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

舍監皺了皺夾雜著白毛的眉頭,露出沉痛的表情。
「我也有這種感覺,」高間回想起山瀨醜惡的樣子。「我之前曾經在須田家見過他,當時他被武志趕了出去。」
「如果只是耍酷當然沒問題。但在這個節骨眼,居然發生這麼奇怪的事,你們認為和命案有關嗎?」
「原本可能會導致重大事故,所以,照理說要做出停工處分,但當時公司只做出譴責處分而已,已經對他網開一面了。」
「這一點也很有意思,據說是家長有意見,說不放心把小孩子交給沒有正當職業、遊手好閒的人。而且,一個球隊同時有領隊和教練兩個指導者,擔心會讓小孩子無所適從……但真正的原因,恐怕是擔心他以擔任教練為由向球隊要錢吧。」
「他做甚麼工作?」
「原本是社會人士棒球隊的投手,因為發生意外導致一條腿不方便後,離開了公司,在當少棒隊教練那一陣子都遊手好閒。」
「是啊,不過,這一陣子兜町也很冷清,聽說很多K線師都跑路了。」
「殺人案。」
「對了,蘆原怎麼會牽涉到須田的案子,你們該不會在懷疑是蘆原幹的?」
「也去了投球練習場嗎?」
高間乘勝追擊地問。
女人誇張地皺起眉頭,但立刻看著高間說:「好像曾經有人來找過他。有聽過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但我沒看到他長甚麼樣子。」
「我也一樣。」小野也說。
「飄過來就落地了……」
姑且不追究武志想要參觀東西電機的原因,但高間希望進一步瞭解蘆原的情況。
「東西電機。」小野回答。
他們很快就發現了即將前往的公司,因為站在遠處就可以看到「TOZAI」的牌子。
「很有趣的球,大家都稱為蘆氏球,蘆原的蘆,事先沒有預警就突然投這種球,連捕手也說很難接到他的這種球,但威力很強。」
「怎麼了?」小野問。
「其他的案子是?」
女人趿著鞋子走進自己的房間,又拿了一大串鑰匙走回來。
白髮的舍監接著說:「你們認為那孩子放了炸彈,但你們搞錯了,那孩子不可能做這種事。」
「您是在須田進入高中後才認識他吧?那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須田武志來過這裏?」高間驚叫出聲,便不請自來地從旁邊的門走進了舍監室。「可不可以請您詳細說明一下當時的情況?」
「不太清楚,我只覺得要求贖款,結果沒有拿錢,反而綁架董事長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
「我覺得應該不是。如果武志在神社練習是為了學名為『魔球』的變化球,他應該會慎選練球的對象。而且,他原本就已經有北岡明這個搭檔。他挑選蘆原做為練習對象,其中必定有原因。換句話說,武志需要蘆原,正因為需要他,才會去少棒隊的練習場找他。」
高間聽出了本橋的言外之意。
「他最擅長哪一種球路?」高間問。
「原來是這樣,少棒隊的領隊也說,武志是最近才突然出現的。你剛才的推論應該很合理。」
「只是一些出於嫉妒的無聊傳聞。」
高間瞥了一眼舍監後問。
「那位刑警姓甚麼?」
「不,我記得是……」舍監眯起眼睛看著天花板。「對了,是三谷帶他來的。對,絕對錯不了。」
高間認為很有可能是須田武志。
東西電機北側是一大片高麗菜田,高麗菜田後方有好幾棟白色的房子,好像新建的社區。這幾棟房子用鐵網圍了起來,掛著的牌子上寫著「東西電機有限公司第一宿舍」。
元木打開印有「TOZAI」字樣的筆記本。
「那時候的投手也包括蘆原嗎?」
小野打電話去測試品實驗組這個部門,希望向蘆原的舊同事瞭解情況,但他很快就一臉愁雲慘霧地回來了。
「對啊,」三谷露出有點惱火的表情。「不久之後他告訴我,還是決定繼續求學。這也情有可原啦,我知道他的盤算,他一定覺得如果能打進甲子園受到矚目,更有利於日後進https://m.hetubook•com•com入職棒。話說回來,他居然相信那所高中也可以進甲子園,實在太了不起了。」
舍監趕緊拿起杯子喝茶掩飾臉上的慌亂,剛才蘆原的老同事又避談他的話題,高間覺得那起事故似乎有甚麼隱情。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請你也告訴我?」
「蘆原為甚麼辭去少棒隊的教練?」高間問。
「是這樣嗎?」本橋一臉無法苟同的表情。「總之,要繼續追查蘆原的下落。」
聽了三谷的話,高間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武志很早之前就決心加入職棒,也為此設計了藍圖,為甚麼在中學三年級時,曾經猶豫到底該工作還是繼續求學?難道是因為想早一點分擔家計嗎?
「沒有人知道蘆原的下落。」
「有沒有人來這裏找他?」
本橋靠在椅子上,重新蹺起二郎腿。「他從甚麼時候開始失蹤的?」
「所以,是你帶他參觀的?」高間問。
「是喔?」三谷露出意外的表情看著兩名刑警,似乎用眼神在問,你們在懷疑蘆原嗎?
「聽說那些有錢人都會用錢滾錢,很多人都是靠炒股票賺了大錢。」
小野調侃道,舍監憤慨地瞪大眼睛。
從他的態度研判,上原似乎已經來過這裏。
「你對那個球有甚麼看法?」
「送錢上門卻不留姓名,簡直就像是義賊,真希望他也來我家。」小野語帶羨慕地說,「我想他應該錢多得花不完。」
本橋點點頭問:
「去年到今年嗎?這麼說,和武志沒有直接的關係囉?」
他在離職後的地址並不是高間他們剛才所去的公寓,是更早之前所住的地方。
高間他們出示身分證明後,警衛露出緊張的表情說:
「喔?是須田主動要求的?」
「對啊,那起事故很莫名其妙……」
「你帶須田來這裏時,他有沒有和其他人聊天?」
高間向小野說明了蘆原的經歷。
「他們在少棒隊認識後,覺得彼此意氣相投嗎?」
「嗯,他會投很多種球,比較擅長曲球吧,還有落球。」
女人咬著口香糖回答。
「是不是炸彈案有甚麼新的發現?」
高間也有同感。
「我帶他去了總公司那裏,」三谷說,「是須田主動提出的。我原本覺得只要帶他看棒球隊練習的情況和宿舍就好。」
元木闔上筆記本時,小野回來了。高間便向元木道謝後離開了。
高間他們在其中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小野立刻起身,不知道去哪裏拿了簡介回來。那是東西電機的宣傳簡介。
「三谷是誰?」
宿舍旁有一個運動場,有三棟兩層樓的房子面對運動場,其中一棟就是青葉宿舍。
「我記得姓上原。」
因為高間知道,一旦和命案有關,又會牽扯出很多麻煩事。
「這個世上有人會錢多得花不完嗎?」
「蘆原在那一陣子有沒有投不尋常的球?比方說,蘆氏球之類的。」
「一開始沒有工作,後來好像在附近的印刷廠當排字工。」
「沒甚麼詳不詳細的,就這樣而已。他說可能會來東西電機上班,所以來參觀球隊的練習情況。很遺憾,他只來了那一次。」
「即使蘆原和武志有交集,仍然有很多疑問。他們到底在哪裏認識的?」
「呃,我記不太清楚了,但好像沒有和其他人說話,但領隊一直希望他加入我們球隊。」
「社會人士棒球隊嗎?是哪一家公司的?」
「原來這家公司成立至今還不到二十年,沒想到去年的營業額高達一百五十億,成立時才七千萬圓,成長的速度太驚人了,目前的資本額有三十億。」
高間向小野使了一個眼色,小野立刻起身走向公用電話。高間也認識上原,他是桑名手下的刑警。高間想起那個小組正在調查炸彈案。
「和棒球有關的案子?」
高間和小野互看了一眼,也許正是所謂的「魔球」,須田武志接近蘆原,就是想學這種球。
「沒有、沒有,」高間搖著手。「我們得知須田在遇害之前曾經見過蘆原,所以想要向他瞭解一下情況,但不知道他的下落,所以有點傷腦筋。」
「怎麼莫名其妙?」
舍監的態度漸漸親切起來,還為兩名刑警倒了茶。
蘆原的房間https://m•hetubook.com•com內的確沒甚麼東西,只有吸收了大量濕氣的廉價被褥和一個大紙箱。紙箱裏雜亂地放著穿過的內衣褲、襪子、衛生紙、破布、槌子和釘子。
逢澤川的支流經過這個地區,垃圾、廢棄油和腐爛的臭味都混在一起,飄了過來。
「不,可惜沒找到任何線索。」
「不行嗎?」高間問。他以為是上班時間,對方無法馬上抽身配合調查。
高間脫下上衣,掛在肩上。
「不,沒事。」
「他當時發生了甚麼事故?」
「最近才不時去球隊這一點似乎有玄機。」高間說。
元木在筆記本的空白處畫了地圖後,撕下來交給高間。
「反正出現在須田家的神秘男子絕對不是因為錢多得花不完,只希望真的是想回報以前的恩情。」
「真的。他問了蘆原離職後住的地方,但沒有告訴我為甚麼要找他。」
「既然受到他人的諸多懷疑,蘆原為甚麼繼續保守秘密,不願公佈呢?」
也許棒球的世界是這麼一回事吧。高間不禁想道。
「當然帶他去看了,我們公司的設備很齊全。對了,那時候,須田參觀投球練習場很久。我記得因為有人參觀,投手投得特別賣力。」
「不談了,沒甚麼。」
「不,今天就算了。我們先去棒球隊的宿舍,那裏應該可以打聽到有意思的消息。」
「可能是因為發生了那起案子,」高間回想起來。「之前不是有人在這家公司放置炸彈嗎?可能是受到那起案子的影響。」
小野在深入調查武志的少棒時代時,找到了和須田武志一起練習投球的瘸腿男——應該說是有可能是那個瘸腿男的人。據小野說,武志讀小學時曾經參加了一個名叫藍襪隊的少棒球隊,去年到今年期間,在那裏擔任教練的蘆原右腿不方便。
「刮傷棒球?」
「甚麼?蘆原?」元木驚訝地問。
「對,落球。像這樣直直地飛過來,」舍監握起右拳當作是球放在眼前,「在本壘板前突然飄落下來。」他的拳頭左右搖晃後向下移動。
「很多地方,像是工廠,還有辦公室。」
「沒有人知道。蘆原不告訴任何人,搞得神秘兮兮的,所以還出現了奇怪的傳聞。」
他在棒球隊前四年的成績平平,之後逐漸成為王牌級投手。
高間改變了話題。
「聽說他最近見過須田。」舍監在一旁插嘴說。
「您知道開陽高中的須田武志被人殺害的事件嗎?我們正在調查那起案子。」
高間他們走進大門,立刻看到左側有一個大鞋櫃。這裏似乎住了二、三十人,數十雙鞋子雜亂地丟在那裏,散發出一股奇怪的臭味。
本橋一臉不耐地說。
他似乎覺得自己有球探的潛力。高間不禁在內心苦笑起來。
「要不要在公司門口等他們下班?」
「我再問一下蘆原的事,」高間打了一聲招呼。「蘆氏球具體來說,到底是怎樣的球?是曲球之類的嗎?」
「很奇怪喔,對方說蘆原和任何人都不太熟,所以無法提供值得一提的情報。我堅持說想要見面,對方說他現在很忙,就把電話掛斷了。」
不一會兒,大門口傳來嘈雜的聲音,棒球隊的球員回來了。舍監走到窗戶旁,把三谷叫了過來。一聽到刑警上門,原本吵吵嚷嚷的球員立刻閉了嘴。
「據那藍襪隊的領隊說,須田武志最近不時去球隊,所以應該認識蘆原。」
「他參觀這裏之後呢?」
「棒球選手一旦腳受傷就完蛋了。」小野歎了一口氣。
「不是那個少棒隊嗎?」小野說。
「這裏嗎?我不太清楚……」
「本橋先生說,會馬上和桑名先生打招呼。」
「請問蘆原誠一先生從甚麼時候開始不回家的?」高間問。
為甚麼炸彈案也和蘆原有關?高間不禁沉思起來。是偶然嗎?還是——?
「有道理。」
「他可能希望成為永遠的秘密吧?我們至今聊到他投的球,仍然覺得很厲害。」
「他一個人來的嗎?」
「知道了。」高間回答。
「上原問了你甚麼?」
高間他們自我介紹後,男人露出警戒的眼神說:
「簡直就像車站的剪票口。」小野輕聲說道。
「他目前人在哪裏?」高間問,但小野https://www.hetubook.com.com搖搖頭。
「不。我回學校時曾經見過幾次,但他沒有聊到要找工作的事。我也不想一直找他談這件事。須田中學畢業後,我們就沒再見過。」
「知道啊。因為他參加了棒球隊,所以都住在青葉宿舍。青葉宿舍是公司運動隊成員專用的宿舍,就在往北走一公里的地方,宿舍旁有運動場和體育館。」
高間和小野出發前往蘆原的公寓,如果時間充裕,他們還打算去一趟東西電機。他們在途中聊到了出現在須田家的神秘男子。
「不,我們不是來查炸彈案的,是為了其他案子來找蘆原,是一起和棒球有關的案子。」
高間明確地告訴他,元木似乎一時不知道該說甚麼,閉上嘴巴瞪大了眼睛。
「是喔……」
「可以啊,」舍監看了一眼牆上的圓形時鐘。「他們練習快結束了,馬上就回來了,你們可以在這裏等他。」
高間聳了聳肩,做出束手無策的動作。「猜不透。」
高間不由得佩服起來,原來投球還有這麼多學問。之所以有人這樣懷疑,代表以前曾經有投手這麼做過。難道為了投出屬於自己的魔球,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高間感到他的驚訝很不尋常。
高間擦了擦臉。
小野看著簡介,語帶佩服地說。
「這樣的話,就代表武志之前就認識蘆原。蘆原並不是特別有名的選手,武志怎麼會認識他?而且,他需要蘆原的甚麼?」
「目前行蹤不明,只知道他之前的地址。」
蘆原所住的公寓剛好面向逢澤川的支流,這棟老舊的兩層樓木造房子,牆壁上有多次修補的痕跡。蘆原的房間是一樓的二號室,但門鎖上了,裏面似乎空無一人。
「對,我先帶他參觀了這裏,解釋了宿舍的情況和設備,然後又帶他去運動場參觀練球的情況。」
「須田來參觀後,你沒有再和他見面嗎?」
高間和小野在門口張望,一號室的門打開了,一個圓臉的中年婦女探出頭,問他們有甚麼事。小野出示了警察證,中年婦女立刻擺出低姿態。她是房東雇用的管理員,一臉貪婪,渾身散發著廉價化妝品的味道。
「那時候我偶爾會回母校看他們練習,須田說他可能不讀高中,想要進東西電機,所以想參觀一下公司,拜託我帶他來。我們球隊當然很歡迎須田進來,所以立刻請示了領隊,得到同意便帶他來參觀。」
警衛一定以為他們來調查炸彈案。
臨走時,高間問他有沒有看開陽參加今年選拔賽時的比賽?三谷回答說:
「我不太清楚,應該是太緊張導致控球失誤吧?傳說甲子園有魔鬼,即使是天才投手須田,也敵不過魔鬼。」
「山瀨?喔——」高間立刻想了起來。「就是開鐵工廠的,之前曾經借錢給志摩子的那個人吧?」
他說話的態度引起了高間的注意。「您說搞不好的意思是?」
「不,那個……你剛才說,和炸彈案無關吧?」
終於找到交集了。高間十分滿意。如果那時候,武志第一次見識到蘆原「飄過來就落地」的球,之後就牢記在心裏——
「兩位辛苦了。」
「不值得一提的事故,」元木說:「他打算用瓦斯槍作業,但好像瓦斯漏氣了,突然噴出火,導致他燒到了腳。調查後發現事故原因是作業步驟疏失和安全確認不足,算是自作自受。」
「嗯,的確很奇怪。」
「是棒球隊的蘆原,他怎麼了?」
「才不是呢,我在他讀中學時就認識他了,而且,搞不好他當時真的會進東西電機。」
K線師就是根據K線圖預測未來股市,印成講義後賣錢的人。也有人在大馬路上架一塊黑板,高談闊論自己的預測。
「送錢上門卻沒有留下真實姓名,實在太酷了。」
「沒問題啊。之前我也看過了,裏面沒啥值錢的東西。」
三谷的個子不高、肌肉很結實,看他的長相,就知道個性很不服輸。一開始他很警戒地繃緊了臉,但聽到要問須田武志的事,表情便放鬆下來。
從正門進入後,向櫃檯小姐說明了情況,櫃檯小姐把他們帶到裏面的大廳。大廳內有五十張四人座的桌子,公司職員和訪客都在這裏熱烈地進行開會和商論。
「我已經向本橋先生www.hetubook.com.com報告上原先生也在追查蘆原的事,他很驚訝。」
小野用手指沾了口水後,翻著記事本。
不知道是否充滿懷念,舍監的臉上露出笑容。「他的球速並沒有很快,但做事很細心,幾乎沒有失控的情況發生。在他還理著大平頭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他身上有某種閃亮的特質。」
高間向他們說明與爆炸案無關,而是為了調查其他案子,想找人事部的人。警衛似乎難以理解,但沒有多說甚麼,遞給他們出入許可證。
「不,不是曲球。可以算是蝴蝶球或是掌心球,只不過握法和這兩種球都不一樣。蘆原不願公開投球方法,但聽說有人曾經用八毫米的攝影機拍下來研究,發現和投直球時的握法幾乎一樣,搞不懂到底有甚麼不同,但投出的球卻是變化球,飄啊飄的。」
聽到高間的回答,元木茫然困惑地移動著視線。
高間問女管理員。
「這個人很可疑。」
男人充滿敵意的眼睛稍稍出現了變化。也許是因為他是棒球隊的舍監,所以對棒球這兩個字特別有感情。
「我們可以見到這位三谷嗎?」
「對,那個球很奇特,飄過來就落地了。」
「對,沒有關係,我們在調查高中生遭人殺害的案子。有甚麼問題嗎?」
「就是蘆原離職後的地址,和他在職期間的經歷。」
「甚麼奇怪的傳聞?」
「他這麼熱心地參觀,但最後還是沒有進公司。」
「喔,那個……」元木猶豫了一下說:「昨天也有刑警來公司,他負責調查炸彈案……那位刑警也來問蘆原的事。」
「據說不是三月底,就是這個月初。」
「三月底之前還偶爾看到他進出,之後就突然離開,再也沒有回來。他在三月時已經繳了四月的房租,所以也沒有去清理他的房間。如果他再不回來,就要把他的行李搬走了。」
不只如此,高間還感覺到有某個地方不太對勁,但又搞不清楚是哪裏有問題。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最初的直覺也漸漸淡薄。
「我當然瞭解,從以前就認識他了。他去開陽那種爛球隊就是錯誤的開始,他應該來我們公司的球隊,當時,我是這麼說的。」
接著,高間喝著茶,向舍監打聽了蘆原的情況,藉此和舍監搞好關係。
「您真瞭解狀況。」
「落球?」高間和小野異口同聲地問。
昭和三十年(一九五五年),蘆原從和歌山縣的南海工業高中畢業後,被分到電器零件製造部生產三課,該年十二月調至測試品質驗組。因為他參加了棒球隊,所以調到了時間上比較有彈性的職場。
高間也把簡介拿在手上細看,第一頁有中條董事長的照片,想到他曾遭人綁架,不禁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五分鐘後,人事部的一個叫元木的人現身。他瘦瘦的,長得很白淨,看起來有點神經質。
「蘆原先生是甚麼時候搬來這裏的?」
「你知道他在這家公司時的住家地址嗎?」高間問。
「不,不是的,我們是來打聽其他的案子,和炸彈無關。」
「蘆原是怎樣的投手?」
「他真可憐,全心全意投入棒球,居然會遇到這種事……請你們一定要抓到兇手。」
「呃,去年秋天……我記得是十月。」女人回答。
「須田嗎?真是太可惜了,這麼優秀的投手居然遭人殺害了。」
高間問。
「我相信沒有,」三谷斬釘截鐵地說,「有好幾個人查過,但蘆原是清白的。」
「而且,聽那傢伙說,須田志摩子把向他借的錢還清了。之前志摩子都還不出錢,現在卻一下子還清,實在有點奇怪。於是我去問了志摩子,據她說,在葬禮的那天晚上,有一個之前受過須田正樹先生照顧的人上門,留下了三十萬的鉅款。那個男人說,他只是歸還之前向正樹先生借的錢,但當時留下的電話卻是假的。——你們覺得這是怎麼回事?」
「查到蘆原的下落了嗎?」
三谷說完聳了聳肩膀。「有人說,蘆原在球上動了手腳。他的手指可能沾了口水或潤滑劑,所以在投球的瞬間指尖會打滑,球會出現不規則的變化。還有人說,他可能故意刮傷棒球。」
「他在國中三年級時,曾經來過這裏,說要來參觀球隊的練習。」
小野問了https://m.hetubook.com.com那家印刷廠的名字後記了下來。
離開蘆原的公寓後,高間他們又去了他之前工作的印刷廠。印刷廠老闆個子不高,戴了一副金框眼鏡。老闆說記得蘆原誠一,但不知道他去哪裏了,還說原本就是在年底生意忙不過來的時候才雇用他,正打算這陣子解雇他。
「是我們公司球隊的選手,他是外野手,臂力很好。他是須田中學時的學長,所以才會帶他來。」
「當然有啊,就是住在東京田園調布那一帶的富豪。我上次在書上看到,那一帶的房子一百四十坪就要兩千萬圓。兩千萬喔!在這裏都可以蓋一座城堡了。」
「東西電機嗎?在這一帶是首屈一指的公司。」
但是女人冷冷地回答說,她不清楚。
「那就多留意這件事。」
「對,聽鄰居說,他利用借錢這件事追求志摩子。」
蘆原的公寓離須田武志所住的昭和町不到五公里,周圍擠了很多不知道在製造甚麼的小工廠。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平房,但探頭張望,才發現裏面有穿著汗衫的男人正在操作車床或是銑床。再仔細看看,就會發現潮濕的地上散了很多鐵粉和鐵屑。
高間問三谷是否知道蘆原的下落?三谷回答不知道,看起來不像在說謊。但問到造成蘆原腿受傷的事故時,他開始吞吞吐吐,看來的確另有隱情。
「辛苦你了。」
「所以,他是在身為投手最風光的時期遇到了事故囉?」
前往東西電機的電車上,高間嘟囔道。
「我想起來了,之後還發生了公司董事長遭到綁架的事件,不知道偵辦的結果怎麼樣?」
「這起案件的關係人中,有一個人以前曾經在東西電機工作過,我們想調查那個人的情況……不知道你還記得有一個叫蘆原誠一的人嗎?」
東西電機的大門前警備森嚴,除了訪客以外,就連員工出入也被警衛要求出示證件。
「他是一位優秀的投手,之前是和歌山南海工業高中的王牌投手,在三年級的夏天打進了甲子園,很可惜在第一輪時就落敗了。」
高間感到有點意外。雖然如果他想進這家公司工作,參觀總公司是很正常的要求。「他去了總公司的哪個部門參觀?」
車站前有一個小型圓環,周圍有很多商店。最角落的是派出所,一名年輕警官正在打呵欠。兩個遊民躺在車站廁所前。
「找哪位?」
「我們想看一下他的房間,可以嗎?」
「蘆原的球應該沒有違規吧?」
和高間一起聽取報告的本橋問。
「對了,我還打聽到一件奇妙的事。你知道有一個叫山瀨的男人經常出入須田家嗎?」
一個白髮男從右側的小房間探出頭,窗戶上寫著「舍監室」,他應該就是舍監。
「我記得是一、兩個月前。」
「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高間回答後,向三谷確認了當時帶武志來這裏的情況。三谷表示,當初的確是他帶武志來這裏。
「難道不是嗎?」
「成功人士都是這樣。」
「沒有人知道其中的秘密嗎?」高間問。
三谷輕巧地搖動手掌來形容蘆原的球。
「關鍵就在這裏,聽說類似的事情發生過好幾次。所以,山瀨應該對武志恨得牙癢癢的。」
高間又問那個女人,蘆原是否曾經晚上出門?因為他應該會在晚上前往石崎神社,和須田一起練習。
昭和三十七年(一九六二年),他在工作時發生事故,右腿喪失了功能,並在同一年離職。
「蘆原到底是甚麼人?」
「是嗎?」
「我針對這個問題進行了深入調查,那傢伙在案發當晚去了他熟悉的酒店喝酒,所以有不在場證明,真是太可惜了。」
「蘆原?有啊,他也在。那一陣子是他的顛峰時期,蘆原怎麼了?」
「喔?真的嗎?」
高間忍不住歎氣的同時,電車已經抵達目的地島津車站。
「我看了。太可惜了,他向來不會那樣暴投。」
「甚麼時候?」高間問。
元木用輕細的聲音問道。原來他也誤會了。但高間覺得情有可原。
「在投球前快速地用砂紙把球刮傷,投出去的球就會因為和空氣之間的摩擦,使球路發生變化,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當然會驚訝,原本以為是不同的案子,沒想到有了交集。」
「好啊,我剛好有當時的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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