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夕子互看一眼。
我憤然地抗議著,可是總覺得自己理虧。
「不好意思!」
「啊?哦……,那個女孩子。」
年輕人搔著頭道歉。
出來一位曬紅著臉,胖胖健壯的婦人。
「可是……。眼神很奇怪。」
「我是這麼想過。可是,為甚麼選這個地方把我哥哥推下去呢?我覺得不太自然。」
「聽了你們在火車上的談話,你好像是刑警組長……。」
「那個啊?」添田村長笑著說:「那只是作消遣用的……。明天你們就會知道了。」
「知道啦!」夕子聞言回來並肩坐下說:「這裡可以成為自殺勝地呀!」
「你有甚麼理由,認為你哥哥是被害的呢?」
「沒有。看您們方便吧!」
「好危險哦!」我搖頭說道:「連個柵欄都沒有。」
「我就利用暑假調查這個地方的風俗習慣之類的。可是,都沒有記載有將妻子借給客人的風俗。——我覺得就是這一點奇怪。我哥哥那樣寫,就表示他和村長的太太有不正常的關係。我想是他們背著村長幽會,然後被村長知道了,就……」
「我也不知道……」
他推託有事就先離開了。夫人絢路端茶進來。我一邊喝著茶,一邊懷疑這位相當沉著、文靜的太太,會是昨晚在我眼前脫|光裸身的同一位太太嗎?雖然是先生的命令,難道她不覺得這樣委身於陌生男子是很可恥的嗎?而且,隔天還裝著甚麼事都沒發生似地招待我們。——添田村長真的知道他妻子的所做所為嗎?
她這樣地對不起道歉,我反而覺得不好意思,拿了香煙逃離這個小店。
「然後呢?」
「對呀!當我接到消息趕來看時,我也是這麼想!我也拜託過村長設個柵欄。」
「我不想被村裡的人看到,我告辭了。」
「好奇怪的風俗!……咦?那是甚麼?」
我笑著說:
「——不要去打擾人家。走吧!」
「宇野先生!」
「在做甚麼啊?」
勉強地
和*圖*書在這小樹根上轉身面對面,我溫柔地擁她入懷。
「怎麼說?」
「啊,對了,剛剛看到村外好像在蓋東西似的,那是幹甚麼用的?」
「有沒有七星牌的?」
「生病了吧!」
「哇!好可怕喔!」
「不要做冒險的事,好不好?我會擔心的。」
「貧窮村落嘛……」
「有沒有香煙?」
「二年前吧!這兒靠這山的地方曾發生過山崩……。那陣子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地盤鬆掉的關係吧!那女孩當時和她父母親住在一起,因為山崩,整個房子被埋進土堆,人也被活埋在裡面。出動村民去救他們的時候,那女孩幸好還活著,可是她的父母親都已被活埋死掉了。可能是因為父母去世的打擊跟被活埋的那種恐怖感覺,從那之後,她就一直是這樣子,白天坐在路旁發呆,有時也開口說話,可是誰都聽不懂她在說甚麼……。」
此時,從森林小徑上,傳來呼喊聲。
「如果植村所說的是真的,那位年輕人到底是誰呢?」
「他寫說村長的太太每天晚上都去找他。」
「算了吧!反正也沒怎樣,後來你也很加油……嗯!看在昨晚的份上,原諒你好了……」夕子說完就笑了起來,「可是,那種歡迎方式未免太過火了。」
「叔叔……好冷喔,一起睡好不好?!」
「嗯!不知道!不工作也不行……。開一家偵探社,怎麼樣?」
那樣子有點像縮小了的迷你棒球場,直徑大約十公尺左右的圓形土地,用二公尺高的木板圍起來。樓梯似的座椅剛好可以從上頭往下望。
夕子往前走,在懸崖邊緣往下望去:
「你們住在好人村?」
「讓妳久等了。——在看甚麼?」
「甚麼事呢?」
「我認為我哥哥不是失足墜落的。」
「倒是沒這麼寫。——我哥哥是一位雜誌社記者,他常到處遊走採訪資料。可能是來這附近取材而住在這裡。曾寫m.hetubook.com.com到受村民的熱烈歡迎,完完全全符合好人村這個村名,很熱情地款待他。」
夕子惡作劇地聳聳肩。昨晚當夕子打開隔間紙門進來時,我緊張得臉發紅,心想不知會變成怎樣的局面?可是,夕子卻閉著眼、撒嬌地說著:
和平的村莊還是有悲劇存在的。
「來了來了!」
「——這暫且不提,」我嘆氣地說:「昨晚妳那睡迷糊的演技可真精采呢!」
「那一定寫了些甚麼吧,有沒有寫會被殺掉之類的?」
「不要再提這件事了。今晚是除夕夜,雖然我們這村是很貧窮的村落,今晚也會做一年一度豐盛的晚餐的。有沒有特別想吃甚麼呢?」
「不會有人自殺的,要不然怎麼會有『好人村』這個稱號呢?」
「是啊!我叫做山上。」
年輕人坐在附近的岩石上,「事實上,並不是要來打擾你們二位的。——一年以前,我哥哥死在這裡。」
「在都市那種大海中追捉殺人兇手,也是一生的工作!……明年妳畢業後有甚麼打算?」
添田村長笑著說:
「添田村長嗎?」
「對哦!——在這樣的深山村莊能安穩地生活,是可以好好活一輩子,沒有人會想到自殺的。」
我們信步走上羊腸小徑往山走去。在樹梢上殘留點點雪跡的林間走了一陣子,突然眼前展開一大片視野。像是天然的瞭望台一樣,冷徹的風陣陣吹來,站在上頭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連接不斷山巒的草草樹樹。
大概是除夕的關係吧!路上村人行色匆匆地來往著。跟我們擦身而過時,誰都會笑笑地打個招呼點頭,可是他們臉上都有慌張失措的神情。
「原來如此。那你是在想,會不會他在往下看的時候,眼一花被人推下去的?」
「就是嘛!哪有客人一來,就叫太太去陪睡的道理嘛!」
「對不起……」
「雖然是從東京來的,可不是來這種地方吃牛排的啊!不需要為我們特別
hetubook.com.com煮些甚麼。請不要那麼操心!」
我和夕子不約而同地互望一眼。山上繼續說道:
「哥哥也真是的。那種亂來的事拒絕了就沒事,他卻自認為是花|花|公|子,長得很帥,還寫說哪有拒絕自己送上門的女子的道理?他好像過得很快活似地。寫說村長太太相當不錯,擁有豐|滿的身材。可是,哪有村長叫自己的太太去做那種事情的,你們能相信嗎?」
「怎麼說呢?」
「甚麼呢?」
長長的頭髮像幽靈似地覆蓋在臉上,張得大大的眼睛發呆似地直盯著前面,一動也不動,髒兮兮的衣服套在身上,好像流浪漢的穿著,她就這樣子蹲坐在那兒,靜得令人生懼。
「變成有名的人了嘛!」夕子笑著說。
「——哎呀!」夕子喊了一聲推開我。
我走進這村內唯一的雜貨店。
「亂說!」
夕子問道:
我點頭說道,「可是,你哥哥的事已經以意外事件而解決了吧!你現在才來調查,如果沒有找到確實的證據,你也沒辦法替你哥哥洗冤啊!」
「他們大概都知道我們來的事了!」
「要不要到村裡走走?一會兒就走遍了呢!」
一說完就往森林的另一邊跑去。他剛消失蹤影,植村就出現了。
穿回睡衣離開了。我安心地鬆了一口氣,不用說,裹在睡衣裡的夕子也張開了眼睛。
「抱歉,打擾了你們。」
「一定是祭典用的。」
「哎呀!你看那嘛!」
「啊!吃飽了!」吃完早餐,喝著熱茶。
是植村刑警的聲音。青年人一聽到有人來,急忙地站了起來。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風平浪靜的早上。一走到村裡,我再一次地驚訝這真是多麼小的村莊!道路兩旁並列著村家,一到路的盡頭,就是森林,順著路走進丟就是往後山的小徑。
「原來如此。」
「若只是這樣我就不會覺得奇怪,可是,對於那種歡迎方式,他寫得很奇怪……」
「對,就是那個hetubook.com.com人。他曾對我保證會做個柵欄,可是今天來看,根本沒做,還是這樣子。」
「啊!你們在這裡啊!沒看到你們,以為迷路了,就出來找你們。」
「哎唷!我還會不清楚嗎?要是我沒在紙門後頭偷看而睡著的話,你有辦法推得掉那誘惑啊!」
「會是舉行相撲大會嗎?」
我也戰戰兢兢地走過去看,下頭是充滿岩石的溪流,這個懸崖至少也有五十公尺高。看得腳底發麻,我慌忙地往後退去。在附近的殘株上坐下,「喂!危險!不要太靠近!」
「嗯……。事實上,我將哥哥的屍骨運回東京的時候,剛好接到哥哥死前寄出的信,他是在元旦那一天死的,十二月三十一日寄出這封信的。」
「說不定植村不知道這件事吧!如果去年沒回家過年的話……」
「哎喲!你自己呢?」
「事實上,我會再來這裡並不只是為這個原因而已。」
「那就——」
「可是他又不像在撒謊胡扯。」
「嗯——沒錯。」
「哪裡。——怎麼樣?這裡視線很棒吧!」他得意洋洋地說道。
「那麼,能不能幫我想想看?!我哥哥他有懼高症。即使是只有二、三公尺高的地方,他就會怕得腳發軟。我想不通他為甚麼會來這個斷崖絕壁!」
「說得也是。經妳這麼一說……可是,我們都沒有想到。因為至今也沒有人從這兒掉下去,所以就沒考慮要設柵欄。」
含含糊糊地說著,就一頭鑽進村長夫人絢路正躺著的被窩裡去。不出一會兒,發出規律的呼吸聲。夫人絢路笑著說:「嗯……真可愛。還是小孩子。那麼,我先離開了。請你跟你的姪女一起睡吧!」
「好恐怖的斷崖喔!」夕子若無其事地說著:「太危險了吧!連個柵欄也沒有。」
「這我知道。我也不太有自信,因為太難調查了。可是,這一年來都在想這件事情,就下定決心再來一次,看看能不能查出些甚麼。」
「你們若希望吃到甚麼食物,我們和-圖-書一定盡可能準備——。」
「不是,我是說這裡——從這個懸崖墜落死掉的。」
「我知道了。既然你這麼說,那也就好了。」
「啊!沒關係!」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心想再來一趟,說不定會發現甚麼。」
「對呀!我叫宇野,她是永井夕子。」
我們已經在村外了。要往後山的入口處有一個廣場,男人們正在用繩子綁木頭,或是用釘子釘住,每個人都全神貫注地在工作。
「抱歉,只有亮光牌,可以嗎?」
「當警官是我的工作啊!——過世的老婆她就很神經質,她常說不要做危險的工作,還是辭職回來在家裡待著吧!她卻因車禍去世。」
「如果不這樣做啊!你早就跟那夫人睡了!」夕子一邊走向村外一邊說道。
吃午飯的時候,添田村長回答夕子的問題,邊嘆氣邊說道:
「不需要抱歉,是我們妨害風化喔!」
「你是說村長嫉妒,將你哥哥從這裡推下去?」
「人,不知下一刻鐘會變成怎樣呢!」夕子嚴肅地說完這一句話後,神情一變,笑著說:「所以,我都不計劃要做甚麼,想做一件事就去做。」突然轉向我,「——吻我吧!」
「可是,這麼小的村落,發生那樣大的事情,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你好!你是東京人嗎?」
這年輕人猶豫了一下,說道:
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在一家屋簷下,一位年輕女孩蹲在那兒。大概二十歲左右吧!瘦瘦的,臉色奇異地蒼白。
「據說愛斯基摩人以前有這種習俗呢……」
「好啊!我們兩個去蹓躂蹓躂也好。除夕你們大概也相當忙吧!」
「啊!死在好人村?」
「——那個女孩子啊?她是很可憐的女孩啊!」
「那,其他的也可以。」
我回頭一看,是那位在火車上偷聽我們談話的年輕人,他靦腆地站在那兒。
植村變得有點慌張失措地解釋說:
「哎呀!剛好沒貨呀!」
「說得也是。……啊,等一下。」
「當然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