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

來回絕她,絕不會那麼湊巧,正好今日子要坐的位子空著。
「花言巧語的傢伙,逃之夭夭了!」
突然一片喧嘩聲,回頭一看,像是剛結束酒宴的新娘,被朋友們簇擁而出,那粉紅色的雞尾酒會晚禮服,賞心悅目地鋪展下來。
「非常抱歉!」
不論看了多少遍,今日子總是從不厭倦。
今日子對小惠微笑道。——我的孩子,多麼可愛呀!
「換另一杯來就好了嘛!」
添田是有妻兒的人。因此,今日子的怨憎之情可想而知,而在他的妻子那方,早已表明心跡,絕不退出。
今日子點頭道。「小惠以後也要穿那衣服呢!」
今日子難掩失望之情。
驚叫聲在大樓之間回響。
小惠四歲大。跟一般四歲大同年齡的孩子比起來,或許她更習慣這樣的場合吧,既不大聲喧嘩、奔走跑跳,也不會讓父母擔心。
這家旅館經理早已熟記今日子的臉孔,對著她打招呼。
今日子啞然失聲!在黑暗中,突然有一匹白馬和一位跨坐其上,全身是黑色打扮的騎士出現!
「洞房花燭夜是很重要的喔!」
添田的怒斥聲乍然響徹整個休息區,又即刻靜息下來。經理毫不遲疑地飛奔過來。
——你們管太多了!別管我!
「很好!——喂!我也來杯冰茶!」
添田對小惠也實在沒辦法。便也露出笑容答道:
「我不是老是交代不要放檸檬汁嗎?這點事都記不住!」
www.hetubook.com.com小惠道,「好美喔!」
今日子著實夠難堪的了。周遭人的驚愕、責難的眼光,一齊射向今日子身上。
「很對不起!」
添田對著急急忙忙拿著菜單來的經理說道。
在這休息區的女服務生,不時往自己這邊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的,這些今日子都看在眼裡。
小惠說著,便抓住添田上衣的衣角。
倒是小孩子比較可憐。還那麼小,什麼也不懂……
經理邊拭著汗,鞠躬之後便折了回去。
添田冷冷地瞪著服務生,「你是說記不得我的長相囉!」
「什麼東西嘛!這是什麼冰茶!」
「真的嗎?!」
低著頭的今日子說道,便拉起小惠的手,匆匆忙忙走出休息室……
「不!絕不是——」
「有的!請這邊走!」
因為今日子如果只是個一文不名平凡的上班女子,這旅館經理也不會特地為她帶路,甚至會像對待其他客人一樣,說一聲:
如果只是想向那種男人掏錢,我才不會跟著他呢!
今日子也牽著小惠的手,站在靠近車子的地方。疾風將旗竿上各國的國旗,吹得迎風招展。
走出飯店的正門口,便看到添田雙手插在口袋,站在那裡。
「別擔心了!再好好找找看,再說吧!」
「喂——你今晚呢?」
今日子並沒有叫出來。要叫出來之前,她早就緊緊抱住小惠,用自己的身體去遮住小惠的視線和-圖-書
「爸爸!我們一起洗澡吧!」
便往飯店停車場停的那部林肯轎車走去。
添田看看手錶,發牢騷道:「這麼晚了!真是的!真叫人浪費時間!」
馬蹄聲似乎是衝向著添田來的。
「今日子!該走了吧!」
「添田先生,是不是有什麼不滿意?——」
現在,今日子所擔心的,是小惠該入那一所幼稚圈。當然,可以想像會選擇某所私立的幼稚園,只是卻找不到一所可以接納一無所知的小惠。
那司機八成又在打盹兒。因為如果他沒睡著,一定早就看到添田了。
在他背後——是什麼東西呢?
今日子這才站起來說:「來!我們走!」
「咦?」
孩子是很容易滿足的。給她三片薄脆餅,她便心滿意足。
那當然也是事出有因——。
添田點點頭,「還是過去叫人比較快!」
金山今日子是添田正一的情婦。——一位是六十二歲的男人,一位是二十八歲的女人。
即使沒人帶領,她也十分清楚怎麼走。在這寬廣的樓層中,供人休息聞樂的桌椅稀鬆有致地坐落著,而其中最裡頭的一張,便是今日子的「老位子」。
當這孩子要當新娘時,不知添田是否還活著?不,縱然他還活著,不知是否還在乎我和這孩子——。
今日子看見那騎士的手上,拿著一件銀色的東西,正閃閃發光。那是什麼呢?
「歡迎光臨!」
不知不覺中已是夜晚和-圖-書八時許。
算了。反正太在乎別人的眼光,也沒有用!我就是我!別人是別人!
今日子對小惠說畢,便往那張像吊床般攤著皮革,設計新穎的椅子坐下。
踢踏!踢踏!在這夜晚時分,也遠至近傳來。果真像馬蹄聲一般。
「好好表現吧!」
丟下這些話,便揚長而去。
今日子即使早已心死,但目睹這一光景,難免一陣孤寂湧上心頭,胸口為之一痛。我呢?當然,自己從未想過自己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當然!」
「有!」
如果能用金錢解決的話,添田絕不會吝惜。然而,這種問題卻無法照自己所想的、滿棘手的。
「來,要乖乖地坐好喔!」
這可是幻覺?!——今日子再一搖頭,定神之際,馬匹已飛奔而至。
添田正一好像在自己家走廊那樣,氣定神閒地慢慢走過大廳。如果經理帶領著走來,感覺便不是這樣,但是添田並未等經理來帶領。
添田正一輕撫著小惠的頭。
你一年我一語,這群女孩子七嘴八舌,聒噪個不停。
添田正一是個滿傑出的企業家。而今日子原本只是在他的秘書室打字的小姐罷了,後來,——。
「新娘子!」
那女人是添田正一的情婦喔!她究竟存何居心呢?
「到底搞什麼嘛!叫他們派人來接,卻半個鬼影子也沒見到,真是的!」
白馬捲起一陣旋風,馳離了今日子的視線,蹄聲漸行遠去。
十月的風吹得特別https://m•hetubook•com.com急。尤其是拂過燥得臉上猶熱的今日子的臉頰上。
「我嘛!比較喜歡綴滿許多花的禮服!」
就像被弄壞的櫥窗模特兒一般,身首分家的添田,倒在地上,今日子一直瞪著他……
「這樣嗎?——」
雖然心知肚明並無法分開得那麼清楚,今日子還是裝著鎮定,啜著冰茶。
「快點!——把鞋鞋穿好!」
今日子驚愕不已,凝視著這一切。——而且還懷疑這一切是否是真的。
「已經客滿!」
在一剎那間,白馬擦過添田的身旁奔馳而過。瞬間,銀色的光在空中劃了一道圓弧。
今日子好幾次都想喊叫出來,但是,如果真那麼做的話,反倒是自己吃虧。
添田叫醒司機,再走回來。
添田欲站起身時,卻弄倒了座椅,害得小惠怯生生地望著添田。
而經理早已摸熟小惠的喜好,在上完冰淇淋之後,跟著便送來三片薄脆餅。小惠可謂幸福之至。
飛奔而來的是一位蒼白了臉的服務生,「我送錯客人了……」
「爸爸呢?」小惠問道。
今日子微笑道,「老位子不知是否空著?」
「你好!」
添田卻一點也聽不進今日子的話。便對著經理說:「下次再來的時候,如果這傢伙還在此工作,便是你被開除的時候!你懂了吧?」
「是啊!」
不對,說是「今日子的」並不夠真確,應該說是「添田正一的情婦的」才比較貼切!
「爸爸來了!」小惠說道。
便牽起和圖書小惠的手。
添田搖搖頭道,「是我撤銷申請的,又不是只有那裡才是學校!」
會不會聽錯呢?馬?在這飯店正門口會有馬?
如果自己只是個沒人認識的客人該多好。只須付了錢,拍拍屁股走了便沒事了。
添田事實上是這家飯店的大股東之一。要開除任何一名經理,是輕而易舉的。
慘叫一聲的是那個新娘。
今日子問道。
「好的!」
「馬來了!」小惠道。
服務生在今日子面前擺了冰水,在小惠面前擺了冰淇淋。小惠與其說喜歡吃冰淇淋,不如說是喜歡冰淇淋之後的薄脆餅,所以才點這個的。
不,在此先賣個關子……
「好啊!——明天我得早些出門,本來就不打算回去的,不過,哄這小傢伙睡覺也不賴。」
即使當父女也不為過,在年齡差距這座大之下,兩人的關係卻已維持五年之久,並且育有一女小惠,已經四歲大了。
今日子邊看著小惠一匙一匙地舀著冰淇淋,邊詢問道:「你說的那一位,怎麼樣了?」
當然,今日子也不是那種非要添田買皮革啦、皮包啦才會高興的那種女人但是,她卻從未感覺到幸福。
「爸爸怎麼了?」
「真的?好!就這麼決定吧!」
「有沒有當乖寶寶啊?」
「喔!是嗎?」
「嗯,我們再稍待一下吧!一定馬上可以見到他的」
是的。在大人的世界裡,並沒有那麼單純的事!甚至別人對自己所做的事,也不知道是以什麼心態看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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