頭。
「我是八月。那麼,你是姐姐——姐姐!」
片山發現可能有事會發生。
他愉快地拍拍栗原的肩膀。
不知何時,福爾摩斯坐在信忍的房門口。信忍讓牠入內,換上派對洋裝。
栗原手腳癱軟地從片山的手溜下去,坐倒在地上。
野上突然站在鏡子前面。
「哎,戴上這個吧!」
晴美和片山在福爾摩斯後面走著時,栗原從走廊盡頭的廁所出現。脫下了那件紅色的外套。
另一方面,片山在不安的感覺中等候栗原的到來。
並非擔心他不來。他知道他肯定會來。問題是今天他會不會又以白色燕尾禮服亮相……
「馬上就下來。沒有奏軍樂,他似乎頗不滿哪。」
片山好不容易才忍住不笑出來。
站在那裡的是塚田久美子。
「那麼,我去找他好了,請科長留在這邊。」
「嗯。被人偷了。」
「我不行了。」
「嗯。」久美子點頭。「不過,媽,將來也有可能替我添個真的妹妹或弟弟吧?」
「你說外套?那件紅色的?」
m.hetubook.com.com「咦——久美子。」
「他果然活著呀。」
「不……還沒有。」片山說。
「舉辦『亞當與夏娃』比賽,乃是我本身的構想。」
「說得好。我家的爸爸,根本不能說是父親。」
野上看向有貴子。
「恨你的人很多。相對地,愛你的人也不少。所以,不能玩弄死亡啊!」有貴子說。「玩弄死亡,等於玩弄生命。」
「是不是喝大多了?不行啊,科長明明酒性不好的。」
她骨碌地轉了一圈,福爾摩斯歪歪脖子,喵地叫一聲,往上抬起頭來。
「你幾月生?」信忍問。
野上意外地說:「你肯這樣接納我?」
「刑警先生——請多多指教。」向井過來對片山說。
「我也是。」久美子說。「爸爸也知道了。不過,我的父親只有爸爸一個。」
「沒關係。大概有人覺得好玩才拿走的。一定找到的啦。」
「栗原科長在上面。」
「媽。」久美子說。「我的新妹妹哦。」
唯一順眼的是灰色的蝶型領帶。片山是帶著調侃的意味說的。
「也許。我只不過是個平凡的男人。」野上的手搭住有貴子的肩。「謝謝。託你的福,整個人舒爽了。」
「哎,聽我說。」野上在椅子坐下。「對藝術家而言,幾時死不是大不了的問題。我只關心一件事,即是自己的作品可以留存到甚麼時候。」
「我上廁所,怕水濺濕了嘛,於是脫下來掛在鉤子上——洗了手想穿上時,沒啦。」
一問才知道,栗原上去上面上廁所去了。
「和圖書
野上先生好遲呀。」片山有點擔心。
「好像有事。」
她從首飾盒取出項鏈,掛在脖子上。的確很合適,脖子一帶頓時明朗起來。
「不……蝶型領帶稍微素色了點,正好。」
價錢是信忍的貴幾倍吧,可是顏色、設計都很相似。只是,久美子沒戴項鏈而已。
有貴子出到走廊,關上門往樓梯走時,聽見貓叫聲。
「怎樣?很適合哦。」
「福爾摩斯,怎麼啦?」
有貴子回過頭來,見到三色|貓,還有宛若孿生姊妹般手牽手走過來的兩人。
「也許我錯了。可是,無法饒恕啊,父親那種過份的做法。他不曉得那樣做會如何傷害一個女孩的心。必須給他一點沉痛的教訓。那是捏造的哦。反正他會長命百歲的。」
栗原也是不可理喻的上司,但還不到野上的地步。
向井拿著酒杯混進客人之間後,晴美抱著福爾摩斯走過來。
她知道她想說甚麼。
「哦,對了——胸前太單調啦。」
信忍從自己的首飾盒拿出一條項鏈,繞到久美子身後,替她扣好。
「老師。派對預備好了。」
「噢!妹妹!」
「不曉得……對我來說,最要緊的是製造使畫的價值上升的話題。只要自己不死的話。」向井用清晰的語調說。
她把久美子拉到房中,並肩站在鏡前。
栗原發現片山。
「我還有點把持不定咧。」傳來栗原愉快的聲音。「參加派對嘛,必須穿上跟派對相稱的打扮。你說是嗎?」
「可是,除了是藝術家以外,你是丈夫,也是父親。」
「不……我的燕尾禮服……」
聽了有貴子的話,野上笑了一下https://m•hetubook•com.com。
當然,他並不打算去找。
「甚麼?」
「哈啾!」野上打個大噴嚏。「——有人在講我的壞話。」
「可是……」
他抓住蝶型領帶,翻過來給他看。
「你很時髦哦。」信忍說。「時間差不多了吧。」
「太多了,不曉得。」野上笑。
「是。不過,即使知道老師活著,表示驚訝的人可能不多哦。」
「別取笑父母啦。」有貴子苦笑。「來,下去吧!」
「我害怕。」他說。「我對過去自己所犯的罪,一點也不擺在心上。甚至,我在品嘗犯罪的樂趣。即使下地獄,我也根本不怕。」
「裡面也能用。是雙面的咧。」
片山連忙從畫室出到客廳。
「錯了?」信忍說。「我錯了嗎?」
「你不願意像我?」
「這樣說,他太可憐啦。」晴美苦笑。「咦,福爾摩斯,怎麼啦?」
「片山先生。」樋口江利子走過來。「野上先生說要找栗原先生去一下。」
「喂,怎樣?野上先生在畫室嗎?」
察覺片山的表情有異,栗原俯視自己身上的鮮紅色外套和白色長褲的禮服,問道:
「你猜會有事發生嗎?」
「終於來了嗎?」戶並說。「老師馬上就下來了,請栗原先生早點下來——」
「是?這個呀,其實很講究哦。」栗原很開心地說。「你看。」
「嗯。一切依照原定計劃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
「有人相當醒目哪。」
「喵。」
「哦……」
「胸部比我大呀。」
福爾摩斯坐在客廳的門口,一直朝著二樓方向仰視。
——畫室再度進入派對的鬧哄哄中。
「因為你自己被逐出伊甸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