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墓場

「是嗎?」阿梅嘟著嘴說。
「是啊,七年前妳就是這種表情。」
「噢,……」百代搖搖頭:「到現在我都還每天想這件事,如果當時我沒說出來……」
「是的,」文江同意說。
「文江。」
「而且……」文江補充道:「我怕母親會說這不是妳回來的地方,然後把我趕出去。」
「是嗎?但是,害死了和也。」
文江和百代走到院子裏。
「別想騙我,妳心裏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嗎?」
「妳知道和也的墳墓在那裏嗎?」
「你後面衣服還有灰塵。」
「我是打算這樣。我會再打電話給妳。」
「用不著這樣急著把自己的女兒趕走。」
必須說的,似乎都希望留在最後……
「今天晚上……我要回東京。」文江在晚餐時說。
「你不要緊吧?」文江帶著笑容問道。
「不是我就能留住她,」公江道:「再說,她已經二十六歲了。」
「沒問題,她一定會回來的。」公江胸有成竹的說:「阿梅,替我倒杯茶。」
首先儘可能從報上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然後設法到縣警署去看與和也有關的筆錄。
「知道了。」文江簡單地吃了晚餐,站起來說:「我吃飽了,……好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真好。」
首先要能計劃,然後要能切實行動,否則就不能生存。
「再一個小時有最後一班火車,我搭這班車去東京。」
「胖了很多。真討厭和_圖_書。」百代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說:「文江,妳看起來很年輕,妳的身材和服裝真了不起呀!」
「妳不該什麼也沒說就走了。」百代說。
「對不起,……因為我想先見到母親再說。」
「而且是無可挽回的了。」
「現在?」
「孩子呢?」
「我……」稍微站在後面的百代走過來說:「該回去了,不然,孩子會……」
「妳電視劇看得太多了吧。」文江笑著說:「事實上我忙得連跟愛人見面的時間都沒有。」
「我要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嗯,——沒想到這車這麼難騎。」
「太太,」阿梅說:「為什麼不留住小姐?」
「和也是不會再回來了。」
文江連忙閃到路邊,機車從她面前呼嘯而過——卻立刻翻倒在地上。
「好吧,我還要介紹妳認識我的丈夫。」百代說完就急忙回去了。
「妳還是回東京去吧!」
「妳現在已經是媽媽了。」
「沒關係,我丈夫會照料他們,今天丈夫回來得早。剛才……我就發覺到是妳,可是我又不能抱著孩子去追,所以等丈夫回來,我立刻就趕來了。」
「可是,我做了那樣的事,如果媽媽那樣對待我,我也無話可說。」文江微笑,接著說:「妳和誰結婚?」
兩個人都沒有提到最重要的話題。
「謝謝妳了。」中年男人扶起機車,又說:「再見,我得趕路和_圖_書。」又發動機車走了。
「兩個。小的還是個嬰兒。」
要想在東京那種競爭激烈的社會裏求生存,一切感傷都是次要的。
文江雙手合十,半晌,慢慢抬起頭。
「對……,妳有沒有聽說過和也的父母親去那裏了呢?」
「真危險。」文江搖搖頭自言自語。
「既然是這樣,就應該知道我的心意是絕不會改變的。」文江看著墳墓說。
文江繼續往前走,在前面不遠處,文江看到那個中年男子連人帶機車又翻倒在地上。
那樣子的確是滑稽極了,文江忍不住笑出聲音來。
「……我一點都不知道。他們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形下就不見了。」
「真是糟透了……」穿西裝的男人由地上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說:「為了趕時間才騎機車,沒想到落得這副德性!」
「可是,這一次如果再一去不回……」
「讓路!」那個男人大叫:「快讓開路!」
「妳有男朋友了嗎?」
「我是服裝設計師呀,不能穿得太不像話!」
「我真不願意住在那裏。因為是鄰居,所以常常想到和也,可是現在房子便宜,賣不到什麼好價錢,本來說是要把雜貨鋪拆掉,但是現在還沒有拆,我恐怕還要繼續苦惱下去了。」
「那是當然,但,妳也不用自責太深,有許多事是人力無法達到的。」hetubook.com.com
「好,我會的。」
「媽,讓我一個人在這裏,我要想一些事。」
當然,七年的時間裏,村裏的人多少會有變動吧!
「那,一定很好玩吧?」
「那麼,妳可不可以帶我去?」
「好,走吧。」百代點頭。
「妳要多小心。」
文江離開墳地,慢慢的走回家。
「已經是七年前的事了,弄清楚又能怎麼樣?」
「哦?……啊,謝謝。」
文江說完回到樓上的房間。
「留在這裏也不會有好事。」
「給妳意外的麻煩吧?」文江笑道。
而且,除非是回東京,否則看不到七年前這個地區的報紙。當然可以到報社去找,但文江不願意自己的名字再度上報。
「媽,」文江微笑著說:「我不會亂來的,讓我去做吧,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認真說起來還是挺累人的,不過,能夠賺到維持生活的錢。」
於是公江先回去。
文江沉默了一下,說:
「是。」阿梅仍然是不以為然的表情。
「對不起。我沒什麼關係了。妳先走吧,以後我們再聊。」
「嗯,但是,越早走越好。」
「嗯?」
「我知道。——天快黑了,妳得在天黑之前回家。」
「就是因為妳不是小孩子,我才不放心。」公江嘆息著說。
請警察幫忙這件事,一定很快就能查出他們的下落,但是文江希望能夠靠自己查出而不要勞師動眾。
「這個墳墓是我請人修m.hetubook.com.com建的。」公江說:「當時,只是為了盡點心意,現在看來,我是做對了。」
「妳現在是頂尖人物,住的是高級公寓,開著外國跑車,享受戀愛……」
「妳聽說了嗎?」
「什麼?」阿梅立刻瞪起雙眼:「妳今天才回來的呀!」
「我的公寓很小,只有兩房一廳,放滿了外國雜誌和素描……」
「這不能怪妳,說出來是應該的。」
背後響起腳步聲,文江回頭一看,是母親站在那兒。
還有一件懸在文江心上的事,——和也的父母究竟到那裏去了?
「阿梅,」公江向阿梅說:「讓她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吧。」
只剩下文江一個人佇立墳前。
「我知道,每年他的忌日我都會去上墳。」
「嗯,我要先向他表示歉意。」
「嚴格說起來是我的責任。當然,我是做夢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但,神差鬼使的事情發生了。」
「妳並沒有說他是兇手……」
「喔……」
兩人突然都沉默不語……
「噢。妳還要住一段時間嗎?」
他是誰呢?——從來沒見過田村有這樣的人。
和也的父母在半夜裏悄然離開居住了一輩子的地方,文江多麼希望現在能設法補償當年他們那麼深沉的悲痛。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
「為什麼?」文江的大眼睛裏有少許的不同意。
「喔——妳只m.hetubook•com•com有一個孩子嗎?」
走在田間小路,文江聽到後面有嘟嘟嘟的聲音由遠而近,她回頭看到一個中年男人騎著一輛女用迷你型機車。
文江想,母親說得很對,必須先回東京一次。
「就是這樣……,過去的生活隱藏在以後每天的生活裏……」公江無限感慨。
「是,白木先生剛好在我家和媽媽說話,所以我全聽說了。」
不知什麼緣故,剎那間百代的臉上閃過一抹猶豫的神色。
就這麼一次,客戶一定能爽快接受。
要調查這件事,發現真相,恐怕得耗幾個月的時間,東京的工作勢必要退掉。這一次回鄉,她只安排了一星期的休假。
「妳不認識的,他叫杉山。是學校的老師。大概是二十歲那年吧,我在小學當事務員,和當時……」
文江的思想已經比七年前在這裏成長的時期更現實和切合實際。——這一點是母親公江所不了解的。
「可以算是有,但是,我想是不會結婚的。」
「我去準備一下。」
文江拿出手帕,替他拂去後面西裝上的灰塵。
「文江——」
「那不也等於是說了嗎?」
幸好,就是現在退掉一些工作,也不會影響到文江以後的工作情況。文江在東京是個頗受歡迎的設計師,她過去從來沒有退過工作的紀錄,擁有良好的信用。
「什麼事?」
「妳準備做什麼?」
「我心中的傷痕烙得太深了。」文江說。
「果然和電視劇裏演的一樣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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