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焗通心粉。」遙香立刻回答,「因為爸爸喜歡吃。焗鮮蝦通心粉,爸爸喜歡吃這個。」
「照片?」
母女倆專心做蛋糕,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恭子帶著遙香去採買晚餐的材料。
但是今天很難得,一叫就醒了。遙香穿著睡衣來到客廳。
坐到餐桌旁,遙香的樣子還是很怪,只顧拿叉子戳火腿蛋,根本沒吃。
「又要接待客戶?」她抬眼看他。
「七點,在銀座一家叫作『桂花堂』的咖啡店。」
「嗯,對呀。」
「對呀。不過爸爸說八點前會打電話回來。」
「怎麼了?找爸爸有事?」
但遙香卻一臉鬧彆扭似地杵在原地。恭子有些不耐煩,平常遙香對父親先出門一點也不在意,為何今天早上偏偏說起這種話呢?
恭子坐立難安,撐到晚上,決定打電話給新海美冬,因為總覺得她是唯一的線索了。
「不管怎麼樣,能見面是好事,不枉你之前找她找得那麼辛苦。」
「是美冬小姐和雙親合拍的照片。因為外子碰巧找到,便說一定要交給您。他說,您家裏的相簿可能都在震災時燒毀了吧。」
「今天晚上想吃甚麼?」一邊走在超市的生鮮賣場,恭子一邊問女兒。
「這樣啊。他一定很忙吧。」
「我和曾我先生只有通過電話而已,他說有東西要交給我,說詳情等見了面再談……」
「不是啦,跟人有約。之前也跟妳說過啊,新海先生的女兒。」
「這樣啊。真是非常抱歉。他真是的,怎麼會這樣呢!我想他應該是不會忘記的,今天早上他還跟我提到過。」
約好在咖啡店碰面,對方卻打電話到店裏,說臨時有急事無法前往。
「是爸爸。」
「啊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的。」
「說要交給我的東西,不曉得是甚麼呢……」新海美冬自言自語般喃喃地說。
每天,晚餐要吃甚麼都讓她煩惱,幸好今天很快就決定了。不過,遙香為甚麼一直唸著爸爸呢……
然而聽筒裏傳來的,卻不是他的聲音。
「請問您和外子是約甚麼時間……」
「是的,曾我先生是這麼和我約定的沒錯,可是,到了約定的時間卻沒出現,我猜想會不會是忘了……」
這麼說,已經讓她等了將近五十分鐘了。不管是有甚麼狀況,既然會遲到這麼久,孝道應該會打電話到咖啡店才是。
「也許是工作上遇到甚麼麻煩,他以前從不曾這樣……。真的很抱歉。」
「我知道這麼問很失禮,可是我在想不曉得您有沒有甚麼線索……?」
「那麼,還是我再等一下?」
但女兒卻搖頭,「我要和爸爸一起吃。我要等爸爸回來再吃。」
「是照片。」恭子說。
「妳在說甚麼呀,平常不都這樣嗎?想看爸爸就早點起來呀。」
兩天後,恭子去找新海美冬。那個晚上,孝道終究沒有回來;隔天打電話到公司,也說他沒去上班;到了下午,她去報警說明經過,警察留了案底,卻沒打算立刻採取行動,對她唯一的建議只有:請再等等看。
她應該早餓了啊。——恭子不可思議地望著女兒。
孝道站起身,穿上西裝上衣,拿起放在椅子上的皮包走向玄關。恭子跟在身後。
「沒有啊。」
「晚餐會回家吃吧?」
又過了十幾分鐘,客廳矮櫃上的電話響了https://m.hetubook.com.com
「這樣啊。……請問,曾我先生在家嗎?」
「我沒關係的,請您千萬別放心上。」
然而準備工作早已完成,孝道卻遲遲沒回來。遙香雖然在看電視,仍頻頻注意時間,那個節目有她喜歡的偶像明星,她卻似乎一直無法專心看節目。
恭子看了看時間,快七點半了。
「是,這次真的很謝謝曾我先生。」
她鼓起勇氣打電話到孝道公司,接電話的男子是另一個部門的人,他說孝道那個部門的人都走了。
應該向人家道歉的,對方卻反過來安慰自己。——這通電話居然變成這樣的對話。掛上電話,恭子又看了一次鐘。
「咦——,已經出門了喔?好想看到爸爸哦。」
邊看電視邊吃有些遲了的午餐時,遙香回來了。恭子連忙關掉電視。
「對不起,冒昧打擾。敝姓新海。」
看到她這個表情,恭子終於明白為何這名女子和自己印象中不太一致。那張照片孝道只讓她看過一次,她並沒有細看照片中人物的長相,但當時留下的印象,與眼前這名女子所散發的氣質截然不同。
「是啊,不過說人家爽約也太可憐了,是我單方面這麼突然要求要見面的。」
「別光說些有的沒有的,趕快吃,不然會遲到哦。」
「是嗎……」
「啊,總算能見到面了呀!上禮拜爽約不是嗎。」
「爸爸呢?」女兒四處張望之後問道。
結果焗鮮蝦通心粉是母女倆一起吃的。過了十點,電話再度響起。恭子連忙拿起聽筒,卻是新海美冬打來的。
當然,這種事其實無關緊要。現在她只擔心丈夫。
恭子連忙把新海美冬的號碼寫下。這樣就可以了https://m.hetubook.com.com吧?有沒有疏忽的地方?話說回來,孝道究竟在做甚麼?
送女兒出門後,恭子獨自用著餐。遙香留下了一半的吐司和幾乎整盤的蔬菜湯,她先把這些塞進胃裏,又烤了一片吐司。吃這些剩菜會變胖的。——她嘀咕著。
「原來如此,為了這件事特地來找我啊。」新海美冬輕輕搖頭。
明知見了面可能也沒甚麼幫助,但實際上真的親耳聽到時,還是十分失望,恭子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啊,請問,方便留一下您的電話號碼嗎?」
「已經去上班了。」
「是啊。老實說,我沒想到會這麼費工夫,可是不把東西交給她,我總覺得有事卡在心上。」
在咖啡店第一次見到新海美冬,發現她比想像中來得成熟許多,因為印象差距實在太大,對方出聲叫她,恭子一時間還會意不過來。但對方取出的名片上,的確印著新海美冬。得知新海美冬在經營美容院,恭子有些吃驚。
「現在的援|助|交|際好像變多了。」孝道埋首報紙說:「說穿了就是賣春啊!最近的少女真是不像話,到底在想甚麼啊?」
「爸爸呢?」遙香問。
「好像是工作臨時有事,不知道跑哪裏去了。爸爸真不應該呢。我們先吃吧!」
「我沒問題。那麼,我會等到八點。」
「爸爸好慢喔。」
「謝謝。」
「您一定很擔心吧。」聽了恭子的話,美冬蹙起兩道修剪得極其美麗的眉毛。
「那種人最好都處死刑,不然就閹掉。」
「新海小姐?啊啊,我聽外子提起過。您是新海部長的千金吧?」恭子一邊點頭,一邊訝異為何這名女子會打電話來。丈夫現在應該正和她碰面才對。
「對不起,我還沒聯絡hetubook.com.com上外子。」
恭子的話讓孝道笑出來,總算合上了報紙。
「總算打回來了。」恭子鬆了口氣,一邊拿起聽筒。不好意思,我得在外面吃了。——她心想一定會聽到這句話。
遙香提議為爸爸做蛋糕。今天這孩子一直說些奇怪的話,不過恭子認為這主意不錯。孝道酒量不好,但喜歡甜食,新婚時期她經常烤餅乾給他吃。
恭子一回到家立刻著手準備焗烤材料,只要孝道一回來立刻就能進烤箱。
「那樣太對不起您了。」恭子拚命地思考。不能在這時候丟臉,身為孝道的妻子,她必須做出正確的判斷。「那麼,這樣好了。要是外子到八點還沒到,就請您先回去吧。也許那之後外子會過去,但您就不必擔心了。要是我聯絡上外子,我會要他打電話給您。這樣好嗎?」
然而新海美冬只是一臉同情地搖搖頭。
「那當然。這篇報導說,曾經有過援|助|交|際經驗的男性上班族當中,有的本身也有唸國、高中的女兒。這些傢伙也說他們打死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去做這種事,真是自私到了極點。」
「我儘量。」他邊穿鞋邊回答。
「我再等一下好了。」新海美冬似乎察覺恭子的不知所措,便這麼說。
她試著聯絡孝道的手機,但不知是否關機了,電話沒打通。
吃完早餐,她開始洗碗,然後擦玻璃,順便打掃陽台。她決定今天要打掃平常不打掃的地方。整理廚房流理台下方的空間,擦拭冰箱層架。以專用清潔劑去除皮製沙發的污漬,是一項相當耗體力的工作。
送丈夫出門後,她叫醒遙香。今年剛上小學的女兒還不會自己起床,也常因為想睡而吵著不要上學。
「爸爸會不會早點回來啊。」
恭子一直和-圖-書認為,只要目前的生活能持續下去,也沒甚麼好挑剔的了。而且,她相信會持續下去的,她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瓦解破滅的徵兆。
掛上電話之後,驀地心頭一陣不安。這種事從沒發生過,孝道即使人要晚到,也一定會有所聯絡的。
「哪裏哪裏。外子說,他受到新海部長那麼多照顧,應該的。」
恭子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在一流商社上班的丈夫工作勤奮,沒有不良嗜好,對任何人都很好;獨生女遙香也很健康。
「好,我知道。不管回不回來吃,我八點前一定會打電話回來。」
平常遙香算是那種不在意爸爸的孩子,可能是因為孝道工作忙,很少陪她的關係;她常向恭子撒嬌,卻幾乎不會這樣對孝道。孝道常因此感到失落。
她對這間公寓也沒有不滿,距離南阿佐谷車站走路只要幾分鐘,購物也很方便,現在的經濟狀況還貸款並不算吃力;孝道對於妻子去上才藝課也沒有不悅之色。
「喂,請問是曾我家嗎?」是一名年輕女子的聲音。
「可是男人也有錯啊!」
我儘量,但不能保證。——身為商社人的丈夫的背影這麼告訴妻子。結婚七年,恭子已經習慣了。
「我今天可能要晚點回來。」
吐司、蔬菜湯、火腿蛋和餐後的咖啡——孝道一邊吃著這套標準早餐,一邊以報紙佐餐。恭子好幾次要他改掉這個習慣,他總是找藉口推託。最近她也死心了,往好處想至少老公沒有邊看電視邊吃飯,因為她向來嚴禁女兒遙香吃飯時看電視,要是當爸爸的壞了規矩怎麼教女兒。
「咦?」恭子有些混亂,「呃,外子沒和您在一起嗎?他說今晚預定和新海部長的千金碰面的。」
「萬一得在外面吃,記得打電話說一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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