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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形,來來回回兩、三次。我大概猜得出,他的「不是」是甚麼意思。他應該是要說:「我是因為想見妳才配合調查的。」我發現自己也為了要他說出這句話,才會窮追猛打地逼問他。
可是就算我想破頭,還是想不出來。我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他的事,就連高顯先生也沒說,但為甚麼會有人知道呢?
經我這麼一問,他兩頰微微地痙攣了一下。
他緊盯著畫面問道:「然後印出來就好了嗎?」
二郎看起來心裡還是很亂。我一邊用湯匙攪拌咖啡,一邊想著要說甚麼讓他冷靜下來。
「不會麻煩你的,一原先生不是那種人。」
那晚以後,我的人生有了徹底的改變。每天二十四小時,我不斷地想著二郎,我開始無法想像沒有他的生活會變得如何。為了他,我死都願意。
「不然是甚麼?」
也不可能是二郎自己說的,他沒理由這麼做。因為當我確定他就是高顯先生的小孩後,不讓我去報告的,就是他本人。
他盯著我的眼睛,我大方地接受了。老實說,此刻的我簡直興奮不已。
「哦……說說而已啦!」
「為甚麼不想見面呢?」
「妳的報告是用文書處理機打的嗎?」
他的話震撼了我,我甚至感受到血液噴出心臟的聲音。從頸子到臉頰,都像火燒般炙熱。
二郎沉默了好一陣子。我想,或許他還沒辦法接受https://www.hetubook.com.com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改變吧?
「妳用的是文書處理機嗎?」他嘀咕著。
他很明顯地愣了一下。他似乎忘了如何發聲,只有嘴唇無聲地蠕動。
「喝咖啡嗎?」我說完便走進廚房。我一邊泡咖啡、一邊想著,幸好下班回來後還沒卸妝,否則我實在沒勇氣以最原本的面貌見他。
「等一下!」我想抽回手,但他的力氣太大讓我抽不回來,只好放棄了,便把另一隻手也放在他的手上問:「怎麼會變成這樣?」
「印出來我簽個字就好了。」
「不能在公司寫。過來,我給你看。」我把他帶到文書處理機前,給他看我正在打的報告。
「是嗎?那麼你之前也未免太投入了吧?你不是很熱心幫我調查了嗎?」
「可是,你都已經幫我到這一步了,難道你完全不想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嗎?」
「還沒。我告訴你對方是一原先生,已經算是背叛了他,對你我可沒撒謊唷!」我大膽地說出心裡話,但二郎只是茫然地放空眼神,讓我心裡有點焦急。
「在這裡寫嗎?還是在公司?」
「一直以來,一原先生都不知道自己有小孩。」
「很漂亮的房間嘛!」他站在房間中央說:「很有女生的味道。是桐生小姐的……是枝梨子的味道。」
「可以再等等嗎?」他說:「我想和_圖_書一個人靜一靜,我現在腦子還很混亂。」
「我懂了,你先放手。」我拚命掩飾內心的激盪,想掙脫他的手。他用力緊抓不放,但我死命地掙扎。好不容易掙脫開來,我迅速站起身,面對陽台。落地窗映著他的身影,我看見他直盯著我的背瞧。
他問的應該是關於他自己的那份報告。我回答是。
「啊?」我雖然發出了驚歎,但仍面不改色。應該說,我不知該用何種表情面對他,雖然我確實聽到了他說的話,但不懂真正的意思。
「我不希望你去做侵犯女人的事,」我說:「我也不希望你侵犯我。這是我倆心甘情願的。是你的話,我願意。」
他眼睛四處張望,問我:「可以進去嗎?」我有點猶豫,不過我不是不想讓他進來,而是擔心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你不願意的話,他也不會逼你認祖歸宗的。只是,連見面都不行嗎?」
「我一開始就說啦!不一定要見面嘛!要是報告的話,對方早晚會要求見面,我可不要。」
他眨了眨眼將視線移開說:「不只是這樣……其實我一直都很想……很想抱妳。」
「因為……」他欲言又止,看著我歎了口氣說:「算了,反正我現在不想見面就是了。」
「那,不然你說要怎麼辦?」
「不,他就是這麼想的。他以為只要有錢,不管過去甚麼事都能用錢清算。所以我要侵犯妳,妳可m.hetubook.com.com以向他報告,那個男的一定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吧?妳以為這樣他還想認我當他的兒子嗎?我敢打賭一定不會。就算他想跟我道歉,到時候事情變成這樣他應該也會後悔吧?」
「這樣我很不甘心。」他喃喃自語著。
三十二年了。歷經了悠悠的漫長歲月,我終於成為真正的女人。
下一秒,我緊緊地抱住他。我太用力了,感到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後來,因為不想錯過與他單獨相處的機會,我就假裝平靜地開門讓他進來。
「知道了,我會等你一陣子,等決定後再通知我吧!但要快一點唷!一原先生的時間不多了。」
此時他兩眼有點兇狠地說:「這又不是我的錯。」
「妳還沒……還沒把我的事情跟對方說吧?」
總之我一定要說服他,應該說我希望他幸福。於是我再三思量,想出了一個權宜之計。我決定告訴他父親的名字,就算不知道一原高顯先生的名字,也應該聽過他的公司和業績。等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原來是那樣的人物,他或許會改變心意。
他回到客廳後,我關掉文書處理機的開關。
「我要讓他知道我的想法,」他說:「我要教訓一下那個叫一原甚麼的男人。我要讓他知道,這世界上可不是任何事都能照他的意思。」
「甚麼?」
「我現在,」他抓起我的手說:「就要……」
當我決定復仇雪恨時和-圖-書就在想,到底是誰知道二郎的事?一原家族或是相關人員當中,知道二郎存在的那個人,一定就是殉情案的兇手。
「見了面又能怎樣?嫌麻煩時把我丟掉,老了又來找我照顧他,我看他是老謀深算,哪能順他的意啊。」
「所以呢?你決定了嗎?」我端出咖啡時這麼問。他並未伸手取杯,只是呆呆地盯著杯裡冒出的白煙。
「刪掉的話,我就只好重寫了。」
然後在第十三天的晚上,他突然跑到我住的公寓來。我雖然告訴過他地址,但沒想到他會突然闖來,而他的這個舉動讓我亂了方寸。
他眼睛轉向桌上的咖啡杯。「有甚麼喝的嗎?威士忌之類的……」
「恕我拒絕。」
「你為甚麼要這樣?」
「我不甘心,我不想讓他稱心如意。這都是他的陰謀,順利找到兒子,再叫我幫他收拾善後。」
「為甚麼?」我問二郎。「為甚麼不能報告?」
「是嗎?」
「不會。沒理由報告,這是我的私事。」
他低聲說:「那不是我的本意。」
「對我而言,就算有一大筆遺產,那也是麻煩。」
他緩緩地望著我說:「我今天……是要來冒犯妳的。」
「甚麼?」我又問一次。
「有。可是用酒精壯膽就太膽小囉!」
「所以,你要侵犯我?」我盯著他。
然後他吻了我。很久以前,我有過初吻,不過距離這次也十幾年了。這時的我,早已顧不了被https://m.hetubook.com.com他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聲。
我把窗簾拉上,轉身低頭看著他。我的心跳持續加速,費了好一番工夫後,才讓自己的呼吸調整過來。

「他沒這麼想。」
一陣甜蜜的陶醉與緊張,伴隨著一點疼痛。他並不笨拙,也不令人覺得經驗老練。但話說回來,這只不過是我單純的印象罷了。
果不其然,他表情驚訝。我們在常去的咖啡廳裡面對面,他的眼神越過我,迷濛地望著遠方。
「哦!」接著,他又看了一下畫面說:「我現在把報告內容全刪掉的話,妳會生氣嗎?」
「真不敢相信,」他喃喃自語著,「那個人竟然是我的父親……」
一時間我想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從他口中說出的「枝梨子」三個字,在我內心造成震盪不已的迴音,但表面上我仍裝作甚麼都沒聽見的樣子。
我概略地說明了一下高顯先生與克子之間的事情,也提到高顯先生知道後,並未馬上著手找小孩,後來覺悟自己來日不多,才開始有所行動。
「我懂了,」我又說了一次,一個深呼吸之後說:「抱我。」
二郎伸手拿起杯子,啜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後,他悶不吭聲地站起來,低著頭走向我問道:「這件事,妳不會報告吧?」
「這麼說也沒錯……反正我覺得很怪就是了。」
「我想也是。」
之後過了十二天,他完全沒聯絡。期間我試著打兩通電話給他,但他都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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