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西園叫來服務生,點了飲料。
也對,百合惠說著點點頭。夕紀可以感覺到她似乎也有點緊張。
「有點。」說著,西園看著夕紀笑。
看來是手機響了。夕紀感到奇怪,如果是醫院打來的,怎麼不是自己的手機先響呢?難道發生了甚麼必須請西園到場的事嗎?
「這種事用不著你說我也知道,所以我不急,我打算讓冰室好好想,花多少時間都沒關係。」
「現在回醫院沒問題嗎?危不危險?」
這個單刀直入的問題,讓夕紀不知如何是好。從道孝的口吻,聽得出他並不反對他們再婚。不但如此,他還強烈地意識到這個即將成為後母的女性的親生女兒。
「老公,喝點東西吧?」
「那麼,我再問一個問題。」道孝豎起食指。
「別鬧了。」西園以手肘撞著兒子的手臂。
「是嗎?工作怎麼樣?沒問題嗎?」這個問題是向夕紀發問的。
「你想知道這些做甚麼?」
西園環顧四周,身子往餐桌探過來,低下頭小聲地說:
夕紀的心臟劇烈跳動,她感覺旁邊的百合惠屏住了氣息。
在這之前,夕紀很少想到西園的家人,她一直煩惱的,是能不能把他當作父親。但理所當然的,這個婚姻不止是百合惠和西園的問題。這一刻,她對此再度有了深刻的體認。
「那不是我們該想的事。」說完,西園的表情變了,手伸進西裝內袋,站了起來。「失陪一下。」
「不了,我隨時都有可能會被call 回去,我喝茶就好。」
「我——」夕紀說,「認為www.hetubook.com.com這是我媽的人生,只要媽覺得好就好了,我沒有任何不滿。」
「我不是問老爸,我是問夕紀。」
「也對。那麼妳呢?」他問百合惠。
「妳真的這麼認為?」道孝盯著她看。
「對了,那個恐嚇事件怎麼樣了?好像有不少傳聞。」
「喂,你夠了吧!」西園似乎已忍無可忍地喝斥道,「她說她不知道,是非常誠實的回答。她只知道在大學和醫院的我,因為我們只有在身為教授和住院醫師的立場上才有接觸。在這種狀況下,你問那種問題,她當然答不出來。」
「還沒到,剛才來過電話,應該快到了。」
夕紀頓了一下才回答:「是的,當然。」
「妳贊成他們的婚事嗎?」道孝緊追不捨。
「先坐下吧!道孝也是,請坐。」
「妳剛才猶豫了一下吧?」
「不反對,但也不積極贊成,是嗎?」
「沒關係,我也才剛到。」百合惠回答。
「真是好學生的標準答案。」道孝的語氣帶著諷刺,接著又問:「那麼,是值得尊敬的醫生嗎?」
「可是,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這跟年輕男女結婚是不一樣的。」
「醫院發生了小火災,似乎是那個犯人搞的鬼。」
年輕男子一看到夕紀,表情變得有點嚴肅。
「沒有啊……」
透過玻璃,可以眺望窗外的庭園,透過打光,樹叢間蜿蜒的流水閃閃發亮。看著這幅景象,不禁會忘記這裡是飯店的五樓。
西園的表情變了,他朝著入口處舉起手,女服務生正領著hetubook•com.com身穿灰色套裝的百合惠進來。她的視線在西園和夕紀之間交互移動,一邊走往餐桌。夕紀朝她微微點頭。
「在計程車上講了一些,不過,我想詳細情況等本人來了再說。」
看他正在脫上衣,百合惠立刻從旁幫忙,然後接過上衣,招手叫服務生,動作極其自然。
道孝是西園兒子的名字。正如西園所說的,他是在計程車上告訴夕紀的。
「你要她怎麼想?」
「不能算沒問題,但西園教授叫我一定要來。」
夕紀放下筷子,低著頭等待救援,但西園和百合惠都沒有作聲。她這才發現,他們倆也很想知道她的回答。
「很緊張?」
夕紀倒抽一口氣。
她站起來,行了一禮:「你好,我姓冰室。」
西園呵呵地笑了。
「怎麼好像相親啊。」西園這麼說,除了夕紀以外的三個人都笑了。
「我不知道犯人有甚麼目的,也沒聽說醫院有甚麼醫療疏失,也許有人知道些甚麼,但那個人不是我。」
「老爸你不要插嘴,這是很重要的問題。」
「我想瞭解一下,老爸也是吧?確認這一點,不就是今晚聚餐的目的嗎?」道孝以那張中性面孔難以想像的強硬語氣這麼說之後,看著夕紀粲然一笑。「別客氣,儘管說。聽了妳的回答,我才能放心去美國。」
「我不反對,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先介紹一下吧!冰室,這就是我剛才跟妳說的,我兒子道孝。」西園對夕紀說道。
「抱歉,我有事得回醫院,必須先走。」
「老爸不要和圖書開口,我是在跟夕紀講話。」道孝嫌吵地揮了揮手,再次問:「吶,怎麼樣?」
「這場合真教人坐立難安啊。」西園難為情地說道。
「甚麼?」
驟然間聽到自己的名字,她不由得抬起頭。道孝直直地望著她的眼睛。
百合惠在夕紀身旁的椅子坐下。
接下來的談話有些冷場,尷尬的氣氛包圍了四個人。道孝或許認為自己應該負責,便對西園說:
真的,夕紀說著點點頭。
夕紀眼角的餘光瞥見西園點頭,她不知道百合惠是甚麼表情。
「我非常肯定,這不是該由我來想的事。」
夕紀抬起頭,但不至於和道孝四目相對。
「我有朋友在出版社工作,他跟我說的,犯人的目的是揪出帝都大學醫院的醫療疏失,這是真的嗎?」
與夕紀隔著餐桌斜對的西園頻頻看錶。好像約的是七點,還有一點時間。他們從醫院離開得太早,但夕紀能夠理解西園急著走的心情,常常只要晚一步離開,就得留下來替緊急被送入的患者看診。
「我也喝茶。」
「怎麼樣?西園教授對妳來說,是個甚麼樣的上司?」
「沒有,也沒等很久,是我們太早到了,因為還是放不下心。」
啤酒和日本茶端上桌了。當夕紀拿起茶杯時,西園往入口處看,低聲說:「喔,來了。」
西園很快就回來了,表情變得更嚴肅了。
「請問……道孝的事提了嗎?」百合惠問道。
「是炸彈嗎?」她會這麼說,是因為剛才道孝的話還停留在腦海裡。
「我是問你,你要她怎麼想。照現在這https://m.hetubook.com.com種情況,不管再過多久,夕紀也只看得到爸爸身為大學教授或是醫師的樣子,這樣教她怎麼判斷你適不適合當她父親?」
「別鬧了。」
「對不起,讓你們等了一陣子嗎?」百合惠問西園。
「今天算特別的。不過上次也是特別的。」西園看看夕紀又看看百合惠。
夕紀心想,他們就像一對真正的夫妻。同時她也感受到,在自己不知情的狀況下,這兩人已經逐漸建立起夫妻關係了。
夕紀吐了一口氣。
西園淡淡一笑,搖搖頭。
「不要再提我的事啦,我倒想聽聽醫院的事。」道孝苦笑著說。
聽到百合惠對西園這麼說,夕紀放在膝上的手一下子緊握。老公——
從這番應答,夕紀得知他們早就認識了。
「妳認為西園陽平作為父親怎麼樣?」
西園沉思般稍微閉了一下嘴,然後點點頭。
「道孝呢?」
「發生了甚麼事?」百合惠的聲音有些悲壯。
「啊……,我是道孝,父親平常多虧照顧。」道孝也起身點頭。
「教授,我也去。」夕紀也站起來。
道孝的話讓夕紀抬起頭來,與他視線交會。他並沒有轉移視線。
「怎麼樣?」道孝又問。
「電話裡聽起來好像不是,只是消防車也趕到了,事情好像鬧得不小。總之,各科教授都要集合。」他看著百合惠說:「抱歉,因為這個緣故,之後就拜託妳了。」
「我認為西園教授身為醫師,擁有高超的技術和知識,經驗也很豐富,有很多值得我學習的地方,雖然我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您好,對不起我www•hetubook.com•com來遲了。」他以清晰的口吻向百合惠道歉。
他們點的是懷石套膳。在動筷子的空檔,西園頻頻向道孝詢問在美國的工作和生活。夕紀堅守聽話者的立場,應該是說,她在用餐時小心翼翼地避免多說一個字。從他們的對話,聽得出道孝似乎準備在電影製作公司旗下的某個特殊攝影公司工作。
「好。」
西園猶豫了片刻,但隨即點點頭說:「好。」
「是有人捏造的嗎?」
「可是,如果不是惡作劇,還是得想一想吧?要是醫院被裝了炸彈怎麼辦?」
西園停下筷子。「傳聞?」
「不是甚麼大不了的……」說到這裡,西園語塞。大概是發現夕紀和道孝不安地望著他吧。
「有甚麼關係?這種事情,真的很花時間。夕紀當住院醫師的這段期間,也很難去想……」
「喂,夠了吧,別為難她了。」
在百合惠的招呼下,道孝在夕紀對面坐下。
道孝的話讓西園陷入沉默,於是百合惠開口了。
一名身穿深色西裝外套、年約三十歲的男子,正大步朝這裡走來。一頭長髮似乎染過了,那雙眼睛和輪廓分明的西園很像,但其他部位略顯平板,給夕紀一種中性的印象。
「也好。喝點啤酒好了。」西園看著夕紀。「妳也喝啤酒嗎?」
「既然妳這麼想,那就好。」道孝轉移視線,伸手去拿啤酒。
「發生這類事的時候,不負責任的揣測總是滿天飛,若要一一應付還得了。」
「老實說……,我不知道,對不起!」
「聽說已沒有危險。假使真有危險,我更要趕過去,醫院裡有很多我的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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