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劫後重逢

雙劍雙交,劍過無聲,這次兩人都沒用絞崩二字訣,桃花仙史飛掠一側,文俊昂然卓立,一手仍挽住芝姑娘。
三音妙尼在園覺寺三天相處,令他感到人世間的溫暖常在,也讓他憶起墓園中慈母的往日音容。
文俊心中暗笑,心說:「魅影他叫成佛影了,這廝佛迷了心。」但他仍瞥了三堡主一眼,不言不動。
那長劍帶著一個嬌小的身軀,斜飛丈外。
老瘋子突然坐起,揉揉眼睛,說:「星兒棒瘋子不怕,只是那調調兒老骨頭吃不消,好!散也散也!」
廷芝小姑娘以劍支地,美眸始終緊隨文俊,清麗而略泛灰白的粉臉,神情瞬息萬變,隨文俊的進攻後撤而喜憂俱來,其他一切變化,她都視若未見。
「瘦老鬼,我老人家喝的是竹葉青。」拿起面前破碗,仰頭作飲狀,但卻無半滴酒滴出。卻吧唧著嘴,放下碗說:「我只想喝竹葉青,別的不要。」
程秋到底是經驗豐富的滑賊,一跨過殿門,向前撲倒,懶驢打滾滾出丈外,拔腿便逃。
文俊在這一瞬間,已經接近鬥場,圍中的兩少年突然發現文俊脅下之人,狂吼一聲,將眾大漢迫退三步,兩把劍疾奔文俊。
餘下的八名大漢,驚得心膽俱裂,一聲道:「扯乎!」全都亡命逃走。
小姑娘情急拼命,劍在文俊右臂外錯過,身體去勢難止,文俊那一掌正好拍在她的左胸下。雖說掌上無力,但文俊功力大進,臂有千斤神力,雖未注入真勁,小姑娘豈吃得消?「哎唷」一聲,踉蹌退出丈外去了。
待文俊欺近五尺,他驀地吼叫:「小子,你是找死,怨不了我!」我字未落,搶前兩步一掌倏然拍出,左手一揮,化出數十隻手影,直向文俊抓去。
說怪真怪,絕不名不副實。
瘦老鬼又擠擠左眼,驀地向亭外文俊招手道:「喂!你過來,看我像個小伙子嗎?」
他知道俊目神光隱現、面現殺機的少年人,是有生以來所遇的詭異高手,傲岸之心一掃而光。
撫州是贛省屬地,阡陌縱橫,沃野千里,在這條路上行走,已沒有雄峻的山嶽梗阻。
廷芳嘿嘿冷笑,不屑地說:「不用三思,水火不相容,正邪不兩立,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們妄想趕快打消。」
廷芳東方英兄弟一打手式,五馬四人繞過文俊和三堡主一群人,向北絕塵而去。
桃花仙史退後三步,文俊上身微晃。
文俊一陣急走,快似一縷輕煙。身後一切他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三堡主臉上泛青,懾於恨海狂人名頭,他心中狂跳。
文俊輕輕放下脅下之人,噫了一聲說:「是妳!」
他大吼一聲,展開了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搶入戰團,在刀劍圍攻中,搶近嬌小的身影後,驀地一拳劈上。
她一雙翠袖長有三尺,兩面一張,連臂共有丈二,端的霸道。
林緣現身之人,灰巾包頭,目中神光似電,像兩道冰流,直射入人的心坎深處,令人不寒而慄。紫灰色臉膛,皺紋密佈,像是古墓中掘出的暴死僵屍,沒有半點人氣。一襲拖地灰袍,身高六尺以上,腰中破帶上,插著一把短劍,劍鞘斑斑剝剝一團糟,黃黃黑黑,難看岔眼之至。
床的兩端,躺著四個赤身露體,年紀有三十餘的光頭女人。粉彎雪股撩人綺思,那白玉似的身軀卻是一塊青一塊紫,淤血在皮下凝結,尤以大腿,乳|房和肩頭各處,更顯然。她們疲憊鬆散仰面躺倒,倒也清秀的粉臉上,佈滿恐怖的容色。
文俊挾起芝姑娘,閃電似掠入林中,放下她急促地說:「芝妹妹請等待,我先去退敵。」
文俊耳目何等銳利?聽風辨位,回身一劍飛出,伸手攬住芝姑娘嬌軀,說道:「芝妹,一切有我!」
文俊冷哼一聲,劍勢不收,仍昂然直進。
文俊一到,三堡主率十一名大漢已飛身下馬,一字擺開。桃花仙史也回到場中。
「那是按程三爺的意旨。」
瘦老鬼突色神色一整,皺著眉說:「咱們該走!下次再算,那母豬真在。」
北面蹄聲如雷,漸來漸近。
文俊冷哼一聲,虎掌一探一揮,霎時黑子銳嘯,白子飛旋,像是滿天星飛,這是天棋子周天豪所授絕技「滿天星羅」。「叮叮……」一陣脆鳴,金色桃花化成十五瓣,四散崩落,而黑白棋子仍然以雷霆萬鈞之勢,向桃花仙史身上飛去。
文俊大是不耐,猛地一掌推出。一股柔和而觸膚欲裂的勁風,向手影中印去。
冤家路窄,十里亭狹路又相逢。她一聽神手翻天一叫嚷,就知今天大事有點不妙。對方男女共有十四個之多,自己一方只有三個男的可動手,還得照顧兩個受傷的姑娘。
廷芳正在喘息,東方英正拔劍搶出,向他叫道:「群弟,照顧兩個妹妹,我上。」挺劍上前加入。
神手翻天程秋,傲氣十足。
文俊正待出劍,身後芝姑娘一聲驚叫,他驀地回身,一劍飛出。
場中狂笑之聲,不絕於耳,老瘋子和瘦老鬼迫得七星羽士團團轉,東方英兄妹與擋住了三名大漢。
「早該住手了,看了委實教人生氣!」文俊變點嗓子說,音波直鑽入眾人耳鼓,群雄全都一怔。
七星羽士聽說不傷他,雄心大起,上前稽首道:「晚輩遵命。」劍起「朝天一柱」,迅若奔雷,就是一招「飛星逐月」,銀芒劃空而至,劍嘯刺耳。
但她點到即收,捨不得下重手,桃花粉面笑意盎然,媚態撩人,舞動間,乳峰上搖,臀浪兒擺,令人心蕩神搖。
文俊真有點火了,向下一伏身,掃出一腿,掌向上一刁,勾住少年手腕,將他扔了半圈。少女驚叫道:「哎呀!看劍!」劍要人看是假,她想拼命救人,人劍同時向前一撲。
這一天中,雖服了傷藥,但傷勢仍是沉重,她們正趕奔撫州與家人會合,匆匆趕路。由於姑娘傷過重,雖有馬兒,亦反而落在文俊之後。
馬蹄未定,十四個男女飛身下馬,向兩側散開,屹立戒備。
桃花仙史怔了一怔,手下一慢,廷芳正凌空飛躍脫險。她「咦」了一聲,浪笑道:「來得好呀!多可愛的娃娃,著!」翠袖順勢急揮,朝文俊纏去。
你字一落,黃光急閃,五枚金桃花閃電而至,她手中已多了一條紗巾。
他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面易裝,一面將玉瓶送給她,說道:「裏面是參品紫露續命丹,快吞下一粒凝神行功。芝妹,假如我處境危急,速由林後脫身。」
她搖搖晃晃,拔劍向七星羽士迫去。
廷芳身不由己,不用飛龍在天,勢將挨兩記重擊,無暇思索,果然銀光一振,身影跟著扶搖直上。
神手翻天只感到雙掌發麻,胸前如中巨錘撞擊,驚叫一聲,騰身由另一窗中飛縱出房間而去。
「哈哈哈!」瘦老鬼仰天狂笑。「你整天想青,卻愈來越老態龍鍾了,而我,偏偏吃老,反而像個小伙子了,哈哈!」
黑影一閃,出來了先前向文俊襲擊的嬌小黑影,芳哥哥叫道:「賊人入了偏殿,小心了,追啊!」兩人向偏殿撲入。
文俊突然冷笑道:「沒人上,給我快些離開。」
群雄連桃花仙史也算上,全驚得連連後退。
嬌小身影被掌力一蹬,「嗯」了一聲,只覺眼前發黑,向前一衝,立腳立時不穩,向前一撲。
而床中間,有一個赤條條,渾身肌肉虯結身材偉岸的男人,正壓在一個裸體女尼身上,做那風流勾當。
日影西斜,已是未牌時分,十里亭石几上,坐著兩個怪人。
禪房前功空地中,十六個雄壯大漢,刀槍並舉,將兩男一女團團圍住,殺得難解難分。地上躺了三具屍首。
「你為什麼三年來不去長湖找我們呢?」
向南坐的是一個癩痢頭窮小子,年約二十二三之間,身材瘦長,小眼睛,塌鼻尖,一張厚大的鯉魚嘴,雙耳直往下垂,身穿破麻布做的破長袍,外面罩著一件只剩半截袖子的破棉襖,大熱天,要不是發瘧疾,穿破棉襖的人,不是狂人就是瘋子,你說怪是不是?
他面前丈外,正有一名大漢仗劍背向而立,身形一定,要是撲出定被這人阻止。他行事光明磊落,但衡量得失,身形一動,飛撲而上。
文俊冷然一笑,漠然地說:「血口噴人,我替你們害羞。」
桃花仙史向三堡主一打眼色,向廷芳背影一呶嘴,轉身牽馬。眾人上馬停當,三堡主向北一揮手,正要放蹄,突然文俊厲聲喝道:「向南走,我老人家要盯住你們身後三天,三天後方可向北走,想回昊天堡,也須三天之後,快把這些屍骸收了。」
七星羽士一招乍出,人影已杳,來不及撤招,身後已感到勁風壓體,他無暇思索,身形半旋就是一招「回頭望月」同時斜飄兩步。
「今天來了兩次召喚。第一次是本堡桃花仙史傳話,說二少堡主死於恨海狂龍之手,著慈雲庵人員出動,搜尋這陌生名號兇手。第二次是三堡主傳話,恨海狂龍殺了武當和崆峒的兩個門下弟子,不知所終,不需我等赴援。」
「造化是有的,包在本姑娘身上。」桃花仙史媚笑如花,一雙水汪汪的梢花眼,在三個男娃兒身上流轉。
三堡主虎目神光暴射,但漸漸變色。
劍來勢急如星火,他揮劍一絞。「錚」的一聲清越龍吟處,七星羽士臉色驟然一變,迅退近丈,七星神劍仍在猛震,發出一種嗡嗡劍嘯。
說完,拼全力一躍下馬,東方玉要阻也來不及了。
「小兄弟,好死不如惡活,匹夫之勇,為智者所不取,你貴姓大名呀?」
他卻未料到自己是憑玉漿之功,和恨海狂人拼轉十年真元替他引度真氣之力,方能轉危為安練成心法呢。
待眾人去遠,他迅速落地,搶入林中,迎面一個踉蹌,幾乎摔倒。他已精疲力盡了。
三堡主乖乖轉騎,收拾死屍上路,舉手一拱,率眾人狂奔而去。
「何以見得?」
一道暖流直下丹田,背上一隻虎掌放出陣陣暖熱,片刻她神智清明,痛楚盡失。又聽文俊說道:「芝妹,用心法行功,可增功力,固本培元。」
「不見得,通名上來,別做縮頭烏龜。」他知道自己的「神手」,絕不是這少年那渾雄怪異的掌上功夫的敵手,閃過一旁,一棍斜掠而出。他只能聽風辨向,想得到要吃虧,只覺手上傳來棍上透來的奇猛震力,幾乎將虎口震裂,叫道:「不好」!向殿外飛縱。
兩旁兩把劍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只見青影將嬌小身影一把挾在脅下,接過她手中長劍,只一眨眼間,寒芒兩翼齊張。等他們感覺到不對勁時,已是晚了,長劍已貫胸而入,屍身向後便倒。
將劍遞到小姑娘手中,又說:「我不和你們計較,雖然你們壞了我的事,要是想問青紅皂白,最好去問室中那五個可憐的尼姑。」話聲剛落,身形突閃,快如閃電,瞬即失蹤。
人影乍合乍分,「嗤」一聲響,雙劍相錯,大漢「嗯」一聲,長劍墮地,胸前開了五個大穹窿,屍身向前一倒。
燭光下,原來是個面泛殺機的英俊少年郎,就算他打娘胎裏練起,也不過十年來火候,沒有什麼可怕的。
他腳踏實地,說道:「四十餘年末履江湖,武林中盡是英才,老夫要走!誰想一試天殘劍?快上!一起來也成。」
待芝姑娘突然認出文俊是自己拜兄,又在女尼口中,得知拜兄正是追殺淫賊而來,她只覺得羞愧若死,恨不得一劍抹了自己脖子。
好一場龍爭虎鬥。
廷芳正要用「怒龍張鬣」將劍向左右拂出,突然有人嬌喚:「『潛龍入地』!招出『烘雲托月』。」
三堡主驀地大吼:「住手!」像晴天起了一個霹靂,七星羽士不敢不住手,雙方同時退出圈外。
文俊一掌震開桌腳,程秋已抽腿溜出。他冷哼一聲,如影附形跟上,一掌劈去。
小姑娘咬牙苦撐,背上創傷疼徹心脾。突然身軀被人抱起,耳聽文俊在耳畔溫柔地說道:「芝妹,你為什麼不吞下紫露續命丹呢?好叫哥哥心疼呀!」手上玉瓶被文俊取下,她只覺得她感到她已經坐下,將她倚在懷中,清香撲鼻,一顆丹丸已滾入腹中。
兩人各端起一隻破碗,下亭一溜煙向南跑了,真快!
文俊一連被三個男女誤為淫賊,不由得火起,身形一挫,一掌橫拍而出,喝道:「胡說八道,滾!」
女的生得美艷絕倫,俏媚入骨,正是桃花仙史趙桂貞,但文俊卻不認識。
癲痢頭吧唧著嘴唇,似乎吃了什麼美味,一看和-圖-書文俊被他們的怪像吸引得駐足而觀,擠了擠左眼,呵呵狂笑道:「老瘋子,請吧!這是山西老汾,妙咦!」
第二天,他獨自上路向撫州急趕。
神掌翻天鬼精靈,這兒他十分熟,一入偏殿,便向小門闖入,反奔裏面禪房。
他的計畫是:先由漢水入川,進入大巴山;再入漢中,一探昊天堡,如果報仇無望,再到岷江附近一試遇合。
東方英沒和神手翻天照過面,徐廷芳對程賊並不陌生,慈雲庵夜鬥,他曾和玉姑娘為了救應程秋,誤將文俊認為淫賊。
廷芳兄妹與東方等抹掉頭上冷汗,緩緩移退至馬旁,拉過馬匹縱身上馬。老瘋子與瘦老鬼,滿臉尷尬,拔腿便溜。
桃花仙史功力奇高,可是那寶刀不傷的絲袖,竟被文俊扯斷;那纏在劍上的另一翠袖,竟然無法將劍震偏,而且自劍身傳來一股雄厚無比的潛力,震得她氣血翻湧,把她嚇了一個花容變色,一聲嬌叱,自行震斷左袖,斜掠近丈,方逃出一劍之厄。
赤身男人功力不等閒,文俊入到室中,他突然感到有點不對,因為他從另一名女尼的恐懼眼神中,看到了警兆,猛地丟下女尼,向側急掠八尺。
先前兩少年男女也趕到了。
廷芳羞怒交加,急如瘋虎,幾乎氣昏了頭腦。
老瘋子和廷芳六個人,已經額上冒汗,危在頃刻,手腳已亂。
七星羽士向另一個大漢略一頷首,大漢便仗劍找上了東方群。七星羽生冷峻地裂嘴一笑,舉步向倆姑娘走去。
文俊知道人性的弱點,不露一手人家不會心服,功力提高十成,身軀凌空冉冉上升,一面收劍入鞘,升到離地近丈,恰好眾人回頭。
桃花仙史略一皺眉,翠袖交揮,一股罡風將銀芒逼得向後退,她惑然地問道:「崑崙派的『二元復始』,你是崑崙的後起之秀,崑崙自百年前白龍峰受挫,絕跡江湖,想不到後繼有人。你為什麼不敢通名?」
芝姑娘費力地站起,拾回長劍,咬緊銀牙,在一旁替他護法。
他撲進三五丈時,可聽到禪房內有人發出呻|吟之聲。待他上了瓦簷,由窗門內一張望,不由地氣往上沖。
不等他敲第二記,文俊已經到了。他怒吼道:「程秋,你活不了。」一掌劈出,勁風掠狂而去。
其餘十二匹馬,鞍上全是虎背熊腰,目閃精光的大漢,想得到全是了不起的三山五嶽英雄。
距撫州還有十來里,沿途看見許多岔眼的江湖人,神色緊張地向南趕,他不願多管閒事,埋頭趕路。
玉姑娘被文俊拍了一輕掌,並無大礙。
文俊冷然撇嘴,傲岸地說道:「劍底下知端倪,用不著查三代履歷。要說心黑手辣,據在下所知,昊天堡的英雄們,在江湖不在第二之下。」
文俊一怔。他目光奇銳,已將來人看清,暗道:「是她!」
「也許是。借你之口,傳信宇宙神龍,小心他的狗命,別死得太快。」快字一出,賊人仰面便倒。他的軟穴被點了,十二個時辰穴道自解。
兩人一接上手,就是一場惡鬥,勢均力敵。
原來那是衣物,這奇勁的力道,令賊人心中一凜。他抓住衣物,匆匆穿好,一面看來人是誰,不由心內大定。
「其實我在江湖混蹤不足三個月,我還只道你們在清溪命喪兩兇一霸之手,所以立志報仇,與兩兇一霸勢不兩立,江上擊垮插翅虎門下,獨闖閻王谷;都是為了你們呀!」
文俊來勢快如閃電,七星羽士大吃一驚,火速橫飄近丈,差點兒挨了一劍,他無名火發,正待拔劍,另一名大漢已經挺劍撲到。
不久,十里亭在望,亭於官道之右,撫江之左,距撫州整整還有十里。
文俊隨兩個人去向轉動視線,突然自言自語道:「又是她們,何必見面衝突!且緩緩讓她們先走好了。」對面是一座矮林,他隱身草內不見。
但遲了,五匹馬已經陷入包圍,老道陰森森地說道:「跑不了的,你們,就是大鬧慈雲庵的娃娃?」
身形一動,快似電光石火,直抵林緣。芝姑娘神情肅穆,提著劍,持著玉瓶,忍住疼痛慢慢走出林緣。
聲落,慘號隨之,一名大漢屍橫在地,劍光如匹練,又撲向另一名大漢。
昊天堡的人太多,自己要用天殘劍,豈不暴露了身分了嗎?心中一生警覺,便步步為營小心行事。
「名為身外物,你高興怎麼叫都行,小爺不需名號唬人,為何非說不可?看劍!」
七星羽士剛拔劍在手,急促大叫道:「快退。」
他心中駭然,面上變色,一咬牙,重新猛撲上去。
文俊心日中暗暗後悔,他該以人皮面具將臉容隱去的。
大漢一聲未吭,飛躍丈外。文俊一手奪過長劍,一聲長嘯,連人帶劍飛射七星羽士,恰在玉姑娘趕到之前。
他低頭審視,臉如死灰,七星神劍中間第四星,清晰地出現了一點劍痕,不偏不倚,正在星中,而右衣袖卻有七個小孔,排成北斗七星。
她掀起一陣香風,向林中閃入。文俊沒理她,長劍一閃,猛撲左側力鬥廷芳二兩名大漢,一面說道:「芳弟,去照顧芝妹。」
文俊在偏殿失去神手翻天的蹤跡,返身出殿,正也和兩少年男女相遇。少年叱道:「淫賊,納命!」雙劍一閃便至,攻的全是要害部位。
文俊撲奔正西,向慈雲庵掠去。
七星羽士心中大駭,他沒看清文俊是怎樣出劍的,只覺銀芒飛射,勝負已判;但文俊的身形絲紋不動。
殿甚寬敞,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但他神目似電,仍可分辨纖毫,殿角裏,神手翻天程秋握住巨大的桌腳,「噹」的一聲巨響,鐘鳴倏揚。
不用再問了。文俊用指尖指在姓鄭的命門穴上戳了一下,冷然又問道:「麻山玄都觀之事,你可知道?」
她心中大駭。這次以八分真力相搏,竟然走了下風,眼前這俏郎君端的不可輕侮,在昊天堡中,能震退她八分真力的人,並不多見。
三堡主忘形地叫道:「恨海狂人!凌虛佛影!這是失學千載的武林絕學。」
文俊心懼神刃,無法發揮精微博大的龍韜十二劍之盛,心中大是不耐,正待冒險進招,猛地瞥見另一面的廷芳已身陷危機,桃花仙史媚目如水,一雙大袖正將他捲入翠衫中,而她卻浪笑不止,和-圖-書著實用纖纖玉手在他臉蛋上摸了好幾把。
他將自己遭遇大概說了。小姑娘破涕為笑啦!她毫無顧忌地伸手在他懷中取出那人皮的面具,喜滋滋地說道:「怪不得你來去快如閃電,可以凌空虛升。原來你跟一代之雄恨海狂人學藝,難怪嚇破了三堡主的虎膽。這面具真是不可思議。人的名樹的影,雙兇一霸看今後還敢不敢作惡?」將面具往文俊臉上一套,嬌笑道:「不成,難看死了。」
可是已是無及,文俊已展開了龍韜十二劍的奇詭絕招,一陣清越的金鐵交鳴,兩少年被震得連退十餘步,同時,兩聲慘號起處,兩旁倒了三名大漢。這是龍韜十二劍的「狂濤怒湧」。因為不是天殘劍,所以威力打了折扣。但他要在這一劍中,震開兩少年,力斃三名高手,雖當代一流武林名宿,也有力不從心之嘆,端的已獲上乘劍道神髓。
劍向左一引,猛一旋身,向左疾刺,銀芒形成一道閃亮的光弧,無數銀環向前急旋而進。
芝姑娘在玉姑娘懷中,樂極而呼:「俊哥哥,他!他來了!」
房中巨燭如晝,共有四支火燭明晃晃在在四角燃燒,禪床長大,本來可宿五六人的大鋪,這時已有人滿之患。
北面馬隊突然有人高叫:「就是他們!趙前輩,真是冤家路窄。」馬人立而起,全都勒住了僵,四面一散。
又道:「昊天堡正在招賢任能,徐圖大舉,小兄弟,猶豫則玉石俱焚,讓你們三思。」
文俊冷冰冰地說道:「龍只有天上有,你去找吧。」向廷芳六人說道:「你們,給我快走,等會兒後悔莫及。我老人家一向的規矩是單劍獨人,劍出分敵友。快滾!」
第三,他對三音妙尼念念不忘。自小失去母愛的孩子,第一次向他付出真摯而相等於母愛的人,自有刻苦銘心的難忘情結。
這時殿前院後,綠草如茵,花木映掩。文俊想不到程秋會用懶驢打滾逃命,手一緩,身形倏止,劍芒已經迎頭蓋到,突然有人叫道:「淫賊,今晚你報應臨頭。」又是另一個小伙子的聲音。
她不住吃吃在笑,甜嗓兒不住在響:「不壞呀!『白虹經天』,『流星掠地』,崑崙的『玄天神劍』不愧玄門絕學,可惜火候太差,用非其時,哈哈哈,曠世絕招『鴻溝三旋』快要抖出來了!」
老瘋子呵呵一聲怪叫,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手舞足蹈地叫嚷:「夠了!夠了!又是那臭道士。媽呀!他那趕母豬的鐵棍兒可厲害呀!克喳,克喳,鐵腦袋也得搬家,瞧!那上面還有血兒呢!我怕著哩!」
文俊看看廷芳上了坐騎,又冷冷地說道:「老夫目前還未有人惹我,老規矩,不能劍出無名,怎麼,沒有人敢上前招惹?」向七星羽士點頭叫道:「你,手上好一把七星神劍,來來來,看比殘劍是否高上一品?」
兩個少年飛縱過來,臉有不悅,但仍將她扶住了。
男的是個中年老道,一字眉,鷹目勾鼻,雷公嘴,瘦馬臉,頭戴九梁冠,身穿青道袍,背上是一把形態奇古的寶劍,雲頭上飄著銀色劍穗。
一個魁梧大漢上前叫道:「笨鳥兒先飛,道長請讓在下上。」
小姑娘又叫道:「不!我要俊哥……」可是,她暈倒了。
石几上擺著兩個破碗,一隻沒有嘴的破茶壺。
桃花仙史粉面鐵青,腰間羅帶斷了半尺,她驀地向北面蹄聲急驟處,發出一聲尖叫,對文俊切齒叫道:「昊天堡主到,小畜牲你……」
三年了,她們早該出山啦!
這時,他正揉身進撲,桃花仙史的翠袖,已經悄悄地從他身後反捲而至,勢非被擒不可。
那是老瘋子的聲音。文俊心下大定,一聲怒嘯,疾取桃花仙史,她驚魂未定,火速撤下長劍,她可笑不出來了。
「哥哥心感你們待我的情意,無奈身不由己,死中求活,真是一言難盡呀。」
後邊禪房一反常態,一共有三間,燈火輝煌。文俊先是小心在各處巡搜一番,卻無發現,也無賊人把風警戒。他搜了一圈,撲奔中間燈光最亮之處。
一聲劍嘯,鏽跡斑斑的天殘劍出鞘,在文俊手中輕輕震動,轟出嗡嗡的劍嘯,懾人心魂。
文俊伸手緩緩按住天殘劍,身形緩緩移向道中,一聲清越劍嘯,天殘劍出鞘。
十二名大漢中,文俊已接四名,接住另一個狠鬥。東方英兄妹接仕三個,廷芳力敵兩名。還有兩名一看時機已到,悄悄掩近芝姑娘,驀地飛步搶到。
三堡主咽了一口唾沫,壯著膽問道:「前輩可是恨海狂人嗎?在下殷夢湘,請間麻山西麓,出現一個恨海狂龍,不知與老前輩有何淵源,乞請明告。」說完,抱拳躬身行禮。
一旁搶過芝姑娘,她扔掉了劍,一把抱住他急喚:「俊哥哥,你……你怎麼了?你怎……」
芝姑娘被伸手翻天在脊心拍了一掌,雖被文俊發棋子將他的手掌擊斷,但勁道已發,姑娘傷的不輕。
這時,另外大漢已經怒叫如雷趕到。
文俊放下一顆懸著的心,三音妙尼真的未現江湖,所以還不至於遭宇宙神龍荼毒,沉吟半晌,又問道:「慈雲庵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由誰當家?」
文俊狂掠而下,兩粒白棋子先人而至。神手翻天真力剛吐,「喀喳」一聲,右腕立時被棋子切斷,他大吼一聲,向下一撲,滾了幾滾,爬起便跑。
文俊先前被迫忍耐,未能將劍勢發揮,心裏一直不愉快,故而指名邀鬥,存心冒險。
他心中一凜,脫口叫道:「慈雲庵的漏網淫賊,英大哥掩護兩位小妹快撤,群哥咱們上。」
北上的三男兩女,正是文俊的拜弟義妹徐廷芳兄妹,和翠園小主人東方英、群、玉三兄妹。
聲到人到,劍上寒芒耀眼生花,他斜飄兩步,冷然道:「胡鬧!」
「哈哈哈!」老瘋子手舞足蹈地叫:「小伙子,你還沒見頂著破棉襖呢!那才覺得夠意思啊!」
「小爺正是,正要找你們算帳。」東方群昂然回答。
「小子伶牙俐齒,等會兒不怕你不說。」劍徐徐上引,白虹耀目,劍嘯似若龍吟,文俊心中一凜。
這時,撫州方面塵土大起,十餘匹駿馬飛奔而來。
「這一帶裝神弄鬼的人,就是你們了。」
七星羽士欺近文俊,惡狠狠地說道:「你是誰?心黑手辣https://www.hetubook•com.com,太過分了。」
瘦老鬼突然鼓掌站起,哈哈一笑道:「老瘋子,你知道老道士善於捉鬼,專治老瘋嗎?喏喏喏,捉鬼治瘋的人來了。」
「鏘」的一聲金鐵交鳴,雙劍乍合乍分。
一聲叱喝,七星羽士正發動攻勢,「長虹貫日」疾攻上盤,銀芒夾著七路金星,震雷似地殺到。
她剛將真氣凝聚,命門穴上突生無窮吸力,真氣向上一引,百脈皆張。
文俊虎目神光一閃,玉面上佈滿殺機,劍向左上一劈,隨即徐徐下垂。
廷芳錯身避袖,欺身進搏,劍勢如長虹大河,滔滔而出,只見銀星飛射,閃電似向前猛進。
最先兩騎一男一女。
慈雲庵共有兩座大殿,殿後有一列禪房,四周以圍牆圍繞,花木扶疏,倒是幽靜。三更天,兩殿燈光全無,佛燈未燃,就是佛門大忌,可見這尼庵的佛門弟子懶得可以。
兩大漢一從側方後面掩到,側方大漢走得快,死得也快,長劍劃空而出,就在他伸手將及姑娘肩頭的瞬間,長劍已貫脅而入。
小姑娘勉強站穩,也脫口驚叫道:「是他,這就是淫賊,別讓他走了,玉妹妹就傷在他手中!」說著,挺劍欺近。
「勾魂使者,你的時辰到了。」說著,緩緩舉步。
「就是程秋。一身超人武藝,掌上功夫世無其匹。」
向北坐的是一個癲痢頭窮小老人,禿著一個小光頭,眼鼻嘴活像一個小娃娃,卻留下一頦一撮山羊鬍,身穿半短不長的灰色破直裰,腳下拖著一雙半截鞋。
第二,他要到昊天堡冒一次險。
前面三把潑風刀有一把無故脫手,另兩把距嬌小身影的頂門,不過半尺之差,但見青影一閃,兩把刀立刻飛扔在外,狂叫之聲乍起。
芝姑娘軟弱地叫道:「玉姐,妳替我找到俊哥哥,替我打他一記耳光。三年,多漫長的三年啊,他竟絕足不來找我,我的心碎了,還替他擔心三年,還道他喪命三音妙尼手中,天涯海角,去替他報仇,姐姐,妳走吧,我與他們拼了。」
草叢中的文俊,只覺血脈賁張,心中暗叫:「是她!芝妹妹。怪不得那夜會有似曾相識之感。我該死!昨晚竟不知是她。」
他到的正是時候,神手翻天那一掌,距嬌小身影後心不過咫尺,內家真力已發。嬌小身影力拒前面三把潑風刀和兩側兩把長劍,她自己長劍還未及撤回防身,要回救已是力不從心了。
「不用問,不必問,劍上便知端倪。」聲落,劍出,「朝天一柱」再向下徐落,突然寒光疾閃,身前五尺銀光佈成一座平面劍幕,向前疾射。
人一落地,驀地嬌叱道:「淫賊,你死定了!」快如鷹隼狂撲過來。
文俊在草隙中向外張,那發聲之人正是斷了腕的神手翻天程秋,這時只好叫單手翻地了。
「膽量是夠了,可惜你們在劫難逃,我昊天堡七星羽士妙真,你不曾不知道爺名頭。」又向那美艷的女人一指,說:「這位是桃花仙史趙姑娘,你們大概有些耳聞,這樣吧,跪倒,自綁,隨貧道到昊天堡走走,也許看你們的造化。」
神手翻天陰鷙地一笑。他想:「這小子膽大,不撤兵刃,哼!要教你嚐嚐神手的滋味。」
等他們奔出十丈外,回頭一看,倒抽一口涼氣,飛馳而奔。
七星羽士怎敢?聞聲驚退兩步,文俊叫:「好手難尋,你上,我不傷你,只出一劍。」
文俊屈腿坐了,嘆口氣道:「不要緊,脫力。我需調息片刻。」運起九如心法,真氣源源不絕,不久疲勞盡失。
文俊事事提妨,豈會上當?金光一閃,她正帶著芝姑娘側掠三丈。金光似生有眼睛,發出連聲厲嘯,奇疾無比,逕奔文俊射出。
十餘個照面,各出十招以上,吹毛可斷的七星劍,幾乎毫無作用。
看俏郎君玉面朱唇,怒容更增威風,傲然的神色,十足的是一個男子漢。她愈看愈愛,欲|火漸熾,只覺得渾身發熱,面如桃花。
怪人緊抿著嘴,足底離地半尺,冉冉滑出林來,屹立在路旁枯草頂端,不搖不晃,幾如化石。冷電似的目光,輕蔑地環掃眾人三匝。這是文俊自創的「九幽凌虛魅影」絕世神功。
文俊隨後即至,飛起一腿,將賊人踢飛,將長劍拔下,迫著後到的大漢,徐徐舉劍。
廷芳急怒交加,心說:「我偏不出這招。」長劍向右一撇,一挫虎腕,飛射而出。
「三堡主,他們……」神手翻天見廷芳他們要走,搶出急叫,但一觸文俊凌厲的眼神,把話嚇回去了。
兩少年震得虎口一麻,險些丟劍現醜,呆在一旁,氣得渾身發抖。
文俊呸了一聲,只一閃,便入了殿堂。
七星羽士這把劍,確是神物,劍身銀光耀目,兩面各自七顆金星,發出金色閃光,隱約可看到劍尖有伸縮不定的半尺寒光,可是你仔細分辨時又一無所見。
賊人臉色死灰,渾身亂抖,說道:「你……你就是……恨海狂人?」
文俊喝道:「好俊的輕功!」追著程秋入了偏殿。
良久,真氣回聚,百脈陽和,渾身舒泰。她一把抱住他的頸,偎入他懷中,顫聲說道:「俊哥哥,你……你可知我和芳哥苦等三年的苦況啊!」
桃花仙史笑道:「孩子,多聽話呀!我要你再化『怒龍張鬣』。」翠袖一揚,美麗的身軀也扶搖直上,罡風倏揚,向廷芳兩側橫掃而至。
文俊一聲怒嘯,一劍點出。七星羽士一聲冷笑,抬劍便絞。文俊這一招本是虛招,寒芒一閃驀爾失蹤。
桃花仙史不退反進,柳腰一扭,掠到廷芳身側,笑道:「怎麼,不聽話的孩子!身到崑崙,當然會龍騰大九式,變!『飛龍在天』!」舉袖一揮,就是一記「盤龍繞柱」,中下兩路全是罡風袖影,直取廷芳雙足和後心。
斬龍不如屠鳳,她看出文俊對芝姑娘有深厚的感情,醋念一起,猝下毒手,凌空直取芝姑娘。
紅日漸漸隱下西方地平線,夜幕將臨,北面官道蹄聲如潮而至。
這時,芝姑娘重傷未癒,玉姑娘行動不大靈光,她們兩匹馬走在最後。
「程三爺是什麼東西?」
文俊等他穿妥,厲聲問道:「你就是神手翻天姓程的?」
七星羽士全身顫抖,愴然收劍入鞘。文俊叫道:「再讓你一招『怒海藏針』,怎麼樣?」
延想想也和圖書沒想,招出「烘雲托月」,護住頭面,身形快似流星下射,飛瀉而下,這是「潛龍入地」的絕妙身法。
「你知道恨海狂龍是誰?」
「在下不知,不過三堡主猜想定是恨海狂人。」
桃花仙史身影妙曼,動如流水行雲,一雙翠袖兒若漫天飛雨,在劍峰中進出自如。
文俊轉瞬之間連殺五人,一看神手翻天已乘機逃了,黑夜中欲追無法,便挾著嬌小青影,向圍住兩少年人的十一名大漢撲去。
這時,整座禪房吼聲乍起,兵刃之聲交鳴。
那是一個小伙子的聲音:「淫賊!你走不了!」
老瘋子一瞪,怪叫道:「你像個小伙子?呸!你不撒泡尿照照?」
「一共二十二名,是神掌翻天程秋率領。」
可是已經晚了兩步,一聲慘號,大漢四肢俱折,鮮血灑了一地。
身形一動,直向大殿撲去。嬌小身影豈容他溜走?嬌叱一聲,長劍直指文俊後心。
文俊知道這是一場誤會,不能傷人,向左一閃,「倒打金鐘」一掌向後輕拍。
桃花仙史大驚,驚鹿似的拼命逃了。
園覺寺一別三年有餘,臨別時她們說往大巴山覓地潛修,練好幾如心法再重出江湖,他不須半年,便將九如心法練成。
北來的十餘騎快馬,風馳電掣而來,南北二路人馬,恰在十里亭外相遇。
他不願和她纏夾,向神手翻天隱入的大殿追去。剛好後殿廊下,青影一閃,一支長劍迎頭掠到,聲音也同時到達。
這時,先前追趕文俊的一雙男女已由大殿後走出,少年扶著少女,蹣跚而來。
文俊急道:「事急矣,聽哥哥的話,免我懸念,我去了。」
火速解下包裹,拉掉破劍囊,取出一件灰長衫穿上,探入懷中將人皮面具戴好,突然變成一個紫灰面色的老人,用灰帕將一頭黑髮包住。
接到長劍的小姑娘,本是怔怔地凝視著文俊的臉容,這時突然驚叫:「啊!她……他是俊哥哥,俊哥哥……」她想追,但眼前發黑,脊心一陣疼痛,搖搖欲倒。
他要往氓江一走,探聽雷音洞府的消息,這是第一要務。
他這一掌只用了兩成真力,那使劍的黑影知道厲害,半空中突向上拔身丈餘,頭一仰,反穿丈外,半空扭轉身軀,「平沙落雁」輕輕落在花圃內。
「二少堡主臉面前身,留下了七個小劍孔,武當門下矮腳虎額前留有兩朵梅花形創傷,正是恨海狂人的獨門標記,也是天殘劍所留的唯一劍痕。」
小伙子被人家一掌迫得倒退,正自心驚,猛聽殿內有個銀鈴似的嗓音輕叫道:「芳哥哥,別讓賊人走了,芝妹正在後面廝殺,大哥,二哥在協助。追啊!」
文俊也打量這有虐待狂的賊人。雄壯、高大,年在三十上下。吊梢眉,大環眼,白淨面皮,嘴唇奇薄,雙耳招風。
七星羽士冷然點頭。
兩人飛身下馬,拔劍向前迎去。
芝姑娘接過玉瓶,突然抱住他,凜然地說道:「俊哥,我不願獨活,別扔下我。」
嬌小的身影原來是那晚要救他的兩少女之一,另一位就是先前被自己誤拍一掌,現在那少年相持之中。
文俊怒火迸發,飛掠而下。窗門未關,他越窗而入。這時他已將人皮面具取掉,燭光下,只見他那俊面上,泛起陣陣殺機。
桃花仙史只好向旁落下,衝上臉如白紙的芝姑娘笑道:「丫頭,你再多嘴,我讓妙真老道治治你。」
「認得這把劍嘛!」
在龍韜十二劍中,不仗天殘劍,威力大減,無法發揮其長,何況七星羽士的七星寶劍是千古神刃呢?所以文俊暗自警惕。
這時,遠處的馬隊已到,共有十二匹之多,相距不到五六十丈,已可清晰地分辨出人影,正是三堡主獨掌鎮西川殷夢湘,和手下一般高手。
南來的五匹健馬,正是慈雲庵誤鬥的三男二女。
那是桃花仙史,她不見文俊追來,便回到鬥場。
聲出人閃,跟蹤便追。剛一出窗,只覺白芒一閃,一支長劍劈面點到。他想也沒想,「啪」一聲一掌折在劍身上,人已落下地面。
南面官道,也有五匹駿馬,緩緩向北走,以雙方腳程算來,恰可在亭子附近會合。
脅下嬌小的身影軟弱地叫道:「不……不要動手啊!」
等七星羽士發覺上當,他已到了桃花仙史身畔,他叫道:「芳弟退下。」下字未落,人已帶劍向桃花仙史撞去。
文俊時時留心,一看義妹遇險,猛地一劍揮出,喝聲:「找死!」用足全力脫手扔出,人也急掠而去。
廷芳到的正是時候,兩名大漢正在走近芝姑娘,便被截住了。
文俊一劍迫追桃花仙史,正待返鬥七星羽士,卻聽那面狂笑之聲大起,有人叫道:「哥兒,纏住這母豬,小心她袖中有鬼,使星棒兒的潑雜毛交給我老人家,上啊!瘦老鬼。」
她突用劍一指,媚笑道:「來,咱們兩口子到林中鬥上一鬥,走啊!」
他剛站穩轉身,勁風劈面撲到,他想躲,根本不可能,被勁風和一包柔軟的東西,撞得踉蹌退了三步,耳聽來人陰森森地說:「穿起來,你這狗東西堪入目,殺你污我之手,快!」
桃花仙史向右橫移五步,香風四起,只一晃,便到了廷芳身側,翠袖如經天長虹,直射廷芳章門大穴,並說道:「好一招『穿龍引鳳』,可惜功夫太淺,精微博大處,百不得一。」
文俊放下小伙子,氣沖沖地叫道:「簡直胡鬧!黑白不分,你行什麼俠?哼!」展開九幽凌虛蓋世神功,直向那殺聲撲去。
三堡主見七星羽士的表情,心中大駭。再看文俊雙腳未動分毫,屹立如山,這簡直嚇破了他的虎膽。
大漢長劍一擺,擋住東方英說道:「昊天堡的無名小卒三手劍李平,領教閣下的絕招。」走中宮進供門,狂妄地一劍當胸便點。
「嘶」一聲裂帛之聲傳出,桃花仙史的翠袖到了文俊手中,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袖當刃使,猛抽桃花仙史,右手劍纏在她的左袖上,但去勢絲毫不變,劍尖直射她的乳峰之間中間深深的乳|溝。
一旁的兩少年也憤然舉劍,大戰有一觸即發的模樣。
文俊冷笑道:「想走,你是做夢!」
「既知大爺名號,膽敢來此送死!你是誰?」
文俊心中大樂,笑道:「像,像極了,只是大熱大穿棉襖,卻是衰老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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