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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你不可能相信的啦。」
時生露出微笑,隱約看得見他的小虎牙。
「你是小孩子在講夢話啊。」拓實嘲笑道:「不好意思,我得戳破你的美夢了。你知道嗎?雖然現在還在研發階段,再過個三年吧,打公共電話不必再投零錢了哦,只要有一張類似電車月票厚度的薄卡片,一次就能儲值五百或一千圓的通話時間。到時候,公共電話只會愈來愈多,人們出門時何必抱個電話走在路上?」
「少作夢了,要約我出去,先把欠我的錢還來再說。」
「抱歉。」時生道了歉。
「太開心了!不過你真是太厲害了,還真的給你押對寶耶!看你自信滿滿的,我就在猜你肯定有甚麼內線消息,忍不住聽你這一次,可是剛才確定贏了的那一刻,我真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兩匹馬糾纏到最後一刻,並肩衝過終點線,看不出哪一匹先通過,店內響起一片哀號。
「那就……」拓實想了想,搖頭道:「只能事後道歉了。」
「要是約的地點沒有電話呢?」
「走吧!拓實先生。」時生開口了,「去找你的愛人。還有,去見你的親生母親吧。」
場子響起一片歡呼。
拓實喝了一口咖啡,指尖敲著桌面。「還是會緊張呢,畢竟押了十萬圓吶。」手心也滲著汗。
拓實握緊染血的餐巾,點了點頭,「嗯。我們出發吧。」
時生氣得咬緊牙,右拳直直往拓實的臉揮去。拓實雖然醉了,這拳的速度還不至於閃不掉,然而不知為何,他沒有避開,拳頭著著實實地落在鼻子上。
時生聽到這話,以澄澈的雙眼凝視著拓實說:「東條女士也沒剩多少時間了。」
大家拚命喊著,拓實呆立當場,全店只有時生冷靜地啜著咖啡。
「你好厲害喔——!也幫我預言一下吧!」一名女子搔首弄姿地對時生說。
「七號先到啦!」
拓實舉起一手道別,目送時生直到看不見人影,他才踏出步子,但不消多久,他的步伐愈來愈輕快,嘴裡甚至哼起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歌。
兩人一離開餐廳,拓實便對時生說:「欸,你先回去吧,我還得去一個地方。」
「拓實先生,剛才的事還沒講完。」
在投注票口拿出十萬圓現金時,拓實不由得心跳加速,但聽見身旁一些像是領日薪的勞工階層男性見狀發出了驚歎,還是覺得頗得意。
「我昨天也說過,要是賭輸了,我拚上這條命也會賠你二十萬圓。」
「比賽快開始了,我們先去買馬券吧。」拓實說著踏出步子。
「幹甚麼?就大家慶祝一下——」
他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鼻子,餐巾瞬間染成一片鮮紅。
「不!是四號!四號!」
然而時生毫無笑容,面無表情地直盯著拓實,「你在幹甚麼?」
數匹馬進入最後的直線跑道,桂之海瑟克宛如被外側馬匹逼擠般,移至內側跑道,緊追在後的是為鞍號四號的馬匹,看來正是里德.普列班。鄰桌的客人放聲大喊。
「不不,你剛剛就真的說中了,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拓實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沒人在聽他們說話後,悄聲對時生說:「如果你真有預知能力,我們不就能大撈一筆了嗎?只要一場接一場押在會跑贏的馬兒身上就好啦。」
第二天風和日麗,是個非常適合賽馬的日子。中午過後,拓實與時生前往淺草國際大道,彎進岔路,便來到了場外馬券投注所。由於這天有東京優駿賽,投注所內外果然是萬頭攢動。
「妳來就知道了嘛,不來會後悔哦。今天都要感謝東京優駿賽的幸運之神——桂之海瑟克!」
「別那麼冷淡嘛,今天出來陪陪我吧,有好處哦。」
「好!就賭這一把了!」
「你不講怎麼知道我信還不信?難不成你能夠預知未來?」
「我會還妳啊,那點小錢算甚麼。重點是幫我多找些女孩來吧,今天要來辦一場久違的週六夜狂熱哦!」
「我對科幻故事沒興趣。」拓實輕搖了搖手,又追點了啤https://www.hetubook.com.com酒。
「喔……。找我幹嘛?」
「去哪裡?」
響了好幾聲,終於傳來女子帶著濃濃睡意的聲音:「喂?」
這群人一頭霧水,訝異地望了望拓實,又望了望時生,陸續走出了店門。當中還有人嘀咕著:「真難得,沒想到拓實會挨揍耶。」
「沒甚麼好緊張的,海瑟克的兒子一定會贏的。」
「要是賭贏了,你答應我會去見東條女士吧?」
「沒甚麼怎麼辦啊,當然是想辦法聯絡上對方嘍。」
「還在講那件事啊。」拓實別開了臉。
「反正我們都要去大阪了,途中會經過愛知縣啊。只要繞過去露個臉就好,為甚麼你就是不肯呢?」
「那就好……」時生小聲咕噥。
狐群狗黨當中的一人站了起來,抓住時生的衣襟,「你這傢伙!想幹甚麼!」
時生甩掉拓實的手臂,「你還有心情在這裡慶祝!我告訴你哪匹馬會贏,不是為了讓你幹這種事的!」
「我想也是。不過二十年後啊,這都不成問題了哦,因為幾乎所有人都隨身帶著電話,尺寸不大,可以放在口袋裡帶來帶去的,邊走路坐車還能邊講電話。」
「絕對賺得了錢的。拓實先生,比方說你和某人約了碰面,但眼看就要來不及,或是臨時有事無法赴約,你會怎麼辦?」
「可是我是認真的。」時生難得露出如此嚴肅的眼神,「所以,我希望拓實先生你也能答應我,要是桂之海瑟克贏了這場比賽,你能聽進我一個要求。」
拓實正要踏進投注所,時生突然扯住他的袖子說:「等一下。」
「你中馬券啦?」
電視畫面上,二十六匹馬一字排開,緊張的氣氛中,馬閘一開啟的同時,播報員高聲喊出:「所有參賽馬匹同時開跑!」
「搞不懂你。不過雖然搞不懂,到了這個節骨眼,也只能賭在你那莫名其妙的自信上頭了。」拓實看向電視,比賽就快開始了。播報員興奮地轉播著,店內的氣氛也逐漸升溫。
「哎喲,無所謂啦hetubook•com•com,總有一、兩家迪斯可在週日營業吧?今天我請客!大家一起出來玩到爽吧!」
「嗯嗯。」時生點點頭,「還一還比較好。那我先回公寓等你。」
拓實和時生來到附近的咖啡店,店內角落有一台電視機,正在播放的當然是賽馬實況轉播。兩人身邊的男客全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螢幕,想來這些人都是基於同樣的理由走進這家店消費。
就在場子內玩翻天的時候,店門打開,時生走了進來。拓實正站在桌上模仿約翰.屈伏塔的舞姿。
拓實半開玩笑地說著,沒想到時生一臉認真地思索之後回道:「對喔,這樣解釋你可能比較能夠接受。」
「我知道啦,可是賺了那麼多,稍微……」
拓實環視眾人說道:「不好意思,今天就到這裡了。大家解散好嗎?」
「小子,你還搞不清楚現在事態有多嚴重嗎?我們非得搶在昨天那些人前頭找出千鶴才行,哪來那種美國時間去見臭老太婆。」
「喲!時生!你怎麼找得到這裡!」拓實躍下桌子,「喂——!大家聽我說,這位就是剛才提到的我乾弟!」
「由香里?是我,拓實啦。」
看到一座電話亭,他鑽了進去,邊哼歌邊投入硬幣,按下熟悉的號碼。
「就是你這種篤定讓我心裡更毛。」拓實隔著桌子湊上時生面前,「你的消息來源不會出錯吧?到底是哪弄來的情報?」
「就跟你說不是假比賽嘛,但是牠贏定了。」
話筒另一端傳來女子開心的尖叫。
「賺不了錢的就不必告訴我了。」
拓實開心地大吼,隔壁桌的客人則是一腳踹向桌子。
拓實沉默了。他在意的不是東條須美子還有多久可活,而是時生那太過真摯的眼神。
「幹嘛囉哩囉嗦的,現在沒空講那些啦。」
終於,電視畫面播出照片判定結果。黑白的靜止畫面上,映出桂之海瑟克以些微之距勝出。
時生焦急地搖著頭,「錢的事隨你處理。我的要求是,要是我們賭贏了,我希望你能去見東條女士一面。」
之前幾乎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看過賽馬的拓實,完全聽不懂甚麼「位置」、「步速」之類的術語,視線只顧直追著戴了白眼罩、一身黑披毛的桂之海瑟克,牠的馬鞍號是七號。
「喂,沒必要再瞞我了吧,你為甚麼知道桂之海瑟克會贏?」
「我就說嘛,相信我,絕對沒問題的。」時生也開心地大口吃肉。
「不過呢,」時生微微一笑,「關於未來的事,我倒是能夠小小預言一下哦。」
「……怎麼?你發了啊?」
「拜託,真的假的?」
「我押了十萬圓,賺翻了!」
拓實輕輕嘖了一聲,筷子朝鍋內的牛肉伸去。
「不是。我想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三十分鐘後,拓實與時生在知名牛肉鍋餐廳裡大啖美食。
「關於分錢的事嗎?我們對分就好啦。」
「之前四處向人家借錢,我想趁這機會一次還清。」
「好啦好啦,要我去哪兒都行啦。」拓實仍緊盯著電視畫面答道。
「那可不行,這小子是我專屬的!」拓實環上時生的肩,笑嘻嘻地望著他說:「你說對吧!」
咖啡店內的客人紛紛探出身子,許多人發出了驚呼。隔壁桌的客人喊著:「里德!衝啊!」看來他押注的是那匹叫做里德.普列班的馬。
「別那麼小氣嘛,再預測個一、兩匹就好。一切順利的話,我們搞不好可以成為億萬富翁呢。」
「怎麼聯絡呢?」
拓實放聲大笑,豪氣地舉杯喝著啤酒。啤酒真是太美味了,兩人點的肉也全是最高級的。雖然桂之海瑟克是最熱門的馬匹,賠率只有四.三,他們的十萬圓當場暴增為四十三萬圓,稍微奢侈一餐應該不為過。
「哎喲,就打電話去相約的地點啊,像是咖啡廳之類的。」
「不……」拓實搖頭,「我不知道是怎麼了,都怪我自己沒閃開,總覺得……我好像不能閃開這一拳和_圖_書。」
拓實皺起眉,「拜託,人都到這裡了,你還磨蹭著要講甚麼啦!」
時生只是苦笑,「遺憾的是,沒那麼幸運。這個時代的賽馬成績,我只知道今天這一場比賽的結果而已。」
聽到這,時生突然停下筷子歎了口氣,瞥著拓實說:「現在不是討論這種事情的時候吧?而且,我真的不知道其他的比賽結果了,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白癡啊,今天是週日耶。」
三小時後,拓實在舞池中狂舞著。由於週日酒吧都休息,拓實透過門路包下了整間店,找來一堆酒國的狐朋狗友,臨時搞了個迪斯可派對,廉價音響播放著比吉斯的歌曲,威士忌與啤酒豪氣地一瓶接一瓶開。這群人只圖有免費的酒喝,全都想盡辦法討拓實開心,還有男性當場脫個精光炒熱氣氛。
「我不是說過了,這很難解釋。反正我講了你也不可能相信。」
「幹嘛啊?不要跟我說你突然不敢下注了。」
「我曉得啊,你的決心我很清楚。嗯,雖然我並沒打算真的叫你上鮪魚船去掙錢就是了。」
「等等!放開他。」拓實按著鼻頭站了起來,和時生四目相接。時生望著他的眼神非常悲傷。
拓實放下摀著鼻子的手一看,手心沾著血,但他一點也不生氣,有的只是滿心歉疚。
「你說的電話卡……公共電話專用儲值卡的確會造成一時的轟動,但是隨著攜帶式電話的普及,電話儲值卡會逐漸退燒,連帶造成公共電話的數量日漸減少。由於人們都希望透過攜帶式電話相互聯絡,話機本身開始附加許多功能,電話網絡也愈來愈複雜與高速化,整個社會將形成一整個互聯網。這件事是一定會發生的,我希望你記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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