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妖怪變化殺人事件

「哼!真無聊,這種道具,哪裡會嚇人?」大貫大言不慚地說。
「哇!」
遊樂園裡響起了開園鈴,連這間「幽靈館」也聽得到。
她止住腳步,「棺木裡好像有東西?」
「墳墓裡會不會跑出什麼呢?」女的縮著頭問。
「謝謝!因為一定要有一個人在外面駐守,可否勞煩您跟我一起進去裡面。」
被這麼回答,那是當然的。
「拜託幫我拉出來好嗎?」
久我四十八歲,直到半年前為上,還是一位一流企業的設計工程師。活躍在第一線工作崗位的他,常常與設計圖格鬥到半夜,肉體雖累,但總是活力四射,公司的女職員們老是問他說:「為什麼久我先生一直都這麼年輕呢?」
「加油!」原日里枝揮個手,擁著長髮走上狹梯。
大貫用下顎指向「幽靈館」道:「出入口都在同一個地方,插翅也逃不掉。」
實在不能呼吸,狼人也顧不了顏面了。
迎面而來的人是警衛,「你們在做什麼?」
「我們之前有嗎?」
「現在的話,那傢伙確實還在裡面。」
百年一度的「百怪大會」就這麼閉幕了!
「這可是大事,真對不起,我一無所知。」
「喔!可能有什麼隱情吧!」
現在再怎麼問,也不會有回答的。
「要怎麼辦?組長?」
「客人也快進來了吧!」
他怯怯地探出頭,窺向半掩住的棺木,「真是的,一副白骨,漂白得像標本一樣。」
「我說嘛,都是些騙人的玩意啊!走了,走了。」
「蛇女」不!原日里枝點點頭道:「說不出口的心境我了解,但我總覺得要告訴她比較好。這事也不能從我這外人口中說出。」
「結果沒捉到村松這個殺人犯嗎?」
「大家幫忙!」
警衛臉色蒼白,「如果有我能幫忙的地方,請儘管吩咐!」
「唉,我們可是永生之身!不是嗎?」
「我也是,包上滿頭蛇的頭套又重又悶。」
「那是什麼聲音?」
裡面又暗,而且也有客人及工作人員。萬一村松在裡面大鬧起來——。井上想,此時箱崎一定在打冷顫。
久我哇哇大叫,幸好頭罩一下就脫出,即時吸了一口氣。
「哇!」
女孩們從四方圍近。
說完脫下面罩,「對不起!不是故意要摔您一跤的。」
久我蹲回墓碑後,等待下個「犧牲者」。
「是妳說要來的!」
因兩眼也已習慣了黑暗,所以看得見,手拉著手或緊抓著衣尾,戰戰兢兢地走近的小女生們。
直子笑道:「可小心說鬼,鬼到喔!」
「喂!井上。」
「好。」
井上明示身分及說明事由。
還哼了一聲道:「這種玩意,也想嚇人!」
「沒辦法啊,也回不去了。先前的門已經關了。對了,再不走,後面的人就進不來了。」
可以了,出場!
兩、三位女孩一齊拉起頭套。
「不要啦!回去啦!回去啦!」
「可是他人本就是『怪物』了。」
「不要www.hetubook.com.com緊!你看,只是骨骸。假的,擺個樣而已。」
「真是的,嚇我一跳!」井上死命忍著笑,聽大貫抱怨。
「洋子!妳怎麼這麼死命的打!」一個女孩說。
雖然只是要養活獨生女聰子、太座敦子及自己三人而已,但原本也非很富裕,所以再如何也得尋份工作。可是現在又不景氣,去到哪裡都被婉拒說:「我們也很想借重你的才能,但實在是時機不對。」
「喂!井上。」
「有受傷嗎?」
被這一問的「狼人」久我悟的表情暗了下來。
「好討厭,光想那種事——」
二人走向窄巷。
「我看都是些小把戲吧!幽靈也只不過是打工的大學生扮的。」
「但是,組長,沒問題吧!」
「狼的叫聲吧!」
「這在哄小孩的嘛!」一位笑聲略高,衣冠楚楚的紳士道。一看就是那種董事級的人。
「我想你會找到更好的工作。」
「是呀!出入口有警衛看著,其他工作人員的出入口也一直有人,但沒人見到什麼可疑份子,而且裡面全都查過了。」
半傾倒的墓碑前,躺著一副半掩的棺材。
「妳做過事嗎?」木乃伊問。
「求妳別嚇我。」
「嗯!」我們開工了吧。
井上不再說什麼。
「喔……」
「大概吧!但我想他沒有掩護村松的理由。」
再怎麼也聯想不到這種話會出自一位即將去逮捕犯人的刑警口中。
「輕點,輕輕地。」
「不會吧……去看看。」
下道門開時,井上多少鬆了口氣。
一群四、五人左右的女生,是最會叫的客人。現在的尖叫,是被倒吊的屍體叭地晃過眼前嚇到的吧!
井上嘆口氣又說:「早叫他不要逞強的。」
「沒有,這也不全是……組長。」
「哇!喂!你看這是什麼?」
「他不怪人才怪。」井上道:「嚇到組長的那個狼人,他硬是被組長說成是『共犯』。為了讓村松逃走,才故意把他嚇昏的!」
他全身顫抖,胸口發痛。
因那人曾向董事長誇下可以將價格壓至多少以下的話,所以要他在設計時放個水。但是,久我拒絕了。他回答說,就算能壓低價格,但做個故障重重的產品,對公司而言才是問題。
久我對這事一點也沒掛在心上。搞技術的人對這類事總是少根筋。不管誰是董事長,都與自己無關似的。
「真的!這裡可能就這麼些吧!」
井上的愛人同志(應該說是末婚妻)的公寓。——兩人常常一起用餐。只不過今天的時間稍微晚了點。
「討厭!不要嘛!在這種地方。」
「我明白。」
「快走啊!趕快趕快!」
晚餐過後,直子問:「要洗個澡嗎?」
「久我先生!」
狼人苦笑地道:「是呀!現今的工會,根本沒有就算罷工也要和公司對抗到底的念頭!」
「不清楚!快走,要不就沒時間開房間。」
當然,那位董事無法m•hetubook.com.com反駁他,也只能苦著臉認了。但是三個月後,董事長急逝。董事長夫人即位,而那位從以前即被夫人所賞識的董事,一下子就當上了副董事長,而且擢升為公司第一位。
「公司那些頭頭們要來的話,就用這個咬他們。」
最近,據說流行「鬼屋」。
午後三點。
躲在墓碑後的久我,屏著氣不敢出聲。
狼人一聲咆哮,高舉血淋淋的像啃過的人臂躍出,襲向大貫。
如果是年輕又英俊:「嗯!比如像網球或高爾夫球教練這類型男人的話……」就算打擊也不輕,自己也還能理解她的心境。
「有……有棺材。」
井上氣悶但一語不發。大貫拍拍警衛的肩道:「不過呢!萬一你要有事的話,我一定會弄個榮譽市民獎給你。」
「這種事向工會求援,我想沒用吧!」
女方似四十歲過半左右的中年已婚婦女,有一股成熟的魅力。
有時,還是有些人的反應是想不到的,也這麼湊巧,一位剛好拿著雨傘的女孩,一邊尖叫一邊猛揮著傘柄猛毆打狼人,就好像「暴拳」出籠似的。傘往狼人的頭上猛砸。
男的開心極了,大門喀地一聲打開,二人即相挽而入。
久我搖頭道:「我只說在幫朋友公司的忙。」
「好痛呀!」
久我自言自語地套上狼人頭罩。
「好!遵命!不過這下大貫也怪不了人了。」
男人大呼小叫:「是何方神聖?」
久我蹲在墓碑後,抓著人臂及心臟。
「我……我是三浦洋子。」
「看看就知道啊!」
這下情勢急轉直下,狼人驚慌倒地,腰眼往木十字架上重重一擊,痛得爬不起來。
女的緊抓著男的手腕道:「好可怕!……你怎麼會這麼篤定?」
「沒錯。我也很想跟你一起進去,但要沒人守在這裡的話,怕村松會趁隙溜走。」
大貫驚嚇後退,一個不支屁股著地,趴身伏下。
「對不起!」
「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替你要到勳章,掛在你的遺像上。」
大貫所謂的「姦夫淫|婦」已經進到了狼人所潛藏的墓地。
結果呢?久我突然被喚入董事室。他被指責,數年前挪用一部分研究費作為設計部門的慰勞旅費一事。這種事是公開的祕密,一點也不稀奇,況且錢也不是落入久我個人私囊。還來不及生氣反而呆住了的久我,接觸到那位「董事」不,現在是副董事長冷漠的視線後,才恍然大悟。這是副董事長的「報復」。
「我……嚇壞了嘛!」
「偶爾沒關係嘛!」
「過夜?」井上在這兒過夜也非稀奇。向井直子非常的穩重且又有意志力,實在不像是只有十九歲。
「這麼樣就害怕的話,能管得了公司嗎?」
井上急忙奔向前。
「太過火了嗎?」
久我神情一緊。
「是呀!是呀!一定要看,你們付了錢的。」
那是在安撫民心嗎?井上不禁發愣。
吸血鬼望下錶又道:「m.hetubook.com.com上工去吧!要不又會被部長刮一頓。」
久我手提著狼人頭罩說:「戴上這個可真會汗流滿面。」
「如果這段時間村松逃離這裡,或消失在T遊樂園的話,這才會引起混亂!」
久我並非忘了自己的職責,而是一點也無法強迫自己跳到那兩人面前大叫「吼!」
「組長,萬一我有什麼的話——」
「叫救援要多少時間?」
「我知道!但是不知道他躲到哪裡去了。比如……你看,那口棺木。」
「哦……但是……」
「喂!井上,走了。」
男的雖在女的面前一副坦然無懼的模樣,但實際上見他目光搖擺不定,就知道也是心頭發顫。
雖然是有點客套奉承,但確實常被這麼問道。
「謝謝!真不好意思。」久我說。
右手握著被啃到一半的人臂,毛茸茸的左手長爪裡抓著血淋淋的心臟。(當然是假的。)隆!隆!暗號聲鈴響,第一個客人已進入了「幽靈館」。
「不是的……好像昏倒的樣子。」井上答說。
「那就是說村松就這麼消失了?」直子問。
他將手伸向她背後,往下摸。
雖不是假日,但正值春假期間,有很多人扶老攜幼來玩。
大貫竭盡所能地鼓勵了一番。
辨出那女的更簡單,況且是每天相對的人,再怎麼昏暗不清,也不會認不出自己的太太……「敦子……」為什麼偏偏選上他?
二個大男人在這種地方是很像「可疑份子」的。不過井上心裡也認為可疑份子真的有一位。
「再沒事做就沒飯吃了!拜託!」
「是的。有個殺人通緝犯逃到這裡來,我們是來搜查的……」
「這可不得了!」
但是,就在這數月來,頭髮倏然地白了,膚色也不再光鮮。難道人一失去了終生的工作,會蒼老得如此快嗎?
這所遊樂園的工作,還虧他想起有這麼一位同學在此當上管理職位,才拜託來的。
「喔!」狼人脫下罩在頭上的狼頭罩,「戴上這玩意,一點也聽不見,妳剛剛說了什麼?」
「那麼做,只會讓村松更提高警覺。」
「嗚……」
雖然是不可能忘得掉,但拿人薪水總是要與人做事。
「不要,好可怕喔!你去看。」
「也沒啥,一堆白骨。」
光是把殺人嫌犯村松常夫趕到這種地方,就讓箱崎課長夠頭痛了,如果再牽連到婦孺的話——但是大貫並不是會在意課長情緒的人。
就算在昏暗不清中,也可以輕易地認出,男的是將自己逐出公司的「主謀」副董事長東浩一郎,他以前的上司。
走了沒多遠,從後方傳來「哇!」一聲淒慘的尖叫聲。
狼人的崗位位於荒廢西式墓園內。古舊的十字架,墓碑半傾,以及被掘出後半開的棺材……棺木裡,睡著裹上腐朽衣褲的白枯骨。由於棺木是半掩上的,遊客們大多會佇足窺探。
「那個怎麼樣?——說不定那傢伙躲在那兒啊!」
墓碑林立的舊墓地。這倒是滿傳統和圖書的墓地道具布景。也許也會迸出個穿白衣的幽靈吧!大貫撞見了不昏倒就很好了。
「嘿!我可是在丸之內做了十年的職員!啊!這糟了!年齡都曝光了!哈!哈!哈!」
「那麼,進去捉他嗎?」井上覺得良心有點不安說。
「是!」
大貫道:「要是名人,一定拍他個照片,再賣給八卦雜誌。」
突然墓碑後:「嗚……哇……」
久我笑道:「哎啊!開工了。」
久我露個微笑道:「不過,我可不想做這工作做到退休。」
「我們得找村松了。」
「那不就……」向井直子聽了井上一番經過後說。
「不要,好可怕喔!」
「一點都不羅曼蒂克。」女的接著說。
不顧老臉地再三請求……幸好,這個工作不必露臉見人,還做得下去。一個擁有一流設計工程師技術之狼人!倒是有點稀奇吧……有人來了!
久我迂迴往窄巷前進,直到走到自己崗位的門,開門進去。
井上點頭後,大貫卻說:「不要,等等,讓我來探個究竟!」
不知又想到什麼,他阻止了井上,自個兒走向棺木。或許剛剛尖叫太多次,這回想要表現得英勇些,讓井上瞧瞧。
「不過,大貫好像在那方面弱了點。」
「啊……」
「羅曼蒂克?待會兒在床上包妳享不盡。」
「死是死不了!」久我試著要起來,但剛剛摔下的時候頭罩脫落一半,卡住上下不得。
「我不要看,好可怕……」
「那狼人真可憐。」
「實在是沒有適合你的工作!」
狼人一道,眾人全頷首微笑。
吸血鬼手伸向注滿血的杯子,「喂!不!是可樂瓶,」一邊道:「就是有這種事發生,所以才需要工會存在,不是嗎?」
「嗯……就算十萬火急也要十五分吧!」
「組長!要不要緊?」
「可以這麼說吧。不過,因為組長昏倒,混亂了一陣,或許是趁那時候逃走的吧?」
「好毒喔!」
這時!躲在墓碑後待陣的狼人……「吼!」嘷叫跳出時,多數的遊客都會嚇得大叫。
久我調了一口氣,看好時機,從墓碑後跳出。
「什麼事?」
「組長?您是警方的人?」
吱吱喳喳地往下一個房間走。
「內人?再怎樣我也說不出口。」
女方撒嬌地說:「害怕的時候我會抱緊你。」
井上彎身直看。
「在這遊樂園跟犯人玩警察追小偷的話,肯定被課長臭罵。」井上道。
男人聲,女人聲——這二人的聲音對自己而言都好熟悉。
「謝謝妳替我擔心。」
結局是,久我被追究責任解雇。當然沒有退職金。
以上全屬虛構。
但敦子也知道我是因東浩一郎的關係才被解雇,她怎能……為什麼?為什麼?
最後一位從休息室出來的蛇髮妖女叫住狼人。
久我總算恢復神智。對,我要用工作來麻醉自己。
久我笑了一下。我或許也是失去「支柱」的一人吧!對上班族而言,失掉「工作崗位」等於失去存在價值……久我m.hetubook.com.com並非做錯事。在他任設計組主任時,公司一位董事偷偷交代他,在一項他經手開發的製品上「偷工減料」。
「啊!」
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呻|吟。「幻象吧?怎麼可能……」
「瞄一下看吧!」
不過,這裡的設計倒是花樣百出,先前二人聽到的尖叫聲,就是大貫被倒吊的屍體碰到頭時,所發出來的慘叫。還有這兒的地面似乎會下沉,真令人感到不安。井上雖沒尖叫但內心卻有點怕。
原田里枝激勵他說:「嗯!再來嚇那些親密愛人吧!」
「吼!」暴齒怒嘯!
似乎看不出有什麼特別嚇人的陷阱,他氣也壯了點。
她回過頭來。
「肯定是姦夫淫|婦出遊。」
「嗯?反正也只是些……」
「哎呀……喂!怎麼了?死了嗎?」
這就是中年人敬業之處。就算只是照鐘點算,工錢也只是公道,但總認為工作就要一絲不苟。
「哦……」
「安啦!要有啥事,課長會擔起責任的。」
「可不是呢!」叼根煙,滿頭百蛇亂竄,據說凡眼睛瞄到她的人一定會變成石塊的蛇女道:「那些工會幹部們嘴上說男女平等,暗地裡,哪個不在小公館養女人!只要有點不景氣,就說什麼不需要女職員,把我們當成什麼了!真是的!」
「好吧!」
井上拿出手帕擦著汗道:「呼叫後援,將這建築物包圍起來吧?」
想改變大貫的主意不過白費唇舌。只是對手是個殺人囚犯,或許還持有凶器。
大貫開始怒惱,說:「也沒什麼可怕的,我只是嚇一跳罷了。」
大貫二人起步走時,恰有一對客人剛要進去——一男一女。
下一批客人,似乎音量比其他人更響亮。
「嗯……裡面有東西嗎?」
比較膽小的女生哭叫著。
「所以我說,叫他們停館讓我們來搜查。」
「啊!」
全體一起尖叫出來,就算狼人的耳朵也受不了。地面呢?似乎被人的重量給壓沉了。——當然危險是沒有,但人們對於雙足踏著的地而支撐不住自己時,一定會感到恐懼,所以地震會讓人恐怖,還有……
而這間「幽靈館」和以前那種小規模的「鬼屋」不一樣,規模大也變化多了,連久我剛到此時,也吃了一驚。但再怎麼說,嚇遊客的總是人扮的鬼怪。瞧著小鳥般相依偎的情侶們尖叫(男的也很多小生怕怕的樣子),也怪有趣的。
「喂!買票!」
大貫伸個懶腰道。
「令夫人……知道嗎?這份工作。」
「不是,這也不是你的錯……你知道哪裡有救護站嗎?」井上問。
大貫站起身道:「你在胡說什麼!我們可是人民的保母,怎麼可以讓市民陷入險境?」
二人談笑地進入鄰室。
井上皺著眉。
「就是嘛!他不是打工的學生。快五十了,之前還在一流企業上班哩!」
「妳看,那頭罩好像要掉的樣子。」
「這一定不是真的……」
「這樣就不好玩,啊!啊!」
一位女孩叫道:「妳是聰子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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