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本太太是怎麼跟你說桐原先生的呢?」
「是沒錯,不過我留下了名片。」
「我說,寺崎先生,你現在說謊,這個謊就得一直說下去。我們會繼續牢牢監視你,直到你跟西本太太見面。這樣你怎麼處理?你一輩子不跟她見面了嗎?你辦不到吧?請說實話,你跟西本太太的關係不尋常吧?」
「我以為聯絡好了。我曾先打電話說十二日要過去,可是好像沒有聯絡好。」
「還有個附帶消息,他正在裏面吃天婦羅烏龍麵。」說話的是坐在笹垣斜對面的金村刑警。一笑,便清楚露出嘴裏缺了一顆門牙。
但寺崎並沒有立刻回到車上,而是站在店門口。這也和金村刑警他們的報告相同。
寺崎以批發販售化妝品、美容用品、洗髮精與清潔劑等為業。不僅批發給零售店,也接受客人直接下單,並且親自送貨。公司名稱雖然叫做「揚羽商事」,但並沒有其他員工。
「那麼,你把貨交給客戶了?」
「西本太太?別傻了。」寺崎露出僅有嘴角上揚的笑容。
「哦,很傻嗎?」
「十二日傍晚在豐中那邊,因為要送東西給客人。」
「所以我一時氣昏了頭,就殺人是嗎?請別胡說八道了,我沒那麼蠢。」寺崎拉高嗓門,震動了狹小的車內空間。
「好,走吧。」在菸灰缸中摁熄了Peace 牌香菸,笹垣站起來。
西本文代雖有不在場證明,但她的嫌疑並未完全排除。由於桐原洋介生前最後見到的是她,調查人員一直對她存疑。
寺崎吐了一口氣,張開眼睛。「我想這應該沒甚麼關係吧,我單身,她老公m.hetubook.com.com也死了。」
寺崎才打開車門,古賀便叫住了他。寺崎驚訝得雙眼圓睜,接著又看到笹垣和金村,表情都僵了。
「你不認為桐原先生別有居心嗎?」
入口裝置了白木條門的「菊屋」,是一家門面清爽整潔的烏龍麵店。店門掛著深藍色的布條,上面以白字寫著店名。生意頗為興隆,不到中午便有客人上門,過了一點,來客依然絡繹不絕。
過了不久,身上穿著白色圍裙的文代從店裏出來。
「對啊,她怎麼可能跟那種命案有關。」
「連這個都非說不可嗎?」
「這麼說,結果你誰也沒有見到就回來了,是這樣沒錯吧?」
中塚默默地聽部下的話。兩端下垂緊閉的嘴唇,證明他認同這個意見。
「工作?」
向寺崎問過他所拜訪的客人的住址與聯絡方式後,笹垣讓他離開。
「我並沒有幫她說話。」
「我們認為,西本太太可能跟命案有關。」
「沒甚麼特別的機緣。在店裏常碰面,就熟了,如此而已。」
「沒有,不巧跟客人錯過了。」這時寺崎突然含糊起來。「對方不在家,所以我把名片插在玄關門上就回來了。」
「調查不在場證明是嗎?」寺崎氣得眼尾都吊起來了。
「可以解釋成男女關係吧?」
「遇害的桐原先生最後出現的地方便是西本太太的住處。你認識西本太太吧?」
「消息果然沒錯,真的在一點半左右現身了。」笹垣看著手錶,佩服地說。他人在「菊屋」對面的咖啡館,從那裏,可以透過玻璃眺望外面。
「我是把她買的東西送過去,和-圖-書像化妝品和清潔劑之類的,就這樣而已。」
「一半一半吧。」笹垣說出他真正的想法。「沒有不在場證明,又有動機。要是和西本文代聯手犯案,應該可以順利進行。只是有一點比較奇怪,如果他們真的是兇手,那他們後來的行動也太過輕率了。一般應該會認為命案風頭還沒過去前,儘量不要接觸才對。可是寺崎卻和之前一樣,一到中午就到文代工作的店裏去吃烏龍麵。這一點我搞不懂。」
看得出寺崎嚥了一口唾沫,他正在思考應該如何回答。「西本太太……,你是說,在那家烏龍麵店工作的女人吧?對啊,我算是認識她。」
「這種事,我從來沒聽說過。請問你到底想說甚麼?」
寺崎雙手抱胸,閉上眼睛,大概是在思考該怎麼回答。
刑警提出問話的要求,寺崎相當配合。問他是不是要找家店坐,他說在車裏比較好。於是,四人坐進了小貨車。寺崎坐駕駛座,前座是笹垣,後座是古賀與金村。
調查人員對寺崎的懷疑,可說是到了幾近黑色的灰色地帶。
「但是,西本太太似乎受到桐原先生不少照顧哦,搞不好也接受他金錢方面的援助。這麼一來,要是對方強行逼迫,不是很難拒絕嗎?」
笹垣首先問他是否知道大江發生的當舖老闆命案,寺崎看著前方點頭。「我在報紙和新聞上看到了。但是,這件命案跟我有甚麼關係?」
「這純粹只是猜想,要是讓你心裏不爽快,我很抱歉。對了,這個月十二日星期五下午六點到七點,你人在哪裏?」
「我想桐原纏著文代不放,固然引起他的殺機https://m.hetubook.com•com,但當時桐原身上的一百萬圓,也極有可能讓他眼紅。」調查寺崎經營狀況的刑警在調查會議上如此發言,獲得了絕大多數員警的同意。
「從甚麼時候開始?」
「哦,虧他吃不膩。」笹垣將視線轉回「菊屋」。提到烏龍麵,讓他肚子餓了起來。
「啊,出來了。」古賀說。寺崎步出「菊屋」。
「她說他去過幾次。」
回專案小組報告後,中塚照例問笹垣的印象。
「是啊。」笹垣對他笑。因為刑事片走紅,「不在場證明」一詞也成為一般用語了。
經過確認,證實寺崎沒有不在場證明。調查人員到他宣稱留下名片的住家調查,查出該戶人家當天外出拜訪親戚,直到晚上將近十一點才返家。玄關門上的確夾了一張寺崎的名片,但無法判斷他何時前來。此外,該戶人家的主婦對於十二日是否與寺崎有約的問題,回答:「他說會找時間過來,可是我不記得跟他約好十二日。」她甚至還加了這麼一句話:「我記得我在電話裏跟寺崎先生說過,十二日我不方便。」
刑警之所以會盯上寺崎,出於西本文代住的吉田公寓附近打聽出的閒話。附近的主婦數度目擊駕駛白色小貨車的男子進入文代的住所。該名主婦說,小貨車上似乎寫了公司名稱,但她並沒有仔細端詳。
「聽到她這麼說,你怎麼想?」
「你們的交情只不過算是認識而已,你卻這麼幫西本太太說話啊。」
有個男人從駕駛座下車,他身穿灰色夾克,體型矮壯,年齡看來約四十歲左右。夾克之下穿著白襯衫,打領帶。男子以略顯匆https://www•hetubook.com•com促的腳步走進「菊屋」。
「不好意思,做個參考。」笹垣露出和氣的笑容。
警方針對寺崎展開徹底調查。他獨自住在平野區的公寓,結過婚,於五年前協議離婚。
寺崎取出小小的記事本,打開計劃表那一欄。
客戶對他的評價極佳。動作快,而且任何強人所難的要求他都會照辦。不僅如此,價格還很便宜。對經營零售店的老闆而言,他是求之不得的供貨商。當然,並不能因此就認定他不會犯下殺人案。不如說,因為他的生意只能勉強支撐,挖東牆補西牆的經營狀態,反而引起調查人員的注意。
即使如此,寺崎還是沉默了一段時間。笹垣不再說話,要看對方如何反應。
「那是幾點呢?」
「只說他是她經常光顧的當舖老闆。」
笹垣的問題,讓寺崎不悅地皺起眉頭:「甚麼意思?」
「寺崎先生,別再說謊了。這種事,一查馬上就知道了。目擊者說,你去她那裏的次數相當頻繁,不是嗎?化妝品和清潔劑有必要那麼常送嗎?」
「我們依常理推論,有個男人經常出入和你交往的女子家,這名女子因為經常受到他的照顧,不能隨便敷衍。後來男人得寸進尺逼迫她,她的男友要是知道這種狀況,一定相當生氣吧?」
如果這是事實,那麼他便有不在場證明。這個也落空了啊,笹垣心想。
若她與桐原命案有關,首先想到的便是她必然有共犯。守寡的文代是否有年輕的情夫——刑警們以此推論為出發點撒下的調查網,網住了寺崎忠夫。
「想那些又有甚麼用?文代小姐又不可能理會他。」
和寺崎說了幾句話m.hetubook.com.com之後,文代返回店內,寺崎走向車子。兩人都沒有表現出在意旁人目光的樣子。
到了一點半,有輛白色小貨車停在離店門稍遠處。車身以粗黑體漆了「揚羽商事」的字樣。
「我們是認真交往的。」寺崎的聲音有點尖銳。
笹垣點頭。一邊點頭,一邊想著,這種事在事後要怎麼佈置都行。
「大概是半年前吧。」寺崎板著一張臭臉回答。
「西本太太跟你提過他常到她家去嗎?」
笹垣的話,顯然讓寺崎狼狽不已。但是,他舔舔嘴唇,說:「我是為了工作才去找她的。」
「對方不知道你要過去嗎?」
刑警持續在吉田公寓附近監視,但傳聞中的小貨車一直沒有出現。後來,在另外一個地方發現了疑似車輛。每天到文代工作的「菊屋」吃中飯的男子,開的便是白色小貨車。
「是甚麼機緣下開始的?」
「有人經常在吉田公寓旁看到白色小貨車,還說駕駛經常進出西本太太家。寺崎先生,那就是你吧?」
後面這一句證言具有重大意義。換句話說,寺崎可能明知該戶人家出門不在,卻於犯案後前往該處留下名片,意圖製造不在場證明。
「我想,到那邊差不多是六點整吧。」
然而,警方並沒有任何物證。現場採集的毛髮當中,沒有任何一項與寺崎一致,沒有指紋,也沒有出現有力的目擊證言。假如西本文代與寺崎是共犯,兩人應該會有所聯繫,卻也沒有發現這樣的形跡。有些經驗老到的刑警主張先行逮捕再徹底偵訊,也許兇手便會招供,但這種情形,警方實在無法申請逮捕令。
從「揚羽商事」這個公司名稱,立刻查明了男子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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