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大眼睛看著姐姐,姐姐畏縮地往後退了兩三步,但是仍然執拗地把視線停在我臉上。
「嗯,是啊!我常常聽到表嬸發他的牢騷,說他一大把年紀了還對偵探小說那麼狂熱,實在丟臉——我不知道他看的偵探小說寫些什麼東西,不過,應該是些殺人故事吧!我們當然不能僅憑這點就斷言久野表叔會模仿小說人物的行為,可是——」
姐姐的話頓時讓我心頭堵塞起來。
一睜開眼睛,明亮的陽光從窗子逢裡射進來。我看了看枕邊的鬧鐘九點了。
「久野表叔就是為了這件事而逃亡嗎?」
「金田一先生。」這次換我開了口。
我吃驚地看著姐姐。
「那大概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是說濃茶尼姑被殺的時間。」
「他從以前就喜歡看偵探小說。」
過了不久,我們離開離館,在餐桌前相對而坐。
她的聲音沙啞,語氣格外鄭重。
金田一耕助聽完我的問題之後,搔了搔他的頭。
「辰彌,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姐姐的表情充滿著濃重的警戒色彩。
「可是,久野表叔為什麼要逃呢?」
我心想:「難不成又要接受質問了?」
「詳細情形我也不知道,不過聽說是警察調查出來的。今天早上警方去找久野表叔,沒見到他本人,家人也不知道他何時出去,大家便緊張得四處搜尋。」
姐姐一邊防範著四周,一邊壓低聲音說,可是她的聲音卻像在我耳邊爆炸開來般劇烈地響著。
我戰戰兢兢地問,姐姐仍然定定地看著我的臉。
在姐姐的張羅下,我默不作聲地吃著飯,這時姐姐好像想起什麼似地說了:
聽到我起床的聲音,姐姐急匆匆地從主屋那邊跑過來。
「是真的,這一點絕對和*圖*書錯不了。那張是銀行在年尾送給顧客的口袋型記事本上的紙,在這個村子裡能拿到那種記事本的只有三戶人家,也就是你們家、野村先生和久野醫師三家。經過筆跡鑒定,我們可以確定那是久野醫師的字。」
啊!映在紙門上的影子不是戴了一頂獵帽嗎?
為什麼在我第一次偷偷跑出離館的晚上就發生殺人事件?
為什麼先前我沒有把映在尼姑庵紙門上的影子和慎太郎連結起來呢?
姐姐一臉僵硬的表情,好像在搜尋什麼似地看著我,然後才說了一聲:
像姐姐這種老實人,面對別人時絕對沒辦法說謊;就算嘴巴說謊,她的眼神一定會立刻被識破。
「不是。」
我的心底湧起一種難以形容的陰鬱感。
「姐姐。」
而且昨天晚上我正好就在濃茶尼姑的尼姑庵旁邊。
難道姐姐昨天晚上在我鑽進地道之後到離館來過嗎?然後她知道昨晚我曾經外出,今天早上又聽說濃茶尼姑被殺,因此對我產生懷疑了?
「嗯,那好像是這次殺人事件的預定表。」
「什麼事啊?」
「那是因為光是記事本上寫的那些事就讓他在村子裡待不下去,他當然要落荒而逃了。」
「什麼奇怪的事。」
突然間,我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衝擊。
還是先瞞住昨天晚上的事吧!再說,我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那條地道的事。
「早安,睡過頭了,真不好意思。」
「聽說是九點半左右。」
昨天晚上我跟典子所看到的人影果然就是兇手。濃茶尼姑是在那一瞬間被勒死的,而我卻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這一幕殺人過程。
那時候,姐姐還會再相信我嗎?
「矛盾?」
「所以今天早上警察到他家裡https://m.hetubook.com.com去時,表嬸也一直認為表叔人還在房間,沒想到床舖是空的,於是,事情就鬧開來了。」
這麼說來,關於濃茶尼姑被殺的事,久野表叔有完全的不在場證明了!
我打算把昨天晚上的那件事徹底隱藏在心底,可是,不管我再怎麼遮掩,總有一天還是會露出破綻的。
我對偵探小說並不很瞭解,不過以前看過,甚至也曾對故事內容產生共鳴,使我覺得偵探小說的作者和讀者都不是那麼壞的人。
出乎我意料之外,當天下午,金田一耕助一個人晃著晃著就過來了。
「啊!原來你也注意到這一點!可是,這次的事件畢竟還是先前事件的延續,只是兇手一開始並沒有將這次的事件列入預定計劃內。非殺濃茶尼姑不可的理由一定是突發的,至於那個突發的理由是——兇手犯了嚴重的錯誤。嗯,在梅幸尼姑的事件中,兇手第一次犯了錯。辰彌先生,你沒注意到嗎?」
長久以來我一直在懷疑久野表叔,可是沒想到他竟然做出這種事來,反而讓我感到失望。
「姐姐,這是真的嗎?」
到底怎麼了?
「請問你們找到久野表叔了嗎?」
我大吃一驚,緊盯著金田一耕助看,可是他好像沒有什麼不良企圖。
金田一耕助說話的語氣竟然毫不在乎。
儘管他這麼說,我還是覺得不怎麼自在,還好在一旁的姐姐適時地加入。
「謝謝你,姐姐。」
「啊!沒什麼。」
姐姐是同情我的,所以如果我把昨天晚上的事照實跟她說,她一定會諒解。
「那他的床舖——」
想著想著,我突然醒悟了。
結果在床底下找到一張留書,上面寫著:「我先暫時離開去避風和圖書頭,我絕對是清白的,請大家不要為我擔心。」
「這麼說,久野表叔就是兇手囉?」
可是,這樣真的比較好嗎?
「昨天那張紙條,也就是掉落在梅幸尼姑枕頭旁邊那張,聽說那是久野表叔寫的,是真的嗎?」
我放下筷子,往姐姐那邊探過身子。
「辰彌,你在想什麼?」
可是金田一耕助看起來完全沒有那個意思,他一看到我就微微地笑著:
「聽說久野表叔不見了。」
所以,昨天晚上的事跟久野醫師應該沒有關係,因此我認為他跟先前的事件也沒有任何關係。
「啊!哈、哈!你也不用這麼防備我嘛!今天我只不過是想來看看你而已。」
「表叔是什麼時候離開家的?」
姐姐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些膽怯地看著我,但是她的臉上血氣盡失,嘴唇不停地打哆嗦。
怎麼會這樣?
「這就不知道了。昨天晚上表叔說心情不好,早早就叫人鋪好床睡覺,而後就再也沒有看到表叔人了。
「早。」
仔細回想這次的事件,我總覺得和偵探小說的味道不同。
由於昨天晚上睡得太晚,所以第二天我起得很遲。
「昨天晚上又有人被殺了。」
「哦,什麼事啊」
我跟姐姐打了招呼,可是姐組卻默不作聲,只是定定地看著我的臉。我不禁疑惑地回望著她。
「因為根據昨天撿到的紙條來看,在兇手的計劃中,他不是打算殺死對立的或同夥的任何一個人嗎?
「你想說什麼就儘管說吧!我和你同一陣線,就算整個世界的人都懷疑你,我也會相信你的,你可千萬不要忘記。」
「辰彌。」
我大吃一驚,直視著姐姐的臉。
小梅和小竹姑婆早已經吃過飯回她們自己的房裡去,姐姐則一
和圖書直在等我起床吃飯,或許她也沒什麼食慾。
一時之間,我的手腳不聽使喚地顫抖著。
我從昨天晚上就一直為慎太郎的奇怪舉動感到煩惱,那個時候慎太郎一臉兇惡表情,我連做夢都夢見他,由此可知最近慎太郎每天晚上都心懷不軌地四處晃蕩。
「據說是昨天晚上十二點前後。」
「大概吧!有人說,逃亡等於是一種表白,所以一般說來是可以這樣推測,不過我認為這件事有點矛盾。」
姐姐把拿著筷子的手擱在膝蓋上,正面看著我。
我的心頓時亂了起來。
隔了一會兒,我主動開口了。
姐姐顫抖地回答。
「對了,今天早上還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啊!
姐姐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起來。
「還沒有,磯川警官為了這件事急忙趕到城裡去。事情究竟會怎麼樣呢?」
我大吃一驚,整個人跳了起來,趕緊疊好被又關好窗子。
「然而梅幸尼姑被殺,再殺濃茶尼姑,不是有點奇怪嗎?這是今天早上一直梗在我心頭的疑問。」
「姐組。」
「這次不是下毒,聽說兇手是用布手巾勒住她的脖子。」
「當、當然!我哪裡都沒去。昨天我好累,早早就上床睡覺了。」
姐姐聽了嘆一口氣:
「久野表叔會做這種事嗎?我是說沒有來由地就胡亂殺人。」
「偵探小說?」
「昨天晚上的事件你也聽說了吧!那是一件相當有趣的事,濃茶尼姑是在十二點前後被殺的,從各方面推斷,這都是事實,可是久野醫師卻是搭昨天晚上十點五十分的北上列車離開的。」
我的心又陷入紛亂的狀態,總而言之,這一切似乎都讓人摸不著頭緒。
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我呢?
後來隔和圖書了不久,從山上走下來的慎太郎也一樣戴著獵帽——
金田一耕助定定地看著我,同時微微地嘆了口氣,隨後就飄然離去了。
一股漆黑得像墨汁般的不安感從我心底不停地往上湧起。
「哦!」
難道是因為我看見慎太郎身上帶著一把十字鎬嗎?十字鎬跟尼姑庵——這之間的關係似乎太遙遠了。
「應該是吧!」
她滿懷著疑問跑來,卻又聽到我撒謊,這麼一來豈不是讓她更加懷疑?
「昨天死去的梅幸尼姑的屍體旁邊,掉了一張寫著奇怪內容的紙條。」
我有點驚訝,定定地看著姐姐。
「是的,辰彌,你應該知道吧!
「就算久野醫師在下一站就下了車,但當時並沒有可以馬上銜接得上的南下列車;如果他步行回來,也沒有辦法在十二點以前趕到。」
金田一耕助笑了笑。
「今天早上警察跑來問我,說你昨天晚上是不是都在家?我當然跟警察說你昨天晚上很早就到離館去,絕對沒有外出。可是——辰彌,你真的沒有到任何地方去嗎?」
姐姐在怕什麼?
金田一耕助到底是為什麼目的來的?
她低語著。
「表叔上床的時間是——」
到時候,她是不是真的能守口如瓶不說出事實呢?
「聽說根本沒有動,所以可以肯定叔叔是昨天晚上一進房間就立刻出門。對了,聽說他把家裡所有的現金都帶走了。」
「濃茶尼姑被殺了。」
啊!
如果他在那個時候離開家,那麼就有足夠的時間去勒死濃茶尼姑。
到時候,眾人對我的懷疑一定會更加深。
「久野表叔——」
「你說濃茶尼姑被殺,一樣是被毒殺的嗎?」
「是的,聽說那張紙是久野表叔寫的。」
「或許昨天晚上的事跟以前的事也沒有關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