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他們叫我把你引誘出來,結果搞成那個局面。當然,我也非死不可。」
永田的話使英子有點意外。
汗水使他的額頭發光,手卻不抖了。
四樓開著的窗——可是,應該從那裡墜落的白鳥英子卻不見蹤影。
「有甚麼擺進微波爐就能吃的……」
說聲請進來總可以吧——蓋因十二月了,天寒地凍。
「——臨死之前?」
「有學校的氣氛。你說呢?福爾摩斯。」
「不關片山君的事。」大倉笑說。「是我心血來潮,突然造訪的。」
「咦,貓……」
「哪一位?」
「小心?好不負責任啊!去把宇津木捉來拷問!他肯定跟惠利的死有關。」晴美發牢騷。「是不是?福爾摩斯。」
「好粗魯……反對暴力!」
「正是!你怎知道?」
「在那個教室裡,不是有位當老師的女性嗎?她就是〈同工〉。」
「這邊……」
她率先走,把片山帶去會客室。
電話朗朗響起。
「有本書,是夏威夷大學借給我們學校的,我一直想歸還,你能幫學校還嗎?」
他一邊嘀咕一邊往前走。
「好像沒甚麼痕跡哦。」片山轉向月形百合。「我上四樓瞧瞧看,肯定有甚麼發生過就是了。」
「——甚麼也沒有啊。」片山說。
剛才是甚麼呢——每周一次,他到那間高校去回收舊紙。學校是個大量丟棄紙張的地方。
片山也進去了——他必須換上室內拖鞋——然後走進走廊。
不管多小的事故,只要發生過一次,從此禁止出入,而同樣的回收業者多不勝數。
雖然校舍中大致上有暖氣,但站在玄關時,寒風還是從關不好的門縫吹進來。
當她正想用手帕去擦那手提電話時,發現它根本不髒。如果那是爆炸時從惠利皮包飛出來的話,根本不可能。
「月形老師!」永田突然生氣。「我是校長!請叫我『校長先生』!」
「當然不信。」
大倉一邊喝晴美沏的茶一邊說。
月形百合走出會客室。
「我想,惠利如果能夠說服你入教的話,她大概就可以當〈同工〉了。」
「大家都這麼說,大概所有信徒都這樣想吧。可是——一旦要死時,我很怕呀。」
「要不要幫忙?」
因此,晴美從一開始就懷疑宇津木,對他提高警惕,不敢疏忽。
傳來一把難為情的聲音。
片山和福爾摩斯出到走廊時,月形百合回來了。
「像她那樣子,跟教主同心共進的即是〈同工〉。」
面向大路的窗口開得老大。
福爾摩斯有點坐立不安的樣子……
「早安!」響起石津那把朝氣蓬勃的聲音。「我來保護晴美小姐的人身安全啦!」
片山根本不信。
「嗯。我想當時惠利一定也很害怕。」宇津木用沉靜的聲音說。「惠利和我不同m.hetubook.com.com,她是非常熱心的信徒,她見過上面的大人物。」
短促地叫了一聲,英子的身體被拋出窗口外面去了。
總共費時六分三十秒……
「太衝擊了——白鳥十分苦惱,不曉得應不應該反抗父母,擅自參加研討會。」
「福爾摩斯也是?你也追甚麼兇犯去了?」
「——好吧。」晴美說。「不過,我可不想見面途中轟隆一聲爆炸哦。」
晴美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樣下去,恐怕一命嗚呼!
片山氣鼓鼓地站在校舍的玄關。
他之所以行色匆匆慌裡慌張的,只因自己想多賺一點錢的關係,其實自己本來是個悠閒自在的人。
「好吧。」
圓伸夫就是如此急性子的人。
——唔,雖然明知可以不必拘泥於那種小事,但他害怕失去工作。這種想法大概暫時不會消失……
「怎麼,宿醉嗎?」
「你說甚麼?」
「很冷吧?請。」
可是,既然「被叫到」,總不能不來。
現在,光是站在那道門前就會雙腿發抖。
他飛快地回頭望一望後面的貨架子。
「第一,當然是殺了你。」宇津木說。「然後一起自爆……跟惠利的情況一樣。」
「是誰把窗開了沒關……」永田想把窗子關上。「——拉不動哪——嘿!」
「——昨天運動過度,食物營養不足。」
「請別擔心,牠是我的同伴。」
福爾摩斯在那一帶來回聞著味道,終於抬起頭來,「喵」了一聲。
「呃……晴美小姐嗎?」
「校長先生——怎麼啦?」
「是的。假如不是福爾摩斯提醒的話,我大概沒命了。」
片山快口說著,對著想問甚麼的月形百合說:「沒時間說明了!請趕快!」
冷的關係吧,福爾摩斯叫了一聲,迅速走進走廊去了。
「我常被〈同工〉責罵。」
「是。」
「給我快走!」
「校長先生。」月形百合惶惑不安。
「書在上面,你跟我來。」
「不要!」
「對不起!你一定很生氣吧。」
「失敗的話,我將被殺。」
「不能一笑置之吧!萬一搞得不好,現在我可能浮屍河面上咧。」
「好。」
「慢著!我要向教育委員會打報告!如此一來,你將被革職——」
他氣得聲音發抖。
「大學上課時也是這樣吧?」
「同工?」
正當月形百合欲往事務室跑去時,倏地止步。
「有甚麼掛住了。你就這樣拉這裡,我來敲敲上面部份。」
「啊!」
這就是校長嗎?片山也從英子口中聽說了永田的事。
「——你好。」那位紳士致意。「小姓大倉,一直想見見你。」
「喵。」
「喵。」
「一猜就知道啦!」晴美嘲諷。
永田閉起眼睛。
「你呢?」
——她之所以覺得宇津木可疑,是當福爾摩斯催她留意那架PHS手提電話時開始。
晴美和*圖*書一身睡衣打扮,走向廚房,打開冰箱。
哥哥真是!早說是石津不就好了。
「那麼,請稍候。」
「永田先生——」月形百合喊他。
「白鳥——」
「——喂——哪位?」
「老師,有風——」
「保護白鳥……是嗎?」永田用好奇的眼光看著片山。「太遲了吧。」
月形百合聽了,瞪大了眼,然後愉快地說:
「算了吧。我還不想死!」
——被宇津木突擊的剎那,晴美颼地往橫一閃,然後作出有效的一踢。
「我是認真的!我想好好地聽,卻睡著了。」
「喂,等等啊!真是的,『請等一下』是等幾分鐘嘛!」
「嘎——」
來到四樓時,永田感嘆地說。
「我……我是真心喜歡惠利的。」宇津木說。
「好。」
「校方不能出錢分擔,對不起哦。」
圓伸夫一面開著貨車,一面吹起不靈光的口哨……
永田的樣子不尋常,恐怕是他把白鳥英子推下去的!
永田彎下身去,抱起英子的雙腿。
「是託你的洪福哪——來道牛肉燉湯發憤一下如何?」
永田繞到站在窗邊的英子背後。
「喵。」
「我今天很忙。為了那批高校生前往夏威夷的事,我要出去協商。」
「啊,頭痛……」
石津比晴美更不好意思。
「我也去。」月形百合點點頭。
晴美揮揮手,然後打個大哈欠。
「在這邊。」
「那還用說?打開的窗口下面。」
當然是福爾摩斯如是「說」。
「嗯——死的時候,惠利大概很怕。」
「她信得那麼深?」
「哎呀,日本沒有那種預算啦。如果能去的話,我早去了。」
「臨死之前,我想向你道歉。」
「成功的話就自爆?那麼,不管成或敗都要死了。」
「啊,不……沒關係。」
「美國電影不是常有嗎?為了保護證人,把名字、戶籍通通改變,送去遙遠的地方。我的情形,大溪地一帶最好。」
「唔——馬上要起程了吧。」
「喵。」
「呃……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的了。」
「說的也是。」
「對不起。」
晴美驚訝地聽著,心想這傢伙胡言亂語,說不定反而說出真相。
——大概是宇津木擺在那兒,然後從附近打進來給她的。
「是的,我也不想。」
英子開了門,走進裡面。
「然後?」
永田的樣子不尋常,泛紅潮的臉,汗水浮現在額頭上。
「——嗬,這就是傳聞中的福爾摩斯小姐呀。」
「是。」
換作平時,伸夫的貨車會有一半突出在斑馬線上,就像轉訊號燈時,他立刻衝過十字路口一樣。或者左轉時,他會在行人道前轉彎一樣。
「早安!我剛起身,早餐一起吃如何?」她說……
「那個……人之常情。」
可是,現在他的想法跟過去不一樣,他開始覺得,也許自己不是急性子的人。
還有一星期——一星期後,一切都會改變!
「這傢伙說話太失禮了!」
「m.hetubook.com.com校長先生——你知道自己在說甚麼嗎?」
「怎會這樣……」永田呆然佇立不動。
「——甚麼意思嘛?」
聽見騷動聲,信徒們從教室裡衝出來。那位講師喊了聲:「捉住那女的!」大家齊蜂湧過來。
「我想是被永田推下來的……總之,待會再向這校長嚴厲拷問好了。現在先上四樓看一看。」
那架手提電話是在爆炸發生之後擺在那裡的。
片山停下腳步。
似乎從一開始就不抱希望的樣子。
「可是校長……」
她在桌子前面停步。
「跑得太厲害會頭痛?沒聽說過。」片山笑了。
「不過,你的事也真是險象環生哪。」大倉說。
當了五年的貨車司機——靠自己這架二手貨車從事運輸業以來,他以為五年後,就能開一間擁有五輛貨車的貨運公司……
「去吧去吧。」
「我很亂,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沒想到白鳥鑽牛角尖到那個地步——」
「見到你,當面道歉。還有,我想能不能請你幫幫忙。」
可是,出到外面後,還是有好些人鍥而不捨地追上來,而且兇神惡煞,神色不普通。
他的笑容抽搐著,頗不尋常。可是,英子看不出來。
「我也是。」宇津木說。
「請稍等!我想再見你一次。」
「告訴我,你被命令做些甚麼?」
因此,伸夫首先把貨車開出學校。
說畢,晴美不等答覆就關上大門,急匆匆脫睡衣、洗臉刷牙、整頓衣裝。
晴美以飛的速度衝下樓梯,出到外面。
換作平時,他一定強行硬撞過去,但今天的伸夫不這麼做。他提早踩上煞車,恰好在斑馬線前面停下貨車。
福爾摩斯回頭,「喵」了一聲。
「對呀,假如她還有呼吸的話……」
「你想說出來?關於那個教團內部的事。」
「我明白了,白鳥同學為何說『他是大好人』。」
「白鳥死了。」
石津背後,站著一名穿三件頭西裝的紳士——大概是片山所說的大倉警部吧。
可是,儘管英子兩手去拉,窗子仍舊文風不動。
「誰會上你的當?」
「慢著!」永田大聲說。「外來者不准在校內擅自行動!」
「——她們那種執著,不尋常啊!」
「可是……證據呢?」
「甚麼同工?」
「妹妹怎能換呢?」片山穿上大衣。「沒事的,我已囑咐值班刑警過來這裡。」
「不……」
晴美笑了。
永田在走廊上走著時,兩手神經質地動個不停……
「怎麼我會怕這種人呢?我要向白鳥同學道歉——她怎麼啦?」
校長室
「我……宇津木。」
幸好來到電車的平交道,在柵欄放下來以前衝到對面,總算逃生有門。
「是甚麼呢?」
片山拿去檢驗過了,上面沒有惠利的指紋。不,誰的也沒有。這點很不尋常。
「信得過嗎?」
窗口下面是狹窄的草地,旁邊是混凝土道路。路面寬大,各類和-圖-書型的車輛都能在校園內通行。
這種信徒,大概會扯後腿吧,晴美想。
一人一貓正在商量著時——
「沒問題吧……」
出自真心嗎?
「太難為情了。」
「盡我所知,知無不言。」宇津木說。
「校長叫我嗎?」
晴美皺著眉頭坐起身來。
「那麼,你想怎麼做?」
「那麼,請召開軍法會議再說好了!」
「不行。」永田說。「糟了!糟透了!」
「沒有。不過,請相信我。」
等了好久。
果然有事!
「是的。因腳下太冷,所以擅自跑進來了。」
月形百合轉身,握緊拳頭向永田奮力一擊。永田躺成大字形暈倒在地。
「啊,片山先生,好奇怪,白鳥英子不見了!」
若是石津就無須顧忌了。她繼續穿著睡衣出到玄關,打開大門。
然而,他並沒有得到他所嚮往的收入。
「嗯——不行嗎?白鳥,你在這裡拉,我來推。」
永田用穩重的表情說:「我說了許多囉唆的話,請原諒。因為有上面的指示。」
「我是刑警,為保護白鳥英子而來。」
他們跟著永田走出校舍。
「趕快帶路!」片山怒吼。永田縮身跳起。
永田睜開眼睛。
被片山一推,永田踉蹌一陣。
「啊。」
「請保護我,以免被殺。」
「我沒機會……蓋因我一聽教主說教就睡著了。」
「——我馬上叫白鳥英子來,請稍候。」
「我走啦。」
「趕快找她!大家分頭去找,請這裡的事務人員總動員。」
片山愕然。
窗口在英子的腰部一帶——完全不留神的英子,根本來不及反抗。
「有的話一定介紹——啊,失陪一下。」
片山和福爾摩斯對望一眼。
其中一扇窗開著。
「那麼,假如我死了,你想換個新妹妹?」
「啊!」
離開校長室後,英子跟著永田上樓。
「對不起。可是——你的樣子——」
片山觀望室內陳舊的書架,以及褪了色的窗簾。
永田挺起胸膛:
「不是啦。」晴美反駁。「昨天跑得太厲害了。」
「甚麼意思?」
「怎麼啦?」永田在四樓的走廊行走著。「窗口開著!難怪走廊冷颼颼的!」
在校內的路上慢慢開著貨車時——轟隆一聲,車身搖晃了。
「總之,英子君在哪兒?」
「進來。」永田的聲音。
「怎麼啦?」
「小心的好,說不定找上門來哦。」
「噢……哪裡。」
「做得好。」片山說。
「那麼,請成佛去吧。」晴美冷冷地說。
「保護你?」
急急步從對面走過來的,是個像老師的中年女性。
「怎麼不早說?」
「就是。不過——想到這就怕得要死,站都站不起來。」
這傢伙是認真的嗎?
「不要恨我哦。」
圓伸夫拚命幹活,忙得連自己的性格也忘記了。
「請問,是不是有事m.hetubook.com.com找白鳥英子的刑警先生?」
「痛!幹甚麼你!」
「唉,我老啦,氣都喘不過來。」
「啊——不好意思,請給我五分鐘!」
「幸好當時我不顧一切地踹向宇津木的下胯。他坐地呻|吟,看來相當奏效。」
他嚇得停下貨車,下車想檢查之際,剛好事務室的人走過來,於是連忙把車開走了。
「來啦,等等!」
晴美將那件問題手提電話的事說出來。
她邁步。
「我來帶路!不然你以為我說謊……」
「且慢。」片山說。「你說的白鳥,是不是指白鳥英子?」
片山窺視她的臉。
晴美覺得滑稽。
轉紅燈了。
「原來如此。」大倉由衷欽佩的樣子。「我們那邊也希望有如此神探當助手哪。牠有沒有堂妹?」
「她來校長室找我,說『我有話要說』,我以為有甚麼事。然後她說:『請跟我到四樓去』——於是我跟她到四樓,見到其中一道走廊的窗口開著。白鳥看著我,說:『我想了許多,只有這樣做了』。說完,她就從窗口跳了下去。」
「——她是從那裡跳下來的。」永田在前面止步。「我不想看,留在這兒。」
「——為甚麼死了?」
有事發生了。片山不知道,大概福爾摩斯察覺到動靜吧。
——五分鐘後,永田被綁在附近的樹身上,而片山等人急急回到校舍裡去。
「萬分抱歉!我是白鳥同學的班主任,我叫月形百合。」她鞠躬。「我和教務主任正談著話,如果事務員叫我一聲就好了,但是她只是把便條擺在我桌上……現今的年輕人真是……竟不曉得請客人先到會客室等一下。」
晴美走過去接聽。
「你是誰?」永田狐疑地問。
對方沉默了一陣。
說著,察覺福爾摩斯的存在。
不曉得是車身撞到甚麼,抑或輾壞了花壇。無論如何,校方早已嚴重警告過:「絕不能在校園內滋生事故。」
「哥哥也不事前交代一聲……」
但在現實裡——只有貨車愈變愈殘舊而已。
「她自殺了。」
白鳥英子皺眉頭。
白鳥英子大大聲嘆息,敲敲門。
「月形老師,你是這裡的老師,而我是校長哦。你是兵我是大將,不許反抗!」
月形百合冷冷地反駁:
片山作好外出準備。
「你是甚麼意思?你了解她有多少?我是她的老師哦。」
「自殺?」
「那還用說?」
「我明白——不過,取代的條件是……」
福爾摩斯發出威嚇的叫聲,用前肢的爪去撓永田的腳。
「沒關係,她也有工作要忙的。」片山的心情好轉了些。
「——她在哪兒?」
「那就奇怪了,英子君已決定參加,一點也不遲疑啊。」
「去了那邊,多多吸收新知吧。」永田站起來。「有件東西,希望你帶著走。」
披頭散髮者有之,脫掉鞋子窮追不捨的也有。
「甚麼?」
「咦?為教主而死,不是很光榮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