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怒火快意恩仇

文俊奮勇前撲,一招「怒海藏針」攻出,宇宙神龍閃身避實就虛,「逐浪分波」攻襲文俊腰脅,左手劍訣向外一引,三枚淡淡紫影連珠出手,向地面直墮,突然飛繞半匝,向上疾升,一攻文俊後脊命門要穴,兩枚會陰及後海底,他這種詭極奇極飛舞自如的歹毒暗器,出人意外地難纏。
「施主不嫌過分麼?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如放火焚鎮,鎮民必將奮起護衛,豈不要死傷枕藉?望施主三思。」
白龍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打!」一黑一白兩棋子脫手而出,向乘機逃命的宇宙神龍飛去,同時光華疾閃,身劍合一凌空飛射。
她星目微啟,但一觸及文俊那懾人的目光,便又急忙閉上,她怕和那令人心跳的目光接觸,接著幽幽一嘆道:「殺了我,你不可損毀白龍鎮一草一木,你答應麼?」
「明人不做暗事。」文俊對呆立一旁的天風老道說:「文俊主西來赴約,自然按期拜謁貴派山門。這三天中,如果貴派另出花樣,哼,請記住,在下耐性有限,可別怪梅某心狠手辣,絕不會如此善了。」
劍聖面紅耳赤地道:「閣下怎能如此胡說八道呢?」
大門倏開,闖出五六名壯漢,四根槍兩把刀向前一湧,來勢洶洶。
文俊陰森森地說道:「天字輩的末代弟子,可是貴派唆使這些蠢材以暗算迎客麼?」
「誰?滾出來!」
在階州沿峨河北上岷州的大道上,距白龍鎮不足十里,有一個一身藍衫,唇紅齒白,目如朗星的少年人,正悠哉寫意地向北走。
文俊知道利在速決,延遲不得,光華疾閃中風雷具發,劍向前一探,錯開龍首拐,天殘劍一刺而入。
「退回去!」天風突然大吼,丟掉斷劍,道:「你們做得不嫌太過分了麼?用身家性命逞一時之勇,你們真愚蠢之至。」
他這一聲大吼,中氣十足,宛如乍雷怒震,把眾人懾住了。
劍聖的口氣也轉硬了,道:「閣下武功確是比貧道高出多多,但比用武解決更好的手段多著呢!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江湖鬼計,防不勝防,武功再高亦是枉然,難道閣下就不怕麼?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閣下既浪跡江湖,怎能保得住這把不祥之劍呢?」
店伙說道:「往西。剛才那老道和傷耳的和尚走同一方向。」
姑娘跪下右腿,長劍斜擱在右膝旁,星目緊閉,那撩人綺思的猩紅小嘴噘得老高,鬢角微泛汗水,誘人犯罪的酥胸起伏不定。「噹」一聲長劍脫手墜落,她右肩微塌,像是承受不起肩上長劍下壓的力道。
當他返回漢中府時,便已發覺有點異樣,感到有人在他四周窺視,那無形的緊張氣氛令他提高了警覺。他對窺伺左近的人,並不能確實認定,反正這些人有男有女,由於這些人並未採取對他不利的行動,他亦自不能貿然出手。
「你管不著,恨海狂龍就用追風劍法制你,休問來源。」隨聲又一劍點出。
文俊急問道:「剛才那老道呢?他可走了?」
「在下由五朵銀蓮花中猜出,時才由玉面專諸湯家兄妹口中,知道姑娘名號。」
「天殘劍……」
右首老道稽首說道:「貧道天風,那是敝師弟天碧,正是崆峒門人。」
文俊冷然地問道:「你們是不是崆峒派的?」
宇宙神龍等三劍剛錯開天殘劍影,急襲文俊胸前要害,劍出半途,晶亮的光華已經到了脅下了,他趕忙退後一步,撒招自救,赤焰劍還未向下封山,徹骨寒流已經自上而下一湧,他百忙中臨危自救,「力劃鴻溝」傾力撇出一劍,身形在寒流及身剎那間,凌空猛升丈餘。
「是啊!我們快走。起風哥也許回來,我們也得隨爺爺走一趟才是。二哥,你不用去了,快去和春萍姊商量才是。」兩人這一打岔,免了崆峒一場浩劫,若晚了些兒,南崆峒終將化成了瓦礫,也算大幸中之不幸。
「金木水火土、獸窟、蛇坑、肢裂、試毒,共有九種。每一暗室皆有二十名至三十名武林朋友。」
文俊沉聲道:「你說謊!在階州我就曾見過閣下一面,和那些崆峒徒子孫混在一塊兒。」
推開門,慘狀令人不忍卒睹。
兩人已將畢生功力運至劍上,目中神光暴射,一步一死亡,一步一危機。
這是一間囚人的石室,也不是施刑之所,每一面石壁上,皆是無數巨大鐵環,裏中共有二十二個老少男女,渾身一|絲|不|掛,只剩下皮包骨,手足四伸,扣在四個鐵環上。他們的身上,幾乎找不到一處完膚,全是被鐵烙的傷痕,奄奄一息。
突然,劍光一閃,文俊那輕飄飄的長劍左右一分,化出無數朵銀花,四面一湧,突又向中飛射。
文俊含笑而立,目光柔和,長劍搭在姑娘右肩上,左手掌攤開,掌心有五內拇指大的盛開銀蓮花。
文俊冷冰冰地說道:「哼!你試得好!小爺也試試你有多少斤兩,你上!」
龍虎真人和二十餘名高手在亭中等候,文俊一出便說道:「昊天堡建得巧奪天工,讓他逃掉了,我們搜!」
姑娘嬌叱一聲,劍出狂風掠地,由下捲進。
女郎詫異的說道:「咦!你叫恨海狂龍,年歲又輕,不是恨海狂人門下麼?他們說你用的是天殘劍嘛!」
沒有人出來,文俊目光落在一家小院子後面的閣樓上,那是標槍射出之處。
男的說道:「不管你是不是,我兄妹並無惡意,三天前崆峒門人說恨海狂龍仗天殘劍前來南崆峒赴約,你一踏入甘涼境地便落在他們眼中,我兄妹在爺爺處知道許多恨海狂人遊俠江湖的種種英雄行徑,為了好奇,所以跟了下來,要交你這位身懷天殘劍的朋友。兄弟,請教大名。」
這時天色大明,除西堡外,成了一片火海。堡中屍橫遍地,大局已近尾聲,除了少數幾對高手仍在捨命相拼外,全在這兒集中。
劍聖和千手如來未留心村婦,急急趕路。千手如來關心問道:「這一步棋準贏麼?」
「誰告訴你我是恨海狂人門下?哼!」文俊語聲仍冷。
「他會的,貧道對這小子的性格明若觀火,他對芝丫頭相愛甚深,而且以劍易人,又得敝派替他糾合六大門派之力,搜尋宇宙神龍替他報仇,他怎能不乖乖而為呢?」
店門外,一個中年店伙雙手奉上一張素箋,木然地說道:「客官可是梅大爺文俊,請先過目吧!」
可是晚了半步,小亭中那石桌向前疾倒,宇宙神龍隱入桌後,立時不見。
文俊沿途打聽南崆峒的一切,行蹤早露。他孤身一人,人地生疏,想隱瞞行蹤根本是不可能之事;這裏已是崆峒派的勢力範圍。
聲落,人影去如閃電,片刻形影俱失,把兄妹倆驚得瞠目結舌,渾身發軟。良久,玉面專諸惶急地說道:「妹妹,這人去勢如電,功力之高,世無其匹,我們快稟知爺爺,速至天水迎阻乾坤一劍玄真,要他審慎行事,不然崆峒危矣!」
光華一旋,將宇宙神龍阻住,不讓他往亮裏退,劍氣銳嘯中,連攻三劍。
兩人拍掉背上塵土,轉過身來,男的笑道:「閣下好俊的身手,不愧是恨海狂人的門下。」
沿西門至北門城根,劍聖和一個高大雄壯的和尚,展開絕頂輕功向北門急趕,一面在細談。
「以牙還牙,恨海狂龍可沒有容人雅量。」
宇宙神龍和海天一叟狼狽在從火海衝出,怒吼著猛撲文俊,海天一叟目中無人,他沒有宇宙神龍聰明,奔得最快,龍首拐盪起罡氣,劈面就打。
一呼百諾,立時有人向西和*圖*書堡奔去,火把與刀劍齊舉,前堡大廳和堡門敵樓,火焰沖天,早已有人放了一把無情火。
兩人交手快逾電光石火,勝負立判,文俊不願傷人,飛撲後到的宇宙神龍。
姑娘訝然張目,驚奇地問著。
「誰的意思皆無關宏旨,只要他敢於不知自愛,叫他來就是,不過你卻不成,老實說,你絕接不下在下十招。」文俊的怒火緩緩的湧上心頭,語氣極不友善。
文俊取下面具納入懷中,厲叱道:「白鹿嶺石筆峰閣下大舉出動,殺我師父荊山老叟;麻山玄都觀,你派桃花仙史火焚觀殿,殺我師伯無極道人,仇深似海,你怎忘了?大爺就是被你以九絕掌迫落深潭的人,荊山老叟的徒弟,目下的恨海狂龍,納命來吧!」
「小弟心領盛情,即至岷州相候崆峒門下前來相約。如果湯兄有興,三日後南崆峒廣成下院見。告辭。」拱手一禮,舉步便走。
「嗆嗆!啷!」震人心魄的雙劍交錯刺耳銳嘯飛揚,紅芒全消,只可見劍上幻出的淡淡形影而已。宇宙神龍飛退,又飛退,赤焰劍狂野地急封,千百朵淡紅色劍花湧起一道劍幕,可是那晶瑩奪目的光華緊迫不捨,千百朵寒芒透過淡紅色的劍幕,一進,再進。
他,藍袍飄飄,腰中鼓突突地定然帶有防身的傢伙,脅下掛著一個小包裹,不像商旅,更不像遊學書生。總之,什麼也不像,倒有點像剛逃出學舍的懶學生,可是這種窮鄉僻壤邊疆之地,當時並無學舍的建立,即使有,也找不出這般英俊絕倫的學生。
「祖、父皆是崑崙弟子,子女豈能例外?」
兩人走上東門官道,揚長而去。
天風說完,掣出佩劍,向頸上急抹。
眾人全愣住了,呆在那兒不動,這時開碑手恰好趕到,他高舉手中奪來的刀,驀地大吼道:「大丈夫恩怨分明,言而有信,誰要入西堡,雲某第一個不服,別忘了,諸位是怎樣脫離那人間地獄的?」人群聽後呆立片刻,逐漸散去。
天風還未答話,鎮北人聲突起,奔來一群挺槍帶刀的壯年大漢,如飛湧至,左右街店大門俱啟,也湧出不少提刀張弓的大漢來。
文俊回身一看,街心中並立著兩名中年道人,身穿青色法服,腰懸長劍,手中各垂著一柄拂塵,面貌清臞,倒沒有暴戾之氣。
文俊知道這種毒物的厲害,任何內家氣功也擋不住全力一擊,半年前幾乎喪生在這玩意之下,故而步步提防,紫影一閃,先向下射,他就知道這種手法難以度測,一般武林高手,練的是聽風辨器,但這種歹毒暗器無聲無影,防無可防。
在漢中府盯梢之人,枉費心力;等他們發現文俊確已失蹤時,已經追之不及形影俱渺了。
他渾身堅逾金石,穴道自閉,不虞身手平凡的人暗中偷襲,掌剛沾身,他突然向下一挫,疾退兩步,雙手倏伸,扣住兩人腕脈,乘勢輕扔。
「慢著!」
這裏是西北山區,西順山和祁連山把西北路來的罡風擋住了,當七月盛暑時,這一帶仍是小陽春氣候。
文俊無名火起,玄陰真氣遍佈全身,雙手運轉如飛,三十支長矢全部到手,他驀地怒吼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來而不往非禮也,恨海狂龍一不做二不休,要將你這鳥鎮化為一場火海!」他掏出火摺子,迎風一晃,點燃了矢桿,片刻即火光熊熊,他分握兩手,大踏步向一間店門走去。
宇宙神龍就在這風雨欲來之際到達三元宮。他的行程計畫是由武當北上少林,經崆峒傳信,然後由陝入川抵峨嵋,出打箭爐遊說雪山掌門冰魄神劍;再折向北,走甘涼謁中崆峒,最後出流沙請師父出山一雪前恥。至於崑崙,他已不存希望,反正恨海狂龍已和崑崙正式衝突過,敵友之分難明,可是為了天殘劍,崑崙絕不會相助恨海狂龍,乃是顯然之事。
「道兄,你不是說在靈官廟用了一次了麼?」
絳宮前廣場,突響起文俊暴雷也似的吼怒道:「聞人傑,出來領死!血債血償,恨海狂龍等著你。」
他毫無所懼,索性大搖大擺一路招搖。不久,白龍鎮在望,身後突然蹄聲急似驟雨,兩匹健馬絕塵而來。
宇宙神龍待眾人走遠,翹首遠望直沖霄漢的陣陣濃煙,長嘆一聲,自語道:「我也該走了,是的,該走了!但我會捲土重來。」
文俊到得正是時候,西堡外圍幾座亭台已經升起濃煙,殺聲雷動,人群將衝進西堡。
宇宙神龍繞亭退了三步,封出八方劍方行穩住,說道:「你說的早些,著!」
「小弟這次西上,原無與崆峒誓不兩立之念,可是崆峒門下苦苦相迫,不得不應約而行,小弟身如行雲野鶴,而且樹敵滿武林,不願牽累任何好友,賢兄妹盛意只好心領了,至於崆峒約會之日,小弟絕不多事戮殺,煩告令祖,他日有緣,定至階州拜會他老人家,賢兄妹珍重,後會有期。」
「爹爹請退!」
他走近天碧老道,將劍柄向前一遞,說聲「謝謝」。
天碧說:「師妹不可無禮,小心了!」遞過劍緩緩退下。
「道長請代在下替貴掌門致意;咱們在昊天堡中,僅可算各行其事,並無恩德可言,不敢當道長盛意。」文俊看老道那尷尬面色,心裏有點不悅。
文俊臉上的冰雪緩緩溶解,對這天真無邪的女頓生好感,便向站立一旁的天碧老道說道:「道長,借劍一用,我不傷她。」
馬上確是一雙俊美男女,男的年約二十餘,一表人才,宛如玉樹臨風,女的年華雙十,美艷出塵,兩人一身粗服,土著打扮,鞍畔插著一把長劍。
「你會後悔終生。」老道鐵青著臉向廳門退出,又道:「假使你要沾惹廷芳兄妹,他們的祖父將會阻止他們,不然將受到祖師爺的恩典,言盡於此,後會有期。」說完,轉身走了。
文俊一面運劍一面信口朗喝:「小心了!這是『飛瀑流泉』你非出『迴風拂柳』不可。喝!好一招『飛星逐電』!瞧我的『風狂雨暴』。唔!『風起大漠』下一招你定出『罡風飛絮』。這一招倒是不錯,劍奔上盤,輔以五朵銀蓮花。咦!花瓣兒會開合,可是傷不了人,我全收下了。『長風萬里』!著!」
文俊心中冷笑,不用回頭,就知是怎麼回事,他不動聲色,等勁風壓體,雙掌搭到後肩的瞬間,突起發難。
說完,挺劍而出,在文俊下首立下門戶。
宇宙神龍已不能仗赤焰劍所發的神奇眩目紅光和熱流制敵,但他有一甲子以上的修為,劍道通神,故仍能支持。可是他自保仍似不足,額上大汗如雨,青筋跳動,大袖和衣訣至少留下了五處劍痕。每一處劍痕都說明了他曾經歷過一次生死,但他那雄霸江湖的護身真氣,擋不住千古神刃天殘劍的凌厲攻勢,每攻近身畔一劍,便發出一聲真氣迸散的銳鳴。
「天碧師兄,你怎麼啦?」女郎跺腳嬌喚:「小妹要會他的天殘劍嘛!」
文俊大叫道:「那些人往何處走的?」
「道友,你是準備回東崑崙麼?天殘劍貴派真不要麼?」高大和尚說。他用白布包住右耳,正是昊天堡的千手如來宏規。這和尚是昊天堡有數的高手之一,平時甚少在外露面,外界對這善用暗器的僧人所知不多,早些年當他未投效昊天堡之前,倒是一個名號響亮的正道人物,廁身昊天堡後方被人漸漸淡忘。文俊夜探昊天堡時,千手m.hetubook.com.com如來現身追逐,用暗器傷人,反被文俊用棋子打掉他的右耳。這天文俊和崑崙門人大舉入侵,和尚被大火困在絳宮地下道石室內,故未現身。
老道說道:「大師父,你知道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典故麼?」
「大概也叫玉面什麼女吧?」文俊笑問,臉上已經不冷了,人家把善用的兵刃暗器都坦誠無欺地道出,他已沒有理由再將這雙俊美男女當成敵人看待。
這些年來,六大門派除少林之外,無不對這座傷心山頭,存有悲痛憤恨卻又無可奈何的情緒。
這時漢中府仍然風聲鶴唳,店門全閉,街上行人稀少,他去勢如電,直至西門。
「恕難應命。崆峒派惹下的事,願一身當之;施主如要頭顱,貧道願將頸上人頭奉上。」
「我就是主事人。」一個中年大漢挺身而出,虎目怒張又說:「聽說閣下屢次殺害我崆峒門人,挫辱我派二老,定有超人能耐,故爾相試,你不要遷怒鎮民,衝我算帳可也。」
淡紅色的無數劍尖驚雷似的襲到,罡風壓體,文俊不管那些虛幻的劍影,天殘一劍抖一震,幻出一朵光華,那神奇的潛力齊聚劍尖,「叮」一聲清鳴,竟將赤焰劍粘住了。他冷哼一聲向左一帶,雙足向下一沉,陷入地中三寸有餘,可見他承受的壓力,是如何的沉重。
大漢冷汗直流,乖乖的在腰帶上解出一把鑰題,領先走出石室。在跨出門檻的瞬間,他似若無其事地伸手去扶門框,突然他感到肩上一麻,手頹然下垂,身後隨即傳來冷酷的聲音道:「這是最後一次警告,別妄想耍花槍,這兒的機護爺全明白,下次你將化骨蝕肌,大爺到上面玄靈宮找人重新帶路;或者乾脆將總機毀掉。」
他就是兼程趕來的恨海狂龍梅文俊,為了要赴崆峒之約,經過千里長途跋涉,不但沒有僕僕風塵之色,反而更英姿煥發。
下面是一座石室,約有八尺見方,破洞口|射入的微光,可以看到石壁下有一隻三尺大小方園的孔,宇宙神龍的衣角剛在洞內消失,另一個人影正待鑽入,天殘劍去勢如電,響起一聲厲吼,銀芒與血雨紛飛,這一瞬間,石壁小洞突閉。
「著!」宇宙神龍在吼,閃電式的點出三劍,罡風怒嘯。
天殘劍徐徐下降三寸,光華幻出朵朵劍花,發出龍吟也似的劍嘯,一步步欺近。
「那狂小子準到徐家灣去投到,沿漢水一道,敝派已發動門下弟子,在車船店腳衙各色人物中,物色精細人手,一步步計算他,如果未能得手,在徐家灣等他下最後一步棋。」
文俊冷冰冰地說道:「我看你才胡說八道。你最好快滾,梅某人沒那麼大的耐性,也許我會在你的胸腹戳上兩劍,滾!」
人叢中響起銀鈴也似的嗓音,奔出一個身穿兩截青衫,眉目如畫的少女,青銅劍隱於肘後攔在中年大漢前。又說:「讓女兒教訓這狂徒。」
他驚出一聲冷汗,忙拍出一聲無聲無嗅的九絕神掌,身形在間不容髮出飛退丈餘,逃掉一命,但胸前襟上的和腰中的鸞帶,留下兩條寸條的劍痕,最使他魂飛膽破的是,他的鸞帶分為三段倏然下墜。
文俊仍扣住兩人腕脈,置於膝前,冷冰冰地說道:「你們是崆峒門下麼?距約期還有三天,想不到你們卻等不及了,用這種拙劣的方法暗算小爺,哼!愚蠢之至。」
文俊將一錠銀子塞入店伙手中,向西急趕。
宇宙神龍護身真氣充沛全身,佈成一道可反震任何外力的氣牆,赤焰劍徐舉,紅芒大盛,劍出龍吟。
天碧老道撤出長劍,跨步上前雙手奉上,正容道:「天碧謹謝少俠慈悲。」
那次空前大慘劇的主人,目下早已寂寞無聞,只有東海神仙三道的門人,半年多以前曾在江西首次露過信記;在徐家灣雙兇火焚徐家莊院時,總算見到三道門人的廬山真面目,絕世神功,把雙兇和他們的爪牙嚇得亡命而逃。
妙手飛花的爹爹收劍入鞘,訕訕然上前一躬到底地說:「郭某無狀,有瀆大俠虎駕,承蒙不究銘感五衷。既然約期尚有三天,郭某誠邀大俠屈蒞寒舍小駐,幸勿見拒。」
文俊一把搶過,虎目中寒芒四射,說道:「等會兒不遲,九現雲龍老先生可在店中?」
昊天堡外,突然由各處飛出無數人影,砍瓜切菜似的將剛從夢中衝出碉樓的人殺得慘吼四起,那是崑崙派門人去而復來,龍虎真人趕得可真巧。
南崆峒,在岷州東北約百里萬山叢中,也有人說是在岷州之西洮河之旁。但南崆峒下院,確是在東北。南崆峒廣成下院,有一座高峰蜿蜒數十里,山頂怪石崢嶸,微泛白色,遠看如一條巨龍蟄伏,頭部就是正對著崆峒山。這裏,就是八十餘年前,假和尚伏魔大師雷音,格殺六大門派百名絕頂高手,力鬥蓬萊三仙三晝夜之地。
「沒有任何人指使,我們也不是崆峒的門下。」男的笑著。在文俊所制下他仍在笑,豈不邪門?
姑娘一聽玉面專諸,粉面泛霞,低下螓首去拾那五朵銀蓮花,向她爹爹身畔走去。
「膽小如鼠,端的辱沒了崆峒的名頭。」他朗聲罵,左掌一扔標槍去勢如電,向閣樓飛了去。
「小弟梅文俊,自號恨海狂龍,恨海狂人乃小弟忘年之交,對小弟有傳藝贈劍之德,卻無師徒名份,小弟以嚴師益友待之。」
在這一邊串急喝聲中,兩人換了六招,劍芒吞吐之際,看似生死一髮之間,其實每一招都是相生相剋的絕招,不容思慮,非如此出招化招不可,看似危險萬狀,其實絲絲入扣,變化順乎自然,有驚無險!
山下有一座茅屋,那是未死的昊天堡人馬聚會之地,在文俊等人走後不久,五條人影閃出門外,各奔前程,最後出來的是千手如來和宇宙神龍。
東堡和後堡火勢正烈,堡中兇徒死的死,逃的逃,由刑室中放出的兩百名囚犯,還有百餘名未死,他們在瘋狂地放火殺人,仇深似海的人,任何事都可以做得出,當他們發覺西堡依然存在時,憤恨的他們忘了文俊的囑咐,有人在大叫:「殺光他們!燒光他們!殺呀!」
「報應臨頭,大爺要將你剖下心來以奠我師在天之靈,那兒走!」
湯蘅粉面嫣紅,低首羞笑,沒做聲。玉面專諸接口道:「舍妹人稱玉面夜叉,卻不是玉面什麼女。」他惡作劇地笑笑,又道:「這一帶小伙子怕定了她,所以叫她夜叉,家父人稱作出山虎湯和;家祖奪魄神功湯先,他老人家當年曾目睹恨海狂人老前輩在崆峒大顯神威,無限景慕。可惜恨海狂人老前輩行蹤宛若神龍,無緣結識,家祖認為這是生平第一憾事。兄弟,該你說了。」
文俊出房帶上門,穿過走廊進入東廳,廳中站著一個老道,正是劍聖至真,他一見文俊,稽首為禮道:「敝掌門因有事羈身,囑貧道拜會少俠,並致謝少俠於昊天堡解厄之德。」
響起一聲沉重的叱喝,兩人撲上作生死相拼,雙劍發出龍吟,人影暴起。
三人談起這次東下一切經過,兩個糊塗老道經不起千手如來的挑動,果然慫恿龍虎真人禁止九現雲龍與文俊往來,急急忙忙離開漢中府。
「道兄是說,那小子會將劍送與貴派了?」
「貧道奉掌門令諭,另有一事欲請少俠磋商,不知可否容貧道稍行耽擱?」老道面色更尷尬了,有點不安。
大漢驚得一顫抖,面無人色的將鑰匙插入鐵門巨大的鎖孔,「卡達」一聲,巨鎖突開。
「是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位道爺,現在客廳立等。」
在驚叫和嬌呼的瞬間,他將一雙男女凌空扔至身前,向後一帶,兩男女渾身發軟,乖乖地躺在身前,仰面朝天,腳前頭後並躺著。
「孩兒小心了。」大漢說:「為父替你掠陣。」他退在一旁,橫劍戒備。
恨海狂龍與崑崙在靈官廟衝突之事,他已由漢中佈置的眼線中探明一切經過,在千頭萬緒之中,這可算是最明朗的一步好棋,他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所以決定不上崑崙。
劍聖悻悻地說道:「怎麼不要?哼!崑崙門下豈是省油的燈?我們已排下天羅地網,不怕這小子不自行投到。」
文俊輕瞥他一眼,說道:「道長請說,在下聽著。」
兩人捨死忘生的換了數十招,文俊是咬牙切齒,步步緊迫,虎目中似乎要噴出火來。
文俊心道:「是啊!這兩人不像窮兇惡極之人啊。」便鬆手將兩人帶起,仍冷冷地說道:「你們行動鬼祟,怪不得在下放肆。尊駕來意若何?」
可是怪事發生了,赤焰劍所發的耀目紅光,和那熾熱的氣流,在兩丈外倒是驚人,但雙方距離愈近,紅光愈暗,等相距一丈時,只剩下淡淡紅影,熱流全失。
玉面專諸徐徐道:「南崆峒二老一向目中無人,行徑為人所不恥,但崆峒門中並非全是無恥之人,像甘州雙英楊敬堂白起風兄弟;南崆峒女弟子妙手飛花郭春萍等人,皆算得人中俊傑。家祖對恨海狂人老前輩一生行事知之甚詳,深恐兄弟你也步入恨海狂人老前輩後塵大肆殺戮,殺孽滿江湖,故令我兄妹在途中等候,一是專誠請兄弟你到舍下小駐,一睹風儀;二是代崆峒門下請命,請梅兄弟手下留情,放他們一條活路,兄弟,念在家祖出於至誠,可否讓家祖一盡地主之誼呢?」兄妹倆以期盼的目光,等待著文俊的答覆。
文俊緩緩收劍,將五朵銀蓮花放在她膝前,微笑道:「衝姑娘你,一切免究。崆峒派門下都像你,定會為武林大放異彩,姑娘可是妙手飛花郭春萍郭姑娘?」
「一脈相連,雖未叩拜過祖師,亦算是本門弟子。」
「他們可曾叩拜過貴祖師?」
石甬道盡頭,大漢在壁上一塊青石上一按,石壁突向後徐徐退了三尺,再後右沒入石壁而去,現出一個鐵板鑲成的大門。
女郎撫著曾被文俊扣過的手腕說道:「別那麼冷好不?我二哥湯懷,人稱玉面專諸,他袖中一把專破內家氣功的魚腸短劍相當難纏,我叫湯蘅。」
「也可算是本派全體門人之意。」
「颼」一聲,標槍沒桿而入,接著「嘩啦」一聲,閣樓中板壁轟響,並傳出一聲懾人心魄的叫號。突然,四面門窗驀地半張,弓弦狂鳴,二十餘把獵戶所用的弓矢,飛出二三十支沾有毒藥的長矢,由四面八方向文俊射到,接著各門窗又倏然閉上。
文俊並未放手說道:「你們是哪一代的崆峒弟子?誰指使你們下手的?是不是南崆峒二老兩個雜毛?」
「誰?」文俊拉開房門問。
日影西斜,已是未牌時分,大道上行人寥落,荒漠冷寂。這條大道並不大,右是奇峰聳立,左是江水嗚咽,只通人馬而無法行車,亦非商旅必經之途。
女郎徐徐獻劍,喝聲:「請少俠亮劍!」輕輕揮出一招「霧氣千里」,這是崆峒追風劍的起式,防守的十分嚴緊。劍發出一聲輕嘯,顯然她的內力已有幾分火候。
文俊淡淡一笑道:「恨海狂龍怕過誰來?對姑娘及令尊,梅某倒相信得過,可是貴派的南崆峒二老,卻不敢領教,要是他們用師門令諭迫你們不擇手段,試問諸位可敢違令?老實說,你們計算梅某,定然出二老所授意,要不是諸位尚不失俠義之風,或者事前在下未與湯兄兄妹於道中相遇,白龍鎮早該步昊天堡後塵,化成一片火海了。」
但而後一段歲月裏,他們卻又突然隱去,雙兇不敢重至長湖,並不是懼怕崑崙門下,卻是對神山三道門下畏如蛇蠍,因為摸不清九現雲龍與東海蓬萊交往的內情。
姑娘的長劍被盪得向上升,「錚」一聲被震退三步。她驚詫地脫口叫道:「排雲蕩霧!你你……你會本派的追風劍法?」
西北民風強悍,有崆峒派在中間撐腰,尚武精神固然興盛,但悍強|暴戾之氣亦成為一害。
聲落,「叮」一聲響,一節斷矢把老道的長劍震斷一尺。老道驚得倒吸一口涼氣。文俊又說道:「你這種有肝膽好漢的頭顱,恨海狂龍不要。」他將火把扔了,厲聲道:「叫那狗東西出來我瞧瞧。」
文俊踏前三步,大模大樣地欺近。
白龍峰決鬥,死傷最慘的是崆峒。四十餘年前,恨海狂人向六大門派挑釁,死傷最重的也是崆峒。可說是百年來,崆峒所受的打擊十分慘重,但他們的發展也夠快,廣收門人的結果,使他們的元氣復元得極速,聲勢為之重振,但濫收多納,該派的品流卻大為武林所詬病。
這一連串的變化,不過是眨眼間事,旁觀的高手們目眩神呆,懍然大震,他們就沒有看清這生死呼吸間,兩人是如何交手的,對其中內力相拼之事更是茫然,只有龍虎真人倒抽了一口涼氣,自語道:「要在靈官廟貿然的與這後生小子動手,或是沒有昊天堡之人及時趕來岔開,崑崙派一百年之內,將無一人承受祖師衣缽。」他看了身側的劍聖一眼,劍聖滿頭大汗,默然垂下了頭來,想起前情,這位剛強固執的老道在後悔了。
紅芒一觸晶瑩的光華,突然一斂,劍氣一挫,人影乍分,文俊被震退兩步,宇宙神龍飛退一丈,人影分後,方響起一聲龍吟銳嘯似的雙劍交鳴。
眾人紛紛散開,文俊對芝姑娘匆匆地說:「在堡外的等我,我到西堡一行。」說完晃身就走。
身後響起輕微的破空嘯聲,他冷哼一聲,嘴角泛起一絲尖刻殘忍的微笑,輕靈地側轉身形,左手微抬,兩指挾住向後心急射而來的一支長有五尺,鋼尖映日生光的標槍;略一拂動,又將連珠射到的另兩支震飛五丈外,沒入地面三尺以上,他虎目中寒芒倏現,沉聲喝道:「這是貴鎮迎客之禮麼?誰在暗算小爺?滾出來答話。」
「由西面走了,同行還有一個以白布包耳的和尚。」
「雙絕神君已被在下宰了,這是三天前之事,東堡乃宇宙神龍的幫兇,可以前往,但請注意門戶,那兒的機關埋伏並未破去。因雙祖孫俱死,大局無人主持,只消小心提防,料無大礙,諸位請準備,在下先走一步。」
「惡賊納命!」文俊大吼,如影附形追到,他未能一劍傷敵,霍然一驚,但他豪氣勃發,放手搶攻。
她用邀將法了,粉臉上紅潮未退。
「喂!」春萍姑娘不客氣地叫:「你是怕白龍鎮的人暗算你,所以不敢逗留麼?」
但文俊目力與人迥異,黑夜中尚可明察秋毫,可以看出淡淡紫影,而且他也是暗器行家,一見影便知道這玩意詭異絕倫。他身影疾如電閃,向上疾升,半空裏先以「怒鷹翻雲」身法轉過身形來,掌劍齊施震落後心那枚紫影,再以「蒼鷹回雲」身繞飛半圈,突向下一沉,虎吼一聲,天殘劍回頭疾振,將追隨身後氣流的另兩枚擊成粉碎。
半個月後的崆峒之約,已經過了三天,由漢中至南崆峒,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經留霸走渭河沿河而上過天水,自武山進入南崆峒之東,一是出陽平關至武都州,沿白龍江上西固,再沿峨河北上。這兩條路,相距皆近千里,和圖書鳥道羊腸,千峰萬壑,端的險阻重重。
劍聖淡淡一笑道:「且慢,閣下既不願將天殘劍割愛,無可諱言,將是敝派子弟之敵,念在閣下在昊天堡有插手之德,半年之內,本派將不與閣下公開決裂,請閣下也不必沾惹崑崙門人,崑崙門人亦絕不許與閣下交往。」
旁觀的人,手心全泌出冷汗,驚駭得瞠目結舌。
文俊接過劍,向姑娘微笑道:「天殘劍要對貴派太字輩門人,別說是你,就是貴派玄字輩的人,在下也不屑使用,你請啦!」
文俊狂怒撲到,一掌震飛石桌,天殘劍疾揮,一旋一挑,那剛閉上一半的石板開了一個三尺洞的圓洞,文俊毫不考慮,飛穿而入,天殘劍光華疾轉。
東方已現曙光,昊天堡已有人走動。突然,四面八方響起轟天爆震,木石崩飛,接著火焰沖天而起,映得半天通紅。玄靈宮中,殺出無數袒左胸與披髮的男女,兵刃和火把紛飛,吼叫之聲不絕於耳。
「敝店的客人全走啦!徐老俠和那些老道已在一個時辰前離開了。這素箋是一位姑娘偷囑小人面交大爺,她也和眾人一起走的,她秀目中隱著淚光,是被一雙俊美的青年挾走的。」
「噹」一聲龍吟乍起,兩把神刃相觸,宇宙神龍飛騰丈餘,發出一聲長嘯,以雷霆萬鈞之威向文俊猛撲,劍影如山。文俊陰森森地說:「你找死!」天殘劍上揚,身形屹立如山,左手劍訣雙掌,凝神待敵。
半個更次後,九室中兩百餘名垂死人物,全在中間刑堂審訊廳中集中,文俊目泛寒光,一字一吐地對眾人宣佈道:「朋友們,在下姓梅名文俊,自號恨海狂龍,諸位皆是武林前輩或是江湖豪傑,在下出道為時不過兩截,與諸位素昧平生,因在下與昊天堡有殺師之仇,今晚入堡報仇雪恨,目下將近五更,五更破曉,中各機機關密室將被雷火所毀,火起之時,諸位盡可快意恩仇。但在下有一不情之請:西堡乃獨掌鎮西川殷老英雄所居之地,與宇宙神龍所作所為毫無關聯半點,凡不被雷火所毀之宅,請諸位不必闖入,大丈夫恩怨分明,宇宙神龍所為,應由其一一償付,與殷老英雄無關,諸位可於各室貯食物處飽餐一頓,再到上面玄靈宮取衣物及兵刃,凡是同伴,切記袒左胸膛,女英雄可披髮,雷火震鳴之時,咱們放手一幹。」
文俊大吼一聲,兩支火把左右疾掃,六名大漢狂叫摔倒,衣服全著了火。
北門口,有兩個村婦打扮的老太婆,在城河邊洗衣物。兩人急轉過北門,又向東門繞去。老太婆對兩人的背影瞥了一眼,冷哼一聲,方轉目向城內,似有所待。
「對不起,道長不用再說了。」文俊打斷他的話,又道:「貴派未免太不自量力,恨海狂龍修養不深,有話就說,道長休怪梅某無禮。在宇宙神龍遁走,在下血仇未雪之時,道長仍一心在獲取寶劍上盤算,未免不情,請問這是貴派掌門所授意的麼?」
有一個左足微跛渾身是血的中年大漢亮聲道:「梅老兄,在下姓雲,人稱開碑手雲彪,乃是九嶷山主。五年前因一隻和闐玉龍未送昊天堡,被那宇內兇人派雙絕神君擒來,五年來,被木皮列膚之刑迫得死去活來,幸而在下機警,始終未露出和闐玉龍收藏之地,得以苟全,東堡乃雙絕神君計應天所居,在下可以前往雪恥麼?」
文俊搶在前面,縱上一株大樹頂端,氣納丹田驀地大吼道:「站住!誰違約踏入西堡一步,就是恨海狂龍的生死對頭,退回去。」
「堡主放心,貧僧定不辱命。」千手如來微笑著說,合掌一禮,逕自走了。
眨眼間,兩人不知攻了多少劍,在龍吟銳嘯風雷俱發中,宇宙神龍被迫得退了三丈,將退至絳宮的石階下了。
「貴派又何德何能,敢說可保此劍?哼!」
「不用三思,要小爺罷手不難,速將鎮中主事禍首叫出,恨海狂龍要秤他的頭顱有多少斤兩,不然免談。」
鴻盛老店中,文俊梳洗停當,正待出店到對街鴻安老店拜會九現雲龍,與義弟妹一訴別後概況。房外店伙計扣門叫道:「公子爺,外面有客人求見。」
「敝派門人眾多,保此劍綽綽有餘。」
文俊一怔,隨之勃然變色,冷笑道:「徐廷芳兄妹可是貴派門人?」
宇宙神龍被巨大的無窮潛力震倒,虎口發麻,但他一甲子性命交修的內力向下一壓,卻上了大當,身形固然未被震飛,卻被一陣奇猛的潛力向下一吸,晶瑩的天殘劍神奇地脫開糾纏,「嗤嗤!」兩聲裂帛的刺耳音響傳出,天殘劍擊破他那可反震任何外力的護身真氣,直抵胸前。
「荒天下之大謬,豈有此理?如果貴派目下有一百名門下,一千年後,貴派可能有千萬門人了,哈哈!這是你崑崙的規矩麼?一萬年後,貴派的人用不著修仙學道了,天下都是你們的了,榮華富貴不比苦修的好麼?哈哈!」
文俊定眼一看,被斬成三段的屍體,正是天兇星史靜,在文俊的前襟下,沾著天兇星打出的三枚龍鬚毒針,文俊暗叫好險!要不是已運功護體,豈不又著了道兒?他運劍向壁洞攻去,天殘劍注入內力,斷金切玉綽有餘裕,可是石壁奇厚,洞口亦小,文俊只好放棄入洞之舉,咬牙切齒的出到室外縱上小亭。
馬至文俊身後三四丈,女的甜甜地一笑,向男的略一頷首,突然雙雙縱起,向文俊凌空下撲而去,雙手倏伸,一左一右猛搭文俊雙肩。
兩騎緩緩接近文俊身後,一陣香風已經先至,不用猜,兩人中最少有一個是女的。
文俊因人地生疏,需早日前往,以免沿途發生意外滯阻,失信於崆峒豈不笑話?所以在黃昏時便拾掇了一切,天色盡黑時,他留下店錢,悄然而去。
「施主真不願放過他們麼?」
「你到底是誰?為何屢次與本堡主作對?」宇宙神龍鐵青著臉,厲聲問。
這小鎮不過是百十戶人家,算是岷州以南第一大鎮,鎮上的人,太多數是崆峒派的徒子徒孫們,不然就是南崆峒山廣成下院的善男信女。三天前,崆峒派就傳諭下令,說是對頭恨海狂龍要到這兒尋是非,要求門下弟子齊心協力的應付未來劫難,這一來,果然激起愚夫愚婦們同仇敵愾之心。
「這地底下共有那幾種刑室?」文俊問。
千手如來果然不負所望,乘龍虎真人分派各弟子處理門下死傷弟子的機會,以早年的遊方行腳僧的面目,結識了劍聖師徒倆,千手如來早年的名號,在俠義道中確是叫得響,劍聖早有耳聞了,但他一向在東崑崙苦修,到江湖行走的時候極少,怎想這禿顱早就變節,投入宇宙神龍昊天堡去了呢?
「你這是困獸之門,也算是迴光返照。」文俊從容不迫,天殘劍以攻還攻,朵朵光華排山倒海似的蓋去,也像是湧山耀目的萬顆寒星,徹骨寒流迴蕩,立把宇宙神龍迫退五步,一面說:「你不用貪功心切,良機尚多,剛才你左手劍訣指縫中,三枚紫色龍鬚針遲遲未發,算你萬幸,等會讓你嚐嚐藍羽毒鴆滋味。」
姑娘粉面一綳,就是一招「霧氣千重」。
四周眾人全驚得呆了,驚叫出聲。
「小爺以一雙肉掌會一會貴派追風劍法,請!」
文俊默運神功,向石壁拍了一掌,石壁像是被巨石所擊,跌下三塊三尺見方的巨石,將石門滑動的石槽塞死了。
海天一叟一錯步旋身,「倒打金鐘」向後猛掃。光華似實似虛,突然由拐側射入,散骨寒氣已臨海天一史後頸。老和*圖*書鬼也真不弱,向前撲倒,貼地側射兩丈,他的身形極快,可是腦袋瓜由耳後直抵頂端,裂開一條大縫,鮮血如注,差點兒腦骨裂開。
「你……你怎知我叫郭春萍?」
「假如那狂小子不上當呢?」
「免了!你不覺得臉紅麼?在下另有要事,少陪!」
最後那聲斷喝,宛若晴天霹靂,他仗劍屹立枝梢,劍上光華令人望之心慄。
絳宮大廳中已陷入火海之中,人影急閃。
「敝派並未授意,只是他們對敝派呵護之至誠而已。施主技絕天人,必有容人海量,何必與他們計較,貧道斗膽,請施主高抬貴手。」
文俊正欲入室放火,猛聽身後街心響起低沉的語音道:「無量壽佛!小施主此舉未免有傷天和。」
文俊追出十餘里,沿途詢問鄉人,是否見過一個老道和一個和尚經過這兒。不消說,答案是讓他失望的,他只好垂頭喪氣地回到鴻盛老店。當天晚上,鴻盛老店來了幾個夜行人,身材嬌小,來去如風,在城廂附近,也有不少夜行人流連不去,可是毫無事件發生。鴻盛老店中,已失去了文俊的蹤跡。文俊何以突然會失蹤?
「用不著多問,在下不是恨海狂人的門下。」
說完收劍,運指如風點了他的氣門商曲穴,並撫著他的脊梁向下一滑,說道:「我點了你的氣門,以玄陰閉脈手法將你的督脈制住。九室全開,大爺替你施解,不然,哼!你將活活痛死,我警告你,別妄圖僥倖,普天之下,能解本大爺手法之人,有是有的,不過還未出世。走!」
首先,他計畫先到武當,到得正是時候,武當正在召集門人,為死在恨海狂龍手中的弟子開堂大作法事,三元宮中緊張肅靜,掌門玉道人道全,已將鎮山至寶寒英神劍請出,說明武當派已下定決心不惜一戰了。
四周最少有二十餘人仗劍觀戰,其中有龍虎真人、九現雲龍三祖孫、劍聖和幾位崑崙徒弟,另外是幾個袒左胸的瘦弱人物,和兩個男裝披髮的老女人,她們眼中憤怒怨毒的火花,切齒瞪視著宇宙神龍。
直至姑娘在「罡風飛絮」一招上,打出五朵銀蓮花,劍路方驟然突變,文俊也就不再和她「練」劍。
聲落劍出,功聚劍尖,颼颼颼連攻五劍,淡紅色的劍身,以山洪怒發之威,狂捲而出。
玉面專諸忙說道:「兄弟別誤會,要說較量,甘拜下風;敗軍之將,不足言勇,特來促駕至舍下小駐。」
文俊毫無表情地說道:「你們自己還沒說呢!」
白龍鎮,北距岷州三十里,乃是進入白龍峰的要道,到崆峒的捷徑。當年伏魔大師就是由這兒入山的。
文俊昂然向白龍鎮走去,當他站在鎮中唯一的小街中心時,他發覺自己是孤伶伶的一個人,四周沉寂如死,在閉上的門窗內,間或可以發現三五雙陰沉而含敵意的眼睛。他感到鎮中的氣氛十分的孤獨和緊張,心中在說:「我到了一個不友好的村鎮了,我已經使他們感到恐怖了,四面楚歌,我得小心了。」
馬至身後百十丈,突然止住狂奔之勢,緩蹄而來。
沒有任何聲息,四周沉靜如死,只有鎮外荒野中,傳來三五聲淒厲的犬吠聲。
「大叔盛意,梅某心領,三日後崆峒見。」舉步欲行。
一匹駿馬狂奔而至,人叢紛紛讓開,馬上縱下一個英俊的年輕人,正是玉面專諸湯懷。他一看地上姑娘遺下的長劍,虎目凝視姑娘,目光中充溢著關注的神色。
女郎蹙著眉嬌喘著說道:「放手啦!算你厲害。」
「你說對了,小爺要將白龍鎮化為火海,以儆效尤。」
說完,長劍信手向前虛點,力道毫無,像是在「舞」劍。
大火熊熊,火花和一股股飛落的炭火,雨般紛墜,在兩人頭上散落,但被劍氣和兩人所發的護身真氣迫得向四面飛散。
文俊冷哼一聲,劍勢一緩,每一劍都貼著攻來的劍身,鑽襲對方的肘臂和脅下,對主如不收招自救,勢必中劍,看去緩慢,其實快極。
「哼!要不是那丫頭打岔,天殘劍早就到手了。」
宇宙神龍得眼線的報告,知道文俊在靈官廟與崑崙門人火拚的種種經過。雖則不知文俊是廷芳兄妹的義兄,但火焚徐家灣,文俊適逢其會;靈官廟文俊以消滅崑崙門人的豪語,威脅雷電手太雷釋放廷芝。這事加將起來,文俊與九現雲龍祖孫有深切淵源乃是顯而易見的事,而文俊與崑崙門人之間,因天殘劍之宿仇,自有無法化解的因素存在。所以宇宙神龍在家破人亡之餘,明知自己無法說動崑崙與文俊為敵,便利用極少露相的千手如來追蹤崑崙門人。他知道劍聖師徒為人冒失衝動,最易利用,他是工於心計的人,便讓千手如來向這老悖的牛鼻子下功夫。
文俊呆在當地,半晌動彈不得,突然他咬著牙道:「假使真有這一天,崑崙將繼昊天堡之後瓦解冰消,我就不信邪。哼!」他匆匆回房配上天殘劍,逕奔對門鴻安。
女郎說道:「你這個人糊塗透頂,走一塊兒就是同伙麼?崆峒的門人誰不是兇橫霸道心狠手辣的?剛才我們要暗算你的話,用得著先發笑聲警告你,用手搭而不用足制麼?還不放手,男女授受不親,你好意思?」她也在笑,大概文俊並不用勁。
西堡絳宮二樓上,露出凌雲玉燕那俊美俏麗的臉龐,她的視線瞪緊文俊遠處背影,直至人群走散,文俊身形消失,方幽幽一嘆,隱身不見。
「你晚來一步。」文俊轉聲對他說:「幸而未傷郭姑娘,湯兄可是找在下較量麼?怎麼追來了?令妹可曾同來?」
千手如來心中一懍,忖道:「假使如此,豈不弄巧反拙?哼!你們的算盤真夠如意,但我千手如來怎肯容你們如意呢?」但他口中卻說道:「道兄所料不差,貧僧願為貴派一盡心力。」
文俊長吁一口氣,展開素箋,寫的是:「俊哥:我是被迫走的,為了爺爺和爹的安全,不得不隨他們擺佈,別了!緣斷今生,我會永遠記著你,直至踏入墳墓。別找我,來生再見,我的心在滴血!珍重!妹芝。」
劍聖知道文俊必定不會就此甘休,脫離漢中府的路線早有安排,果然把文俊引向西門向棧道追去,千手如來見初步計畫已成功,但未能引起崑崙和文俊的火拚,未免功虧一簣,所以又進一步激起老道貪念。
宇宙神龍已退至絳宮與尚書宮之間的小園中,花木紛紛被劍氣摧殘得一塌糊塗,漸漸退至一座小亭台石階下。
「不!」女郎垂下劍噘著嘴說:「我用暗器相輔劍勢之不足,不能佔你的便宜,要是不亮劍你乾脆走路沒人攔你。」
日上三竿,昊天堡中大火竟日,這座江湖中被人視為禁地的神秘堡壘,終於落個土崩瓦解,一夕成墟。在東北一座山頭上,宇宙神龍遠望逐漸向漢中府馳去的人群,恨得咬牙切齒。最後目光落在後面那一點黑影上,恨聲說道:「你還未成功,我依然活著。恨海狂龍,今後咱們的賬還有結算之日,就憑你手中的天殘劍,你將永無寧日,我將遊說六大門派,令你在江湖處於孤立之地,再見了,昊天堡!當我由大漠將師父請來,也就是你重建之時。」說完,尋路下山。
「在階州他們沒鬧事,這次大概要鬥上一鬥啦!」文俊冷然一笑,並未回頭,自語道:「不惹我就罷了,不然,哼!」
大漢說道:「這些都是江湖黑白道的高手,他們不願受堡主驅策,或知道本堡機密而有洩漏之圖的人物,該受火刑折磨而死,後面暗間就是火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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