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介凝視著藤間的側臉,他的視線看著客廳的門。或許是感覺到俊介在看他,藤間轉過頭來問:「怎麼了?」
「啊……哪裏。」
由於讀書的時間將近,孩子們得返回租來的別墅。看著他們和津久見、坂崎夫婦一起離開,藤間發出一聲長歎。
「早餐辛苦了。」
然後三人便停止了交談。直到俊介將車子停在別墅前時,藤間才開口說:「那麼我們直接上東京。因為早上說好美菜子身體不舒服在房間休息,所以如果孩子們或坂崎先生他們問起來,要小心別穿幫了。」
可是坂崎卻注意到了。「咦,美菜子呢?」
「那走中央自動車道就可以了。說不定會有點塞車。」
「房間裏面沒有留下指紋或其他痕跡吧?」
「真的嘛,所以我才覺得奇怪。昨天晚上是不是出了甚麼事?」坂崎咬著嘴唇看著旁邊。
「可以是可以,你忘了甚麼東西?」
「沒有,只是想轉變一下心情出來騎車。」坂崎也做出笑臉。「兩位要去哪裏呢?」同時瞄了一下後面座位。看不見美菜子的身影,但她剛剛提的行李還在。
俊介目送著他們的背影離去時,背後傳來藤間的詢問:「你跟君子聊些甚麼?」
「對了,我得拿出換洗的衣服才行。」君子帶著拓也離開客廳。
吃完早餐後,孩子們的精神好像好了一些,利用些許的自由時間在庭院玩耍。每個家長們都很認真地觀賞這幅景象。
「美菜子?她不是在嗎?」
坂崎君子不安地貶了眨眼睛。俊介揮手說:「沒甚麼大礙的,不是感冒,該怎麼說好呢?就是女性特有的……」
「不要想太多,我們準備出門吧。該考慮的是我們的下一步。」
「沒有,只是問她昨晚有沒有睡好。我是擔心被她發現甚麼就糟了。」
早餐的菜式很簡單,有麵包、火腿蛋、沙拉和果汁。或許是剛起床還有些睏,孩子們都很安靜。章太坐在俊介旁邊靜靜地用餐,完全沒有問起母親去處的樣子。
他將腳踏車停在飯店前的路邊,開始步行。從飯店陸續開出許多車子,一看見有長髮女子駕駛,他便停下來確認對方的長相。
「沒有,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她說今天一早就要回去,所以我想她大概已經走了。」
「是的,我知道,我馬上就回去了。」
俊介沒有回應藤間的這和圖書番話,直接踩了油門。這時迎面有一輛越野腳踏車騎了過來。
「沒有呀……」俊介偷偷看了藤間一眼。
只有坂崎君子一個人坐在吧台上閱讀雜誌。俊介走到她身邊。
「白天被津久見老師那麼操,當然會睡得好囉?一夜好眠呢。」
「是嗎,反正你就是比我更清楚嘛。」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往津久見他們那邊走去。
「是嗎,不過可不要勉強。如果想睡或是累了,立刻跟我說一聲,我可以換手開車。」
離開別墅區向左轉,繼續前進不久後便看到了湖濱飯店的招牌。
「我們出門的時候已經開始讀書了吧?津久見老師和坂崎都在另一邊的別墅,應該還能瞞一陣子。問題是午餐時間,要不跟他們說我和並木先生先去看明天預定的烤肉地點吧?」
「是嗎。」拓也顯得有些高興。
「我們也是。」關谷也接著表明,並徵求妻子的回應。她也點了點頭。
「我吃了藥便睡得很熟,房間外面發生甚麼事根本就搞不清楚。幹嘛要問這個呢?」
「好,我們休息十分鐘。下一節是自然課。」
「你在幹甚麼?」
不久坂崎君子也走進客廳裏,她穿著白色運動服和牛仔褲。
「並木先生,這件事已經有了結論。你還是不要想太多吧。」藤間一邊搖頭一邊說,「我們夫妻已經下定決心了。」
一如剛剛坂崎君子做的,俊介也將毛毯像斗篷一樣披在肩膀上。掛鐘發出滴答的聲響。菸盒裏的菸終於被吸光了,他只好打開電視。換了好幾個頻道後,決定看NHK,然而他的眼光卻不太看著螢幕。雖然不時會閉上眼睛,但嘴裏並沒有發出睡著的呼氣聲。
「沒有忘記甚麼東西吧?」藤間問。
「書呀,文庫本。」
「他們真是好。因為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也不知道我們的心情有多緊張呀。」關谷靖子說話時的嘴角扭曲。
「媽媽她還好吧?」這時章太才問起。
「嗯,你不用擔心。早上讓她一個人睡覺休息吧。」
「那邊只有君子一個人嗎?她的病才剛好,坂崎先生應該儘量跟她在一起比較好吧?」
君子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他回瞪和-圖-書著她的眼睛繼續說下去:「美菜子好像有愛人,當然我說的是我以外的男人。」
「沒有,沒事。」
「好的,今天輪到我們家當班吧。」君子微笑點頭之後看著廚房說:「不好意思,從今天起也讓我幫忙吧。」
「確定?妳不是睡在並木夫婦的房間隔壁嗎?有看見她人嗎?」
俊介這麼一說,在後面的她輕聲地回答一聲:「是。」
他一鼓作氣地用力踩踏板,儘管已靠近藤間的別墅還是沒有放慢速度,反而是更加賣力地踩著踏板,一下子便從藤間的別墅前呼嘯而過。
「是嗎……嗯……」
坂崎一邊輕拍後頸一邊離去。藤間看著他的背影低聲說:「突然間出現年輕貌美的客人,他大概有所期待吧?真是隨便的傢伙,這種人是沒辦法共守秘密的。」
她的話讓大家一時之間陷入沉默。
「嗯。」
「真的好了嗎?還是別太勉強的好。」藤間關心地問。
「是嗎,原來不是來玩的。」
「睡了嗎?」
「要怎麼對孩子們說明呢?」關谷問藤間。
「不知道他們睡得好嗎?」關谷有點像是自言自語。
「沒有,我只是想難得來,應該多待一會兒嘛。難道回去前不會來跟並木先生打聲招呼嗎?」
「對方是……」俊介說到這裏時,君子的視線移向他的身後。俊介一回頭,看見坂崎的大兒子拓也站在那裏。
「沒有找到書嘛,說不定是忘在家裏了。」
「嗯,沒事了。讓你擔心了,對不起。你今天也要好好用功哦。因為是我們家當班,媽媽也會一起過去。」
「那就麻煩你了。」
走出木屋別墅直接衝上馬路,那邊停有一輛越野腳踏車。他從口袋掏出鑰匙解開鎖鏈,趕緊跨上車。
「高井戶。」
坂崎不知嚥下第幾回的哈欠。津久見在前面的白板上教四個孩子算數。沒有人上課亂說話。君子則在津久見旁邊幫忙分發講義甚麼的。
俊介站在他們面前,低下頭。接著又更彎下腰開口說:「造成各位的困擾,真是對不起。我昨晚沒睡,或者應該說是睡不著,我想了很多,還是覺得因為美菜子而讓各位也犯罪,我實在無法原諒我自己。所以如果你們之中有任何一個人覺得應該報警的話,我也願意配合。」
「有甚麼關係,又沒別的事好做。」話還沒說完,他已經往門口走去。君子嘴裏還唸唸有詞,但他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出。
「hetubook.com.com也許吧,反正不能讓孩子們看見奇怪的事。」
「不過讓她去另一間別墅倒是沒甚麼問題,還好她的感冒好了。如果讓她待在這裏東問西問,反而之後的工作無法進行。」藤間說完後看著俊介說,「早餐時美菜子不在,恐怕你們家章太會起疑,你隨便編個甚麼理由吧。」
「請努力保持平靜吧,因為孩子們很敏感。一旦我們的樣子有些奇怪,他們立刻就會感到不對勁的。」
「你究竟在幹甚麼?」
「啊,對了。如果身體的狀況不錯,今天可否麻煩妳去租來的別墅呢?」關谷說。
「那件洋裝跟昨天高階小姐穿的很像。像這樣從背後看,兩人身高也差不多。這麼一來應該能騙過飯店人員的眼睛吧?還好兩個人的身材差不多。」
過了不久孩子們和津久見、坂崎從租來的別墅過來。
美菜子下車,踏上通往別墅的小路。白色的洋裝在樹叢間穿梭,不久便看不見了。
「是嗎,那可不太好。」坂崎看著妻子說,「該不會是傳染到妳的感冒吧?」
「我說過了,」她在意周遭的反應所以壓低聲音說,「只要並木先生稍加留意,自然就會知道了。」
「別說這個了,我有事要問妳。昨天晚上美菜子在別墅裏嗎?」
「關於剛剛妳所說的,我想知道得更清楚些。」
俊介輕輕歎了一口氣,點頭表示贊同。
他對妻子招手。
「甚麼跟甚麼呀,還晚宴咧?」
「我特別小心注意了。另外飯店的收據放在皮包裏了。」
隨著一聲早安,關谷夫婦同時出現。關谷懶洋洋地來到俊介他們旁邊坐下,關谷靖子則走進了廚房。
「怎麼可能?」
「某些程度我已經知道了。」
坂崎拍了一下自己的頭說:「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太失禮了。」
「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我已經完全好了,今後有事情請儘量吩咐我做。」她看著大家鞠躬致意。
「媽,妳的感冒好了嗎?還有沒有發燒?」
「真的嗎?」
「應該沒有。」
「是嗎?可是她昨天沒有說呀。你說的飯店,是湖濱飯店嗎?」
「怎麼了?」
「剛剛在去別墅的路上,我看見美菜子從外面回來,一點都看不出來生病了,感覺倒像是昨晚住在外面。」
「很好。」藤間點頭同意。
「是嗎,我也很難說是睡著了。開車沒問題吧?」
「說的也是。」
坂崎騎腳踏車回到別墅區時和_圖_書,前面出現了並木的西瑪轎車。坂崎踩了煞車後,對方也放慢速度。動力車窗降下,藤間探出頭來,臉上帶著笑容。
「唉……總算局外人都走了。」
「沒問題的。」
然而君子並沒有點頭,而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搖頭說:「我不知道啦,搞不好是做夢。可是你怎麼會那麼想呢?是覺得自己被他們排擠在外嗎?還是因為他們沒有找你一起開晚宴所以含恨在心呢?」
「對了,她家住哪裏?」說完藤間又壓低聲音補充說,「我是指你死掉的女朋友。」
坂崎踩著腳踏車回到租來的別墅。孩子們還在繼續上課,君子坐在後面記些甚麼東西。看見他走進來給了一個責怪的眼色,當時並沒有說甚麼。但是等到自然課結束,進入午休時間時才生氣地質問:「怎麼那麼晚才回來?」
「那她應該還在飯店吧,不如打電話叫她來吧?」坂崎對俊介說。
「可是……」話說到這裏,藤間便舉手制止了俊介。
「並木先生。」這次換成坂崎上前說話。「昨天的那位,該怎麼稱呼,就是並木先生屬下的女性……」
「文庫本?你帶了那種東西來嗎?」
上午七點鐘過後,先是藤間一枝起床了,緊接著出現的是她的丈夫。他一邊揉著肩膀一邊坐在俊介身旁。
「沒有必要跟美菜子這麼客氣,她是自作自受。應該是她跟大家道歉才對……聽見了沒有?」
「我想不會吧,她還有工作要忙。」
「我就是想老師上課時怕無聊便帶來了。我回去拿。」
坂崎咂了一下舌頭,看看手錶是十點三十五分。
「去看看明天的地點。因為孩子們都很認真地讀書,我想至少在休息日應該讓他們玩得盡興吧。」
「奇怪?」
俊介沉默地點點頭。
「該是孩子們起床的時候了。」藤間看著掛鐘,並沒有特定對象地低語。
「是嗎,不過收據應該處理掉比較好。總之辛苦妳了。」
「我為剛剛說了羨慕坂崎他們的話表示道歉,我沒有那個意思,請你不要介意。」
「我沒事的,只不過還是沒辦法跟你們打網球。」
大約站在那裏三分鐘後,他才倒退地往飯店大門走去。西瑪車裏的兩人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我知道了。給您添麻煩了。」
走出大門時,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並木俊介打開車門走出駕駛座。並木的眼光看著飯店的玄關,坂崎也跟著看過去,結果吃驚地睜大了m•hetubook.com•com眼睛。
「反正我睡著了,甚麼都不知道。」說完君子好像想起了甚麼繼續又說:「你這麼一說……」
津久見一說完,孩子們全都站了起來。坂崎也伸伸懶腰,順便看了一下時鐘。不過才剛過十點而已。
從飯店玄關往並木車子方向走去的是並木美菜子。她穿著白色無袖連身洋裝,手上還提著旅行袋。
「你是說高階嗎?」
「我知道了。」
早餐在客廳裏進行。由於包含大人和小孩總共十二個人,所以桌子坐不下,必須從庭院搬桌子進來。
「這我就沒有聽說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帶東西,要回去那邊的別墅拿,下節課還是麻煩妳幫老師吧?」
「沒有……」
「沒錯,高階小姐,她已經回去了嗎?昨晚應該是住在這裏吧?」
他裝出笑臉對著坂崎說:「因為有些頭痛,躺在房裏休息。」
「是這樣子嗎?」藤間點頭說,「還是對她留意一點比較好。就算跟她說明實情,也不見得答應幫忙吧。」
穿過大門,經過停車場,正要往飯店玄關走去時,他看見坐在藍色西瑪轎車裏的人的側臉,便趕緊躲在旁邊車子的後面。那個側臉肯定是並木俊介,而且旁邊還坐著藤間。
「好像昨天晚上是有點吵鬧。我想應該是在並木夫婦的房間吧,不斷有人進進出出……」
「怎麼樣?」
「這麼說來,明天中午又要吃烤肉了嗎?」關谷的眉頭深鎖,「實在沒有那種心情。」
「我想十點便從這裏出發。我打算在停車場等美菜子的來電。」
「孩子們在讀書,你居然在旁邊讀小說?」
以藤間為首,所有昨天事件的當事人都一起看向俊介。
「那位小姐好像已經在飯店訂了房間。」藤間說。
看她走進了廚房,關谷大聲歎息說:「我都忘了還有她。」
坂崎看著津久見和孩子們,他們正在討論關於自然科的問題。
看著坂崎將腳踩上踏板,藤間也點點頭關上車窗。並木沒有看坂崎,直接發動了西瑪。
「嗯……說的也是。」關谷撥了一下微禿的前額頭髮說,「對了,接下來你們兩人……」同時看了俊介一眼又看著藤間。
美菜子一關上後車門,俊介便發動引擎將車子開走。她急促的呼吸聲傳進他的耳裏。
君子倒抽了一口氣,整個臉到耳根都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