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改裝

「有兩萬圓,可以吃一餐勁的啦!」
在這一帶遊蕩的「靚妹四人組」,勾肩搭背地走進卡拉OK和餐廳林立的大樓中。
「換作往常,把兩萬圓還給別人的事,我是絕對不肯幹的,今天不知怎地感覺好好。」
「老公……你不可能拒絕了吧!」
「對不起……」千惠說。「呃——現在去也可以。」
「謝謝……」
「拜託!」千惠重複著。「給我兩萬圓!」
不住點頭的乃是片山刑警的胞妹,名叫晴美。
對方一定說:「別開玩笑!」然後拂袖而去。不然就咧嘴一笑,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呃……還好啦。」平栗支吾著。「——柳井君,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你大概知道甚麼吧。」
「沒有,其實是剛才社長把我叫了去……」
這裡是S出版社大廈的一樓。平栗在大廳深處用公共電話打回家。
「做戀人的話,我們年齡相差太遠;做他妹妹的話,他已經有了一個如此出色的;做女兒的話,他又太可憐。所以,我要做他的『她』。」
男人發現千惠,向她走過來。
「我朋友——被人纏上了。她撞到對方,對方的太陽眼鏡跌壞了。對方要她賠兩萬圓——若是不賠,就要她陪上酒店。假如不照對方的話去做的話,朋友不曉得後果會怎樣。拜託!給我兩萬圓!」
——千惠造訪片山義太郎,主要目的是還錢。
「好!」
借了傘,千惠回到她的夥伴們在等候的地方。
男人完全沒有發怒的形跡,反而可怕。
「『她』?」
「可不是?所以我才不安呀。儘管社長https://m.hetubook.com.com拍我肩膀,說『對你寄以厚望』,我不知該不該率直地表示歡欣……」
「哦……」
「嗯……社長叫我從下個月起,擔任《QQ》的總編輯。」
「是——謝謝。」
淳子那邊廂興奮起來。
不知何時,千惠把晴美當交往多年的老友般直呼她的名字。
應該說他是好人,還是某個地方不對勁……
「好了,回去以後再慢慢地談。我收線了……」
「我才不買傘哪。」
走為上著——千惠有一瞬間這麼想。
「不是的。這把傘,你拿去吧。」
「拜託!」
暫時沒反應。
即使穿著放學回家後的校服在這種地方出入,也不會有人會注意到的。大人太忙了,他們無暇去擔心孩子的事……
「我在聽呀!」突然飛出朝氣的聲音。「擔任總編輯?你嗎?」
男人讓千惠拿著傘,從外套的內袋掏出皮夾子。
「一年生。」
鞋聲響起,柳井尚子回來了。
「沒帶。」
「好能幹哪!那就走吧!」
「兩萬圓,騙到手了!」千惠輕輕擺動著兩張萬圓鈔給她們看。「這個,還有這把傘!」
果然是怪人。
為這種事道謝,自己也覺得可笑。
雨已經在夜裡停了。千惠用左手揮動著那人的折傘向前走著。
「我會在那邊的屋簷下等你。你不是淋濕了麼?拿去吧。」
「——嗄?」
初夏的清晨有點悶熱。六月的尾聲,真正的熱從現在才開始,可是天亮得早,入夜較遲。
「我大概開始變大人了——哎,晴美小姐,你覺得我怎樣?」
「是的。儘管我覺得資格不夠……」
大概看到千惠長得可愛,心想著「值不值得我出兩萬圓」之類的歪念。
「啊hetubook.com•com,是我。」
「我——要當片山義太郎先生的『她』。」
「嗯……大致上是需要的。」
柳井尚子聳聳肩。
傳來吧噠吧噠的腳步聲,男人追上來了。
傳來「嗶」一聲電子音。
成功啦!千惠在內心歡騰。
妻子淳子接電話了——平栗悟士在剎那間懊悔自己打電話回家。
「社長先生把你叫去——然後?」
說完,千惠向前衝——
可是——兩者都不是。
「嗚呼……」
千惠打著哈欠,走向第一班電車早已開動了的車站。其他三個,有兩個跟男朋友上了酒店,另外一個搭尾班車回家了,「晨歸」的只有千惠一個。
以為見到幻象,不由擦擦眼睛。
「去哪兒?」
「因為……片山先生等了我一個晚上嘛。」
「那麼,你等等哦!我馬上回來!我會遵守諾言的!」
「多謝!」千惠把傘還給他,誇張地說:「我的朋友獲救了!真的謝謝你!」
「他的『她』呀……唔,或許恰到好處吧。」晴美覺得有趣。
千惠把信封擺在桌上,不住鞠躬致意。
「他是刑警嘛,監視一個晚上的事,早就習慣了。」晴美微笑。
如此這般,立石千惠就這樣毛遂自薦,成為片山的「女朋友」。
「淳子——」
「是?……變大人,就是這麼回事呀。」千惠用自己從未聽過的聲音說話。「我以為變大人,即是要懂得東奔西跑地賺錢,或者飲酒作樂才是。」
男人撐開他手中的折傘,說:「進來吧。」他把傘遮在千惠頭頂上。「這傘一旦打開了就很難關。所以這麼一些些小雨我是忍著不開的。」
「怎麼啦?忘了拿東西?」平栗問。
他也聽見傳聞說:「總編輯好像被『飛起』了」。https://m.hetubook.com.com
「她高興嗎?」
「萬一高中輟學的話,我可以在雨傘店打工的。」
咦?難道我碰上一個麻煩的男人?千惠擔心起來。
「好好地幹哦!」
「萬分對不起。」
「可是……片山先生,根本沒叱責我。」
卻沒想到機會降落在自己身上……
又打哈欠了……
這人好像有點怪。
「怎會拒絕呢?如果違抗社長的命令,馬上革職的。」
「說來也很怪,不過,你能幫我折好這把傘麼?」
「——喂?」
千惠止步。
「呃……萬分抱歉。」
「哥哥也真是的,甚麼也沒提說!你說是不?福爾摩斯。」
儘管沒有逞威的立場。
今時今日,大概再難有這可能了。
「怎樣?」
千惠嚇呆了。
關於內幕消息,無人能出社長祕書之右。
「真的。」千惠說。「太奇怪了。」
那男人問:「你,沒有帶傘?」
正要回去時,社長祕書柳井尚子站在那裡。
「你要兩萬圓……不可能用來買傘吧。」
「那就只好接任啦!加油哦!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好了。」
「沒有!我才不幹那種事!」
「——喂?淳子,有沒有在聽?」
然後。
冷不防,千惠用力抓住那男人的手臂。
「嗯。」
「社長嗎——假如社長是有那種思想的人,我倒不擔心。可是,過去社長曾經以那種形式冒險過嗎?」
「那是因為你有點改變了的關係吧。」
「——兩萬是嗎?」
顯然,淳子以為一定是不好的事。
「只要你給我錢——我甚麼都依你!」
「以那個為基準的話,家兄還是小孩子哪。」晴美笑了。
「還有呢?有沒有——買毒品?」
這種雕蟲小技她最拿手。
在旁聽見了的福爾摩斯也「喵」和-圖-書一聲表示很有趣(?)。
「為甚麼?」
這種表面善良的男人,以後必須留心才是。
男人似乎在沉思著,不知是在考慮千惠的話真不真(當然不可能是真的),還是在衡量千惠值不值得他出兩萬圓,但又好像兩者都不是。
「實收了。」晴美確定了信封的內容之後說。「你居然因在意而特地來還他錢呀。」
平栗語音未了,柳井尚子已背向他快步走開。
「會感冒哦。」
「幫我拿著。」
冷不防,柳井尚子吻他一下。
收線後,淳子一定是在屋裡活蹦亂跳吧——沒有孩子的關係,四十二歲的淳子還有許多地方像小孩。
男人搖一搖頭。
乍看之下,那名高個子溜肩膀的男人,似乎屬於怯懦的類型,她以為十之八九他會逃之夭夭。
「向太太報告?」
「你等等!」
昨晚那個男子,站在屋簷下打著哈欠。
「沒有。」
「現在我想睡覺。可以把傘還我嗎?」
作為S出版社旗下的雜誌,擁有古老歷史的《QQ》最近銷路猛跌,連「坐冷板凳」的平栗也知道。
「新的《QQ》啊——」
下著小雨。繁華場所的柏油路濕了,映出酒廊、酒吧、卡拉OK的五彩繽紛照明燈。
平栗不太明白甚麼「最後」,總之知道妻子很開心,他也久違地沉浸在「一家之主」的氣氛裡。
「嗯——先找吃的,然後卡拉OK!」
「現在唸高校第幾年?」
天色開始轉亮了。
不可能……真的是他?
淳子習慣性的用不愉快的聲音說。
「呃……你在等我?一直在等?」
對方似乎吃了一驚——走在路上,突然被女孩抓住手臂的話,當然會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看著千惠。
和*圖*書「喵噢」一聲回答的,乃是名叫福爾摩斯這個奇特名稱的三色|貓。
「我答應了的……附近不是有很多酒店麼?我不回家也沒關係。」
「刑警。」
她不由得認真地答。
「啊,是你。」
然後丟下愣然的平栗,這次真的揚長而去……
「唔,是有一點點變大人了。」
千惠迅速把傘折疊整齊,就跟陳列在百貨店專櫃擺賣的一樣。
「柳井君——」
「是嗎——那就好。」男人點點頭。「其實我只在意那件事。我擔心是否應該給你錢,因此才等你的。」
不知不覺間一同往車站方向走去。千惠橫目望了望這名自知受騙後也不生氣的奇男子,問:「哎……叔叔,你是幹哪一行的?」
「哪裡……」
千惠撒著嬌纏住男人不放。
「啊——啊……」
血氣從千惠的臉上褪去……
「他叫我了。」柳井尚子說。「總之,不管怎樣都好,你不得不做。哎,別胡思亂想了,努力去想《QQ》的新樣貌吧!」
「他一定是覺得你是個不須叱責也能自己思考,然後停止做那種事的女孩。」晴美說。「何況你現在真的就來了——」
「呃……吃飯……去卡拉OK玩……」
「謝謝。唔,折得很好。」
「甚麼嘛!可別告訴我你現在改變主意了!」千惠噘起嘴兒。
「即是……有關《QQ》雜誌大改革這件大工程,為何社長著意將重任交託予我?雜誌方面的編輯,我只是在幾十年前負責過半年而已。」
「兩萬圓,用來幹甚麼?」
「說的也是。那麼,用來幹甚麼?」
「知道甚麼?」
「發生甚麼事?」
「大概他覺得那樣反而新鮮吧?」
他問得平靜,千惠也不撒謊,從實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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