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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那不是疏失?不是疏失,而是蓄意?
「如果沒送來呢?」
「話是沒錯,但問題來了,為甚麼到現在才提?不管怎麼樣,在做這種事之前,不是應該會先來投訴嗎?」
「我沒時間,因為醫院很忙。」
「那封信,是患者死於這家醫院的家屬寫的嗎?」夕紀小聲問道,辦公室裡只有他們兩人,恐嚇信的事還沒告訴護士。
西園迅速掃視一下四周。
「大多數都認為是惡作劇,我也這麼認為。最近並沒有過世患者的家屬來投訴。」
「你們兩個我大可放心,不過還是提醒你們,絕對不要洩漏出去。還有,事務局說若是發現可疑人物,要向他們通報。」說完,西園露出苦笑。「只不過,甚麼樣的人叫作可疑人物,也是一個難題。」
西園朝門口走去,但似乎想起甚麼,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夕紀。
「剛才有提到,我想先告訴山內,他也是冰室的指導醫師,事件的後續處理和冰室有關,他不知道恐怕會有所不便。」
「刑警先生的意思是說,不僅要看最近的,也必須考慮以前的例子。」夕紀表示意見。
元宮苦笑,抓抓後腦杓。
「也許怕會留下郵戳。」夕紀說道。
就像當時的我一樣——夕紀想起父親的葬禮。
「血糖太高了。那位大老爺,有偷吃過量美食的嫌疑。」
「好像是擔心那封恐嚇信。即使是惡作劇,就怕島原先生事後會質問,為甚麼在接到恐嚇信的時候還動刀。事務局希望手術最好延到整件事確定是惡作劇之後。」
「是嗎?」
「沒有,沒甚麼。失陪了。」
夕紀沒說話,微微一笑。她內心的確不是沒有麻煩上身的想法,但也認為若非自https://www.hetubook•com•com己發現了恐嚇信,恐怕自始至終都不會知道這件事。因為就某種層面而言,醫院並不會把住院醫師當成自己人,遇到這種情況,難免會產生一股莫名的疏離感。一念及此,她便慶幸還好發現的人是自己。
「只能先加強警衛了。」
「我們科要怎麼做?」
「會議只決定了這些嗎?」
「最近比較少了,不過這類惡作劇很常見。我認識的一個外科醫生,就收過寄到家裡的恐嚇信,上面沒署名,不過他知道是誰幹的,是一個動了癌症切除手術之後情況惡化死亡的患者的家屬。那名患者的癌症已接近末期,不管動不動手術,存活率都很低,院方明明事先講清楚了,可是等到人真的死了,家屬還是怪起醫生。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啦。」
「還沒。」
為甚麼要用「破壞」這個字?不是放火,不是爆炸,刻意選這種字眼,讓她不得不認為其中別有含意。犯人是不是有甚麼具體計劃?是不是根據那個計劃,「破壞」才是最恰當的動詞?
「真是的,就是有人亂來。」
「這就不知道了……」夕紀低下頭。
「也許吧。其實,我也想跟妳好好聊聊。不過,短期內顯然抽不出時間,等妳的研修期結束再說吧。我想,妳也有很多話要跟我說。」
西園的指尖在桌面敲了幾下。
「不見得是家人,不過一定是關係很密切的人,像是戀人、好友,或是恩人吧!大概是認為重要的人被這家醫院殺了。」
門開了,西園走進來。他剛才應該正與其他教授召開緊急會議。
「手術安排在甚麼時候?」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和_圖_書是關於那封恐嚇信的。」
喝了一口即溶咖啡,元宮歎了一口氣。
「冰室,妳可以來一下嗎?」
夕紀不作聲,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一定會送來的。」元宮插嘴。「依照恐嚇信的字面上來看,犯人的目的不是破壞醫院,而是要求醫院公開一些資訊,如果醫院沒有任何回應,一定還會再次警告。到時候,用的手法可就不能當做惡作劇一笑置之了。」
「甚麼事?」
「問題是要不要告知患者。萬一這不是惡作劇而出事的時候,會被質問當初為何要隱瞞。可是另一方面,是否應該告訴患者,實在很難判斷。」
有時候就是無能為力啊——其實,她想這麼說。即使對醫院或醫師存疑,沒有證據就無能為力。即使稍有憑據,也沒有對抗醫院這堵高牆的能力。
「島原先生的手術要稍微往後延。」
夕紀離開辦公室,跟在他身後,再連忙追上,走在他身邊。
「在住院患者這方面,即使向他們說明狀況,他們應該也不知如何是好吧。不過,也許有人想出院。」
「告訴患者,等於是公開。」
「其他教授也表示了同樣的意見。我也認為夾在小狗項圈的這種做法,給人一種漫無計劃、臨時起意的印象。不過,就算是惡作劇,確實有人對這家醫院懷有惡意或敵意。而且,這個人也可能時常進出醫院,我們必須提高警覺。」
「是嗎?那天沒甚麼時間,我還以為妳們事後詳細談過。」
「一點小事,邊走邊說吧。」西園走向走廊。
她的內心再度泛起負面的想像。
「就這樣,妳可以回去了。」
「一定是惡作劇。」元宮說,「如果是認真的,就不會塞在和_圖_書小狗的項圈裡。塞在那裡,甚麼時候會掉也不曉得,就算沒掉,飼主也有可能不看內容就丟掉,一般都是寄到醫院。」
「工作上的事就是這些。」西園站定,再次掃視了四周,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後來,妳和妳母親通過電話了嗎?」
「術前檢驗有問題的,只有血糖嗎?」
「會議上怎麼說?」元宮問。
「那段文字……,關於醫療疏失的話,有沒有教授知情?」
「目前考慮下星期五,這樣就延了整整一個星期,只能祈禱在那之前可以確定這一切是一場惡作劇。」
「妳也替我說說他,雖然他不見得會聽住院醫師的話。」
如果是惡作劇的恐嚇信,會用這樣的字眼嗎?夕紀忍不住揣測。不僅是醫院,在恐嚇某些建築物裡的組織時,常用的字眼是「放火」。我要放火燒你家、要放火燒學校,要放火燒公司……,如果是這種用詞,也許就不會這麼在意吧。夕紀這麼想。
「笠木先生怕的應該是聞風而至的媒體。他說,要是恐嚇信的內容被公開,社會大眾便會開始揣測醫院是不是真的隱瞞了醫療疏失。我想,這未免太過神經質了,不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甚麼問題?」
「一點也沒錯。不僅是住院患者,也必須告訴來醫院的人,否則會被認為不誠實。但是你們也明白,這種事情很不實際。」
西園交抱著雙手,低聲沉吟。
夕紀行個禮,轉身離去。一邊走,一邊在內心質問:你也是嗎?當你被問到醫療疏失時,真能問心無愧地說沒有嗎?回溯到遙遠的過去時,難道不會發現有些事情讓你心虛嗎?
元宮微微揮手。
夕紀實在無法把那封恐嚇信當作純粹的惡作hetubook.com•com劇,或許是因為發現恐嚇信的衝擊太大了,但她很在意其中的用詞。自稱「警告者」的犯人,在文中用了「破壞」這個字眼。若不公開一切疏失並道歉,就要破壞醫院……
「山內呢?他還在學校那邊嗎?」
「因為來探病的人很多。」
「稍微繞點遠路,去一個無地緣關係的地方投遞就行了。既然連這點力氣都不願意花,那就表示對方根本不是認真的。」
西園一臉凝重地在椅子上坐下。
夕紀點點頭。這的確是事務局的人會有的顧慮。
「笠木先生很可能會說『甚麼公開!不予考慮!』。他對維護醫院的形象很敏感。」
「現階段,是的。」西園緩緩地面向她。「如果是惡作劇就沒有問題,萬一不是惡作劇,犯人也不會立刻採取行動,應該還會再送來同樣的恐嚇信。」
「好的,我知道了,您要交代的就這些嗎?」
「正是。有時候大驚小怪,反而會讓患者不安,加重病情,這才可怕。院長和事務局長認為不應該通知患者。」
「我倒覺得不會有第二次恐嚇,這一定是惡作劇。」元宮輕輕搖頭。「對了,您要我們別提這件事,目前還有甚麼層級的人知道?」
「說的也是,警察可能還會再來問話。」說著,元宮看向夕紀。「住院醫師本來就已經夠忙了,妳可要辛苦了。」
夕紀搖搖頭。「沒有。」
「要怎麼提高警覺?」元宮問道。
「能立刻出院的人,不必等到這種事發生也早就出院了吧。」
夕紀回答知道了,元宮也默默點頭。
「事務局?」
「妳後來有沒有跟誰提過?」他問夕紀,應該是指恐嚇信吧。
「沒有啊,在剛才的會議裡沒有人提到。怎麼了?」
「沒和*圖*書有。」
「在患者的應對方面,也必須視第二次的恐嚇內容調整吧。最重要的是,不能連累患者。」
「沒有,剛才還在這裡,現在在加護病房。」
西園歎了一口氣。
「所有教授當然都知道了。每一科的人,只有在教授判斷有需要時才告知。不過,醫院外部的人就不用說了,連內部的人都要極力保密,這一點是大家一致同意的。因為這類傳聞散播得很快,而且還會被加油添醋,很難處理。」
「由於我們發現這種內容的恐嚇信,所以請各位做好心理準備再來本院?!這樣的確很不實際。」元宮大搖其頭。
「是嗎!那好,待會兒我來跟他說。你們以後也不要提起,拜託了。」
「後來」指的是那次聚餐之後吧。
「跟他說了嗎?」
「那麼,目前是決定要不要告訴患者了?」夕紀加以確認。這一點很重要,因為她不太懂得如何在有所隱瞞的情況下與患者接觸。
當然,她也明白自己再怎麼想都無濟於事,只能期待警方克盡職責。院方必須面對往後如何處理的問題,但住院醫師沒有插手的餘地。
「數據上只有這樣。不過說實話,事務局也希望手術延期。」
西園站起來。
元宮的語氣和平常一樣冷靜,視線正落在他負責的患者病歷上,表明比起身亡的患者,他更在意活著的患者病情。夕紀當然也同意這種想法,她到這裡研修之後,也有好幾名患者被殯葬業者送出去,其中有不少人與夕紀多少接觸過。但是,夕紀每次都沒有多餘的心力難過或沮喪消沉,因為新的病人接二連三地出現。她深切地體認到,醫生的義務就是儘可能救助更多人,正因為有救不了的病人,才更希望全力治療有救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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