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點,直貴又感到心痛。
「啊,是嗎?」直貴假裝沒發現。
「這個,你要不要吃?」身旁突然冒出一個聲音。直貴以為那是對別人說的,繼續動手吃咖哩飯。接著有人從旁邊遞來一個保鮮盒,他驚訝地轉頭一看,經常在公車上遇見的面孔就在眼前。
「你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對吧?」她說起話來,帶著關西腔的重音。
我現在在做金屬雕刻,要做各式各樣的東西。有時候是某種看板,有時候是動物造型的擺飾。我的手指不太靈巧,但是不打緊。因為機械會處理困難的部份,我們只要善加利用那台機械就好了。許多瑣事要記很辛苦,但是工作順利時心裏很痛快。
「喔。」直貴適度地出聲應和。反正她說隸屬哪個單位,他也聽不懂。
這份童貞今後還要維持十五年。
兄 剛志
我本來想將最近做的傑作拍下來寄給你,但是獄裏不許這麼做,所以也想畫圖給你,但是規定這張信紙上只能寫字。想畫圖的時候,得事先申請,但是很麻煩,所以我決定放棄。仔細想想,我也不擅長作畫,一定無法好好傳達我的想法。m.hetubook.com•com
我們平常一個月只能寄一次信,但是收信次數沒有上限,同房的人當中,有人收到好多封。有人剛結婚就被逮捕了,只要他老婆一寄信來,他就會整天笑嘻嘻的。不止是他,只要誰收到女人的信,一眼就看得出來。因為他們會反覆讀信,每重看一次內容,就會露出幸福的表情,然後說:『希望早點重見天日。』我想,留下另一半進來服刑的人很痛苦。還有人整天擔心老婆會給他戴綠帽。如果那麼擔心的話,一開始別做壞事就好了。唉,不過我也沒資格說這種話。總之,我覺得自己光是不用擔這種心就該偷笑了。
直貴:
直貴高中一年級時,曾在學校因身體不適而早退。和*圖*書他像平常一樣打開公寓的門鎖,打開大門,結果看見剛志慌慌張張地衝進廁所。他的褲子脫下來扔在地上,褲子旁邊有一本像是撿來的色情雜誌,翻開的那一頁令人臉紅心跳。
「嗯,再見。」說完,她面露微笑,直貴也回以笑容。
剛志肯定是個處男,搞不好連接吻的經驗都沒有。
「嗯,我是『寶回收』這家公司的員工。」
「你別突然跑回來嘛!」哥哥身穿一條內褲從廁所出來,「嘿嘿嘿」地竊笑。
我下個月再寫信給你,再見。
直貴拿著放在宿舍信箱的信,到餐廳邊吃套餐邊看。較難的字用得比以前多了許多。直貴想起哥哥不知道在第幾封信上,提到他最近開始查字典。文筆也大幅進步。大概是幾次寫下來,漸漸習慣了吧。看到這種情形,直貴心想,剛志之前功課不好會不會純粹是個誤會,會不會只是他沒開竅罷了。
就直貴所知,剛志好像沒有交過女朋友。他應該沒有機會遇見女孩子,就算有心儀的對象,基於必須和_圖_書扶養弟弟的責任感,他肯定會忍住不向對方告白。
然而,直貴隔天起改搭別輛公車。他並不討厭或喜歡她,但是一定會在車上遇見熟人卻令他感到莫名的鬱悶。在工廠時,他也極力錯開去餐廳的時間。結果從那次之後,他就沒有和她再說過話。
他趁鈴聲響起站了起來,說:「謝謝妳請我吃蘋果。」
啊,你前一陣子的來信中提到,有個奇怪的女孩找你說話,對吧?她會不會是喜歡你呢?你寫到她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但是別這麼說嘛,和她約一次會怎麼樣呢?
「免了,真是的。」
兩人相視而笑。
直貴將這件事寫在寄給剛志的信上,他看完哥哥的來信,反省自己或許做了一件粗心大意的事。現在的剛志連接觸女人的機會都沒有,這種內容不該寫給哥哥看。剛志八成對弟弟羨慕得要命吧,但也或許會恨他,不懂得體察別人的心情。
「你幾歲?」
信上的「奇怪的女孩子」,指的是經常一起搭公車的女孩子。直貴對她視若無睹,但和-圖-書是上個月,她終於和直貴攀談。地點不是公車上,而是工廠的餐廳裏。
直貴用手帕擦手,然後抓了一塊蘋果。一放進口中,帶點鹽的鹹味,咬下後滿嘴香甜。
「這樣的話,你今年高中畢業?和我一樣。」她似乎對這件事感到高興,眯起眼睛。她的胸口別著名牌,上面寫著「白石」。
「如果不嫌棄的話,請用。」她低著頭輕輕推了保鮮盒一下。盒內裝著削了皮,切得漂漂亮亮的蘋果。
「好吃。」他老實地說出感想。
「我們總是搭同一班公車耶。」
她默默點頭,臉上微微泛紅。
「我?剛滿十九。」
「已經解決了嗎?」
「是喔,我是幫浦製造一課第三組的組員。」
我好像寫了很奇怪的話。對了,你替我到緒方女士的墳上祭拜了嗎?我蠻在意這件事的。
「抱歉、抱歉。」弟弟道歉。「要我出去一下嗎?」
你好嗎?
後來,她還問到直貴住的宿舍,他把話含在嘴裏回答。她長得並不難看,但是hetubook•com.com容貌不至於美到讓人想積極搭訕,反倒是覺得麻煩的心情比較強烈。
都已經九月了,每天還是很熱。身體還好嗎?你說工作大多在戶外,烈日當頭應該不好受吧?我不知道回收工作要做些甚麼,但不管怎樣,你要加油。
對了,最近住進我們混居房的大叔在信上畫圖,被警告了。不過,他告訴獄警畫圖的理由,結果得到了允許。理由是那個大叔寄信的對象是自己的女兒,他想送一張熊的圖給她當生日禮物。他說,因為我們沒辦法替外面的家人做甚麼,所以至少送幅畫給她。那個大叔一住進這裏,就買了粉彩筆,大概相當喜歡畫圖吧。監獄裏的人也不全是牛鬼蛇神,所以熊的圖才會得到許可。但是獄警提醒他,這次是特例。
內容提到女人這一點,令直貴感到意外,因為剛志第一次提起女人。但是二十三歲的剛志不可能對女人不感興趣,直貴體認到這件事,也覺得震驚。
「咦?我可以吃嗎?」
「吵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