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美女一掌

水夫笑容可掬,掏出兩吊錢,分別入在兩潑皮面前,像在分贓。
「尊駕為何不找至尊刀?」
他練的是至陽至剛的玄功,陰柔的奇功如果火候不能超越過他,而他又在已經運勁戒備的狀態中,所造成的傷害不算嚴重。及時撤離,也保住了元氣。
說的話雖客氣,卻隱約中含有托大的意味。
除了闕宅有人報出火星君的綽號之外,其他各處襲擊的人,皆蒙面一聲不吭,埋頭殺人放火,事畢悄然隱沒,毫無蹤跡可尋。
水夫一個人,就出其不意制住了兩個潑皮。
出了廳門,卻不知道該往何處追,人不知往何處走了,外面各處沒有燈火,每一處角落皆可藏匿。以逃走的人速度估計,也可能從兩廂的屋頂遁走啦!
「他在練陰寒的邪門奇功,沒錯,小姐。」
是江湖秀士,出現在他身後時無聲無息。令他心生警惕,逃過大劫的原因,一是雲裳女郎的眼神變化;一是原來堵在他身後的彩衣女郎,移位讓江湖秀士接近的腳下微弱聲息。
「這傢伙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莽張飛。」一個中年人搖頭苦笑:「毫無江湖經驗,一個玩童便可騙得他去跳火坑。」
「叫你不要問。」水夫臉一沉,站正身軀:「我不是花兩吊錢,請你們來問我的,如果不願,你們走。」
不遠處的屋角踱出兩個水客打扮的中年人,背著手邁步並肩向他接近。
他點點頭,也表示謝謝對方的好意。
他正在追蹤百毒天尊那群兇魔,知道兇魔們是乘船在揚州走的。很可能在高郵附近,兇魔們與江湖秀士這些人,曾經發生衝突,百毒天尊必定曾經用毒對付江湖秀士,找江湖秀士追查兇魔們的下落,應該是唯一的線索。
兩人談談說說,暗中跟蹤直奔街尾。
他收斂了狂態,心中的怒火也迅速消退:「小姑娘,你既然不知道在下的名號,在下也就沒有亮名號的必要,因為在下要找的人不是你……」
往來逛夜市的人,幾乎全是碼頭來的粗豪水客和伙計,逛逛街買吃的喝的與日用需品,很少有體面的大爺級人物光臨。
他的確無名火起,也暗暗驚心。
「哦!你以為吃定我了?」他大起反感。
手一揮趕人,兩潑皮撒腿狂奔。
前面燈光閃動,原來在打信號。
他的身形一閃,再閃。
他只知道後面是一排大柳樹,隱約可看到城牆,卻沒看到路,還以為身處無人的曠野,天一亮路上一定會有早行的人。
「風雷神掌?」
他扭頭向右方欺近的大漢虎目一翻,氣大聲粗:「誰他娘的想重施故技來陰的,大爺我要他後悔八輩子,有話就說,有屁就放,鬼鬼祟祟玩花招,小心大爺剝你的皮。」
「你們知道大爺是何來路?」他探口氣,最好能知己知彼,可別弄錯了對象。
對方改用硬的,他可就不願示弱了,一個出色的女人,絕不可能喜歡一個懦夫,要他扮懦夫,辦不到。
他對那位假書生也有好感,糟的是假書生也向李知縣行刺。
外人的力量不可恃,緊要關頭,連留在此地的那些中天君主要人員,也無法助他一臂之力。
「不能出去拼命。」
「這……」水夫一怔。
「隨我來。」
從此船隻不需通過風濤險惡的高郵湖,碼頭區幾乎與西門連在一起。
他已經提高警覺,彩衣女郎不但指功掌力驚世,而且在出手時袖底有令人窒息的毒粉噴出,如果誤認是女人的脂粉香,鐵定會上當中毒。
始終沒發現岔眼的人在呂宅進出,似乎潑皮的口供有假,江湖秀士並沒遷來這裏藏匿,進出的人都是僕從或夫役裝扮,看不出是何來路。
「那可不一定哦!誰知道他在做些什麼?」
「做買賣的,別問好不好?」
嬌嫩的嗓音入耳,一位年歲不大的女人發現他了:「這怎麼可能?附近兩里內沒有人家,這人……」
江湖秀士最快,人影依稀消失在廳門外。
兩潑皮發覺渾身發僵,還來不及有所反應,水夫的雙手指尖,已到了兩人的頸側,滑過腮部,掃過頸部至耳下,兩人想張口叫,已經動不了口,瞪大著怪眼,驚恐地瞪著水夫張口結舌。
江湖四天君為了名利地盤的爭奪,以往並不激烈。有暗鬥而避免明爭,這次終於表面化了。
他是外地人,缺乏天時地利人知,只知繞城的道路,有大半路段是繞城壕外緣伸展的,他的位置距城壕不遠,道路就在他與城壕之間通過,兩個接近的女人,為了避開道路的浮土,所以越野走在路外側,恰好要經過他打坐行功的地方。
「小姐,看這人是否還有氣……」小侍女收回手。
真該死!他所接觸有好感的女人,怎麼都是他的對頭?簡直豈有此理。
「我已經制了你兩人的穴道,片刻便會七竅流血而死。」
水夫笑吟吟地經過兩潑皮的桌旁,像在找座頭,到了桌角,突然雙手一張,巨掌分別搭在兩潑皮的背部,手指動了幾下。
「那是一定的。」
那時,西門距湖約兩里左右,城四面有壕,這城外兩里地都是西關外市街。漕河經浩瀚的高郵湖築了高郵大堤,碼頭就在堤岸一帶,漕船航行風濤險惡。
「有何理由?請教。」
「回河南乘船,必須下揚州過南京走大江,那都是南天君乾坤和-圖-書一劍的地盤,他們敢走?」
佩劍是兩尺六寸,女性使用的狹鋒劍,裝飾不華麗,樸實無飾,古色斑斕。
「乘船往來是正常的事呀!」
「快追!他已被我的玄陰攝魂掌擊中了。」雲裳女郎高叫。
堂上俏立著一身白衣裙,飄飄若仙的嬌艷女郎,左右有兩位侍女,右側那位正是侍女小春,眼中警駭的神情顯而易見。
一聲長笑,他飛越照壁,躍登南房,飛簷走壁繞東廂高高屹立在主宅的屋脊。
「有什麼了不起?」小侍女臨行向他撇撇嘴。
水夫笑容可掬:「歇口氣,定下心,用不著害怕,我這個頗講規矩,對願意合作的人寬大為懷,不會虧待肯合作的人。」
這就是當時的江湖情勢,彭剛初入道,便捲入這場江湖風暴,有幸運也有不幸運的。幸運的是,江湖朋友知道有他這麼一個人介入;不幸的是,他捲入三方面的夾縫中,弄不好可能三方樹敵,無意中被扯入漩渦,很可能成為三方注意的目標。
「好,我保證。」
雲裳美女嫣然一笑,笑容動人極了,嗓音也嬌嬌柔柔十分悅耳:「你是風雷神僧的門人嗎?根基超人的天才,也必須苦練二十年,掌上才能神動勁發,才有風雷發出,你這麼年輕,可能嗎?閣下的名號可否見示?」
不遠處另有兩個跟蹤的人,聽清了雙方的對話。
他對盯梢與挾持,已有相當敏銳的經驗,在板閘鎮稅關。他鬼混了一段時日相當活躍,上次中了暗算,他更為警覺。
這是說,宅後也有人入侵,到底來了多少人,可就無法估計了。
小姐也看不清他的面貌,有慨然相助的意思。
「兩句話?這話……」
「他說江湖秀士那些人藏匿在呂宅,可能是等船。」
這位女郎羅衣勝雪,明眸皓齒粉臉桃腮,頭上是三丫環髻,耳墜子是猩紅的耀目寶石,小蠻腰的佩劍,裝飾也珠光寶氣極為華麗,整個人沐浴在聚集的燈光中,美麗高貴風華絕代,真像傳說中的仙女,俏然卓立在一圈靈光中,令凡夫俗子目眩神移,超凡的美麗形象極為鮮明突出。
真要命,怎麼城外這種鬼打死人的曠野,竟會有人夜間行走?而且行走的是女人,這裏沒有路通行,這兩個女人定非等閒。
說話的人是一位小侍女,腰間的兩尺長佩劍適於小身材的人使用,已表明是練武的女孩,果然不是等閒人物。
「咦!有人坐在這裏。」
「語病?」水夫警戒的神情消失。
身後有聲息,他身形一閃,斜移八尺,像是使用化身術,虛影仍在原地,實體已在八尺外顯現,速度之快駭人聽聞,恐怕在場所有的人,皆不曾看清變化。
江湖秀士左手微動,又給了他一枚雙鋒針,擦他的右肩外側而過,距右臂的三角肌僅三分左右。他及時斜移半步,有驚無險。
越過街尾的呂家大宅,兩大漢並沒停留,經過一段空曠荊棘垃圾雜亂野地,向右一折,沿一條小徑,大踏步直越百步外閃動著燈光的宅院。
「看我辣手摧花。」他低叱,一聲長笑,一掌吐出,像是響起一聲輕雷,颳起狂烈的狂飆。
這家園林大宅的主人不姓呂,姓闕。找錯了人家有大麻煩,夜間闖宅非奸即盜,裏面如果沒有江湖秀士一群人,鬧出事故會形響他的聲譽,如果日後想做英雄豪傑,就不能擅闖私宅被認為是強盜。
「哼!你這混蛋扮護花使者,似乎頗為稱職呢!」他嘲弄地說:「昨晚一腳沒踢死你,你非常幸運……厲害!只差一點點。」
街尾距西面的雄偉壯觀大堤約有半里地,這一帶都是小市街街道狹窄,寬僅丈餘,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各種行業的店面隔街相望。
精力未復,想動手無此可能。
如果他不是從堂上雲裳女郎的目光中看出警兆,這一針很可能貫胸甚至透體,針的勁道可怕極了。
正想躍登東廂的屋頂,前面南房的屋脊已出現十餘個人影,透過天光,屋脊的人影依稀可辯。
果然不錯,廳前的大院子出現一位風姿綽越的女人身影。穿了彩色連身衫裙,抬頭上望。
神智恍惚,昏昏欲睡,但他心中明白,如果精神一懈,放棄努力,這一睡下去,就永遠醒不來了,神魂就此飛離軀殼,散入虛無。
兩大漢到底是何來路,他毫無所知,誘使他侵入某一個有名望的大人物私宅,後果相當嚴重。
雲裳女郎這一掌可能用勁過度,雙腳下挫,已有脫力現象,所以要其他的人快追。
「我也有意先把你打得半死,然後……然後……把你弄來鋪床暖腳,對,就這麼辦。你很美,把你帶在身邊在江湖走動,一定麻煩很多,但我不怕麻煩……」
他已經有了興師問罪的理由,所以並沒打算晚上偷偷摸摸去找江湖秀士,雖則他身上並沒帶刀,對方如果找他,那就正合孤意,理由更充分多多。
「咱們的長上要見你。」右面大漢改用軟的,還真不敢吐出袖底暗藏的行刺用小匕首:「白天你鬼鬼祟祟踩盤子,一舉一動皆在咱們的有效監視了。」
剛走了幾步,兩名大漢一左一右逼近了他。
和-圖-書「你人才一表,氣概不凡,我不希望先把你打得半死,再嚴刑迫供。」
可量,卻沒料到強鄰來得如此快速,來得那麼突然,不和理論,猛然發起轟雷掣電的打擊。
「想幹什麼?」
「夏小妹,要小心他的風雷神掌。」彩衣女郎堵在他身後急叫,不敢乘他暈神的好機撲上。
他不想望門不入,日後的事不必想得太深太遠,哼了一聲,昂然大踏步向裏闖。
中天君風雷劍客並沒有實質上的損失,並沒失去某些地盤,只是聲譽上受損不輕,受到大部分江湖朋友的責難。
襲擊的人太多,驟不及防的攻擊有如雷霆,他自己的人也措手不及,外人哪能及時替他死撐?
兩女腳下一緊,一面說一面在他身側止步。
大廳燈火明亮三座廳門同時大開,其他房舍黑沉沉,不見有人走動。
這是一座規模不小的園林大宅,院牆高有丈二,而且有培植,院門樓像牌坊神氣得很。
「我問,你答,夠簡單吧?」
共發射了四枚雙鋒針,每一針皆透虛影而過,生死間不容髮,卻一一落空。
「唔!是的,很不尋常,這人……」
另一個身材稍高的女人,嗓音更悅耳些,當然不是女孩,錦帕包頭掩住髮髻,看不出是不是侍女,侍女梳雙丫髻或者留兩根大辮子。
幾聲驚天動地的爆震,已經讓夏姑娘慌了手腳,怎敢不聽他的?火速往後廳撤。
「你應付得了嗎?」小姐熱心地問。
他銜尾跟到,伸手便抓住江湖秀士的右肘,先擒住獵物再說,江湖秀士便是他的獵物。
女人的嗓音似銀鈴般尺耳動聽:「主人在大廳相候,你不想大大方方入廳相見嗎?」
「他們在等候襲擊,不死心要對付南天君的人,至尊刀是主人,翻雲覆雨控制情勢,必須除掉他……」
「這叫做心中有數,彼此都有所準備,大爺大大方方走來走去,不在乎你們監視,正好,我要也見貴長上,有一筆帳要算,貴長上是哪座廟的諸天大神佛?」
「不要動他。」
至尊刀的爪牙捉他固然可惡,但並沒造成傷害,他反而把爪牙們打得落花流水,沒有計較的必要,些少小仇小怨也放不開,哪能在江湖遨遊?
接觸最親密的人,反而最容易忽略。
他不言不動,也不想回答。
另一人不同意:「他敢不斷在外踩探打聽,很可能是有意打草驚蛇,假如沒有幾分神通能耐,敢擺出強龍過江的霸王氣勢自找麻煩?」
斜震出丈外,他嗯了一聲,人化流光,消失在大開的廳門外。這一掌幾乎要了他半條命,再不見機逃走,這輩子算是完了,他哪能應付得了一男四女五個超凡高手?上體已有僵麻現象發生,右臂已不聽指揮了。
最後兩人失望地出店,在對街的小茶坊沏了一壺茶,要了幾碟點心,品茗歇息打發時間,等候有旅客落店時,再前往走動。
假使對方一直用柔功和他周旋,他可能窮於應付,他對這位雲裳美女郎極有好感,被女郎的美麗與風華所吸引。
他行功的姿勢是五嶽朝天式,舒適自然但坐得端正,頭高出草梢,走近便可發現。
他不知道飛狐目下在何處,那天的失約事非得已,情勢急迫,他不得不趕至縣城保護李知縣。
對面,彭剛像是平空消失了,並沒乘機反擊,一擊即逝有如鬼魅幻形。
「哦!你打算怎樣?」他的情緒穩定下來了,對方的懾人氣勢反而引起他的反感。
他看不到下面的景物,不知道廳門已啟,但從外涉的燈光中,知道下面的大廳有人相候。
「很公道,正合我這生意人的胃口。」他當然不會示弱,既然來了,豈能望門不入?生死威嚇他不介意:「討債的人如果不登門,債永遠討不回來啦!」
這時的他精力未復,最怕碰上不等閒的人。
「你……你要求什麼合作?你是誰……」
雲裳女郎目不轉睛冷視著他,也似乎在打量他的穿著或氣色神韻:「你真能解穴道?」
「原來住在北門外的悅來老店。」
「那就怪了。」水客搖頭不以為然:「你找江湖秀士更無必要,他根本就不會對你怎樣。」
「呂三爺呂公亮,綽號叫浪裏飛,你到碼頭一問便知,很好找。」
彭剛出現在堂下,上下相距兩丈左右,雙方只要身形一動,便可行猛烈的接觸。
江湖秀士急急扶住夏姑娘:「乾坤一劍的拜把兄弟火星君凌雲,帶了大批爪牙趕來了。他的火雷彈誰也禁受不起,黑夜中威力更為驚人,快走,從秘室的地道脫身。」
「沒胃口。」
傍晚時分,他已在漕河碼頭區踩探形勢,在呂宅附近偵查許久,也向一些本分的人,技巧的打聽浪裏飛呂公亮的底細,不住思量對策。
糟了,眼角瞥見白影閃動像流光。
水夫俯身向兩潑皮笑吟吟,像與朋友說悄悄話:「借一步說話,在下有事請教,勞駕兩位前往斜街驛站左側的車場一走,在下等候兩位,以消息交換兩位的性命。如果你們願意,收了兩吊錢就動身。不願意,就不必動這兩吊錢。呵呵!朋友,驛站車場見,祝兩位能拾回性命。」
「看我火星和-圖-書君的縱火妙技。」另有人高叫,聲音發自後院的房舍屋頂。
後院有房舍被炸,接著傳出宅中人的吶喊,然後再兩聲轟然大震,火焰上升。
一聲冷笑,他屏住呼吸,在千鈞一髮中扭轉身軀斜移位,一把扣住女郎的右腕脈。
那位留了個八字鬍的水客笑問,毫無敵意:「那雜種才是罪魁禍首,剛才才那個潑皮,說的話有語病。」
小姐是行家,竟然看出端倪:「喂!你願意我幫助你嗎?」
兩大漢向回路退,閃入路旁的樹林形影俱消。
「咦!你……你是南天君乾坤一劍的人?」潑皮打一冷顫,臉色泛青:「我……我不知道……」
一聲長嘯劃空而至,然後一聲天動地搖的爆震,火光眩目,房舍搖搖。
「哦!我明白了。」
茶坊店面很小,五門張桌面僅兩桌有茶客。街上行人往來不絕,透過店門,可看清對面興隆客棧的店門情形,有可疑的人進出難逃眼下。
「走吧!不許放肆,你是唯恐天下不亂,打擾別人練功,會有是非的,走!」
火德星群是懲罰凡人惡報的神,要凡人去捉這位大神真不是易事,至少須有登天與玉皇大帝打交道的能力,不然免談。
喝了半壺茶,店門闖入一位大漢,穿兩截褐衫,像個水夫。
彩衣女郎同樣陰險,抓住機會悄然出手,仍是左指右掌,發起電光石火似的急襲,陰風乍起,異香再次撲鼻,掌指光臨他的背心。
「你向夏姑娘說這些混帳的話,我一定要殺死你。」
夜間視力有限,怎知道所面對的人是誰?而且不易分辨碰上的人是不是火星君,更不知對方發射的暗器,是不是爆炸兼縱火的火雷彈,挨上一下,保證可以變成燒豬,防不勝防。
他已轉過身軀,無名火頓起:「你一個武功超絕高手中的高手,居然從我身後用可怕的暗器偷襲,你真不要臉。」
「住口!不許多問。」雲裳女郎叱斷他的話:「你必須據實回答我的話,首先亮你的名號。」
天上的一位神職叫火德星君,得到天上去捉。
「風雷神掌!」彩衣女人駭然叫,吃力地穩下馬步。
「不曾是想做賊吧?要不就是心虛膽怯。」
「你知道,是嗎?」
目送兩潑皮去遠,水夫整了整衣衫便待舉步,突然轉身回顧,虎目中神光乍現。
絕大多數旅客已經離店,當天的旅客還沒到達,實在查不也什麼可疑線索,留店的旅客都不是江湖人士。
「我聽說過風雷神僧這號人物,佛門三位高僧之一,在下也沒見識過風雷神掌,不敢妄論該種掌功絕學是否誇大。」
他的打扮不像大爺,混在行人中不會引人注意,不再返回北門落腳處,先找小食店晚膳。膳罷出了店門,小街上已是萬家燈火,街兩旁店舖的門燈與店堂的燈火,把街道照得通明,逛街的行人顯得有點擁擠。
「咱們放火,把屋子裏的人燒出來。」
小姐拖了侍女從側方繞走,突然停住:「咦!怎麼有股冷流瀰漫?」
他已經中了一次毒,不會再上當了。
兩大漢嚇了一跳,挾持的希望落空。
另一潑皮不敢不合作:「同店共有九個男女,今早遷出,住進西門碼頭北端街尾的呂宅,可能是等船離去,呂家是咱們大爺的一門遠親,是吃水飯的。」
城外的市街比城內多,商業區幾乎全在城外,南、北、西三處的入口,比城內還要多,所發生的治安事故,十之八九出在城外。
「無此必要。」
「江湖秀士躲在何處?」
「你……你幹什麼的?」一位潑皮強定心神問。
那天晚上江湖秀士挨了一腳,被踢飛出房外。這位曾經拖著要命龍王的俏侍女十分機警,丟掉要命龍王向下一撲,滾出房外溜之大吉,逃過搶出房外的彭剛手下,已經知道彭剛不好惹了。
第一次獲得線索,他豈能放棄?
水夫指指另一位潑皮:「我不是南天君的人,他們的每一個人都是高手名家,對你們不會如此客氣,賺他們的錢,休想。」
他們沒有理由不聽話。水夫找的是江湖秀士,並非找他們的大爺至尊刀,江湖秀士那些外人的死活,與他們高郵的龍蛇無關痛癢。
「來了來了。」他朗聲說,向下一滑,到達簷邊毫不遲疑往下跳,雙腳落地其聲隆然,像大石頭往下掉,表示輕功差勁得很。
破曉時分,還不曾百脈回春,但已經可以忍受麻木發僵的痛苦,睡意也越來越淡薄了。
江湖為之震動,中天君南天君兩位毗鄰的江湖仁義大爺,正式火拼的消息傳播甚快,南天君將勢力範圍,擴展至高郵已成了眾所周知的事實。
「可是……」
陰風乍起,異香撲鼻。
江湖秀士聲色俱厲,毫不臉紅,而且氣得臉色泛青:「你我的帳,正好一起算。」
一夜之間,至尊刀的三處住宅,以及七處死黨爪牙的基業,被一群群來歷不明的蒙面人殺入,明火執仗殺人放火,幾乎把高郵的地頭龍鏟除淨盡,攻擊之猛烈空前絕後,像是遭了兵災。
「也可能受傷,受到陰寒的毒物傷害,他在行功自療。」
燈光明亮的大廳,傳出驚訝的叫聲,女人飛躍上階,快速地搶入廳堂。
兩個潑皮在南門外南館驛大街進出城南第一客店興隆客棧好幾趟,打聽投宿旅客的底細。
誰是火星君和圖書?高郵的治安人員,怎能憑火星君三個字,便列出兇犯的緝捕名單?
這些人十之八九是乾坤一劍的人,正在積極活動志在報復,對他的活動相當有利,他真得改變單人獨刀行事的念頭,利用情勢從中取利。
他心神一定,收回神意飛馳的意識。
兩水客本想跟上,最後頹然止步,已看出水夫臉上的不悅神情,跟上去嘮叨必定會自討沒趣。
他並沒料到會失敗,更沒有估計失敗的後果,自以為做得秘密,神不知鬼不覺,即使不幸走漏一些風聲,南天君也不能憑風聲興師問罪,他也有能力自衛。
另一桌的四位茶客與兩名店伙,還以為水夫與兩潑皮是朋友,笑吟吟攬肩搭背透著親熱,也就懶得留意神色變化。
院門大開,兩盞門燈在微風中搖晃,籠外有四個朱紅大字:下邳堂闕。
「江湖秀士。」
「見面自知。」
兩潑皮棄到,上氣不接下氣,氣色差極了,驚恐的神情留在臉上。
「我找他另有理由。」
反正對方也不知道他的底細,可以隨機應變,決定也絕口不提自己的一切,看風而定對策。
兩個潑皮的注意力,皆放在對面的興隆客棧,頗為盡職,忽略了身邊的變化。
他找江湖秀士,原因出在侍女小春的兩句話,小春向離魂使者暗示江湖秀士的能耐,說百毒天尊的奇毒,也奈何不了楊公子。
「好,施放兩位。」水夫分別在兩潑皮的背部,拍了兩拳點了幾指頭:「你們可以走了,忘了你我的事,去繼續監視興隆客棧,好嗎?」
「你說呢,我想,你就是侍女小春口中的主人,離魂使者口中的夏姑娘了,你的芳名是……」
他暗中暗叫:「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可惜,無法攔住她拷問假書生,和一毒一魔的下落。」
「好,你兩位老兄請便。」
「為何要找他?捉你的人……」
「你的保證不值半文錢。」水夫冷笑:「你們如果不聽話,我會找你們的,總之,希望我不找你們。」
他不但沒乘機搶近發威,反而在堂下發怔,像呆頭鵝一樣發呆,虎目中湧起怪怪的神彩。
閃動中移位數次,最後一次背部暴露在彩衣女郎眼下。
水夫是彭剛,繞城外撲奔西門。
堂上燈光最明亮似乎燈光都被美麗的女郎吸引聚合了。女郎芳齡可能在雙十以內,反正美麗的女人盛裝在燈光下現身,很難看出真實的年齡。
「你這人很固執,也很驕傲,有困難也不願接受別人的好意,真不合時宜,哼!」小姐生氣地跺一腳,拉了小侍女憤憤地走了。
「我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而你們將會離開,先找你們理所當然呀!」
水夫一口回絕:「至尊刀為朋友也是為了錢,所做的事平常得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對我還沒造成傷害,我犯不著找他。」
南館驛佔地甚廣,停車場卻不大,在這一帶乘車騎馬的人不多,聊具一格而已,三面柳樹成蔭,場內空蕩蕩不見車影。
昨晚這混蛋幾乎與離魂使者反臉,就曾經向離魂使者提警告托大地指出,離魂使者的手一動,就會有了結果。毫無疑問地這混蛋的結果警告,指的就是這種雙鋒針,對方一動,針便搶先行致命一擊。
終於,思路轉到飛狐身上。
「是她!那假書生的小侍女。」
江湖秀士的確了不起,在這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居然能險之又險地扭身止步,抱住女郎的織腰,側旋出丈外腳下一亂。
微風颯然,一道電芒透他的虛影而過,直射至堂上,擊中了右面大環椅的椅腳,貫穿四寸粗的棘木椅腳下端,露出光芒閃爍的一節尾端。
雲裳女郎動人的笑容徐徐收斂,另一種高貴威嚴如女王的氣勢取而代之:「我不信你與南天君毫無關係,必須求證,因你的介入而走脫了要命龍王,我不能原諒你。」
「是這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沒錯。」小侍女聰明伶俐,居然發現問題所在。
在大庭廣眾間制人說難並不難,難在是否有機會,是否有高超的制人術,包括有沒有精緻有效的迷|葯毒藥,或者有否充足的人手。
「如果你願,請點點頭,我有祛除寒毒的丹丸,送你一顆助你一臂之力驅除寒毒。」
「你自己進去。」大漢在院門外止走。
江湖秀士那些人,並沒藏匿在呂宅,他聽信潑皮的口供,呆鳥似的浪費了半天偵查踩探。
那位他頗有好印象的窈窕淑女,又是行刺李知縣的主兇。
水夫揚長出門走了,兩潑皮心念一動,雙手居然可以抬起了,喉間也一鬆,僵死感消失,最後是一挺腰,邁動腿,真走運,都可以活動了。
想到女人,眼前竟然出現真的女人,曙光未現。天色仍然黑暗,兩個女人正緩步出現在右方不遠處,一面走一面低聲交談,按行走的路線,正好要通過他的打坐行功處,草高僅及膝,對方一定可以發現他。
飛狐與他接觸最親密,最後他才想到飛狐。
「為了兩句話找他。」
「你是那個走脫的人。」
他不是聖人,對美麗女人的欣賞同樣會動心。
兩潑皮可不想片刻後七孔流血而死,慌張地低聲略一商量,各收了一吊錢納入腰間的錢囊,匆匆付了茶資,快步奔向半後街以外的驛站。
相距僅丈餘,面對面發射,針的速度比閃電和*圖*書還要快,見光針必定同時入體,可是,閃電一針居然落空,連江湖秀士自己也無法相信,呆了一呆。
「不許胡鬧,這人在練坐功。」
火速退入廳堂,幾乎與搶出的夏姑娘撞上了。
至尊刀把能用的人全用上了,所有的潑皮爪牙,在每一角落尋蹤覓跡,按尋可疑的陌生人積極偵察。
「呂宅,主人呂什麼?」
接近至三四丈,女人果然看到他了。
「唔!有意思,那就不會錯把馮京當馬涼,雙方都找對人了,領路。」
「如何處置你,那是我的事。」
高郵的地頭神至尊刀,蠢得居然想藉外人的力量,乘機打擊毗鄰的南天君,準備接收南天君揚州的地盤,終於自食其果,遠交近攻壯大自己的計畫成空,自己的根基一夕被鏟除淨盡。
「這……」
江湖秀士知道夏姑娘的玄陰攝魂掌,被擊中的人會有些什麼後果,因此放膽狂追,有把握在宅內就可以把被擊中的人弄到手,逃走的人絕對支持不了百十步,血液變異便會僵死倒下。
如果擊實,當然立即斃命,搶救困難渾身奇冷,而至神情恍惚而死。外症是沉睡做美夢,死時臉上的肌肉呈現笑容,表示神魂出竅被攝走了。
彭剛心中嘀咕,警覺倍增,原來潑皮的口供,並沒因怕死而實招,那位提警告的老漢,所估計的情勢頗為正確,顯然暗中留意情勢的發展。
「捉我的人是幾個潑皮,主使人則是高郵的地頭龍至尊刀洪深。潑皮使用離魂使者的離魂引誘我上當,手段之精令人無法不佩服。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委託至尊刀捉我,我是不是也有權找你們報復?你身後那位侍女小春當裏場,我有理由找她。」
「好吧!你是勝家。」潑皮完全屈服了。
「你必須死!」江湖秀士厲吼,雙手齊揚。
水夫先到,倚在一株樹上抱肘相候。
他仍然住在北門,並沒遷至漕河碼頭。如果晚上出動,他必須繞外城遠走四里左右,好處是如果西門外出了事故,追查的人不會在北門查。
「所以,我也要找你。」
女郎驚叫一聲,向乘機撲上的江湖秀士飛撞。
「閣下膽氣超人。」領路的大漢指指燈光閃動處:「敝長上傳出信號,沒有人攔阻,開門迎客,閣下可以大搖大擺公然入宅,一入宅門,生死責任自負。」
彩衣女人像真的會飛,更像在狂風中飛舞的蛺蝶,裙裙旋舞飛揚中,手舞足蹈翻騰著倒飛出兩丈外,挫身飄落再踉蹌疾退丈餘,花容變色。
彩衣女人一聲輕笑,像花蝴蝶翩然近身,玉掌像灑出繽紛的花瓣,右手五指吐出一叢花蕊,花瓣花蕊編織成奇怪的網,要把他吸入花叢。
江湖秀士心膽俱寒,黑夜中來人太多,用爆炸物縱火,大事不妙。
「你該去找至尊刀,是嗎?」
他不想欠陌生人一份情,搖搖頭拒絕。
「他們能乘船敢乘船嗎?」
是一把六寸長的雙鋒針,是與柳葉刀性質相差不遠的霸道暗器,尖重尾輕,直線飛行形影難辨。
有人用打雷似的嗓門大叫大嚷:「他們的人都躲在屋裏,熄了所有的燈火,咱們闖進去搜,正好被他們在暗中用暗器送咱們下地獄。」
他一怔,總算看清小侍女的面龐。
對這位願意幫助他的小姐,留下良好的印象。可惜同行的小侍女,是假書生的人,雙方是不相容的對頭,日後還會有是非。
這位他大有好感的仙女,讓他吃足了苦頭,在鬼門關內外徘徊,怪的是他居然沒產生恨意。
「去你的!」他沉叱。
高郵湖比汜光湖大上四五倍,風濤也險惡四五倍,每年翻覆的大小船隻,多得難以數計。
「原來是你這混蛋!」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年輕女郎,哪能不懂風情辣手摧花?
一股洶湧的陰柔異勁及體,無形的可怕壓迫力撞在右肩背上,震撼力猛迫內腑,如受千斤巨鎚所敲擊,身軀立即斜撞而出。
後來在宏治二年,漕運大臣白昂才開挖裏河,在大堤以東至西門之間挖掘,也稱複河,銜接北面的康濟河。
尤其是一些不受各方管制的牛鬼蛇神,以及三不管地區的各方豪霸,對這些不斷設法擴張謀奪的大爺們,懷有極深的反感,公開揚言不許外人的勢力,伸至自己的地盤內張牙舞爪,必要時會聯絡各方人士自保,或者群起而攻周旋到底的積極手段,保障既有的利益。
彭剛半閉的眼睛,睜開掃了兩女一眼,天色太黑看不清面容,但本能地覺得兩女年歲約十四五與十七八,臉蛋五官輪廓勻稱,淡淡的幽香令人心曠神怡。
他很難相信雲裳女郎竟然能在一丈五尺之外,用體外傷人的奇功擊中他,只有功臻化境的練氣老前輩,才能具有這種超凡修為。
「那是我的事。」水夫轉身舉步:「少來煩我。」
玄陰攝魂掌本身,並沒具有毒性,而是以侵襲擴張的功能,誘使經脈變異,影響氣血發生障礙而導致突變,終於生機斷絕。
要不是他身在險中,早已運動護體,這股可怕的勁道,肯定會把他的肺部,震成一鍋稀粥。
「你要找誰?」
他全力了逃離現場,不管東南西北,直至精力將感不支,這才鑽入一處近城壕的曠野,定下心神運功抗拒漸厲的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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