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啊,聽說感覺很舒服。」
光瑠說,那些公務員遲早會去那裏。因為之前讓家長看到了光的音樂會,所以消息已經傳開了,早晚會傳入那些公務員的耳朵。那些公務員不顧自己浪費民眾的納稅錢,一定會來阻止小孩子擅自進入未完成的建築物,說甚麼太危險,所以不可以進入,或是這裏還未完成,近期將會復工,然後會切斷之前留下的電源,並封鎖所有出入口,暫時會派人監視巡邏。總之,他們徹底討厭所有不在他們計畫之內的事。
政史當然很清楚其中的原因。多虧了那道光,自從認識白河光瑠,沉浸在他演奏的光雨中之後,雜念就像一張薄紙般從腦袋裏撕開了。看到那些光時,渾身沉浸在陶醉感之中,靈魂好像離開了身體,進入了更高的境界,這種狀態也許可以稱為自我超越。演奏結束後,全身的神經格外敏銳,思想也很容易集中,渾身充滿活力。
「是喔。呿,那我也要去告訴小薰她們。」由香一臉無趣地說完後,再度把臉湊了過來。政史聞到洗髮精的味道,不由得心跳加速,「志野,下次可不可以介紹給我認識?」
由香說完,再度邁開了步伐。
「休養?誰在休養?」
「志野,」走進校舍後,由香突然壓低嗓門,「我還想去參加那個音樂會,下次是甚麼時候?」
老師滔滔不絕地講課,政史想要仔細聽,但當他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在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老師已經講到很後面了,他慌忙把教科書翻到後面。
「喂,你沒事吧?」
「涼子和小薰也說那場音樂會太棒了,她們還想去聽。我已經答應她們了,所以拜託啦,再帶我去一次嘛。」
「不瞞妳說,目前正在休養。」
「休息到甚麼時候?」
光瑠說,和那些人爭辯只是浪費時間,甚至最好不要遇到他和_圖_書們。那些公務員也希望在展開驅離行動之前,擅自闖入的人可以自動離開。
我真的改變了。政史心想。以前那麼在意別人的眼神,如今完全拋在腦後,不會再為小事煩惱,也不會一直消沉沮喪。說白了,感覺甚麼都不怕了,甚至有點搞不懂以前到底為甚麼那麼畏畏縮縮。
「好像不是亂說,只是很麻煩,不是誰都可以輕易去參加,而且是在半夜舉行。地點就在我家附近,所以妳可以來我家住,問題在於沒有裏面的人可以帶我們去。」
坐在斜前方的由香笑著說道。因為是休息時間,隔壁班的女生站在她旁邊。政史之後才知道,那個女生名叫小薰。
然而,情況發生了變化。
因為無法繼續在興建到一半的市民音樂廳舉辦音樂會,光瑠也把會發出光的神奇樂器帶回家了。
政史知道,這是因為沒有接觸到光雨的關係,之前父母禁止他深夜外出時,也曾經發生過類似的情況,所以今天早上由香說他無精打采並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要仔細聽,要認真上課。雖然他這麼告訴自己,卻無法專心聽老師說話,稍不留神,就開始想其他的事,注意力越來越渙散。
兩個星期前,政史聽到由香和她那個叫小薰的朋友在聊那場神奇音樂會的事。
政史摸了自己的臉,手掌全溼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甚麼狀況。
「我原本還以為妳可能知道甚麼消息……原來妳不知道啊。」
「表演甚麼?」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政史心想。對目前的他來說,這個問題很痛苦。
她說到這裏時彎下了身體,把嘴巴湊到由香耳邊說了甚麼。
「清瀨,真羨慕妳每天都很有精神。」
「我沒騙妳,如果妳不相信就算了。」
「好啊……」
「真的嗎?一言為定喔。」
「啊hetubook.com.com,老師……」
難道沒有那個光,自己就無法做任何事了嗎?他突然浮現這個念頭。這個想像讓他沮喪。怎麼可能?不可能。正因為那些光給自己帶來太大的幫助,所以才會有這種想法——政史努力不讓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嚴重,同時凝視著老師的臉,試圖專心聽老師授課。
政史睜大眼睛,發現光漸漸擴散,不一會兒,就包圍了老師的全身。光很快變成了藍色,然後又恢復了紅色。由紅轉藍,由藍轉紅,而且顏色變化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變成了紫色的光。
「我完全不知道,也從來沒聽說過這件事。」
「演奏,或者說是舉辦音樂會,總之,聽說超美的,而且不僅僅是美而已。」
這時,他發現老師的鼻子發出紅光。
「是不小心聽到的,」政史指著自己的耳朵笑了笑,「我是想,也許妳真的想去,所以才來向妳說一聲,但妳好像並不是認真的。」
「你怎麼了?看起來無精打采。」
由香露出不悅的表情。
「喂,志野。」光中傳來了聲音,「喂,你怎麼了?在發甚麼呆啊?」
在他主動找由香那一天的放學後,她來到政史面前,說希望可以帶她們去參加光樂家的音樂會。
政史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有接觸光瑠的演奏了,除了上次被父母禁止半夜外出以外,從來不曾有過這麼長的間隔。
紫色的光漸漸靠近他,但他仍然露出空洞的眼神。
老師看著他的臉問道。
「是嗎?不過,你真的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雨天中止)
「等一下,剛才的女生叫小薰,我和她討論一下,然後再答覆你,可以嗎?」
「真的嗎?」
由香神情嚴肅地問道。不久之前,他完全無法想像心儀的清瀨由香竟然會關心自己。
這一陣子缺hetubook.com.com乏專注力,無論做甚麼都半途而廢。心情浮躁,在家裏的時候,也無法一直坐在書桌前讀書。現在也一樣,他一直在意後方同學的竊竊私語聲。
「不知道啊。」
由香微微向右側著鵝蛋形的臉問道。如果是以前,由香用這種方式主動和自己說話,自己一定會全身發燙,也無法正視由香的臉,但現在完全不會有這種反應。
「是喔,那聽起來很不可信啊。」
「妳在說甚麼啊,不是啦,是利用光表演。」
「是喔,原本我還想指望妳。」
問題在於今後要在哪裏舉行音樂會。那些飆車族——假面摧毀團的人正在尋找廢棄的Live House,但政史不知道目前的進展如何,只不過眼前只能仰賴他們。
「其次,在這個空間內,與直線L直角相交,經過P點的平面公式是——」
第一節是數學課。政史拿著自動鉛筆,看著老師的臉準備抄筆記。數學老師嚴肅的臉上一雙眼睛瞪著全班學生,長得像塌鼻子的天狗。
清瀨由香斜眼瞪著他說:
「啊喲,你聽到我們說話嗎?」
「喔,好啊。」
「喔喔,那個……」
政史隨口回答道。他以前甚至無法和由香這麼輕鬆對話。
由香說完,似乎看到她的朋友在前面,對政史說了聲:「我先走囉。」衝上了階梯。
不久之後,就證明光瑠的預料完全正確。聽說在光瑠把樂器搬走的三天之後,市公所派人去調查市民音樂廳。雖然那些公務員確認的確有人擅自使用,但並沒有把事情鬧大,他們可能擔心市民再度想起因為他們的計畫不完善,導致浪費民眾的納稅錢這件事。
政史的成績有了飛躍性的進步,覺得無論做甚麼事都可以成功。
翌日晚上,政史獨自走出家門。平時堅持要接送他的媽媽那天剛好去旅行,他暗自感到慶幸,但即
和圖書使媽媽沒有去旅行,他也打算要拒絕媽媽繼續接送。他和由香她們約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超商見面後,一起前往會場。
「是喔,」由香點了點頭,似乎不太理解,「所以妳想去參加嗎?」
政史並沒有納悶這是怎麼回事,只是茫然地看著眼前的影像。在他感到奇妙或是異常之前,他只是覺得眼前的景象很美,很想要隨著那道光而去。
政史拿出手帕擦著額頭,他從眼角掃到清瀨由香轉過頭,一臉擔心地看著自己。
「二班的小薰和涼子也要一起去,沒問題嗎?」
「我沒事,沒問題。」
「這句話是甚麼意思?說人家每天都很有精神,簡直就像在說人家是傻瓜。」
到底甚麼時候會舉行?到底甚麼時候還能夠再欣賞充滿戲劇性的光的旋律?——不需要由香催促,政史就急切地等待下一次音樂會的日子。
政史被人用力搖晃身體,光急速消失,出現了數學老師的臉。
「光樂家?甚麼意思,和我們上課的學科有關嗎?」
「我沒想到你會告訴我這件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政史聽完她們的對話,內心覺得「機會來了」,打算等到由香一個人的時候去找她。午休的時候,他終於等到了絕佳機會。政史叫住了獨自走在走廊上的她,告訴她說,他可以幫忙搞定光樂家音樂會的事。
由香雙眼發亮。
「你怎麼了?怎麼流這麼多汗?」
那個女生一臉遺憾地走出了教室。
「哇,這裏太猛了。」這是由香她們看到會場後的感想,而且對飆車族負責站崗感到驚訝,對會場內漆黑一片也感到不安,但光瑠的演奏帶給她們巨大的衝擊。
由香用撒嬌的語氣說了最後一句「再帶我去一次嘛」,之前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的女生竟然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
政史低頭走上階梯時說。
「是……我沒事。」
政和圖書史回答後,由香快步走向前,但又立刻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說:
「是啊,只是我沒有管道。告訴我這件事的朋友自己也沒去過,好像也是聽朋友說的。」
志野政史剛走進正門,有人從背後拍了他的肩膀。回頭一看,身穿深藍色制服的清瀨由香面帶微笑地看著他。
「介紹?光瑠嗎?」
政史的教室在三樓,他坐在靠窗的第四排座位。
地點 天鵝公園戶外舞台
聽到由香這麼說,隔壁班的女生露出嚴肅的表情搖著手。
「沒有啊,只是你真的有辦法嗎?聽說需要透過管道才能去參加。」
兩個人並肩走在一起。他們必須穿越操場才能走到教室,最近經常下雨,有些地方很溼滑,所以走路要非常小心。
「是喔。」由香又說了一次,這次的聲音和剛才不太一樣。
「我只是很羨慕妳。」
日期 六月三十日(星期二)晚上九點
演奏結束後,由香她們仍然愣在原地無法動彈。政史也體會到強烈的恍惚感,但她們第一次感受到光雨,所受到的影響非比尋常,眼神都有點渙散。
由香對他露出諂媚的眼神,政史回答說,當然沒問題。
這一天,政史放學回到家,收到一張明信片。一看寄信人的名字,他深深鬆了一口氣。因為寄信人那一欄寫著「光樂家」三個字,背面寫了以下的內容。
「演奏者啊,他最近正在休息,說是有點累了。」
「沒錯沒錯,他叫光瑠,希望你可以把我介紹給他。」
「希望能夠為我的形象加分。」
那次之後,由香對政史的態度就很熱絡。一定是因為她當時太受感動,所以也美化了帶給她這份感動的政史。也許是擁有共同秘密的同伴意識使然。總之,只有光瑠的音樂會,能夠繼續維持由香對自己的興趣。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