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黑夜紳士

走到走廊盡頭,在長夜燈微弱的白色燈光下,有扇通往庭院的小門。
做為天使有些魯莽的瑪莉,朝二樓拾級而上。
「口渴了……」
「……請不要動粗,你要帶走甚麼的話——」
瑪莉走出廚房。
「就快到了——應該就在這一個禮拜之間。」
換而言之,今天晚上這棟偌大的華宅只有瑪莉一人。——主人細川加津子到美國,明天才會回來。
瑪莉試探地問。
「進去裡面!」
不管怎樣,瑪莉由床上站起,豎起耳朵傾聽了一會兒。——甚麼也沒有聽到。
在這兒短短的幾天內——,算了,其實一開始睡在女僕寢室的時候——就從另外一個女僕聽來了——。細川加津子,四十二歲,單身。總之,是一家大公司的總經理,常常環遊世界的生意人,精力旺盛。
天使該不該熬夜,雖然是個值得爭議的問題,但是至少對瑪莉而言,自從來到人間,與地上其他女孩子相同,已經染上了熬夜的習慣。
好像看錯人似地,他很適合這種正式的打扮。只是——就只有手裡握著手槍的姿態顯得「不尋常」。
似乎在這類人當中有很多像細川加津子的「多戀女性」,一年中和年輕人相戀不計其數。這次的美國之行,雖然是為了談商務,但不是獨自一人前往。除了以往同行的祕書市川和也,這次還多一個人,聽說是一個年輕人。
「怎麼會……。不過這裡設有防盜裝置——」
沒有這個道理呀——現在這棟巨宅裡只有自己一個人,怎麼還會有腳步聲?想到這點時和圖書已過了半晌。
對了對了,瑪莉以外還有一個人——,不,還有一隻——布斯。
「喂,布斯!」
「不知道。」
瑪莉張著大眼,害怕地偷瞧寢室裡的動靜。家居服、套裝、皮衣、毛衣等等散在床上。
「——那時,你就想摸進這裡來了?」
腳步聲……。頭頂上,清清楚楚地傳來腳步聲。
「我仔細調查過了。」
瑪莉她們完全要聽大山和代的命令行事。——由於和代是上下班的,因此晚上八點就得回去。
「不行?」
「沒有值錢的東西哪!」
「可能吧!」
「那種東西,對真正的專家一點用處也沒有。」男人笑說。
男人搖頭,「這個家裡也沒有放現金……」
「你說甚麼?」
我說過這些話嗎?
如果從裡面拿個一、兩種出來,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有這麼一次,瑪莉揮著雞毛撢子,不小心觸到紅外線,不到五分鐘,便有三輛巡邏車鳴著警笛趕來,便衣刑警,甚至消防車(為甚麼呢,瑪莉也納悶)也來了,嚇得瑪莉眼著睜得西瓜般大。
那個年輕人好像是加津子在某處的游泳池畔認識的。免費遊覽美國,又能好好地揮霍一番……。
「這種事情我不知道。」
布斯在狗屋裡仰著身體,像人般發出呼嚕呼嚕鼾聲熟睡。
瑪莉一時間幾乎就要想一腳踢去,但後來還是打消了念頭。
瑪莉一點兒也不膽怯。該怎麼說呢?至少這棟巨宅裝設有最新的防盜系統。
對於偷喝冰箱裡的果汁,瑪莉是沒有找理由搪塞的,不和圖書過內心多少感到愧疚。
瑪莉被嚇了一大跳。
因此,在這細川家的女傭寢室裡,上床睡覺幾乎都要在十二點過後。——現在的十二點算甚麼?也許正是高中生最好的「玩樂時間」呢!
鏈子和鎖都牢牢地掛上。
些微猶豫之後,瑪莉決定要打開看看。布斯在那外面。
空氣冷冽。——瑪莉想到了,原來是冷風不知從何處源源灌入。
到廚房去找點東西喝。——在這種情況下,大房子就有它的好處。不管甚麼飲料,大概平時就都已儲備齊全。
「是呀!像妳平時睡哪裡啊,出口入口是在哪裡和哪裡啊,還有這裡的主人甚麼時候到美國去了啊……」
同伴的女僕說完便笑了。
突然出聲,瑪莉跳了起來。
「那個人只對男人有興趣。」
走廊有幾盞小燈亮著,行走還不致有困難。出來往二樓的方向一望,哪一個房間的燈亮著,馬上就知道了。
瑪莉將果汁喝到一半的杯子放到桌上。——會不會聽錯了?
「為甚麼醒過來?」
「原來如此。」
與她同寢室睡的,還有另一個女僕,恰好這三天休假——除了她們兩人以外,大山和代是老資格的女傭,年紀已經差不多五十四、五了。
天使果然都是好人(?)。
「耶——?」
「然後?」
晚秋這種季節時分,夜風常是冷颼颼颳來送去。可是,風為甚麼會吹到這樣的地方?
「反正不會太久的啦!」
不知道甚麼時候,身後站著一個男人。
瑪莉睜開眼睛。
今天也沒午睡,工作也沒閒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更何況有一個人休息,所有大小事情都落在瑪莉身上,她可是相當忙碌的。
對方全然不在意的樣子。
「當時,真謝謝妳的茶!」男人道。
「不要動!——把那個看起來很重的罐子輕輕放下。」
「每個月會有一天把現金拿到這裡來。」
男人身上穿著晚禮服,看起來好像才剛從宴會中抽身而出來的樣子。蝴蝶結、純白襯衫,還有銀色的袖釦。
「如果到了那一天,妳能通知我嗎?」男人說。
瑪莉唸唸有詞。
「這樣子怎麼能成為看門狗!」
一上二樓,便知道照亮走廊的光線,是從加津子的寢室透出的。房門開著沒關。
「喔,我還沒自我介紹呢!」
瑪莉完全記不得了。
「珠寶呢?」
瑪莉身為天使,在立場上雖然不該有這種行為,但是在人世間生活,畢竟多少要和現實妥協……。
會是誰?——是加津子小姐提早回來?還是市川先生……。
「是呀!這家的人只用信用卡購物。」
「在這棟華屋,每個月都有一次股票的交易或者是不便公開的商談舉行,由市川祕書籌劃的。」
「耶?」
「對。雖然妳不知道,我的經歷可是很長呢!」
希望如此,可是馬上又傳來腳步聲。
同伴的女僕講解戀愛心理給瑪莉聽,「所以妳要向我看齊,絕對不會有甚麼失戀,也不必認真工作!」
「細川加津子——財產相當多吧?」
「我的名字叫『黑夜紳士』。」
瑪莉想打一一〇電話報警,可是繼而一想,萬一是加津子小姐m.hetubook•com.com回來了呢?竟在那裡猶豫不決。
瑪莉進到光亮的寢室裡。——中間有張大得令人瞠目的床。
男人以格外悠閒的語氣說道。
「真冷!」
瑪莉啞口無言。——是那個把自己從流氓手中救出來不顯眼的男人。
「事前的準備。我很感謝妳的協助呢!」
不過,要是罐子壞損了,這方受傷程度會比較重也說不定。
男人微笑地回答瑪莉的疑問。
穿著睡衣外出當然會冷。瑪莉進入屋裡,仔仔細細地上了鎖和鏈子。
總之……。衝進去敲他一記!
大概是預防一旦有事,可以用這個來痛打對方吧!
況且加津子縱使稱不上年輕,但確實充滿著女性的魅力,這麼好的機會能不把握?
庭園裡,窩在中古的(?)的狗屋內,雖然有些不服的樣子,但還是睡了。
瑪莉邊飲著冰涼的果汁,邊往廚房的椅子上坐下,嘴裡喃喃地自語。
有人。——怎麼辦?
雖然年輕時的熱戀好像是這麼回事,可是這戀愛能夠延續十數年嗎?瑪莉感到懷疑。
瑪莉茫然地喝著果汁,只想到啊,是加津子在踱步吧?
由於瑪莉在這裡工作,早上七點就得起來,所以最遲在一點左右一定要睡覺才行。
那為甚麼會在半夜裡醒來……。已經睡了一個鐘頭,按照常理推論,應該是睡得最沉穩的時候才對呀!
瑪莉回道。
穿著睡衣下了床,瑪莉穿著脫鞋去開啓女傭寢室的房門。
但說也奇怪,並沒有恐怖的感覺,反而像是電影裡的一個場面。
瑪莉一看到置放在走廊的大罐子,兩手便緊緊地握住帶在和_圖_書身邊。
男人把左手伸進口袋取出白色的手套。當他碰地一聲把手套丟到床上的時候,說:
「妳教了我很多呢!要進來也很簡單。」
「失戀後,為了重新振作,又再拚命地工作!」
「但是……。她也真是夠忙的!」
瑪莉低著嗓門叫。「——布斯,起來!」
「哦……?」
留意到「那腳步聲」後,瑪莉直到嚥得下口水,得花上一段時間。
「那個叫市川先生的祕書呢?」
根據這番剖析,細川加津子所以至今繼續著「戀愛的巡邏」(似乎比較中意這個說法),是因為在年輕的時候,熱戀破裂之後,焰火燃盡的餘孽使然。
「我?」
「呀!」
就算不是不信任人類,但如果到任何時刻都不忘記,人類還活得下去嗎?瑪莉這麼想。——遺忘這件事,在某種意義上,是非常重要的……。
男人點了點頭。
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才醒來的。
所以……。是的,就算是夜晚也可以安心睡覺。
果然奇怪。——如果是加津子小姐回來,必定到處都點亮了燈才對!
「我想加津子小姐帶走了。剩下的在珠寶店……」
被手槍抵著,瑪莉無技可施,只有照著他的話做。
加津子自己好像不是玩玩就好,每次都認真的樣子。
「請問……」
市川先生雖然也有這裡的鑰匙,但現在應該跟著加津子小姐才對。
「你——是小偷?」
「我可是沒有錢啊!」瑪莉說。
這個女僕,是個肥胖、風趣的女人。
男人跟隨瑪莉進來。——瑪莉心想,會不會是在開玩笑?
「我可沒有幫你。」
「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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