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香花火

對。他一定是在嫉妒我。至今從沒放在眼中的下屬,一夕之間躍升至自己做夢也想不到的尊貴地位,他一定是焦慮得不得了,腦子混亂得不得了,整個人慌張得不得了。沒錯,一定是因為這樣。沒出息的根本是那個男的,不是我。
「喂!你現在在哪裡?居然丟下客戶轉頭就走!」課長的語氣裡滿是怒意。
「報告?我怎麼不覺得你那樣子像是在趕報告?」
「是……」
「是。」熱海打電話回公司,沒想到維修部門的同事全部外出,今天之內是不可能處理到這邊的案子了。
「我正在思考大綱。」
「安撫客戶是你們幹業務的工作吧?你自己要想辦法先交代一下啊,甚麼都聽客戶的,木偶就辦得到了吧。」
「沒幹甚麼。」
「您剛剛說蠢蛋……」
「車裡?喂!你到底想幹甚麼?」
「啥……?」聽到這出乎意料的回答,課長不和圖書禁啞口無言。
「你啊,這陣子業績很難看哦。不要待在辦公室裡發呆,多去客戶那邊走動走動啊!」
電話轉接至維修部門,熱海嘗試再次交涉,結論還是一樣,而且接電話的同事可能因為忙不過來,回電話的語氣不是很客氣。
熱海抵達客戶公司,一走進辦公室,社長便漲紅著臉站了起來。
「咦?呃,又壞了嗎……」
木偶?——熱海正要反駁,對方便掛電話了。
熱海向社長說明狀況,社長更是怒氣沖天。
這陣子,這件事不斷在他腦中盤旋。另一條路的魅力太過炫目,他怎麼都無法捨棄這個念頭。
「呃,那個……」
書一旦上市,兩千萬圓、三千萬圓就會滾進口袋……
他想起自己現在的死薪水,被蠢上司罵到臭頭、向客戶低頭哈腰,卻只能領到那麼點錢,那還不如專心走創作一途要划算多了。www.hetubook.com.com
「對,辦事不力的不是蠢蛋是甚麼?自從換成你當業務窗口之後就沒好事。我問過了,聽說你是你們公司業績最差的業務啊?就是蠢蛋才做不出業績啦!」
「只是思考的話,一邊拜訪客戶也可以一邊思考啊,麻煩你做事有效率一點好嗎?迅速有效率!你在發呆的這段時間,公司可是照付薪水給你的啊!……怎麼?那是甚麼眼神?不服氣嗎?」課長金邊眼鏡後面的雙眼直瞪著熱海。
為甚麼老子要受這種氣?——他心想,為甚麼我得任由那種男的指使?為甚麼我要被罵得狗血淋頭?老子耶!贏得新人獎進入文壇成為專業作家的老子耶!
「混帳!」社長用力一踹身旁的辦公桌,桌上的菸灰缸應聲落下,好死不死砸在熱海的腳上,他疼到眼淚都快掉下來。
熱海一邊撥電話回公司,腦中反芻著客戶剛才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番話。蠢蛋?你說老子嗎?小說灸英新人獎得獎作家的老子嗎?
「甚麼叫『又壞了嗎』!是你跟我說這是最新型的機器我才買的耶,偏偏挑趕著出貨的時候給我壞掉,是教我怎麼工作啊!我剛剛打去問你們公司了,聽說別家買了這台機器的客戶也在抱怨,所以你是賣瑕疵品給我嘍?」社長火力全開,罵得口沫橫飛。
幾分鐘後,手機響了,是課長打來的。
「是你推薦我買的,你要給我負責解決,今天之內搞定,聽到沒!」
即使如此,社長的辱罵依舊持續朝他轟炸。廢物,沒用的東西,半吊子。
那是要怪我嗎——?熱海忍住這句話,鞠躬道:「呃,真的很抱歉。」
「沒事的話就快點出門去!有時間聽我講這些,你要是在外頭,早就跑完一家客戶了!」課長像在趕蒼蠅似地揮了揮手。
「我在車裡。」熱海答道。
和*圖*書他想像著自己的書成排擺在書架上的模樣,人手一本他的書,太美好了!他開心得不禁顫抖。這樣的畫面,他不知夢想過多少次,但現在,這不再是夢了,美景就在伸手可觸及的前方。
「我有一份報告得在今天之內完成。」
「喂!都怪你啦!行不行啊?你們那台機器又壞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喂,怎樣?」身後的社長開口了:「會有人來處理吧?」
「……我再打電話和維修部門確認一次。」
熱海將社長的怒罵當作耳邊風,兀自走出了辦公室,再度坐上公務用小貨車。
「對啊,快點打吧!沒處理完我是不會讓你回去的!」
「你的意思是我們公司不重要,所以晚一點再處理嗎?少瞧不起人了!要不是你這個蠢蛋辦事不力,事情怎麼會弄成今天這樣!反正你要給我負責到底!」
熱海的心中開了一個小洞,而這個洞迅速地擴張,接著有一股熱流灌和-圖-書了進去。
路上塞車比平日嚴重,熱海不禁咂了個嘴。無意間望向路旁,那兒有間小書店,一名年輕女子正站在文學小說的書架前。
「沒人來嗎?」
「沒有。」熱海搖了搖頭,心想,我在這種地方和這種男的講再多也沒用。
「熱海,過來一下。」課長從剛剛就一直板著臉不曉得在看甚麼文件,似乎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開口。
「對了課長,我想和您談一下。」熱海淡淡地說道:「是很重要的事。」
熱海正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構思著小說,聽到課長找他,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好的。」接著來到課長面前,「請問有甚麼事?」
熱海一邊感受著同事看熱鬧的視線,一邊走出了營業所,坐上平日那輛公務用的小貨車,發動引擎,粗暴地衝了出去。
「說穿了,一開始就不應該讓你這種人出來跑業務!……不,根本不該雇用你!你這個……你這個……喂!你要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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