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生日

龍野快步走出學校——為了讓他們夫婦共渡良宵,故意到朋友家過一夜。彌生的細心體貼方式,令他覺得心頭一熱……
「知道。就這麼辦。」龍野點頭。
——已經入夜了,公寓周圍全是水,人們還在匆忙地跑來跑去。
清醒過來,全身舒爽。
「信代——喂!」
萬一她沒地方過夜而回家的話……也許她會擔心龍野夫婦一夜未歸的事。
「信代,是我。現在可以出來嗎?」
「幸好風勢轉弱了。」一名消防員發出安心的嘆息。
信代沉默了一會。「可是……彌生呢?」
不回答似乎不太好的樣子,於是說聲「多謝」,放下電話筒。
龍野想站起來,可是膝蓋打顫,跌倒了。
——離開學校前,龍野打個電話回家。
「嗯……老公,今天有跟荻野部長老師談過話嗎?」
「喂,起身啦。」他喊一聲,拉開窗簾。
「荻野老師?沒有特別談過甚麼。為何這樣問?」
「——說的也是。」
龍野擦擦眼睛。
「我的裙頭……好辛苦。」
主菜的盤子收下去後,盛載甜品的餐車來了。
彌生說她「到朋友家過夜」,一定沒有特定的對象。
電話……
「沒甚麼呀。」
「你這個人呀!真的開房了?」
「待會見。」
「是,老師。」
「咦,怎麼啦?」龍野朝房和圖書間內喊。「你不回去?」
龍野悄悄開門,溜了進去。
「別對我生氣。」片山也很生氣。「又不是我放火的。」
龍野悄然把身體沉在注滿水的浴缸裡。熱水滿溢了出去。
——兩人走進酒店的餐廳用餐。
「晚餐的全餐,已多年沒吃了。」龍野說。「偶爾吃吃也不錯。」
「老師,你記不記得我的生日?」
「我會到朋友家過夜的。好嗎?」
「我也是。」
現在還早。彌生才十五歲。太早了些。
想到這裡,龍野突然喃語:「萬一彌生回家了怎辦?」
「你幫我吃一點。」
掛斷電話後,龍野正要把退出的電話卡拔|出|來時,突然覺得心痛。
「石津,你送她一程吧。」
清晨的陽光格外耀眼。
「啊……好像做夢一樣。」信代伸懶腰。「酒意現在才上升哪!」
總有一天——時機到了的話,便會把事情說給彌生聽。告訴她:「你的母親和我曾經相愛……」
不是單方面的錯。也許我們都忽略了對方的存在太久了……
「不急不急。因我還在學校。那麼,一小時後,我在S車站的西出口等你。」
這種感覺也久違了。
「是嗎……可是連她本人也……」
龍野向櫃台走去。不一會兒,拿著房間鑰匙回來了。
由於提早了起床,時間hetubook.com•com很充裕。
「即使她忘了,而老師記住的話,我想她會更開心的。」
「喵。」
他拿起床頭的電話筒,傳來錄音的聲音:「早安……」
龍野步出電話亭,乘升降機回到十二樓。
「怎麼啦?」
他走進電話亭打電話回自己的家,響了好一陣子,沒人接聽。
「對呀。通常每年褲子都緊得穿不下,必須重做的。」
「可是,怎能叫中學生請客——」
「不過……」見到石津的眼睛早已發出閃亮的光,片山只好說:「那就讓你請客好了。」
龍野正要開門出去時,彌生又喊住他。
龍野笑著把外套掛在衣架上,解下領帶。
當然,她也不會知道她是龍野的舊情人的女兒。
沉沉入睡後,有一種舒適的疲倦感。
「沒甚麼。」信代搖搖頭。
突然回到年輕時代的感覺。
跟信代之間的冷淡關係——是彼此的責任。我連妻子的生日也忘了。
「還冒著煙。」伊東清美呆呆地望著。
龍野走進房間,關上房門,問:「彌生——信代說了甚麼?」
「來,還有甜品。」龍野用餐巾擦擦嘴。
「我先打電話回家。」
彌生搖搖頭,說:「我跟朋友吃了東西才回去。老師,何不跟師母出去外面吃飯?」
她仰面倒在床上。
電話在床頭,而且是在入睡了的信代旁邊。
「如果你在這兒脫裙子,我可受不了。和-圖-書」龍野說。「走吧!」
龍野看著信代。「反正家裡沒人在。在這兒過夜吧。」他說。
下到大堂,還有不少人進進出出。
龍野穿上襯衣長褲,從錢包取出電話卡,拿起房間鑰匙,輕輕走出房間。
「喂,你——」
信代也該起來了,可以一起吃早餐去。
「哼。」彌生扮個鬼臉。
「忘記甚麼?」
「她說要到朋友家過夜。恰好。你現在預備出門,咱們在路上碰頭好了。」
「不吃了?」
早點睡吧。明天還要去學校。
「我怕發胖。」龍野說。「不過,已經到了不得不胖的年紀啦。」
「我也開始被老婆埋怨啦。」龍野笑了。
「你幫我脫。」她久違地撒嬌……
「是……」不知怎地,石津有點無精打采。
「就這樣睡著的話,明天出去時,衣服會起皺的。」
「對了。我在酒店裡。」
燈熄了——只有盥洗台的燈亮著。透過那光,可以看見信代幾乎用毛毯蓋住臉而睡。大概她一度起來關燈吧。
信代——她被殺了。
「老師——你先走吧。」彌生說。
彌生應該不知道自己是弓削的孩子。
也許彌生在甚麼地方借宿吧。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餘而傻氣的。
殘舊的兩層建築物很快就燒光,兩邊的房子也燒得剩一半了。
「若是那樣——」
「太浪費啦。」
已經將近午夜十二點鐘。
——用餐完畢,離開餐廳時和_圖_書
「真是的!」晴美氣忿地說。「我還以為你們被燒焦了!」
「住一晚,沒啥大不了的——等我一下。」
是電話——何以如此接近地作響?
兩人乘升降機上到十二樓。
信代笑了一下。「你是甜黨呀,但在家明明不吃的。」
「你生日呀,到外面吃飯吧。」
「哥哥,必須讓他吃點甚麼才行。」
「上次我看到她填寫一份申請書。」
怎麼喊她都不會醒過來了。信代已死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從火災現場出發去了。附近的人看了不由得歪歪頭……
——彌生。
這是幻覺嗎?
「這樣好了!」清美突然揚聲說。「我請客!大家一起吃東西去!」
「……也好。」信代的聲音明顯地開朗起來。「那我馬上預備了。」
「好的。」
龍野久違地親近了信代,感覺親密了許多。
「喂?」
稍微遲疑後,龍野從浴缸出來,用毛巾擦乾身體,悄悄窺探一下房間。
必須感謝彌生才行……
設好晨早叫鐘,他便躺到軟綿綿的大枕頭上。不過幾秒鐘,便進入夢鄉……
「——老公。」信代說。
他不明白,為何發生這種事?
他掀開她的毯子。
「你差點死在這裡了。」片山說。
「冤枉錢來冤枉去。而且,我的『兼職和圖書』也因此結束。所以,大吃一頓吧!」
「為甚麼?」
「走吧走吧!」
對於彌生的細心,龍野覺得歡喜。
「那就再見啦。」
「已經飽啦。」
「小心囉。」
「嗯……」伊東清美用複雜的表情點點頭。「不能讓家人擔心,我回去了。」
——信代的胸到腹部一帶,被血染紅了。傷口在胸部,把毯子和床單染成發暗的顏色。
信代還在睡。龍野不想叫醒她,先去浴室淋浴。
拿的是雙人房,不大,睡覺倒是充份有餘。
為免吵醒信代,龍野悄聲脫去衣服,穿上酒店的浴衣單和服,鑽進另一張床。
兩夫婦不約而同地在酒店大廳的沙發坐下。
兩人「這個和那個」的競相拿了幾種。
龍野一時語塞。
「等一下……」信代說。「肚子好辛苦……」
「嗯?」
「不……文件上應該看過的,忘了。」
「信代——天亮啦。」龍野坐在床邊。「已經睡夠了吧?」
「你忘記啦。」
「哦,是嗎?」便當還一直拿在片山手上。「可是沒有吃的地方。」
棚原彌生已經收拾好書包,卻在翻看話劇部的圖書。
——信代在床上沉沉睡著了。
終於來到沙發椅邊,他再次回頭往床上看。並不是夢或者幻覺。
「你居然知道呀。」
「怎麼回事?怎會這樣?」
「怎麼樣——這肉的味道很好吧。」
「老公……」信代放下酒杯說。
「師母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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