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說……設計人員要設計一款新的馬達，因為希望小型輕量化，所以要使用新的材質，就要考慮材料的加工性，是否能夠焊接，以及是否會受熱變形等生產上的問題。設計人員會參考現有的資料和基準進行設計，但在實際進行的過程中，會有很多這種教條式的規則無法解決的問題。以前遇到這種情況時，都由設計人員請教各方面專家的意見，做為在設計時的參考，但這種方法很費時間，也容易發生疏漏。」
「當然記得。我們在一起工作了一年，」山野回答，「我記得他只是助理，有一個主要研究員，他輔佐那個研究員——他怎麼了？」
他在櫃檯自報姓名後，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櫃檯小姐一臉緊張地看著香月。可能這是她進公司以來接待的第一位稀客。
「就是這麼一回事。」山野回答，「一旦生產技術專家系統被偷，就等於如數吸收了本公司有關生產技術的知識。當然，除此以外，專家系統本身對於設計人員提出的問題，如何做出高效率而正確判斷的技術也不能遭人竊取。」
香月在可以看到窗外的操場和小山丘的接待室內等待對方，優質的皮革沙發很寬敞，連相撲選手也可以坐得很舒服，而且，也不會過度柔軟。
「這的確是我們非常擔心的問題，」山野露出嚴肅的眼神看著刑警，「因為人的記憶無法上鎖，在這個問題上，只能仰賴本公司和中央電子之間的信賴關係。合約中光是關於保密的內容就有好幾條。」
「比方說？」
看到第三個人的資料時，香月的目光停在那裏。因為他看到了杉本潤也的名字。
「你記得他嗎？」刑警問。
十分鐘後，他拿著一個黑色檔案夾回來了。
山野一口氣喝完已經和圖書冷掉的茶，「用一句話總結，就是由我們公司的技術人員提供相關知識，再由中央電子的技術人員輸入電腦。中央電子方面的技術人員稱為知識工程師（Knowledge Engineer），簡稱為ＫＥ，也就是扮演人類和機器之間的媒介角色。」
「所以，你們為了保密，也費了很大的工夫吧。」
刑警問，山野瞪大了眼睛，完全不同意這種想法。
然後，他又補充了一句：「實在是很奇怪的現象。」
「應該花費了很長時間吧？」刑警問。
山野瞪大眼睛，驚訝不已。
「當然是同行的人。我們為了這個系統，開發了各種獨特的軟體，如果被研發專家系統的人偷走就慘了。」
男人自我介紹，說他姓山野。
「不光是他們而已，這次成功投入實用的是生產技術專家系統，其中所使用的知識是我們公司寶貴的財產，如果被其他家電公司竊取，我們就會蒙受極大的損失。」
山野用好像機器人般的動作用力點頭，「以後將是多品種少量生產的時代，必須快速設計，快速製作，再快速設計新產品。設計人員最好能夠同時是生產技術方面的專家，而人工智慧完成了這項不可能的任務。即使優秀的生產技術專家退休後，他們的知識和經驗也會完全留在公司內，傳承給下一個世代。」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香月舉起拿著鉛筆的手，打斷了山野的話。「可不可以請你解釋一下生產技術專家系統？」
山野盯著刑警的臉看了幾秒鐘，然後點頭表示同意。
「研發專家系統的人……也就是電腦公司的人嗎？」刑警問。
香月改變了提問的方向。
「那好吧。簡單地說，生產技術專家系統就是電m.hetubook.com.com腦針對生產方法的問題，向設計人員提出建議。」
「知識和經驗永無止境，系統必須不斷更新資料，所以，永遠都需要積極的研究人員，但那些只會死背既有知識，缺乏創造力的人會逐漸遭到淘汰。雖然最近的新進人員有不少屬於這種類型。」
他經過調查發現，Ｓ公司是大型家電公司新日電機，該公司最近實施的生產技術專家系統，正是和中央電子合作完成的。
「很多人來問系統的事嗎？」香月問。
山野想了一下說：「請稍等。」隨即站了起來。
這個小型車站周圍有很多小商店，棄置的腳踏車擋住了行人的去路。他擠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感受著年底的氣氛。
「有道理，」刑警點頭表示同意，「我接下來想要請教一下關於系統製作的步驟……」
「我稍微瞭解一點點，所以，最後你們還是把內容列為最高機密吧？」
香月用鉛筆答、答地敲著桌子，「你知道當時中央電子方面的技術人員——也就是ＫＥ的名字嗎？」
「對我這種毫無關係的人也要保密嗎？」
「所以由電腦擔任顧問的角色嗎？」
山野收起了溫和的笑容，用嚴肅的目光看著香月。
山野舔了舔嘴唇。
計程車來到了新日電機的中央研究所，研究所周圍用高牆隔離，圍牆內有一棟白色的建築物。四層樓的大樓比香月預料中更小。
「我想請教一個問題，」刑警的語氣稍稍嚴肅起來，從沙發上微微探出身體，「瞭解這個系統全貌的人，也就是參與系統製作的人有沒有可能把相關資料洩漏給其他公司？」
「當然知道，」他說：「你急著要嗎？」
「沒錯，原則上是這樣，但問題沒這麼簡單，有時候必須深入專家hｅｔｕｂoｏk•ｃｏｍ.ｃｏm心理潛在的部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既是哲學，也是心理學。必須發揮毅力完成這種需要耐心的工作，而且，生產技術的範圍很廣，包括裁切、沖壓、焊接等加工技術，以及金屬、樹脂等材料的相關技術，在不同方面有不同的專家。在這次作業中，也是由超過十位專家和ＫＥ溝通後完成的。」
「沒錯。」
「你們最擔心被誰知道？」
他嘟囔道。山野訝異地探頭張望。
「不好意思。」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應該掌握得最詳盡。」
刑警問，山野的表情稍微放鬆，緩緩搖了搖頭。「無法做到很徹底，但一旦得知情報外洩，而且是因為中央電子造成的，中央電子恐怕就難以在業界繼續生存。本公司可能會要求龐大的賠償金，最重要的是，電腦公司會喪失信譽，所以，他們也不會這麼做。」
「既然這樣，你們不擔心中央電子的人洩漏情報嗎？比方說，當其他公司委託他們製作類似的專家系統時，也許會以貴公司的成果做為基礎。」
「首先，新日電機向中央電子購買了支援開發的工具和工作站等建構專家系統的工具，然後再由中央電子的技術人員和本公司的技術人員使用這些工具，共同進行開發作業。」
「一旦完成，就可以輸入電腦，對嗎？」
交換名片後，山野晃動著龐大的身體笑了起來。
檔案夾內是Ａ４尺寸的履歷表，左上角貼著名片大小的照片，那是參與專家系統的ＫＥ的半身照。
香月想起松木就是ＫＥ。
「具體來說，首先由ＫＥ聽取生產技術專家的意見，ＫＥ藉由這個過程，瞭解專家經過怎樣的過程運用知識解決問題，把人類的思考系統變成有秩序的程式。」
「原來如此。」
香月是和*圖*書基於調查犯罪的需要，才能夠問到這些情況，而且也向各家公司保證，絕對不會將相關資訊透露給他人。果然如香月所料，使用專家系統的公司都極力想要隱瞞這個事實，所以，雜誌上只刊登了公司名字的第一個字母。
「可以讓我看一下嗎？」
他已經約好要見面的人。由於事關公司機密，所以必須是相當瞭解公司內部狀況的人，新日電機方面顯然慎重挑選了接待人選。
刑警問。山野用力點頭回答：「當然是最高機密。」
「這樣就能夠徹底預防了嗎？」
香月謹慎地說出這個問題的每一個字，這是今天的拜訪中最重要的部份。
聽到刑警的要求，山野猶豫了一下，叮嚀了一句：「這是極機密資料喔。」然後打開檔案夾，放在桌子上。
「麻煩你了。」刑警低頭拜託。
「我無法斷言絕對沒有這種可能性，」他用謹慎的語氣說道，「不光是這套系統，公司內所有的機密都可能有這種危險，一旦內部出現間諜就茲事體大，只能在平時多加注意。」
「沒有任何例外——這是保守機密最簡單的方法。當然，我們很清楚，即使刑警先生知道我們開發的系統內容，既沒有好處，也沒有甚麼壞處。」
「請說。」山野說。
他在離車站有一點距離的地方攔了計程車，告訴司機：「新日電機的中央研究所。」司機立刻就知道了。
「採取這樣的作業方式時，中央電子方面的技術人員ＫＥ不是也可以接觸到貴公司的機密嗎？」
「他被人殺了。」刑警說，「被人用刀殺死了。」
「好。」
山野看著半空後回答：「我記得好像是一年多。」
香月想起中央電子的技術人員也說了和山野相同的話，即使引進了醫療專家系統，醫生也不能成為聽從m•hetubooｋ.cｏm.cｏm機器指揮，而是必須具備足夠的專業加以利用。
「我就知道。」
「以專家系統來說，你們委託了中央電子進行技術支援，可不可以請你說一下具體的情況？」
「有三名ＫＥ。」他看著資料說。
「沒想到刑警也會來問那個系統的事。」
「你說對了，」山野加強了語氣，「使用者必須輸入自己的登記編號才能使用，也有雙重和三重的防火牆因應駭客入侵公司的內部網路。」
山野繼續說了下去。
約好的對象很快就現身了。對方是一個頭頂開始稀疏的四十多歲男人，氣色很好，身材也很壯碩。
「很多啊。我們公司原本並不想讓外界知道使用專家系統這件事，但某位高階主管在某次聚會時說溜了嘴，有些身居高位的人就是腦筋不靈光。那次之後，公司就接電話接到手軟，來打聽到底使用了甚麼推論方法，啊喲，用專有名詞你可能聽不懂吧？」
「我瞭解了，」香月說：「所以，這是貴公司的技術結晶，絕對不想讓其他公司看到。」
他很輕鬆地查到委託中央電子製作專家系統的是新日電機，他向出版社打聽到《科學紀實》中介紹了三家實施專家系統的公司，也就是Ｍ公司（ＩＣ設計專家系統）、Ｓ公司（生產技術專家系統）和Ｄ公司（公司經營專家系統）的全名，然後，直接打電話到各家公司瞭解使用的是哪一家電腦公司的系統。
「所以，以後就不需要生產技術的專家了嗎？」
「我想瞭解共同作業內容，可不可以請你談一下大致的作業分工，但不需要太專業的說明。」
香月搭私鐵進入鄰縣，在第一個車站下了車，準備前往新日電機株式會社的中央研究所。他站在月台上看了一眼手錶，確認離約定見面的時間還很充裕，滿意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