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覺得奇怪,不知道那是誰……」
鐵男的母親不同於其他村人,不會到處去串門子東家長西家短的。
「不久前……大約是一個月以前吧!」
如果急急忙忙去偷看,不料對方還在「準備中」,反而有被發覺的顧慮。
「後來怎麼樣了?」
「這個……不過,我也搞不清楚。」
「我睡熟了,鐵男,你聽到什麼沒有?」
「大小姐,聽說妳是回來調查七年前的事情,是真的嗎?」
「妳說什麼?」
「這麼說來,金子站長也有可能是自殺的了。」文江道。
「說得有道理,不過,因為我回來了,村人又開始談論那件事……」
「說得也是。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是……哦,好可怕。」鐵男縮一下脖子作畏懼狀。
「只要是年輕人,大概都知道。」鐵男點點頭說:「甚至隔壁鎮上的人也有來這裏的。」
「請喝點熱茶吧!」
鄉下的夜裏黑暗而清靜,偶爾傳來幾聲蟲鳴。
鐵男乾咳一聲說:
「裏面清理得很乾淨,這是什麼意思呢?」
鐵男只好吃著餅乾。
而且有個最大的好處,免費。
就在這個時候,文江回頭去看,她聽到有人跑過來的腳步聲。
「哦,是這樣。您聽到他是怎麼死的嗎?」
「打擾了……」有人打開門探頭進來說:「我是縣警署來的。」
「是……」鐵男不斷的抓頭,大概是對警察說的時候會感到緊張吧!
「是啊!……我也曾經受到他很多照顧。剛才接到通知說今晚要為他守夜。」
「那當然囉!」
「那是和大小姐無關的,」鐵男的母親說:「有些事情光靠人的力量是沒有辦法的。」
鐵男慢慢的走在草堆裏,為了避免腳步聲驚動他們,故意繞著山丘比較遠的地方。
「原來是室田先生。」
「那是因為……」鐵男的母親壓低聲音說:「有一件大家都不知道的事……」
兩個人影到鐵路對面的土堤上,然後失去蹤m.hetubook.com.com影。
那兩人上那兒去可以猜想得到的。——那個舊倉庫。
「因此我就回來了,回到這裏時是……大概是十點四十分吧。」
「不。」文江很堅定地否決:「那樣的話,村人會更反感。」
「你不能太偷懶,會被炒魷魚的。」
鐵男穿越鐵路後,從對面的土堤走下去,這時候還看到灰白色的影子向倉庫的小山丘走去。
「這裏有什麼證據呢?」文江問道。
「伯母,年輕人難免會這樣。」草永好像在替鐵男講情。
兩人當然是分別洗的,即使想一起洗,浴室的空間也實在太小了。
「是去喝酒吧?」母親瞪了鐵男一眼:「一年到頭經常去鎮上的酒吧喝酒,也不想想你只有十八歲。」
「我才不在乎呢!剛才接到電話說,幫忙的人明天會來。」鐵男取下帽子,坐下來說:「有沒有甜的東西可以吃?」
「也許有人聽了以後,才發現那個東西。」
「我說,鐵男君,」文江道:「剛才的事你告訴警察了嗎?」
「可是他沒想到年輕的情侶經常到這裏來……然後發現了那東西……」
「是那些戴假面具的嗎?」
「我也是聽到這麼說。可是金子先生為什麼要吃安眠藥呢?……」
「謝謝。現在舒服多了。」文江喝了口茶:「咦,鐵男君呢?」
「是我。」鐵男說。
「你有時間在這裏打岔,還不如去工作。」
「有此可能。」
「這種事不重要,不必說那麼多。」鐵男的母親尷尬的笑著。
「噢,……昨晚等母親睡了以後,我就出去了一下,我是去散步的……」
「拜託,拜託,饒了我吧!」草永開玩笑的說。「……刑警先生,你認為怎麼樣?雖然年輕的情侶們經常來這裏,可是那些不屬於年輕人的成人們並不知道這種情形,換句話說,如果有人把某種東西藏在這裏,這個人一定會以為這裏非常安全,不會被發現和圖書。」
「我離得很遠,而且只看到模糊的人影。」
是一輛腳踏車。
如果是身材高挑的女人穿著長褲,遠看應該是和男人一樣的。但是鐵男沒有想到這一點。
「剛才鐵男說那把鎖很容易就可以打開,這件事大家都知道嗎?」
「沒……沒聽到什麼。」
「這裏離鐵路很近,可以看清楚車站。」草永說:「昨晚發生火災時,你們有沒有看到什麼?」
「不要緊,說出來可以做參考。」
「難得你記得這麼詳細。」草永說。
「還是說出來比較好。」
「你聽誰說?」
「哦?」文江杏眼圓睜:「因為這樣才吃安眠藥?」
「你隱瞞了什麼事?說出來吧!」
「這個……很難說。他是個責任感非常強烈的男人。」
倉庫在那裏依然如舊,倉庫的門是鎖上的,但就連那把鎖也是老舊不堪,用力敲一下,很輕易就可以把它打開。
「爽快些了嗎?」鐵男走進來。
「您從那裏聽來這些事?」草永問。
「沒,沒什麼,那是我的私事。……關於坂東和也變成那種情況,我覺得自己多少要負點責任……」
鐵男就這樣看了大約十分鐘,有一線燈光從村莊方面過來——很小的燈,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真是慢郎中似的。」室田站在廢墟前搖頭說:「如果下一場雨,一切證據都完蛋了。叫縣警署馬上派人來吧!」
「妳怎麼比我先來了!」
「不知道,假設當時裏面是沒有人的話……」
鐵男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因此,有的太太想找人商量祕密事時,都會悄悄來到庄司家。
他瞪大眼睛——因為他看到倉庫冒出紅色的火焰。
「真是的,你做出那種丟臉的事!」
「金子站長常到這裏來休息。因為他不能到村子裏去休息,只有在這裏,才不會有人注意到。」
「不,妳能安然無恙就好了。……要調查那幾個人的事嗎?」
「村裏的年輕人都是這樣說……」
「媽媽的那一套又來啦!」鐵男笑著說。
老年和-圖-書人都還不知道,也沒想到,如今那個倉庫已經成為情侶們祕密幽會的場所之一。
「是金子自己告訴我的。」
「您這麼說我更難過,」文江說:「而且,因為我回來又引起這樣的事情。」
一絲恐懼感自鐵男的心底升起,他眼睛離開木板的縫隙,轉頭看看周圍。——因為他覺得有人在看他。
那個人好像是在月臺上來回的走著。
室田看到文江在這裏,彷彿也吃了一驚。
如果要接近車站就沒有藏身的地方。鐵男躲在草堆裏向黑暗中凝視,但是他仍然看不清那個人的長相。
「聽說是藥吃太多了。」
可是鐵男走到門口一看,那把鎖還好端端的鎖在門上,可就奇怪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這一點,我也有同感。」室田點頭。
「倒不如說,藏東西的人感覺到有被發現的危險了。」室田說。
舊倉庫當然比不上高級旅館,可是裏面既有舊棉被又遠離村莊人家,不必擔心被看到。
「可能是為了止痛吧!好像也會痛得無法睡覺。」
文江點點頭,若有所思。
「你這孩子……年紀也不小了,整天只知道吃豆沙饅頭或甜餅。」
金子站長把不欲人知的事向鐵男母親吐露,難免令人感到疑惑,但是文江卻能了解這種情形。
鐵男急忙由倉庫旁邊繞過,從山丘上跑下去,跑過草堆,跑上土堤,越過鐵軌。飛快的穿過月臺和剪票口,這才緩下腳步,喘著氣走回家。當他要打開家門時,無意中回頭看。
例如丈夫出遠門一年半載的,太太一個人在家裏卻懷孕了。太太去醫院解決時,就告訴丈夫說她到庄司家,求鐵男的母親替她作證。這一類的事曾經有過。
「那麼,警鐘是你敲的?」
「在這個村裏最能替人保密的就是庄司太太了。」
鐵男繞到倉庫的後面,那裏正好有一道可以看到裏面的裂縫,如果外面的光線進去以後,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裏面的動靜。
而
www•hetubook•com.com現在這角落卻清理得十分乾淨。——究竟是誰做的呢?
只是從那個人的體型和兩條分開的褲管,可以判斷可能是個男人。
「金子先生的身體很不好。」
「什麼事?」
當然,從裂縫裏能看到的只是一個角落,但是他上次看到這個角落,堆滿了各種東西。
「是誰呢?」
趕快回家睡覺是最正確的方法,可是,身為車站的站員,有可疑人物進去月臺,他是不是可以佯作不見呢?
難道是意外死亡……抑或是『他殺』?可是……。
「他說有列車要進站,所以先走了,大概馬上就會回來。」
以庄司太太的立場,雖然感到那些太太們自私而覺得氣憤,但她仍會痛快地答應幫忙。當那些太太們經常有求於她時,她自然而然也就被村人接納了。
「那是當然的,」草永說:「因為她的身體裏流著常石家的血液。」
「在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就必須在這個世界清算,那是無可奈何的事。」
「啊,我們弄亂了灰燼,很對不起。」文江好像很難為情的說。
「你少說話!」文江瞪著草永。
一旦兩人進入情況,至少不會有被發覺的危險,所以還是慢慢走的好……。
「鐵男這工作真好,一點兒都不忙。」文江說:「金子先生的事真令人同情。」
「是他本人告訴您的?」
這一點是文江根本就無法想像的事。
這個男人——暫時當他是男人——看起來似乎很焦急的樣子。
「我從鎮上回到這裏一直都是沿著鐵路走,雖然沒有路燈,但我已經走慣了,所以也沒什麼不方便,當我走到能看到車站時,發現有人在月臺上走動。」
鐵男被母親瞪了一眼,身體彷彿縮小了不少。
可是鐵男在黑夜中走著也必須注意自己的腳下,不能分秒都盯著那兩人,而且他已經知道那兩個人要去那裏了,不必著急。
「是的。而且保不了一年……」
「還不能說。……也許檢查灰燼以後能知道些什麼情況。」
「身體不好?」
可能是她本人曾經和_圖_書身受村人中傷之害,這種切膚之痛使她不願談人是非,就連公江都曾說過:
鐵男的回答態度有些曖味,做母親的立刻露出難以抗拒的威嚴說:
「那有什麼關係,我又不胖!」
「沒有,因為警察沒有來問我。」
「因為我母親每晚十一點半一定會起床上洗手間,在她起來之前還不回來的話,後果一定不好,所以我隨時都在注意時間。」
「是來出差呢,真夠辛苦了。」草永笑道。
「所以放一把火……」
即使是兩個人為了睡覺而鋪棉被,也不應當是這種情形呀,因為根本不必清理出那麼大的角落,再說場地也足夠用了,而那兩個人去了那裏?
「就這樣……大概是十點鐘左右吧,我離開家。但那邊的店裏客滿了,大概是某個地方宴會結束後,又到這裏喝酒,鬧哄哄的,我覺得沒意思。」
「還用說嗎?像你這個年齡就發胖還得了?吃一點餅乾就好。」
——有些猶豫,實際上只有十秒鐘左右的遲疑,鐵男從草堆裏出來,走上土堤,穿越鐵路,去追蹤那兩個人。
「就是發現了那東西也不必那麼緊張,即使是和七年前的事有關,年輕人也一定看不出那東西會有什麼象徵意義。」
鐵男停下來坐在鐵路邊的草堆裏察看。
「也許吧!」室田點點頭說:「不管如何,草率行事會使得行動有危險。不過我知道,我這樣說也動搖不了妳調查這件事的決心。」
那盞小燈在車站前停下,然後熄了。灰白色的人影走進車站。
事實上,金子常來這靠近車站的庄司家,是很理所當然的事。
他不停的看手錶,而且好幾次用腳踢月臺。
那是一個女人。因為快速走路而裙襬飄散開來,所以鐵男確定那是一個女人。
文江和草永接受鐵男母親的建議洗了熱水澡,果然清爽無比。
老實說,他認為那一男一女是來幽會的,所以想偷看一下。
當鐵男極力凝視之後,他看清楚了裏面的情形,——可是有些奇怪,不僅沒有那兩人,連堆積在裏面的那些破爛貨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