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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太亂來了啦!要是真的搶回千鶴我也沒話說,可是妳看妳,到頭來還不是空手而回?」
「你聽過《龍虎群英》那部電影嗎?三船敏郎、查理士.布朗遜和亞蘭.德倫合演的西部片,亞蘭.德倫是火車大盜,偷走了日本大使的寶物,那是一把準備獻給美國總統的武士刀。老查是亞蘭.德倫的同伙,被隨行的日本武士逮住,武士要老查帶他去找亞蘭.德倫。飾演武士的就是三船敏郎嘍。如何,像不像我們現在的狀況?」拓實繼續說:「旅途中,老查問武士:『喂,你都不會餓嗎?』你知道武士怎麼回他嗎?」
拓實和日吉坐上普通車,在今里車站下車。剛好是上班上學的時間,站內非常擁擠。兩人走過站前商店街,一出來大馬路便往左轉。拓實很想拿地圖出來看,又不想讓日吉看到。
「有結論了嗎?」日吉依舊面無表情地問道。
日吉蹙起眉。拓實轉身背對他,再度踏出腳步。
「沒有好法子。」
「啊?」
「嗯,我每兩個小時會打電話回報。」高個男回答。
「這位大姊,是我,下三濫的石原。我已經深深領教到大姊妳的潑辣了,能否麻煩你們聊一些有建設性的話?我們時間也很緊迫的。」石原說完,旋即將話筒還給拓實。
一回到商務飯店客房裡,拓實在床上躺成大字形,日吉則是倚著牆坐在地上。
「你都抽伸手牌的啊。」日吉說。
「快走吧!」日吉皺起眉催促。
石原拿下耳機,「你想到甚麼好法子了嗎?」
「甚麼嘛,你看過這部片啊。」
拓實轉過身背對日吉。說實在的,他非常睏,但當然不能真的睡著。
因為時生已經找到了。他比自己還熱中地讀著那本漫畫,對那幅場景一定有著更鮮明的記憶,但顯然不止這個原因。
「現在還不能說。」
日吉只是別開臉,擺明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拓實連同歎息呼出一口煙。
「喂,妳少講兩句啦。」
「那你打算幹甚麼?」
「我會把人找出來的。我一定找出岡部,把他帶來這裡交給你。這樣可以吧?」
「喂,你不餓嗎?」拓實開口了,「你也好一段時間沒吃東西了吧?」
現在的問題是這個男的。時生一定以為拓實會獨自前往找他吧,雖然不確定他是怎麼扣住岡部的,岡部應該是和他一道。拓實盤算著,要是帶著日吉去找時生,搞不好岡部當場就會被日吉搶走,可是沒時間拖拖拉拉想法子甩開日吉,只能孤注一擲了。
記得那地方位在生野區,可是是生野區的哪裡來著?好像叫高……高甚麼的……
「甚麼?怎麼回事?為甚麼那小子也一併失蹤了?」
「現在幾點幾分了?」石原再度問無眉男。
「日吉?有慶應的那個日吉?」
「我想你剛剛都聽到了吧,我的和-圖-書伙伴似乎帶著岡部跑掉了,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們真的沒打算騙你,希望你能相信這一點。」
「嗯,也對,差不多要出發了。」拓實起身後,伸了個懶腰,「不過啊,我也想先上個廁所再走耶。」
「那家商務飯店?那裡不是甚麼都沒有?」
「所以還剩十九個小時又五十一分了。」石原對拓實說:「你最好動作快一點哦。大阪姊姊好像還會打電話來吧?我幫你向她解釋吧。」
「那,我先回去等你聯絡了。」駕駛座上的無眉男說道。
「我是石原。我說大姊呀,妳相當有膽識嘛。妳的黑人男友是打幾級的?……次重量級啊!他真的很強,可以麻煩他下手輕一點嗎?我們家淨是些身子弱的小傢伙呀。好吧,接下來你們有甚麼打算?……嗯?……我知道了。……放心啦,淺草的小哥老實得很。」石原語氣和藹地聊了一段,接著笑嘻嘻地將話筒遞給拓實,「麻煩你好好地勸他們一下吧,我們也不想動粗呀。」
日吉將拓實的手銬在身後,雙腳也以繩子綁住,再拿布條堵住他的嘴,大功告成後,日吉才離開房間,看樣子是去上廁所了。
錯不了。拓實非常肯定,時生一定是想逼他去那個地點。時生並不曉得他被石原抓走一事,時生賭的是,拓實一旦發現岡部被帶走,一定會想盡辦法找出時生,而最終就會找到那個地點去。拓實不明白為甚麼他明明和時生約定好等找到千鶴再一起過去,時生卻還是使出這麼強硬的手段。
聽到這,拓實頓時一把火起,扔掉菸便站了起來。然而日吉依舊是冷冷的一張臉,只有嘴角微微地揚了揚,顯然對幹架有相當的自信。
「這樣啊……」石原搔了搔鼻翼,「如果沒找到人呢?」
「知道了。」
「武士即使肚子餓了,也不會顯露在臉上。——他應該是這麼回答吧。」
「可是看不出來啊,我一直以為他是你的親戚還是家人。」
「睡醒以後呢?你應該是想到甚麼了吧?」
高個男低頭盯著拓實好一會兒之後,回道:「日吉。」
「回去小睡一下啦。反正現在這個時間又不能幹嘛,醒著只是讓肚子愈來愈餓。」
「少來。」
「竹美,妳十分鐘之後再打來好嗎?我和他們先談好下一步。」
日吉打著電話的這段時間,拓實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待,兩腿又痠又疼。
而且拓實就算心裡有數,也不可能現在告訴竹美,否則一定會被石原他們搶在前頭跑去抓走岡部的。
事實上,拓實對那個地點真的只有模糊的印象,唯一的依據就是漫畫上那一頁的場景,而他當初也只是一瞥而過,要說印象最深的,大概只有圖上那根電線杆了吧,但那種東西根本到處都是。
「別問那麼多,照我說的做就是了,明白嗎?」
東拐西彎走了大概十分鐘,拓實停下來看了看四周,他對公車站的站名有印象,根據那本舊地圖記載,這一帶應該就是從前的高江町。
「我要上大號哦。」拓實在廁所門口對他說:「我的屎很臭,你還是別進來吧。」
日吉一聽,皺起了眉頭,一臉質疑地瞪著拓實說:「真的嗎?」
「相信你們又怎樣?根本不值一文吧。」
「妳把岡部那個混帳帶過來不就成了?」
「甚麼意思?」
「就是人不見了啊!」
「聽說是趁傑西去上廁所的時候溜掉了。」
「我不是說我一定會找出來交給你嗎!」
「你不是一直和那小鬼混在一起嗎?應該有甚麼地點是只有你和他曉得的吧?」
「只能邊走邊找的意思。通往目的地的路標只有我知道。」
「麻岡」二字躍入他的眼簾。
「好吧……www.hetubook.com.com」聽完竹美應了聲,拓實掛上電話。
「你問我我問誰啊?反正沒了岡部,他們一定不肯放千鶴回來,所以我和傑西討論的結果就是先搶回來再說了。」
「怎麼?」
這是事實,高江這個地名早已不存在,還得要運氣好遇上經驗老到的計程車司機才有可能曉得高江,否則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說明。至於車站一帶的地圖,拓實剛才在廁所裡已經深深記在腦子裡了。
「我叫甚麼都無所謂吧。」
「真虧你有辦法這麼頻繁地打電話,應該沒甚麼好報告的吧?」拓實對走出電話亭的日吉說道。
然而他還是在不知不覺間逐漸意識朦朧,卻突地有人抓住了他的右手,他嚇了一大跳回頭一看,日吉正拿手銬銬上他的手。
日吉打電話給石原的這段時間,拓實就被銬在電話亭外頭交通標誌牌的桿子旁。拓實暗自嘀咕著我又不是狗,一方面慶幸這時間路上還沒甚麼行人。
「幹嘛?我還在睡啊。」
「喂。我說啊……」
「預防萬一。」
「快點解決。」
也對,竹美和傑西現在也得避開石原的追捕。
拓實自己也沒想到會這麼難找,先前一直覺得反正先來了再說,只要來到這裡,總有辦法找到。然而仔細想想,單憑自己對一張圖的模糊記憶,要找出某個地點,難度其實相當高。
拓實被押進車裡。車子行駛間,高個男坐在他身邊,開車的似乎是無眉男,兩人都一逕沉默著。
拓實的腦海裡浮現那本《空中教室》的某一格畫面,時生先前便是憑著那格畫面尋找爪塚夢作男的住處。他似乎深信爪塚就是拓實的親生父親,而且在千鶴被擄走那一天,他說他找到拓實出生的老家了,甚至和拓實約好等千鶴平安回來,要和他一起去那個地點一趟,還說那兒有證人在。
日吉看了看手錶說:「動作快一點吧。沒多少時間了。」他的語氣毫無抑揚頓挫。
莫非……時生在那裡!?
「你到底要在這地方晃蕩到甚麼時候?」日吉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從剛剛就一直在町內打轉,來回不下幾十次了吧,你真的有心在找嗎?」
「我當然很想搭計程車啊,只是不巧,我不曉得怎麼告訴司機我的目的地,那地方有點難解釋。」
「好了,你接下來要怎麼走?」
「四點啊。」石原點了點頭,看向拓實說:「小哥,你聽過《跑吧!美樂斯》嗎?」
石原發現無眉男看都不看時鐘便回答,一腳踹開椅子罵道:「你是沒長耳朵嗎?我問你幾點幾分!」
「武士叼根牙籤就飽了。」
「也對。」
「對喔,來想一想。」拓實摩挲著下巴長出的鬍碴,「不過,可以先請教你的大名嗎?沒個稱呼很麻煩的。」
「再擋一根好吧?」拓實擺出挾菸的手勢。
「我是不曉得,但是最瞭解我伙伴的就是我,要找出他,只有我辦得到。」
拓實正要邁開步子,日吉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路標告訴我,叫人來一起找比較快吧?」
「嗯。」
拓實沒回嘴,一逕緊握著話筒,這時石m.hetubook.com.com原突然從旁搶走話筒。
「好吧,不睡就算了。」
日吉一臉不耐煩地將七星菸盒和廉價打火機一併遞給拓實。拓實嘿嘿地竊笑著打開了菸盒,發現裡面只剩三根。
「聽過啊。」
「如果我沒定時聯絡,頭子就會研判是出了狀況,到時候傷腦筋的是你們吧。」
「你個頭那麼高,應該不是中量級就是次中量級的吧?」
他買了到今里車站的車票,離上本町這兒只有兩站的距離。
「就是因為無所謂,告訴我也沒關係啊。還是你希望我一直叫你無名氏?」
拓實揮開日吉的手,「要是被你們搶先找到那個地方還得了?何況那個路標又是嘴上講不清楚的,我自己也只有個模糊的印象啊。」
那兩人依舊沒吭聲。
「你從前也是打拳擊的吧?」拓實試著問他。
時間眨眼就過去,當中日吉聯絡了石原好幾次。看著日吉通電話的模樣,不難想像石原那邊也相當焦慮。
他連忙躺回先前的位置,就在這時門打開來,日吉回來了,他眼神銳利地瞪了拓實一眼之後,解開拓實的手銬與腳踝的繩子,又回到牆邊坐著。
「他們一定在監聽這通電話吧?我清楚得很,既然有人竊聽我更要講!那幫人根本就是下三濫!」
他的目的地是上本町的商務飯店,因為對現在的他與時生來說,只有那個地方稱得上是落腳處,雖然他不覺得時生會回飯店,去看看或許會有甚麼線索。
「我只是想多瞭解你們一點啊。你也站在我的立場想想嘛,我可是莫名其妙地被逼上梁山耶。」
「沒辦法啊!我無論如何都想搶回千鶴嘛!」
為甚麼自己會覺得很容易就找得到呢?
「根本沒機會和你說吧?那時候你不是和那個叫石原的老頭在一塊兒?」
「我餓了。」拓實試著開口:「好想吃點甚麼再上工啊。」
這麼蹲了一會兒,還真的想上大號了。拓實慢條斯理地上完,走出廁所,日吉依舊站在門口。
「我沒騙你啊,我只知道他的名字,而且也和你們的名字一樣,天曉得是真名還是編出來的。」
「現在……呃,大約凌晨四點。」
「你不躺著嗎?多少睡一下比較好哦。」
這時,他的視線停留在一處,那是貼在町內公告板上的住戶配置一覽圖,各戶姓氏都標示在上頭。
「是喔。」拓實心想反正一定是化名,可能高個男有朋友住那裡吧。
「誰想得到對方埋伏了那麼多人啊。我只是直覺他們根本不打算把千鶴放回來,一旦我們把岡部交出去,他們一定會把千鶴一起帶走的,那幫人的手法就是這麼骯髒。」
「勸你不要誇下海口比較好。不過,嗯,只要你有辦法找出岡部就無所謂。我先回報一下再讓你去飯店。」
「那傢伙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裡啊,我和他都對大阪人生地不熟的。」
「我也是拚了命在找啊,可是就沒看到路標,我也沒辦法呀。」
「喂,怎麼?幹嘛站著不走?」日吉焦躁地問道。
「該打電話了。」日吉說著又往公共電話亭走去。他已經不再銬住拓實了,而拓實自己事到如今也不想逃走了。
「不好意思,很臭喔。」
拓實怎麼也想不起來,倒是翻到了生野區那一頁。他奮力地將頁面撕下,把剩下的地圖收回提袋,撕下的那頁則是摺一摺藏進褲子裡。
兩人朝車站方向走去,拓實苦思著怎樣才能甩開日吉,卻想不出任何好方法。出拳打他一定打不中,趁隙逃跑又沒把握跑得過他,畢竟跑步也是拳擊手的重點訓練之一,很有可能最後跑不動的是自己。再者,就算順利甩開他的監視,只會害千鶴落入更險惡的境地。
「這倒是……」
「溜掉了?那時生https://www.hetubook.com.com呢?」
「喂,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拓實問。
來到街頭,往來車輛變多了,世間已逐漸甦醒。
「你不是說不曉得他們會跑哪裡去嗎?」
「呃……,是。現在是四點八分。啊,變成九分了。」
他才想著,找到這種東西也沒啥用啊——
被綁縛得像隻青蟲的拓實掙扎著下床,往自己的提袋裡探著,因為只能憑觸覺在背後摸索,難度尤其高,但拓實仍拚命地想找出一樣東西。
「小哥,我問的是如果你沒找到人要怎麼辦呀?」石原坐到椅子上,兩腿擱上辦公桌,接著身子不停晃啊晃的,椅子傳出咿咿軋軋的聲響。「喂,現在幾點了?」石原開口問無眉男。
石原張大了嘴,沒出聲地呵呵笑著。
時生為甚麼會突然帶著岡部消失無蹤?不可能是岡部逃走而時生追了上去,要是那樣,時生應該會試圖聯絡拓實。既然傑西去上廁所時並沒察覺任何異狀,代表只有一個可能——是時生主動帶走岡部的。
「真的啊。說實話,我根本不曉得那小子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
當然日吉一路跟到廁所。
日吉又去打電話回報,拓實還是老規矩被銬在交通標誌牌的桿子旁,他忍不住想抱怨,為甚麼每個公共電話旁一定都立著根標誌牌啊?何況這將間行人變多了,還得想辦法藏住手銬。
「總之,現在只能賭賭看時生可能會去的地方了吧?」
「誰幹蠢事來著?蠢到爆的是你吧!甚麼前拳擊手嘛,兩三下就被擄走,講出去只會笑掉人家大牙!」
「那是最好,只不過,我是屬於不相信美樂斯的那一派,所以不可能放你獨自一人去辦事。喂,」石原對高個男說:「你負責看著這位小哥,無論發生甚麼事,都不准離開他。」
「時生也不見了。」
「偶爾吧。」
「不為甚麼,只是一直在暗中盯著你們,不知怎的就有這種感覺。本來我以為你們是朋友關係,可是跟到後來就覺得應該不是了。」日吉說到這,突然板起臉別過了頭,似乎是察覺自己太多話了。
「沒看過,但不難想像。」日吉看了看時間,「你也該起床了,今天之內得找出岡部吧。」
「別對他們動手,這事情和他們無關。」
拓實在售票處前停下腳步。
日吉看向手錶,看樣子他一直惦著定時向石原回報一事。
「怎麼?已經玩完了嗎?」看到拓實走出飯店,日吉冷冷地問道。
「好戲才要開始呢。」拓實說:「接下來的路,只能憑我的直覺找找看了。」
一下車,拓實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空氣中有著汽車廢氣的味道,明明天都快亮了,路上仍然可見許多醉漢的身影。
接下來好一段時間,拓實只是默默地走著,似乎不管怎麼走,四下都是大同小異的街景。拓實不禁心想,要是手邊有那本漫畫就好了,那麼一來,就能夠抓住這一帶的居民,指著圖詢問他們正確地點。他再次體認到為甚麼他將那本漫畫賣掉時,時生會發那麼大的脾氣了。
「我曉得啊。只要小哥你好好幹,甚麼都好說。」石原邪邪地笑了。
「妳現在在哪裡?」
「我知道啦。」拓實說著朝馬路舉起一手,馬上有輛計程車停到兩人身旁來。
「四點。」
——富貴人家出身的大少爺……
「想起甚麼線索了嗎?」日吉似乎看出拓實神情有異。
「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
菸變短了,拓實踏熄菸蒂的同時,日吉以一副「你抽夠了沒?該行動了吧」的眼神瞪過來,顯然不是開口向他再要一根菸的時機。
或許是聽到竹美叫他老頭,一旁的石原露出了苦笑。
「你的目的地是哪裡?」
「為甚麼不和我說一聲呢!」
這下換拓實瞪著日吉www.hetubook•com.com瞧,「為甚麼這麼說?」
而這附近的某處,正是《空中教室》所描繪的場景;而且據時生所言,拓實誕生的老家依然在原處。如果拓實的推理沒錯,時生現在應該正帶著岡部躲在那兒。
那就是「百龍」的哲郎給他們的那本舊地圖。
但日吉只是直直盯著拓實看,甚麼也沒說,或許他早已養成非必要不開口的習慣。
「我是很想給你二十四小時,但我們沒辦法等那麼久。給你二十個小時,換句話說,今晚的十二點整是最後期限,麻煩你找出岡部吧。要是找不到人,你就別再想這個女的了。嗯,搞不好你對她早已死心了,不過我說的是徹徹底底死心哦。我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兒磨咕,十二點一到,我們就會撤離這裡,女的也一併帶走,我想那麼一來,小哥你應該是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那個女的了。明白了吧?」
遺憾的是,一如他所預測,客房內並沒有時生回來過的跡象。時生本來就沒帶行李在身上,當然沒必要回來這裡。
「不能怎麼辦啊,誰曉得他們跑哪裡去了。」
車子停了下來。眼罩一摘掉,拓實發現此處並不陌生,正是先前他被擄上車的御堂筋大道。
拓實死命瞪著日吉,正要揮起拳頭,突然間怒氣全消,因為他腦中倏地閃過一個詞。
日吉默默地遞出一盒七星,拓實比了個手勢道謝,抽出一根叼到嘴上,日吉立刻伸手過來幫他點火,拓實向他輕輕點了個頭。
離開這棟建築時,拓實是被蒙著眼的,顯然他們不想讓他記住這個地點所在。高個男押著他往前走,不知何處飄來很香的餅乾味道,拓實突然覺得餓,這才想起自己好一段時間都沒進食了。
「不,你一定都是抽要來的,觀察一陣子就曉得了,你很習慣賴著別人,跟個富貴人家出身的大少爺一樣飯來張口。」
石原要手下鬆開拓實的手銬。拓實一湊上話筒,劈頭就破口大罵:「喂!你們搞甚麼鬼啊!」
拓實走進大號間,一脫下褲子,立刻攤開那張地圖,仔細端詳著上頭的小文字,這時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地名。找到了,那地方叫做高江。
「我要回剛才那間飯店。」拓實說。
「妳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應該很清楚這幫人不好惹,幹嘛淨做些蠢事!」
「正在苦思呢。」
小聲一點啦!——一旁的石原頓時皺起眉頭,因為他正戴著耳機監聽,耳機線另一端連向話機,錄音設備也同時啟動。
「我會在十二點之前揪出岡部的。」拓實說得斬釘截鐵。
先不論原因何在,時生帶著岡部離開能幹嘛?時生一定很清楚,少了岡部,對拓實與竹美他們會造成多大的困擾。還是他決定先把人帶走再找機會向他們解釋?那時生打算怎麼聯絡上他們?打電話去竹美家?還是宗右衛門町的「BOMBA」?可是那些地方一定都有石原的手下在監視,連鶴橋的燒肉店想必也無法倖免,時生不可能沒有這種程度的危機意識。
「不見了?妳說岡部嗎?」
「囉嗦。讓我安靜一下好嗎?」拓實一屁股坐上路邊護欄,掏了掏口袋,才想起裡頭原本就空空如也,不禁抬頭望向日吉,「喂,你有菸嗎?」
日吉沒回答,一逕盤著胳膊望著牆壁。
已經不覺得餓了。原本感覺非常充裕的時間正一分一秒地流逝,拓實頻頻冒汗,一方面是因為四處奔走,但更大的原因是內心的焦急。
「你是白癡嗎?我能把我的下落在電話裡告訴你嗎?」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要是被你們搶先就完了。」
「你還有空擔心別人嗎?」
「才沒有那種地點呢。說來你可能不相信,我和那小子認識還沒幾天。」
「你應該沒時間閒聊吧?」
「不搭計程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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