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麼想都一樣。」
青江皺起眉頭，一時間不明白刑警問這問題的目的。但當他看到刑警們別有含意的表情，逐漸明白了。
「說的也是。不過這下傷腦筋啊，該怎麼說才好呢？」
「是的。我們同仁為了精進自己的技巧，每星期四晚上都會辦研習會。」
「好吧。那我再想想看。」
「我能確定的是，至少在我身邊沒有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聽說昨天貴店舉行了所謂的研習會？」
「沒有，你不記得就算了。請忘了吧。」刑警將照片翻面朝下。
「不清楚呢，她媽媽也不肯明講，只說搞不好要請假一陣子……」
「聽說到下午還躺在醫院裏。比起身體所受的傷害，精神上的傷害似乎更嚴重，而且吸入氯仿這種東西，即使轉醒之後仍會劇烈頭痛。」
負責招呼客人的女員工來到青江身邊。
「意外？搞甚麼，這傢伙就是說不聽。」青江皺起眉頭，「所以我才叫她不要開車來上班啊！就連我，累的時候開起車來都覺得很吃力呀。」
和美冬見面的隔天，青江的心情實在說不上好。大概是從他臉上就看得出來，大家也不太敢跟他說話。他在休息室喝咖啡，菸一根接一根，不一會兒室內便煙霧瀰漫。
「咦？怎麼回事？」
「遇害？甚麼狀況？」
「這種情況很常見嗎？我是說同事之間的交往。」
「也許只是沒注意到而已啊，而且最近又出現了跟蹤狂這種犯罪者。」
照片中是一條項鏈，墜子上刻著骷髏與薔薇。
「這樣啊。不是車禍的意外……，到底怎麼回事？」
既然這樣，就算賭一口氣也要離開這裏。他決定了，在「ＭＯＮ ＡＭＩ」再待也不久了。
青江心想，既然不是車禍，就先放一半的心了。萬一亞實開車撞到人，而這件事被報導出去，很可能損及店裏的形象。想到這裏，青江搖了搖頭。真可笑。自己都要離開這家店了，公司形象如何都與他無關。當然，青江真一郎的名聲是萬萬傷害不得的。
和_圖_書
「是的。」
尾方哦了一聲點點頭，與身旁的年輕刑警對望一眼，臉上浮現了遲疑。
「我想我們店裏的人都知道。」
「這麼說，昨晚研習會並沒有延長，在十一點前便結束了？」
「不是的，好像不是車禍。」
「哦，青江先生沒有參加啊。」尾方露出意外的表情。
「咦！不會吧？」
「我們店是以公司的形式設立，我是董事。」
「不，是讓她吸入藥物。」
「嫌犯會不會是平常就在留意那個停車場？」他試著推測，「所以才知道每個星期四深夜，會有女孩子單獨駕駛Audi回來。」
「時間沒有固定，不過原則上是十一點，只是常會弄到更晚。當然，還是會讓同仁們趕上末班電車的時間。」
青江覺得這真不像美冬。他滿心期待，認為以她的行事作風，應該會提出大膽的計劃，只是條件再怎麼好他青江也不會答應。沒想到僅僅是提高酬勞？這算甚麼？而且還表示董事的酬勞一年內無法改變，要他妥協，先接受臨時分紅。她竟然認為自己會接受這種條件，這讓青江感到十分失望，同時也感到心有不甘，原來對方認為自己這麼好應付。
聽到總是笑臉迎人的亞實狀況竟然這麼糟，青江的心情更加灰暗。
回答之後，他開始感到不安，不知道這樣的回應是否妥當。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青江點點頭說。
不用說，不痛快的原因在於他和美冬的談話內容。他原本打定主意無論她開出多好的條件都不接受，但沒想到她所提的方案，僅僅是將報酬略微提高而已。他說這根本免談。
「意外啊，原來如此。」尾方和桑野對看一眼，表情顯得很尷尬。
青江不知道中野亞實的車停在甚麼樣的停車場，但他認為刑警的說法很有道理。亞實的車是黑色的Audi，一般人看到這種車，不會認為裏面只坐了一名年輕女子。
「哪裏。」青江面對他們坐下。看他就座，兩人也坐了下來，同時將自己的菸https://www.hetubook.com.com按熄。
「請問……，只有錢而已嗎？」
「我想應該是。我昨晚沒參加，所以不太清楚詳細情形。」
「這家店由我全權負責，所以關於中野的事，我也比較清楚，反而新海可能不太認識中野。」青江說。這一點面子是一定要守住的。
「中野小姐有交往中的異性嗎？」
「警……」深怕被客人聽到，他連忙閉嘴。眼睛往櫃檯一看，兩名男人朝他點了點頭。
「那麼我換個說法好了。」尾方一臉思索的神情繼續說：「最近中野小姐身邊有沒有甚麼不太對勁的地方？好比有人打電話到店裏來找她，或者有人等她下班之類的？」
「你是說關於她被搶這件事？」
「好吧，你去轉告大家，說亞實的工作就由大家分攤。」
「中野小姐開車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
青江一邊回答，感覺刑警看自己的眼光似乎矮了一截。搞半天，原來是個領人家薪水的店長啊。——變成這樣的眼光。
「她還好嗎？」
刻著骷髏與薔薇的項鏈——像極了他常戴的那一條。
「算是有點出入吧。呃……」尾方注意了一下房門。
「藥物？是氯仿之類的嗎？」
「這也不無可能。」尾方點點頭，「所以我們在那附近也進行了盤查。只不過就我們的立場，還是會先將注意力集中在更為瞭解中野小姐行動的人身上。」
「好的。」
「這件事必須保密，受害者的母親也希望如此。只是，若不告訴青江先生，我們又無法繼續調查。」
「啊，這裏的老闆不是青江先生……？」
「這樣啊……」
「兩位剛才說她的錢包被搶走了對嗎，受害的部份……只有這樣而已嗎？」
「搶劫？」青江打從心底感到吃驚，他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意外。
「對不起，百忙之中前來打擾。」年紀較長的說。
「中野小姐只有這時候會開車來上班嗎？」
將照片放回口袋裏的刑警眨了眨眼。
「這個嘛，」青江偏起頭想，「她很和*圖*書受男同事歡迎，可是沒聽說她和誰交往。不過也有可能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請千萬別說出去。其實，昨天晚上中野小姐在她家附近的停車場遭人襲擊，被搶走了錢包等兩萬多圓的財物。」
「青江先生。」一名男員工叫他。青江正往菸灰缸裏按熄菸。
「這……我怎麼可能知道呢？不，我的意思是說，因為她開車來上班，我的確每次都很擔心她會不會因為違規停車被開罰單，但我萬萬沒想到她會遇上那種事。」
不知道耶。——年輕的男員工也一臉不解。
「這個啊，」尾方頭痛似地皺皺眉，「她目前還無法接受偵訊。據她母親說，她自己完全想不出有嫌疑的人。」
聽到她嘴裏說出有如勞資協商時資方的台詞，青江不勝厭煩，連氣都懶得生了。
「哦？」尾方再次盯著青江看，「你知道得真多。」
「你是說？」
「她是我們的同仁。」青江回答，一邊想起今天早上的事，「說到中野，今天她媽媽打電話來，說中野出了意外要請假。是這件事嗎？」
「讓她昏迷……是從背後打她嗎？」
「不是的，」這名員工偏了偏頭說：「說是出了意外。」
這兩個人是玉川署的刑警，年紀較長的姓尾方，年輕的是桑野。
刑警突然用這麼露骨的說法，青江不由得吃了一驚，含糊地回了一聲嗯。
聽青江這麼問，尾方舔舔嘴唇，身子微向前傾。
「這就由你來判斷了。若不說起案情，恐怕很難問出甚麼消息。」
「幹嘛？」
刑警問起新海美冬的聯絡方式，青江給了他們她的名片。
「我明白了。那麼，我繼續請教，」尾方吸了一口氣，「對於中野小姐這次遇害，你有沒有甚麼線索？」
青江一邊為女客的髮型做最後修飾，心裏納悶著。
「感冒了嗎？」
青江想起中野亞實親切可人的笑容。昨晚他離開店之前，也見到了她的笑靨，然而這樣的亞實竟遭人襲擊，青江一時之間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你認識中野亞實小姐吧？」https://www.hetubook.com.com尾方問。
「嗯，偶爾會有，不過倒是沒聽說中野有這類傳聞。」說到這裏，青江看著刑警，「你是說我們的同仁是嫌犯？」
青江感覺自己的心跳紊亂，「這是？」
「不是嗎？」
「是嗎。呃，其實不是意外，是出事了。中野小姐昨晚遇害了。」
「是。」
「啊……，是。」
到了傍晚，兩名長相氣質與這家店極不搭調的男人推開玻璃門走了進來，兩人都是身穿西裝外加風衣，其中一位四十多歲，另一位看起來大概小了他一輪。青江正在為女客的頭髮造型，心裏覺得奇怪，這兩位怎麼看都不像客人。
「我知道了。請他們等一下，先帶他們到休息室。」
「就我所聽到的是這樣沒錯，聽說是因為她家離車站很遠。只是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種事。」青江搖搖頭，「早知道我應該更強力反對的……」
「請放心，外面應該聽不見。」
種種思緒霎時間在青江的腦海裏交錯。他嚥了一口口水。
「剛才，亞實的媽媽打電話來，說今天要請假。」
「我們在想應該八九不離十。那種藥物能讓人瞬間昏迷，受害者幾乎不記得當時的事情。」
「她……，中野她不是運氣不好遇到搶匪嗎？難道嫌犯是盯了她很久才犯下這起案子？」
「電視劇裏常用這種手法啊。是氯仿嗎？」
「這麼說好了。就目前得知的訊息，受害者是否曾遭到這方面侵害，狀況很難斷言。並非全然無事，但也沒有直接遭人下手。——抱歉我只能說這麼多了，因為事關受害者的隱私。」
好個迂迴曲折的說法。總之就是，他們認為嫌犯是「ＭＯＮ ＡＭＩ」的人。
談了將近一小時，他站起身，說再談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
「對了，你對這個有印象嗎？」刑警取出一張照片。
青江仍留在休息室待了一陣子。一邊抽著菸，思考著刑警拿出來的那張照片。
他一進休息室，那兩名男人同時站起身。菸灰缸裏有兩根點著的菸。
「我會問問其他同仁的。不過，案和圖書情是不能說出去的吧。」
「我和老闆約了碰面。我們老闆姓新海。」
「你是想問中野小姐是否遭到性侵害是嗎？」
「這一點我們還無法斷定，也可能是隨機犯罪。只不過，如果是隨機的，嫌犯就得長時間在不知道有誰會回來的停車場裏埋伏。再者，案發現場光線昏暗，從車窗外幾乎看不見車內的情形，但嫌犯卻是在中野小姐一下車之後旋即從背後攻擊，從這一點來看，嫌犯一定是在中野小姐下車之前就曉得車裏只有她一人了。」
「怎麼？」
「青江先生，他們是警察。」她在他耳邊說。
「你有印象嗎？」刑警再次問道，彷彿在說先回答我的問題再說。
「她怎麼說呢？」
「我們推測，應該是中野小姐下車後從身後遭襲，嫌犯先讓她昏迷才做案的。」
青江對這起案子有幾個在意的點，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問，終究還是開口了。
「沒有沒有，」刑警苦笑著搖搖手，「只是如果有男友的話，可以多請教一些中野小姐的情況。因為就如我剛才所說，她本人現在的狀況沒辦法好好地談。」
「這跟案情有甚麼關係嗎？」青江問。
青江回視尾方的臉。這名面相實在說不上好的刑警，彷彿承接青江的視線般緩緩點了點頭。
對於中野亞實的缺席，青江沒有多想。她還是個新人，沒有固定捧場的客人。在相當忙碌的日子裏，缺了任何一名人手都會忙不過來，還好今天並沒那麼忙。
「你不瞭解經營的細節才會這麼說。我們的業績的確是成長了，但營收並不像你看到的那麼多，現在絕不能掉以輕心呀。再說又不知道甚麼時候情況會變差，一定得先培養體力，萬一遇到狀況才能熬得過去。」
不知是話問完了還是討厭被青江問東問西，刑警們說聲打擾了便離開了。
青江望著尾方老奸巨猾的笑容，心想，誰相信啊。
他丟下這句話，留下美冬離開咖啡店。
「你們研習會結束的時間是固定的嗎？聽說昨天是到十一點。」
「沒有，」他回答：「我沒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