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嗎?」室田問。
與其說他是醫生,不如說是柔道或空手道教練,不修邊幅的宮里醫生慢慢走出來。
「妳的意思是說,他在無意中自己感覺出來的嗎?」
文江在榻榻米上躺下。
「當然。不過,也有人為了讓患者自作圖強而故意不加理睬。至於金子夫婦並不是這樣,只是變得更冷漠。」
「每天吃幾顆呢?」
「我在想。」
「請進來吧!」
「也許吧!他們兩人最近的確有些不對勁,事實就是如此。」
「如果是那樣,這位太太就勢必要受到懷疑了,因為金子家沒有第三個人。」
「我懷疑那個倉庫為什麼沒有燒光呢?」
文江還沒說完,金子夫人就搶著說:
「不知道村裏的人作何想法。其實我並不在乎他們的想法,不過,就像連鎖反應一樣,如果這裏再發生事情的話……」
「即使是一時氣憤也……她丈夫是幾個月後就要死的人。」
離開金子家稍有一段路後,室田對文江說:
「真的沒有變。」
「媽媽也沒有變呀!」
宮里看了一下室田,答非所問的說:
室田、文江和草永一起往回走。室田道:
「嗯。可是金子先生去世了,以後一定會很忙吧!」
「對不起,請原諒我冒昧的問,你們睡覺的房間是分開的嗎?」
「原來如此。太太,那時妳對藥物有什麼發現嗎?」
「屍體當然會送去解剖吧?」
「妳回來以後,這個村莊好像是從午睡中驚醒的綿羊一樣,開始奔跑了。」
「不,我並不是因此而有什麼意見。」
「啊,肚子好餓!——這種時候總會想到有食物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情景,真希望能這樣,尤其是一個人單獨在外時,那種感覺特別強烈。」
「這就奇怪了,」文江道:「知道自己的丈夫得了不治之症,通常應該更體貼才對啊!」
「當妳看到情形不對時就和我們聯絡,是嗎?」
「檢驗以後就可以知道死因了吧?」
照鐵男的說法,在他從倉庫回到家的時間內,兇嫌進入倉庫縱火,而且已經燃燒到能從遠處看到的程度。
「然後他還做了什麼?」
「這是一定會的,這一點我能了解。」
「不錯,金子先生是服藥致死的。」
「刑警先生,你認為怎麼樣?」
「我想,大概平常都是我替他拿m.hetubook.com.com藥,今天他要自己拿吧!」
「金子夫人好像也希望那樣,但我剛才也說過,一個人想自殺,他必須先有吃安眠藥的決心。」
室田和文江被帶到屋裏的客廳等了五、六分鐘。
「妳別忘記,」草永道:「七年前,這裏的村夫村婦用流言逼死一個年輕人,而那個責任一直到今天都沒有被追究。」
「那一對男女是什麼人呢?」
「可是……」
「他從火場回來時是什麼情形呢?」
「我沒辦法變啊,村子裏人口沒有增加,所以病人也沒有增加,一直賺不到錢。」
「大概吧。我也無法肯定說減少了多少,但是根據我那時候看到藥瓶時的感覺,好像少了很多。」
「在他知道自己得癌症之前,好像疼痛得無法睡著時就吃藥。」
印象中的金子夫人有些胖,態度和善,是個慈祥伯母型的人物,可是現在的她清癯消瘦,給人一種精明厲害的感覺。
「想什麼?」
「安眠藥這種東西,並不是吃一點就會要命的。」
盡力工作過了?——文江想,這的確是適合一個有意自殺者來說。
文江不禁吻著草永。
文江穿著灰色套裝,因為不是去守夜,穿黑衣服反而不好。
這一次草永就不方便跟去了,所以只有文江陪著室田一塊兒去。
「妳聽說金子先生去世的事嗎?」
「室田先生,要不要進來坐坐?」
「不,我是來約妳的。」室田說。
「那很好。庄司太太沒有變吧?」
「這麼脆弱的話不像是妳說的。」
午飯後,文江回到樓上,憑窗楞楞地望著外面。
「那麼……」
「不錯。現在我想去和那個宮里大夫談一談,妳能帶我去嗎?」
「那個兇手所做的殘忍事,妳並不須要替他負責任,對不對?」
「安眠藥是在這裏拿的嗎?」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金子夫人走進來說。
「您對金子先生的死因有沒有什麼疑問呢?」
「妳在擔心剛才那些人嗎?」
「是的。」
「原來在這裏!」喘著氣說:「才跑一點路就喘成這個樣子……真是老了。」
「噢,好久不見了。」
「這倒是很少見,」室田道:「通常醫生是不直接告訴患者的。」
「室田先生來了。」
宮里攤開和圖書雙手說:
「金子夫妻的生活很美滿嗎?」
「我是這種地方的鄉下醫生,診斷橫死的病人很少,十年只有一次。如果有什麼疑問,也只有交給警察去辦了。」
「從你的外表看不出你有這樣敏銳的眼光。」
「對,那是很自然的想法。」
「這……」金子正江猶豫了一下,道:「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因為……當時我已經慌得糊里糊塗了……」
「可憐的站長。」文江嘆息著。
「那是當然。」
「怎麼會?……不,嗯,也許多少有一點吧。」文江點點頭說:「可是,金子先生的死並不一定與我有關吧!」
「的確……是很矛盾,不管是在那一種情形。」
「我現在要去金子站長的家,妳要不要去?」
——文江走到樓下時,看到室田一個人在門口走來走去。
「對,如果是事先有計畫,就不會這麼做,可是,如果是一時氣憤,就不會想得那麼周到了。」
「當然也不能因此就斷定是那個太太幹的,只要能接近藥瓶的人,都有可能是兇手。不過,那種毒藥必須非常像金子先生所服用的安眠藥才行。」
「那麼,如果是藥丸以外的,比方說可以摻在水裏的……」
「你說得對。」文江點頭。
「關於這件事嘛,其實我也沒有接到報告,不知道現在怎麼樣,我馬上去查問之後再通知妳。」
「妳在幹什麼?」草永走進來。
「什麼?」
宮里聽過室田的陳述之後,點點頭說:
「他有沒有說什麼話?」
「火災發生時,他還沒有睡覺,就立刻趕去了,外面寒冷的天氣好像對他也有影響。」
「可是,……我可以去嗎?」
「也替我做一份吧,我吃什麼都可以。」
「她以為我又失蹤了吧!」文江笑道。
「藥減少了嗎?」
聽了室田的話,文江和草永互望一眼。
「那個庄司鐵男說的事情很有意思。」
「謝謝,我馬上去。」
「這個我明白了,後來就睡了嗎?」
「好啊,是不是不小心有孩子了啊?」
「是。我的丈夫因為工作的關係,早上要很早起床,所以,他提出要求分床睡。」
「我並不是在說洩氣話,而是坦誠的說出感覺。其實,一個人單獨生活也有非常好的優點。」
聽到咳嗽聲,兩個人急忙分開身體。阿梅以一和圖書副正經八百的神情站在那裏。
「對,那是很短的時間。」
「今晚是預定守夜……」
「原來如此。」室田點頭。
「啊,是常石太太的……」
文江推開吱吱嘎響的門走進去。
「是。我丈夫是得了癌症,聽說只剩下半年的生命。」夫人——金子正江點點頭說:「我丈夫自己也知道。」
「當然可以。我就是為了這件事特地來的。不過,說實話,在這個村莊裏我算是外來者,所以我很想請妳陪我去。」
「後來自從聽到醫生的診斷之後,就變成每天吃藥嗎?」
「那位醫生是……」
「那麼,昨晚是……」
「可是……」宮里說:「我心裏覺得很難過,我和金子夫妻有很久的交情。」
「那麼……」白木警員又轉身跑走了。
「這個嘛……可以說是很疲倦的樣子吧!」
照正常狀況,在公開調查案情時是不可以帶她這種局外人去的,現在室田用另外一種說法,使得文江不會有心理負擔。
「大夫又開玩笑了。」文江不由得笑了起來。
「會不會是他們發現有人跟蹤?」草永說:「實際上我最注意的倒是發生火災那段時間。」
「不,好像是從鄰鎮的綜合醫院拿的。」
「當然。雖然對死者的家屬很抱歉,但屍體是一定要解剖的。」
文江不語,草永繼續說:
「後來他是幾點鐘睡覺的?」
「我已經老了,也容易疲倦了。」公江說:「如果需要我照顧外孫,就要趁我還有精力的時候。」
「妳回來了。」公江在走廊上縫東西。
「兩顆。我是不准他多吃的。」
可是,似乎又太過分適合了……。
文江走到一棟古老的房子前停下來,這棟房子曾經讓她十分懷念。
「可以的,就在這附近。」
「他是在田村最久,也最受信賴的醫生,」文江向室田說明:「我也一直受到他的照顧。」
「認為金子先生是自殺……可能是最直接且自然的想法吧!」
「說得也是。」室田點點頭說:「這就是這個案子的重點。」
「妳且慢再說,何況還有坂東被殺了。這個凶殺案和妳的行動是有關的,但是人並不是妳殺的,知道嗎?有一個真正的兇手用繩子勒死那個老人。」
「原來如此,那麼,他什麼時候開始服用安眠藥?」
「不,我不是故意說洩氣m.hetubook.com.com話,只是覺得……我回來反而引起許多事件。」
「原來是這樣。請節哀順變。」室田態度謙恭客氣地說完,終於站起來。
「最有意思的是那一對男女並沒有進入倉庫,那麼,他們往倉庫那邊去的目的是什麼?」
「怎麼說呢?」文江看著室田。
「是的。」
室田說明來意,金子的未亡人立刻走出來。
「連招牌都沒有重新寫過。」文江笑著說:「這上面是寫著『宮里醫院』。」
「嗯,所以我才去了車站。見到庄司太太,跟她聊了很久。」
「雖然我想道歉,但是我不會那樣做的。」
來人是白木警員。
「什麼時間?」文江問。
「他有特別提到藥嗎?」
「是的。可是,今天早晨我和往常一樣在七點多鐘醒來,平時早就出門的他卻還在睡覺,我以為是昨晚去搶救火災太累了,所以就沒有叫他,而且車站裏還有庄司家那男孩……」
「是,他說吃了藥再睡覺……」
文江決定接受他的好意。
「醫生在對我說時正好被他聽到,所以,醫生沒有辦法只好對他說……」
「這……室田先生你看出什麼嗎?」
這不僅僅是因為年紀增長的關係吧。
「在七年前,這裏還可以看出是一個『宮』字的……」
「我回來了……沒想到這麼晚了。」
「我想是的。」
「請問……」金子正江沉默了片刻之後,看著室田的表情問道:「我丈夫的屍體要怎麼樣?」
「我馬上去準備。」
「好的,我知道。我會盡快取得連絡。」室田的姿勢像要站起來,又問道:「妳沒有孩子嗎?」
「阿梅又在緊張,說是妳又不見了。」
「當然不必!偽裝的睡眠總有一天非醒不可,妳回來得正是時候。」
「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勁呢?」
文江很感謝室田的用心。
「已經準備好了。」阿梅笑著說,甚得意狀。
「那只是一塊木板,沒有寫什麼字呀!」
「村裏又要有一番熱鬧了。」宮里突然站起來,走到積滿灰塵的窗邊看著外面說:「我說……阿文。」
「太太……午飯是……啊,小姐,妳回來啦!」
「我雖然回來了,但究竟有什麼用處。」
「好久不見了,這一次的事情真是……」
宮里聽了大笑起來。
「是宮里大夫吧?」文江問道。
文江看著草永,輕和-圖-書輕嘆了一口氣。
文江聽了,內心不由得一陣陣抽痛。
「那是木造倉庫,火勢很容易就擴大。」室田說:「不過,我注意的剛好相反。」
金子的家裏是很忙碌的樣子,許多鄰居都在幫忙。
「說得也是,大概在守夜的時候一定會對你說些什麼。」
「為了治療疾病必須用藥,而且多少都會有些副作用,妳必須看清這一點。」
「這不像是你說的話。」
「我和七年前是不一樣了。」公江微笑說:「對了,寺廟那邊妳要去一下,好像要辦各種手續。」
「是……一個孩子也沒有。」正江回答。
「大夫,有一點事想請教您。」
「謝謝你,我覺得舒坦多了。」
「如果……是被毒死的呢?」
「是,大夫。」
文江當然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她了,因此和她印象中的金子夫人全然不同,文江有點驚訝。
「可是到了七點半,還不見他起床,……我就有點不放心,我怕他事後罵我沒有叫他起床,所以我就去看他。」
「不,不,是他直接聽醫生說的。」
「請多幫忙。」正江向室田鞠躬道:「大概你也知道,在這種地方,僅僅因為警察調查過,就會流言四起。」
「妳認為怎麼樣?」
「表面上兩人根本沒有吵架,可是從說話的口吻可以感覺到夫妻倆的感情疏遠了。尤其是他的老婆。」
「後來宮里大失說『要向警察報案才行』,因為是意外死亡……這時候才想到安眠藥。」
室田在自我介紹之後,立刻向金子夫人提出一些有關的問題。
「我是妳的開心劑,不是嗎?」
文江露出微笑。——她感覺到如同得救般的釋然。
「啊,對了,差點忘了,是警署打電話來了。」
「和你一樣,大夫。」文江道。
「在這個村莊裏,大概只有她一個人沒有變。」
「大夫,您一點兒都沒有變。」
「這……」金子正江停了一下說:「他說,我也盡力工作過了……」
「媽媽是不會有問題的。」
「不,我立刻請醫生來,……但醫生說他已經去世了一段時間了。」
「這也難怪。」室田的語調裏仍然充滿了同情。
「有道理,那是最聰明的辦法。」
「因為火災的事情拖得很晚才睡,大約快到一點的時候。」
「既然她一定洗脫不了嫌疑,她還會去做那件事嗎?」文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