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推理、對決和逆轉

今晚自己不去那家店。光平沒有改變步伐,經過了店門口。
「當然,如果割的是手腕、頸動脈,也會成為致命傷——你怎麼了?」
悅子開心地轉過身,動作利落地把煮好的義大利麵裝進盤子,淋上了番茄醬汁。
「沒問題嗎?」
「妳很厲害,很厲害,也很棒。」
光平翻著桌上的筆記本說。
「有甚麼問題?」
「刺殺的血不多……嗎?」
「現在才要吃嗎?妳才剛回來嗎?」
「這是常識啊。」
叉子從光平的右手滑落。他注意著某一點的雙眼緩緩抬起,注視著悅子的雙眼。
「我不知道有切碎的巴西利裝在瓶子裏賣。」
光平再度低頭看著筆記本。
「你肚子餓了嗎?」她劈頭就問。
「喜歡啊,但不知道為甚麼,有好幾年沒吃了。」
「密室的謎解開了嗎?」
苗條的她站在樹旁的身影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憂愁和無力感,只可惜那棵松樹裝飾得太俗氣了,否則很有竹久夢二的繪畫風格。
光平發現眼前的良江和第一次在繡球花學園見到時,以及之後她來參加葬禮時的樣子明顯不同,當然,他無法清楚地說出到底哪裏不同。
「因為我想知道大學是怎樣一個地方,算是一種體驗之旅。現在已經瞭解了,所以繼續去學校只是浪費時間。」
光平聽不懂她這句話的意思,抬起頭問:「殺人的方法?」
「有一個和-圖-書男人整天糾纏她,在她家門口埋伏,拿著刀子衝過來,她手肘被割傷了。」
然後,她邁著堅定的步伐離開了。淺色的風衣晃動著,融化在夜色中。這個景象始終留在光平的心頭。
保險公司外勤人員佐伯良江身穿淡米色風衣,呆然地站在那裏。
「不完全一樣,」光平說,「不瞞妳說,我覺得應該趕快找到自己的路,瞭解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但至今還做不到,所以覺得自己很沒出息,也很著急。」
光平說:「廣美好像很少吃義大利麵。」
悅子輕鬆地說。光平抬起頭,「媽媽桑和齋藤不可能是兇手,他們有不在場證明,我是證人。」
那她是在幾樓搭電梯?光平思考了這個問題。她回公寓前去了花店,買了秋水仙,她穿著買花時的衣服被人在電梯中殺害了。
尤其是今天中午齋藤告訴他的事,更攪亂了他的思考。齋藤證實,廣美並不是在一樓搭電梯。
「那我先走了。」
「你不是讀理科系的嗎?應該很擅長處理這種問題。」
「我知道了,」光平說,「我解開了密室之謎。」
「妳做的三明治也很好吃。」
她把其中一盤麵遞到光平面前,好像在說:「請享用吧。」染成番茄顏色的義大利麵中,點綴著淡黃色的蛤蜊肉,撒上了適度的巴西利碎末,在色彩上也是一流的。
「謝謝,」她眯起眼睛,「我們很合得來。」
「還是說,那個服務生的女生會生氣?」
悅子笑了起來,她似乎真的認為很好笑,「這麼緊張太累人了,人活在世上不是受罪。」
風仍然和圖書很大,穿越學生街後,風聲變成了可怕的聲音,聽起來就像一群年邁的小丑同時在歎氣。
廣美不是在一樓搭電梯。
光平在下班後,緩緩走在街上,他和悅子約好要見面。
「我只是說,只要六樓有房間就解決這個問題了。」
「怎麼了?」她又問了一次。
悅子對他拋了一個媚眼。
他抬頭看著松樹,她也抬起了頭。
光平不知道該如何思考,也不知道該思考甚麼。關於廣美的死,他瞭解不少事實,更有不少疑問,但他不知道甚麼是命案的關鍵,甚麼是毫不相干的事。也許他所知道的所有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但他手上沒有足夠的資訊否定這一點。
「有點餓,我兩個小時前就吃晚餐了。」
——她為甚麼現在出現在這裏……?
乾冷的風不停地吹,連眼睛也睜不開。一到晚上,天空中沒有一片雲,不知道是否被風吹走了。
「但我們是孤男寡女啊。」
「對啊。」她嚐著醬汁的味道,「因為我沒去啊,我決定不去了。」
「聽說園長先生就是在這裏遇害的。」
「妳這麼晚還在工作?」光平問。她優雅地笑了笑說:「因為我剛好來這附近。」雖然她答非所問,但光平也沒有再問。
光平轉動著脖子,真的覺得自己肩膀的肌肉很緊張。
「如果兇手的家在六樓,就解決問題了。」
「這是香月告訴妳的嗎?」
「你喜歡吃義大利麵嗎?」
「當然是和我,」她不以為然地說:「不必想得太複雜,雖然我也可以自www.hetubook.com.com己去,但兩個人旅行更開心,所以我才這麼提議。而且,我也不討厭你。」
「那是為了甚麼目的?」
「就是……畢業考試啊,還有找工作之類的啊。短期大學不是讀兩年嗎?」
「我送她回家,那天晚上睡在她家裏。」
「你不必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這又不是壞事,你和誰上床是你的自由。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吧?」
「沒有。」光平回答,「雖然我一直在思考,但毫無進展。齋藤的證詞讓問題變得更複雜了。」
悅子停下正把義大利麵繞在叉子上的手問道。光平點了點頭,輕輕歎了一口氣。
「不是嗎?」
「工作的問題怎麼辦?」
她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默默地仰望著聖誕樹,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
「妳的意思是,兇手也一起進了電梯,在到六樓之前殺了她。根據目前的情況,似乎只能這麼認為,但還是不清楚兇手的逃跑路線。那個鄰居的女人在五樓等電梯,如果兇手走下樓梯,就會被她看到。」
「對,」光平說,「我們發現的,是一起很離奇的案子。」
「用刀的方法啊。」她說,「殺人的時候不能用割的,像這次命案一樣,把刀子刺進去才能斃命。割傷的傷口雖然會流很多血,卻不會致命。刺殺的血不多,通常都是致命傷。」
他也歎了一口氣,吐出的白色熱氣立刻飄向身後,消失不見了。
光平問,她用渙散的眼神看著他,重複了一遍:「興趣?」
「對啊。」
味道更是可圈可點。咬勁滿分,光平一邊吃,一邊豎起了大拇指。
光平一邊走,一和圖書邊思考著,來到那棵聖誕樹前時停下了腳步。因為他在聖誕樹旁看到了認識的人。
「等破案之後,我們一起去旅行好不好?澳洲很漂亮喔。」
她一臉無趣地用穿著拖鞋的腳瞪地。
她形狀好看的屁股原本隨著自己哼的歌搖動著,聽到光平的問話停了下來。「為甚麼問這種問題?」
「首先,第一個問題是,姊姊是在幾樓搭電梯的。」悅子轉頭看著光平,食指放在嘴唇上,微微偏著頭。「是三樓嗎?」
她哼著歌,繼續下廚,她從鍋子裏撈起一根義大利麵放進嘴裏。
「她不太喜歡,而且最近好像在減肥。」
「我之前就想問一件事,妳最近有去學校嗎?」
一按門鈴,悅子立刻出來開了門,身上戴著上次看過的《歡樂滿人間》(Mary Poppins)圍裙。
「浪費時間」這幾個字刺|激到光平的內心深處,也許就像悅子說的那樣。
「這種事很常見。」她說。
「謝謝,你之前也這麼說過。」
光平正在想要怎麼接話,良江把右手從風衣口袋中拿了出來,重新揹好側肩包。
「園長先生,」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措詞,「為甚麼在這麼晚的時間來這裏呢?」
——廣美先在三樓走出電梯,然後又進電梯前往六樓嗎?但為甚麼要這麼做……。
「這根本就像修行僧。」
中途經過「莫爾格」,木門內傳來好幾個男人的笑聲。時田可能在裏面,那個皮夾克男——名叫齋藤的人——可能也在。
悅子說著,伸手拿起一旁的小瓶子,把綠色粉末撒在義大利麵上。光平納悶地看著,她告訴他和圖書:「這是巴西利,你以前沒看過嗎?」
「妳對命案有興趣?」
光平嚇了一跳,「和妳嗎?」
悅子意有所指地看著他,光平停下了嘴,喝了一口杯子裏的水。「那個刑警告訴妳的嗎?」
「嗯,我會去找自己想要做的工作,但眼下還不著急,現在是蒐集人生各種選項的階段。反正我有足夠的時間,我相信你也是因為這種想法,所以才沒有去找正職工作。」
悅子背對著他問道。
光平佩服地說,「到頭來,我甚麼都不知道。既不知道廣美為甚麼事煩惱,也不知道松木來學生街做甚麼,就連有現成的巴西利碎末也不知道。」
「我不去找工作,畢不了業也沒關係,我進大學不是為了這個目的。」
她很不屑地說:「你好笨,孤男寡女才好啊,如果是同性,根本沒有任何可能性。」
「該不會是被懷疑殺了松木,遭到警方逮捕的研究生?」
光平吃著麵,搖了搖頭,似乎在說,真是夠了。
「不知道,」光平搖了搖頭,「如果知道原因,應該就可以破案了。」
走進廚房時,聞到煮義大利麵的味道。流理台旁放著番茄醬的空罐和大量蛤蜊殼。
「那剛好,我還沒吃。」
「我覺得妳太抬舉我了。」
「妳不是大學生嗎?但我從來沒看過妳去學校。」
他走上前去,正準備打招呼,她先看到了他。她「啊」地張著嘴,然後靜靜地鞠了一躬。
「我想是因為你沒有吃到好吃的義大利麵。」
「原來是由愛生恨,可惜研究所沒有教殺人的方法。」
她又抬頭看了一眼聖誕樹說:「嗯,我也不太清楚。」
「這棵聖誕樹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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