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鋒芒再現

「給你一把。錢秀才,看你好了。」她取過夏氏手中用藍綾裹住的長劍,拋給假書生,有人打頭陣妙極了。
掌櫃伙計將已登錄的路引遞過,無可奈何地搖頭苦笑。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開店的不可能拒絕旅客投宿,是福是禍只能任由老天爺擺佈。
祠外廣場林木森林,兩側有亭有臺。平時,這裏只有幾個城外居民散步聊天,祠門緊閉,僅有角門供兩個由地方按時派來打掃的人出入。神龕有神主牌而無神像,平民百姓拜像而不拜神主牌,來拜的人一定腦袋瓜有問題。
怪笑聲中,他撒腿便跑。
「哦!你大概指的是北大街裕德坊趙家的趙文燕小姐。」假書生接口:「她祖父曾經做過刑部員外郎,正途進士出身,門外就建有進士第。這一世趙家都是知縣大人列管的官紳保護戶,不但僱有保鏢、護院、打手,自己養有豪僕,而且有捕房派出的巡捕不時巡防警戒,不明來歷的人接近,行跡稍有可疑,很可能公私兩面都遭殃。我見過她,但兩家甚少往來,她驕傲得像公主鳳凰,我不喜歡。你問她……」
「沒錯。」唐青松指指妙劍:「他的劍稱妙劍。神刀妙劍是絕配,響亮得很。」
「你根本就是條瘋狗。」幽冥使者臉一沉,三角眼中湧現奇異的光芒,喝止的聲浪不大,但公孫雲浩的雙目速眨了三下。
「相見不如不見?」妙劍盯著他笑得邪邪地。
兩個男女保鏢急向主人身邊靠,男保鏢左肩骨碎,右手仍可用劍。女保鏢髮髻被砍飛,並沒受傷,但手中只剩下斷劍,哪能用來招架可怕的神刀?
公孫少堡主三個人,也一步步跟下躍然欲動,氣氛繃緊,雙方都在沉靜中湧出陣陣殺氣。
「你……」公孫雲浩手按上了劍靶。
咄咄迫人,他的確沒有修養。
豈知情勢突然丕變,天亮後不久,不死心仍在漫山遍野搜索的龍蛇,發現昨天現身的披甲殺手,不知何故完全消失了,來無影去無蹤。
江湖朋友都知道,一旦能成功地控制玄武門,必定可以擴大經營,成為主宰江湖的集團。玄武門的殺手行業範圍太過狹小,缺乏宏觀的規劃,可能是領導的人缺乏遠見,死守著殺手行業的行規,因此始終不能形成主宰江湖的大組合,應該出現一個有野心有魄力的領導人。江湖道懷有吞併或聯合玄武門的野心家並不少,可惜沒聽說有誰成功地成為玄武門的門主。
「你這雜種簡直厚顏無恥。」唐青松受得了,妙劍可受不了啦!拍桌而起破口大罵:「你這種態度是來講理呢!抑或是問罪?威麟堡有你這種豬朋狗友,才會讓天下俠義道人士蒙羞。看你這狗一樣的貨色,像一個主持正義的俠義英雄嗎?狗屁!」
唯一需要擔心的有兩個組合的人:威麟堡和玄武門。威麟堡的雜碎,在五虎嶺山區就扮殺手兼強盜,在大街行刺偷襲大有可能,在青松寨逗留過的江湖群雄一清二楚。
「你的刀稱神刀?」中年婦人問。
「小地方,關中,姓唐,唐青松。」他心中雪亮,這位假書生是特地找他的,與他一樣具有江湖氣質:「在貴地惹了些麻煩,損失不輕,目下是四面楚歌,所以需要用特殊的兵刃強渡關山。」
一陣暴亂,刀光劍影渾如一體,人影閃動難見實影,罡風呼嘯金鳴震耳中,第一個人影飛出,一段斷劍飛旋出三丈外,接著第二個人影摔出滿地亂滾。
他想起三眼虎的口供,三眼虎說玄武門擒了他一位朋友,消息如果不假,這位少堡主的調查很可能可靠。
「是自信。」他糾正對方的話:「自從在下踏入五虎嶺武林首傑的地盤,便與不少江湖豪霸級高手名宿打交道,感覺出所謂天下級豪強,不過如此而已,他們能在江湖叱吒風雲,我為何不能?所有的天下級風雲人物,絕大多數是從地方性小人物,努力奮鬥出生入死,幸而打出一片天躋身超級豪霸之林。我神刀太保同樣有野心稱霸江湖,能宰掉小霸天,可說已成功了十之八九,他找我等於是甘心做我稱霸江湖的墊腳石,真是愚不可及。」
「少堡主,你似乎先入為主,並不想瞭解,或者故意不去瞭解青松寨所發生的事故誰對誰錯。」他不客氣地打斷對方的話:「我幫助那些人,其實也為了幫助自己自保。雙川集夜襲的兇手,已經查出確是貴堡的人所為,之後不斷神出鬼沒鋤除異己,不斷向在下騷擾。為了自保,在下必須與貴堡的人周旋。那天雙方見面時,確是貴堡的人不由分說便群起而攻的。少堡主,希望你真正俠義英雄世家的繼承人,真正具有足以號令江湖的大丈夫氣概和信譽,不要歪曲事實淪落成為世人鄙視的梟雄。你說的每句話,都代表你的江湖地位和聲望發言的,不要認為此地沒有第三方的人在場,而顛倒黑白沒有擔當。」
「店堂來了一男兩女,女的自稱姓黃,很美很美。」假書童沖唐青松做鬼臉:「向店伙查詢你的房間,趕快回房,她們快到你的客房找你啦!」
降服之後再加倍努力經營,定可成為江湖之王;如果鏟除,威麟堡的聲威將如日中天,他將是現成的大霸天,取代武林首傑指日可待。
一步步緊逼,逼入祠門外的廣場。
這些人,對貪贓玩法的官吏恨之入骨。一些清廉正直的官吏,對他們極為尊崇,尊稱他們為江湖大俠,與江湖術士口中的江湖,完全是兩碼子事。
「怎麼說?」
「哦!你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呀?」假書童愕然問。
「在下已身無長物,所有的損失,都必須由玄武門賠償,他們必須負責。」
「只要不被堵死在絕地裏,你我一刀一劍配合無困難。在西安,我可以應付十名帶甲護衛的圍攻。」他豪情勃發,信心十足:「這些土雞瓦狗,何足道哉?」
是公孫少堡主,滿頭大汗臉色蒼白。
闖蕩江湖的亡命,如果對生死看不開,是死得很快的。真正看得開不怕死,死得更快。一旦落在仇敵手中,如何爭取生機,不但要靠智慧,更要靠運氣。
「我知道。」妙劍離座:「咱們先回店準備,在刀劍的配合上仔細參詳。」
話說得不禮貌,公孫少堡主居然忍受得了,僅冷冷一笑,不曾怒火勃發。
「真是莫名其妙。」葛大堂主的嗓音像打雷,也帶了黑龍幫的人動身。
公孫少堡主三個人走得更快,任由他咆哮跳腳。
「本堡的弟兄追躡那一批居心叵測,意圖不明的人,他們與你毫不相關,你替他們對付本堡的人……」
玄武門的大群殺手齊聚軒轅丘,卻又突然神不知鬼不覺消失無蹤,按情理,對方是不會放過他的,只要他現身,監視他的人必定迅速召來人手,重施故技放膽襲擊。
「你們有三個人,不必勞駕飛雲散人用迷魂大法取供。」他進一步威嚇:「本秀士喜歡用老掉牙的手段,逼取所要的口供。三個人的口供必須一致,供詞不同的人將被拆骨處死。你,招不招?」
「哦!少堡主所謂利益意何所指?」已佔了上風,他不再進一步刺|激對方。
「午正時分,公孫少堡主在十賢祠等你前往理論,不見不散。」
在城外偏僻的地方,仇敵可以肆無忌憚地追逐他,窮搜他,圍殺他。但在城內公然走動,反而沒有人敢公然向他叫打喊殺。
當他倆自北至南穿城而過時,便已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剛到達櫃檯,掏出路引證件,左面便跟來兩個大漢,傍在唐青松身左靠在櫃檯旁,兩雙怪眼睥睨著他推向櫃檯的路引,嘴角的冷笑令人心中一驚。
文縐縐笑容可掬,態度風趣中有誠懇,有讚美也暗含挑逗,最容易吸引小有才華的懷春少女動情。
威麟堡要用俠義英雄名義,鏟除玄武門立威。對他來說,不關他的事,反而對他有利,減少了玄武門對他的威脅,他正好樂觀其成,甚至可以蚌相爭漁人得利呢!
妙劍說讓他們去亂搞,兩虎相鬥對他有利,目下他要做的是等待,等待混亂發生,等待妙劍恢復精力。
唐青松手中,掂弄著新打製的怪形短戟。其實根本不像兵刃,倒像附有鉤的鐵棒,鋒尖是鈍錐不能刺傷人。本來戟的十字形橫擊鋒是直的,一端是圓柱形,用來撞擊一端磨尖開鋒,可像釘子一樣橫擊楔入人體。他改為雙鉤形,整個戟頭有七成像箭頭。因此持在手中,不會犯禁被當成兵器處罪;在城內擔帶刀劍是犯禁的。
「這些人城府甚深,你我要小心了。」妙劍畢竟是見過風浪的老江湖,低聲向唐青松提出警告。
「小霸天,不要蠢了。」荀夫子擺出教訓人面孔:「像你這種作為,想繼承令尊大霸天的地位,近乎妄想。想取代武林首傑的名位,肯定今生無望。你的努力,完全弄錯了方向。去辦你的事吧!不要在我們這些人身上浪費精力。玄武門的人,在下半夜像鬼魂般消失無蹤,很可能是捉住了神刀太保把他帶走了。你也在找神刀太保,再耽擱可就一切枉然啦!」
「免了,我不是見利忘義的謀殺犯,你另請高明。」他轉向掌櫃師傅:「不必用淋口,這玩意不是用來殺人的,鉤著人拼命甩,可以摔散對方的兩百多根骨頭。鋒尖不必用刺戳,作用是將對手頂開而已。對手穿了鎖子甲,鋒尖派不上用場。倒鉤可以勾住鎖子甲,很管用。重量在三斤六兩至十二兩之間,你可以斟酌。」
雙手運刀,刀只在小幅度空間摔動,刀沉力猛不虛耗真力,封架容易,攻時力道萬鈞無堅不摧,近距離內予取予求。
他看到似要向他接近的黃如玉,所以急急走避。他強迫自己忘了這個曾經令他心動的漂亮女人,走避是脫出糾纏的最佳良策。他曾經喜歡過這個女人,也就無法向這個女人反臉動粗。
他有點歉然,覺得在大庭廣眾間示威,做得有點過分了,他無權引起市民恐慌,更不該波及無辜,任何衝突,都會連累不相關的人遭殃。
曾經多次發生衝突,威麟堡有多人被廢,已經不需多費唇舌,也沒有再守秘的必要,因此乾脆抬出大霸天的招牌,公然與各方龍蛇打交道了。與玄武門打交道果然有效,輕而易舉地換回被擒的兩個人。
「有許多朋友攬事擋災,難怪人人都想做號令江湖的霸主。」妙劍瞥了一劍三絕一眼自言自語:「應該有人知道,替霸主做鷹犬是要付出代價的。」
妙劍年已半百出頭,年歲比大漢多活了十幾年,在江湖頗有地位。大漢沒有理由用傲慢的神態充人樣。因此妙劍鷹目中冷電乍現,神色中可看出極度的不悅。
她的看法卻另有詮釋,認為假書生靠近另有企圖,親近便表示對她有意,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男女一見鍾情是正常的反應,她本來就具有吸引異性的本錢。
「早晚他們會像一群瘋狗撲上來的,早些解決以免天天擔心提防他們襲擊。」
意思是說,假書生比出身少林的武師高明。
短戟擱在茶桌上,奇形怪狀引人好奇注目,達到宣示武力的目的,示威的效果奇佳,擺明了他不再是弱者,向迫害他的人挑戰。
「他們來吧!一旦我動了殺機,開了殺戒,那些人才需要擔心人頭落地呢!」他收了刀,語氣帶有強烈的兇兆:「要不了多久,等我羽翼漸豐氣候已成,我會去找他們,他們將天天晚上做噩夢。」
這位假書生,明白表示具有士紳的家世,距官紳還有一段距離,與趙家並無特殊交情,對她想結交趙小姐的事並無幫助。www.hetubook.com.com
「爛人?」
「我們敢重新現身,就有引發暴亂的能耐。」妙劍也加強壓力:「晚上在貴地如果發生死傷無數的大血案,兩位心中明白,應該由哪些人負責,該如何消弭即將發生的大災禍,對不對?」
「你該在搏殺時宰了他的,放了他,他將是你的心腹大患,他會來暗的要你的命。」妙劍走近,將短戟遞給他:「那些捧大霸天,替威麟堡搖旗吶喊的英雄們,會是你的附骨之蛆,你的日子難過。」
未牌左右,他出現在南關大街西首的小巷,找到一家打鐵店。該鐵店打造耕具車具,也打造一些刀械器物,是當地頗有名氣的鐵器店。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假書生接住劍欣然說。
店門外踏入青衫飄飄的毒心秀士,往他身旁靠。
「你一個西安府的地方性痞棍,居然妄想取代大霸天,簡直是癡人說夢,妄想成癡想一步登天。」中年婦人挖苦他,臉色不正常:「你很自負,是嗎?」
「我會睜大眼睛拉長耳朵,留意你們的動靜,哼!」大漢氣呼呼拉了同伴,腳下沉重出店走了。
「幽冥使者,你給我站出來。」英俊年輕人聲如洪鐘,虎目怒睜:「我威麟堡與你們江湖五毒,以往從無過節,井水不犯河水,因為你們五毒從沒有把柄落在本堡的人手中。我要知道,昨晚你有何理由襲擊本堡的人,為何要用殘毒的手段向本堡的人逼供,我要你還我公道。」
每三十年是一世,也稱一代。
「呵呵!我覺得憑你我的神刀妙劍,還不足以成氣候,你最好加把勁,主動向他們示威,乘機揚名立萬,取代江湖四霸天的首霸寶座,以後敢找你的人就沒有幾個了,跟隨你的人必定愈來愈多。」
「你想到哪裡去了?」妙劍知道他意向所指,搶著說:「如果是他,絕不會藏頭露尾在暗中旁觀,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那個老怪物。」
「我姓趙。兄臺定然是外地人,仙鄉何處……」
十賢祠只是一座有三進殿,規模中等的祠廟,平時罕見人跡,僅在公定的節日,由官府率領本城的名流行禮如儀,平常百姓不配前來拜祭,也無此必要。平常百姓只向神佛祈福求財求富貴,不向聖賢求福祿壽喜。
縣城內可以找得到玄武門的副門主,要找該不成問題。問題是白天在縣城裏,不能一怒之下,拔刀劍血流五步,那可是要上法場的,得另用安全的手段辦交涉。
荀夫子輕咳了兩聲,吸引眾人的注意。
留客住性質與鉤鐮槍差不多,是防禦性擒人的長兵器,意思是把暴客留住,志在生擒活捉。一般有自衛力的村鎮,壯勇用來對付土匪強盜,外形也與鉤鐮槍差不多。
由正常現象突然反常,難怪公孫少堡主神色改變。
江湖五毒如果真的怕威麟堡,怎敢在天下橫行?幽冥使者前一段話飽含諷刺,後一段話就毫不客氣教訓挖苦這位少堡主,倚老賣老,把公孫雲浩激怒得要失控了。
「知道,我從軒轅丘返城,就經過十賢祠。」
真像跟蹤窺伺獵人的兩頭花臉大青狼,隨時準備猛然向獵人反擊的孤行狼。陰險、機警、兇狠、有耐心,獵人經常喪身在這種狼的銳牙利爪下,十分可怕。
公議出面掌大旗的荀夫子,站在無極大法師身側,輕搖著摺扇狀極悠閒,不時與大法師交頭接耳有說有笑。
「我姓黃,河北岸人氏,第一次途經貴地。」她的確對這位書生大有好感,見面的第一印象奇怪:「聽你的口氣,你一定練劍有成。」
一劍三絕怎受得了如此刻毒的謾罵?左手疾抬,威震江湖的一絕碎心掌當胸疾拍,早就功行左掌,這一掌伸手可及志在必得。
「那就去找葛大堂主。黑龍幫的兄弟組織黑鷹會,豢養的殺手刺客,比玄武門的殺手厲害十倍。葛大堂主會向黑鷹會借將,必可成功。」
「城北有一位本城的大爺,姓王,叫王十二,住在周家大院。錢公子,你認識這個人嗎?」黃如玉利用機會探口風。
「路引是真的嗎?」一名大漢陰笑著問。
「除非你另有朋友,不然必定是湊巧碰上的江湖同道,發現徵兆,本能地聲張提醒我們應變,不幸反而遭殃。」
店伙怎能放心。住一宵,漫漫長夜,會發生許許多多的事故,任何事都可能發生。
四周一無動靜,不見人蹤。只有三個人,沒擺下羅天大陣,沒有問罪的氣勢,似乎真是講理來的。
「咱們的人突襲神刀妙劍,碰上有人搗亂,玄武門的人趕到,擒住咱們兩個人,雖然他們的副門主賣本堡的賬,釋放我們的人。咱們知道他們同時捉住了一個人,據說是神刀太保的朋友。敝少堡主認為機會大好,正好用來做藉口,向玄武門大張撻伐,乘機鏟除這個排名第一的殺手集團,利用機會提高本堡的聲威。如果成功,少堡主便可向武林四傑的地位跨進一大步了。只要捉到他們三兩個人,必定可以搜出他們的真正山門來。諸位請不要干預,諸位沒有必要趟這一窩子渾水。」
「玄武門?好像的確有這麼一個匪類組織。但本城的人知道該門的人其實在許州,不在本城。本城的人,從來沒受到這些匪類的騷擾,懶得理會,也不知道他們到底隱藏在哪一座城鎮。哦!黃小姐,你要找他們?」
血氣方剛年輕氣盛,再加上有幾分才藝,經常會犯下魯莽衝動不顧後果的毛病。如果再具有野心慾望,很可能任性而為掀起狂風暴雨,追逐名利成為驚世的超強人物。
一劍三絕呃了一聲,仰面暴退,絆倒了長凳,撞翻了鄰桌,總算穩下馬步並沒倒下,口中立即溢血,呸一聲吐出兩三顆斷牙,眼前發黑烏天黑地,右手慌亂地抓住了劍靶,想用劍阻攔後續的攻擊。
「如果我沒有把握走,我會來嗎?」他讓妙劍先出亭,在亭口扭頭向虎目怒張的公孫少堡主冷冷一笑:「閣下頗有英雄氣概,太過自信卻有點愚蠢。」
「本城有名的所謂豪紳,有幾個稱為五霸七雄,都不是好東西,這個王十二就是五霸之一。周家大院的周老爺曾經做過知縣,退休至今已經五六年了,是王十二的姐夫,也不是一個好東西。」
「北門外有人械鬥,要不要去看?」
一個初出道的人,一旦面對聲威懾人的成名高手名家,即使自信武功超塵拔俗,也會在心理上受到沉重壓力,流露在外的氣勢會呈現遲疑膽怯,沒有勇往直前的現象出現。
「請教不敢當,少堡主有誠意化敵為友,在下極表歡迎,畢竟在下與羅兄人孤勢單,當然希望能和平解決,但不知如何才能合理解決?請明示。」
他不能進一步追逼,約會地不是生死決鬥場。如果是狹路相逢仇人見面,最先死的一定是男女兩個保鏢,他刀下留情,就是沒把這裏當成決鬥場的具體表現,不想做得太絕,雖然對方打算要他的命。
一男一女兩保鏢看出危機,不能讓主人逞強冒險了,不約而同左右雙劍齊出,策應主人鑽隙反擊。
「咱們有仇嗎?你是誰?」穿一身黑勁裝的人反問,是一個年約四十上下的大漢,語氣強硬。
「很簡單的變型短戟,但客官如果急需,重量無法拿捏得準確,上下相差約四兩。尖鋒與鉤刺,要不要用淋口?用淋口才能開鋒。」
一天、兩天,密雲不雨,神刀太保的下落成謎,像是泥牛入海。
中年婦人被他的氣勢所懾,心虛地扭頭便走。
「有事請教,希望能與閣下善意地化敵為友,為了雙方的利益,找出合理的解決途徑。」公孫少堡主臉上有誠懇的神情,語氣平和毫無敵意。
四周的圍觀群雄,先是目瞪口呆,死一般的靜,然後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語聲匯合像隱隱風濤。
「咱們被逼得如此狼狽,主要原因是咱們不想驚世駭俗,忍耐的功夫到家,而非缺乏能耐。」妙劍加強壓力:「憑咱們的神刀妙劍,發起威來必定天地變色。二十餘年前皇帝回老家途經貴地,被那把天斬邪刀逼得一晝夜狂奔三百里,逃至南陽才敢停留。我這位兄弟的神刀發起威來,天知道會有多少人的人頭落地?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神刀絕不比天斬邪刀差多少。嘿嘿嘿……你們希望神刀發威嗎?別蠢了,放手讓該負責的人出面處理吧!不關你們的事,到別處走動好嗎?咱們不會主動鬧事的。」
「我想交這位官紳名門閨秀做朋友……」
退回崖穴,他寬心地倚壁假寐養精蓄銳。
公孫少堡主果然了不起,不但封住了雷霆一刀,而且輕易地脫出刀的威力圈,獲得重行聚力凝氣的機會。
「確是如此,咱們不可能預先知道他們何時發動突襲。在雙川集,你我幸好及時撤出保住了老命,幸運不會再次降臨在你我頭上。」
「見了鬼啦!她怎麼也跟來了?」他感到渾身不自在,置杯而起向妙劍說:「我迴避她,從店後走。」
「你有什麼狗屁事要向我問罪,說詳細些好不好?」唐青松安坐凳上神情自若,向快要氣沖斗牛的一劍三絕說:「雖然你被打掉幾顆大牙說話漏風,說慢些依然辭能達意,說啦!我在聽。」
「你去問問無極大法師,問問葛大堂主。」幽冥使者不想在這裏亂打亂殺,口氣一緩:「昨晚咱們三方共同在一處露宿,沒有人願意四出走動冒風險。五更未盡,都在一起練功早課,直至紅日升上山頭,才吃乾糧整裝出發搜索。你咬定貧道殘害你的人,三眼虎昨晚一定見了鬼。貧道確有走陰的神通,但走陰時只有同道可以看得到。三眼虎所看到的,絕不可能是貧道的原神。而且,貧道從不留活口。」
「客官如果志在鉤人,不如買一根留客住,鋸短一半,一定趁手,有現成的貨,一鋸就好。」掌櫃師傅不介意他那些含有血腥味的話,好意地提出建議。
「我有否認的理由嗎?」
「在下是名動天下的俠義道英雄,家父與家兄,更是天下共欽的除奸去暴江湖魁首,領袖群倫,用不著你捧我。」公孫少堡主的手,徐徐按上了劍靶,凌厲的眼神緊攝住他:「你在青松寨表現得不錯,所以我抬舉你想交你這位朋友。那時我不在場,正在南下辦事,不曾目擊你的表現,所以邀你來試試你的膽氣和能耐。耳聞不如目見,你如此而已,頗令在下失望。但我認為盛名之下無虛士,把你看成具有出色成功的人物,我要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妄想與我公孫家作對的初生之犢。」
在青松寨,五虎嶺小隱山莊的人不曾露面,不屑理會這些野心分子,威麟堡興師問罪的行動無疾而終。
劍術和內功都被人揭穿,鬥志必然沉落。
「不可能。」他心中一動,但斷然拒絕承認有朋友:「你的調查不可靠。」
「你只要接受咱們的禮聘,立即動身隨咱們動身離境,就可以擺脫他們,遠離兇險。我們與那些人達成協議,只要你投奔有了著落,其他的人立即放棄爭取。你與玄武門的恩怨是非,離境之後便安全了。」毒心秀士說明利害,爭取他的投效:「不瞞你說,咱們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你將是咱們的貴賓。這也是你日後出人頭地,成為江湖風雲人物的大好機緣。」
兩人不再移位,誰移位就表示心虛。他們都是超級的名家,不想輸氣,必須作搏命式的強攻,表現自己的神勇和膽氣,一擊便可判生死。
這位威麟堡小霸天,就是野心家之一,志向很大,他打算降伏不了玄武門,就鏟除玄武門。
兩人穿堂越舍急竄,假書童不便跟https://m.hetubook.com.com來,目送兩人消失在內堂的甬道折向處,眼中有疑惑的神色流露。
冒充高手名家誘口供,正是陰險方法之一。
「你說貧道用殘毒的手段,對付你這個病狗似的爪牙?」幽冥使者飛雲散人出來了,指著三眼虎冷笑:「我認識這個人,以往是鄭州的名武師,三眼虎杜威,武功出眾頗有名氣,如此而已。你說的是昨晚的事?」
「不關我的事。」妙劍拒絕:「那不知好歹有多重性格的鬼女人,我唯一的想法是狠揍她一頓。她是你的難題,我不便介入。呵呵!我不反對你來一段江湖兒女情,問題是千萬別當真。論心計,你對付不了她。」
這位荀夫子,是天下八夫子之一,是彌勒教地位甚高的幾位軍師之一,綽號就叫袖裏乾坤,意思是一切計謀,皆出於他的手在袖中掐指一算,便可奠定乾坤。
唐青松這頭鹿,把想逐鹿的獵人全引來了。
各路群雄明裏現身的人數,每次都不同,除了名號響亮的地位高人物之外,其他的人面孔經常變更,可知他們都有另一批在暗中活動的爪牙,彼此心知肚明,最好避免引起無謂的衝突,以免影響大局。
「可惡!」身後的假書生傳來咒罵聲和頓腳聲。
公孫少堡主這番話,可就像問罪了。
結果,出乎她意料之外。
「你如果不赴約,一定會後悔。」一劍三絕咬牙說,知道恫嚇的功效,撂下恫嚇的話,狼狽地走了。
因此,她纏住假書生,並不急於前往十賢祠看械鬥,悠閒地沿途有說有笑慢慢前往,似乎早已預知,唐青松絕不可能在公孫少堡主的劍下僥倖,不投降死路一條,她用不著急急前往看結果。
消息對她沒有多少幫助,只探聽出些本城人物的動態而已。她主要是著手瞭解玄武門,頗為失望。
「你也有人落在玄武門手中。」
公孫少堡主臉色仍然蒼白失血,大汗未收,怎敢挺劍接鬥。緊張地退了兩步,拉開安全距離。
「我只是提醒你,雙方仇恨的癥結所在。」公孫堡主有點受不了,臉色難看本性漸露:「這點小損失,本堡承受得了,為了雙方的利益,這件事今後不再提了。」
「我承認我對付不了她,你不要說風涼話。」
江湖五毒隨後動身,公孫少堡主恨恨地也帶了人啟程。他並不糊塗,江湖五毒不是浪得虛名的毒人,如果真擒住三眼虎三個人逼供,絕不可能留活口,殺了豈不大吉大利永無後患。
「呵呵!信口胡謅,騙你的啦!」假書生爽朗地笑:「每個人的心目中,都有心儀崇拜的人,稱聖賢稱大俠,高興怎麼叫就怎麼叫。」
「不必了,也許他兩人已經前往北門了。」黃如玉美麗的面龐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你這裏怎麼沒有像樣的單間上房接待他們?」
三眼虎的口供是真的了,威麟堡的確在打毀滅玄武門的主意。
「客官包涵些兒高抬貴手。」掌櫃伙計收了旅客登記流水簿,萬般無奈地懇求。
在這裏,除了妙劍之外,都是他的敵人或半敵人。
他舉目四顧,四周走散了的茶客,正陸續回座,每個人都用驚疑的目光向他注視,似乎把他看成瘟神。
「正確的是今早破曉時分,你和毒心秀士汪士秀,用火光誘捕本堡的三個人。三眼虎被你們幾乎廢了手腳,你心目中哪有我威麟堡在?你真該死。」
一場可能血流滿地的衝突,虎頭蛇尾收場。
他有意放出風聲,讓有心人知道他打造的兵器,所要對付的目標是些什麼人,讓有心人知道他的打算和決心。他離店之後,一定有人前來查問的。
把三個昏迷不醒的人弄走,遠出半里外往草叢中一塞。東方天際曉色已現,又是一個大晴天。
他已下定決心,要奮起爭取名位,不要再觀望畏縮,在心理上他已有準備,有信心在江湖闖出一片天地。經過洞穴中死中求生的鍛鍊,與及灰袍人的激勵點化,他下定決心,要全力以赴創自己的前程,和奮鬥的目標。
有人猜想殺手們已經捉住了神刀妙劍,所以悄然撤走了,地頭熟行動迅疾,秘密撤走輕而易舉。
「小店只是招待窮旅客的小客棧,哪有上房招待客官?」店伙聳聳肩苦笑:「唐爺兩位貴客為何在小店投宿,任何人都感到納悶呢!」
「你真的不知道?」
他本能地感覺出威麟堡的人靠不住,這些笨蛋在做白日夢妄想。玄武門的人分組追逐他,每組人都由披甲的好幾個殺手群起而攻。三眼虎潛伏的一組僅有三個人,居然妄想擒捉玄武門的一群披甲殺手,簡直是自殺,肯定會反而落在玄武門的殺手中,後果可想而知,哪能寄望這些人鏟除玄武門?
這玩意全重三斤十兩,打在人體上可造成嚴重傷害。前面的戟尖純錐如果用上真力,同樣可以刺入人體。被兩面的雙鉤勾住,災情更是慘重,有手鉤的功能。
她幾乎強烈地感覺出,假書生所散發出的男性吸引力,已影響到她的身心變化,引起她的共鳴。
唐青松聲稱要前往現場找線索,其實不抱希望。玄武門的人出動在此地追捕他,真正的秘密山門不在此地,即使遺留有痕跡,也沒有多少幫助。他真正的目的,是以身作餌,把玄武門的殺手引出來找他,人生地不熟,他沒有門路去搜尋,只好讓仇敵來找他。
有官方的支持,身分當然提高。第四霸天拔山舉鼎皇甫俊,替欽差大奸臣鄢懋卿做鹽務署巡緝營的頭頭,橫行天下聲威如日中天,成為官方的紅人,賺了百萬家財,江湖朋友誰不羨慕。
「哦!你會自稱江湖大俠嗎?」
攻擊距離的最佳部位因人而異,沒有一定的標準。但不論是過遠或過近,技巧和勁道都會大打折扣,因此遊走製造空門,是理所當然的行動。
「是嗎?我做了的事不會後悔。」他繞桌直趨亭口。
「恕我拒絕趙兄的邀請,我不想替你帶來麻煩,有問題自己解決,我應付得了。再見。」舉手一揮,他快步急急離去,在十餘步外扭頭叫:「喂!天氣熱,你加粗的黛眉走了樣啦!你露在袖口外的纖手真可愛,呵呵!」
黃如玉和假書生,與及他們的同伴,跟在他們身後,在廣場南端與另一些人旁觀。所有的人臉色都不正常,似乎覺得這一場超等高手的龍爭虎鬥,是幻覺而非真實的,都沒能看出交手的情景變化。
「威麟堡少堡主公孫雲浩。」年輕人傲然地說。
「闖刀山劍海?」妙劍大感不安。
公孫少堡主等於是被將了一軍,被他的話義正辭嚴扣得死死地。
「你如果在敝地需要幫助,我義不容辭,不要去找那些爛人,好嗎?」
玄武門本來就是殺手集團,暗殺行刺是殺手行業的正常手段,是謀生的本行技術,當街暗殺不留痕跡,暗器的使用出神入化,令人防不勝防。但該門的殺手很少使用暗殺行刺的手段,而以多量人手突襲強襲為主,對方不可能長年累月旦夕提防,一旦抓住機會襲擊,幾乎可以完全保證成功。十餘年來,因失敗而賠償事主的案例屈指可數,成功率驚人有口皆碑,成為殺手行業的長青樹。
「是嗎?閣下以為我兩人能活到現在,不是憑超人的能耐而活下來的?」唐青松提高嗓門。
「怎麼我沒聽說過什麼江湖十大俠?」黃如玉聽得一頭霧水:「這一代的江湖豪傑主宰江湖的人,眾所周知是武林四傑,和江湖四霸天,他們才是德高望重的江湖大俠呢!這些大俠從沒在任何學舍讀過書。他們的學識,都是聘請學究教授得來的。反而有幾個號稱至尊的邪魔外道,具有秀才甚至舉人身分。你所說的江湖十大俠……」
三比一落敗的,委實令人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可以肯定的是,這兩個人如果碰在一起,肯定會有是非,一比一,荀夫子很難接得下柏嘯天的乾坤大袖。
唐青松佔住了對方的位置,冷然橫刀屹立凜若天神,手中刀嘯吟裊裊不絕,令人入耳毛骨悚然。
「貧道承認江湖五毒,有點怕威麟堡,只要貴堡主大霸天乾坤一劍一聲令下,天下俠義群雄的刀劍,便會向咱們黑道之霸江湖五毒集中,咱們哪有好日子過?貧道的心目中,無時無刻都在擔心,貴堡的俠義之劍貫穿貧道的胸膛,所以不敢讓把柄被你們抓在手心,能忍則忍,寧可迴避你們……」
店伙領著黃如玉,和她的男女保鏢蔡忠、夏氏,盯著設有小統鋪簡陋客房發呆。客房可容納五六名旅客,比設有大統鋪的大客房稍高級些,除了唐青松和妙劍投宿之外,還沒有其他旅客落店。房中空空如也,兩人不在房中。
眾所周知,威麟堡號稱天下第一堡,堡主大霸天乾坤一劍公孫宙是宇內公認的俠義道魁首,號令江湖的霸主。三年前,仍是號召天下俠義群雄,與號稱殃民貪官所屬的抓私鹽巡緝營為敵。巡緝營的主子欽差鄢懋卿,是天下四大奸惡之一。這些俠義英雄行刺、狙殺、搶劫運鹽船、襲擊欽差的車隊,幹得有聲有色,也死傷慘重。兩年前,才突然失蹤,打擊群雄作鳥獸散,同時失蹤的人甚多,迄今仍是轟動天下的懸案。
唐青松和妙劍神情瀟灑悠閒,踏入槐林成蔭的祠前廣場,以為四周一定佈滿青面獠牙的三山五嶽俠義道群雄,一定有那位少莊主公孫雲浩,列下的羅天大陣等候他倆光臨算總賬呢!
「我們只要求你對付一個玄功了得的人,只有你才能對付得了他。」
三個人被拖入崖穴內,穴內黑沉沉。
「在下不會否認。但鼓不打不響,鐘不敲不鳴,在下必須表白,那是合情合理的自衛,應由貴堡的弟兄負責,錯不在我。」他鄭重地表明立場。
「第三次攻擊,你將刀頭喋血。」他用刀向公孫少堡主一指,聲如雷震:「你準備了。」
「我會考慮你的寶貴忠告。」他舉步急急動身,毫無勝利者趾高氣揚的傲世神情流露。
東北角樹林前,是黑龍幫葛大堂主的十六個人,冷眼旁觀不想加入,坐山觀虎鬥的意圖明顯。
豈知大謬不然,僅在右側的古色古香慕賢亭,石凳上據石案高坐,英俊魁武人才一表,年約二十四五相貌威武的年青佩劍人,在亭中目迎他倆接近。身後兩側,有年歲相近的一男一女形如保鏢的男女,男的壯偉,女的剛健婀娜,佩的劍古色斑斕,威風凜凜。
十賢祠對面的三岔小徑,是進入軒轅丘的村道,也是官府前往祭祀古代宗主的小路,平時只有零落的村民行走。那年頭仍然地廣人稀,軒轅丘方圓三十餘里,只有一座小村,與及零星的村舍三五家,草木蔥蘢,禽獸在內生息,甚至有虎狼狐熊出沒。
一聲狂笑,唐青松撲上了,刀光似奔電,笑聲一出,刀光便光臨公孫少堡主右胸前,雙手持刀左把在前斜劈,取肩掛胸連劍一起劈,勢若雷霆。
「哎……你……」
「老弟,咱們真得好好談談。」毒心秀士纏住了他:「跟來打你主意的有許多牛鬼蛇神……」
他這番話說得信心十足,豪氣飛揚,意識中他已重回西安,四周軍刀如林,他舉刀叱吒風雲,處境比在青松寨兇險百倍,是西安府強龍中的強龍,向天下級強龍的途徑努力發展,有信心打出他應有的一片天。
「你們來幹什麼?」他轉變話鋒。
「羅兄,那天晚上向我們示警的那個人,真可能和-圖-書被玄武門擒走了。公孫少堡主與三眼虎,都認為那是我們的朋友。我們在青松寨所結交的人,除了你和黃如玉之外,都比你我早些時間離開各奔前程。只有鬼手天罡像個孤魂野鬼,遊戲風塵飄忽不定,很可能在經過這裏時,好管閒事逗留此地,恰好在那天晚上……」他向妙劍提出疑點。
他有兩個兒子,藝自家傳青出於藍,長子公孫雲長更為出色,號稱江湖第一公子。兩年前與乃父同時失蹤,下落成謎。
沿途談談說說極為投緣,出了北門,行人漸稀,前面十賢祠在望。已經是午正過一刻,官道上旅客還沒上路呢!
「他娘的!你是陰魂不散啊?」他粗野地笑罵,並沒生氣:「你們跟來算是白費勁,我不會做你們的劊子手,緊隨在後,實在不聰明。」
第二個摔出的男保鏢,左肩被刀拍碎了肩骨,連爬起的力量都消失了,掙扎難起。
「哦!令尊貴堡主失蹤兩年,是真是假?讓你這乳毛剛乾的人,帶了大批狐群狗黨出面掌大旗,到處示威恐嚇,似乎令尊真的失蹤了……」
「你還沒施展乾坤三絕招,你不能走。」唐青松沉聲叫,向前逼進。
「佈網潛伏,一是擒捉神刀太保,二是擒捉玄武門的人。」三眼虎有問必答。
「怎麼可能,我只有妙劍羅兄同行。」
一劍三絕劍來不及拔出,被一句僕婦打扮的中年婦人扶住了,按住他拔劍的手,不讓他拔出。
黃如玉手一伸,攔住要再進的夏氏,表示要自己出面處理。
他心中一跳。他的朋友除了妙劍之外,皆已各奔前程,怎麼可能出現在新鄭。會是誰?
妙劍並沒乘勝追擊,若無其事扶起翻倒的長凳。
他是有計畫地退入廣場的。廣場寬闊便於施展,任由對方跟逼,他有意鬥一鬥公孫家威震武林的乾坤劍術,不妨在首度交涉時表現弱勢,讓對方認為他膽氣不足。後退,就表示膽怯信心不足。
「這個……」
「在下一劍三絕陳魁,威麟堡公孫堡主的朋友。」青衫大漢不理會妙劍的不悅,傲然向唐青松亮名號,傲慢的神情更強烈了些:「公孫少堡主的弟兄,與閣下有些糾紛亟待解決,有否其事?」
公孫少堡主眼神一動,被他的反常神色所撼動。
結賬離去,兩人顯得神釆飛揚。
「你如果不答應合作……」公孫少堡主終於要爆發了,伸手虛攔,聲色俱厲:「將後悔嫌遲。」
兩人不理會主人是否願意,推了公孫少堡主急急撤走。如果讓唐青松撲上,主人活的希望微乎其微。
掌櫃師傳看了片刻,放下圖注視著他。
「你在想些什麼?」妙劍看出他在思考,關切地問。
「放心啦!明天我們就走。」唐青松讓店伙安心。
一劍三絕總算穩定下來了,昏眩感消失,用腰巾拭抹口角的血跡,狠盯著妙劍卻不敢撲上。
「我敢打賭,你這位美如天仙的小姐,手中的布卷裏,一定包了一把劍。」假書生人生得俊,風流倜儻人才出眾,是令人一見便生好感的俏郎君,顯然有意搭訕,甚至近乎挑逗:「本城很少有練劍的閨秀,小姐必定是途經敝地的武林英雄,絕不會在這種低下的客棧投宿,大概走錯了地方。小生是本地人,願盡地主之誼,替小姐領路,前往北門大街的高陞老店投宿,該店的上房通常招待官眷。哦!小生姓錢,名鋮,草字長春。可否有幸請教小姐的芳名?」
躲在客棧裏白天不會發生事故,等於是與外界斷絕往來又聾又瞎,必須外出走動,才能吸引有心人的注意,瞭解到底有多少龍蛇在他附近出沒。
「我現在已經是名動江湖的人物了,說不定不久便取代江湖四霸天的大霸天地位呢!」他拒絕誘惑,提出令對方心驚的雄心意圖:「不要再找我,好嗎?我對玄功懷有莫測高深的恐懼感,對付不了你們要對付的人。去找無極大法師吧!他的妖術可以助你們成功。」
「已經是正午。」店伙直搓手:「也許在膳堂進膳。但兩位客官是闊客,不一定肯在這裏進膳。小的領諸位前往客堂稍候,由小的前往相請。」
「廢話。」
不需其他的口供,玄武門的事,三眼虎這些威麟堡的爪牙所知有限,問不出所以然來。威麟堡找他的內情,他一清二楚,用不著多問,結怨的事故平常得很。他和甘蘭英兩把刀,廢了該堡不少爪牙,天下第一堡主號稱大霸天,肯放過他豈不聲威掃地?
被拉脫手腳關節的人,雖然為期短暫,但筋必定受傷,短期間動一動就痛得流冷汗。俗語說:損筋傷骨,百日難復。所以用拉脫手腳關節迫供,是相當殘忍的事。
「貴地有一位姓趙的大家閨秀,身邊有不少武藝高強的隨從。」她總算不曾意亂情迷,在江湖行走有一段時日,不再是懷春的少女,情懷已動仍然沒忘了探聽消息:「她本人也非常了不起,她的武藝應該稱之為武功,不是你們大戶人家一時興起,所練的花拳繡腿……」
「猜想兩位也應該來了,在下的信使,已表明了不見不散。」年輕人換上了笑容,離座到了亭口降階相迎抱拳施禮:「在下公孫雲浩。兩位想必是神刀妙劍了,幸會幸會。兩位大駕光臨,在下深感榮幸。請亭子裏坐。」
「唐兄……」
「免了。」
這裏的主人玄武門,本來分兵調將鬧得轟轟烈烈,按理必定殺手遍佈,以地方強龍姿態與外地強龍周旋,以保持天下第一殺手組合的威望。
「你也必定文章國華,武藝高強,對不對?」
聲出刀到,似乎距離消失了,一面說話,卻突然閃電似的攻擊。他是向灰袍中年人學的,現學現賣攻勢石破天驚。
公孫少堡主換閃了兩次方位,遠退出兩丈左右,持劍的手有點不穩定,虎目中精光一斂。
威麟堡的人中,出來一位英俊魁梧的年輕人,佩的劍古色斑斕,黑袍飄飄氣勢不凡,虎目中精光四射,屹立如山不怒而威。
「你不想合作。」指甲一拂,耳輪裂了一條大縫。
「咦!玄武門與貴堡……」
劍光徐現,公孫少堡主徐徐拔劍,停止逼進,因為唐青松已經停止後退,再逼進就會撞在一起了,該是用兵刃搏鬥兩不相讓的時候了。
江湖五毒目下是欽差專使身分,從黑道兇魔搖身一變,成了官方人物,躋身白道之林。身分的變化是很容易的,沒有人少見多怪。
「這玩意是用來殺人的,不淋口哪能鋒利?連鋤頭也需淋口,不然挖幾塊土就損掉幾分鋤口啦!乾脆全用健鋼,價格多三倍,這位老弟付得起。」
「太誇張了吧?」中年婦人臉上有不以為然的神情。
玄武門一定派有眼線光臨十賢祠,召集殺手的信息可能已經傳出了。
「你這混蛋不識抬舉,拒絕聯手不為我所用,我一定要殺死你。」公孫少堡主被他挖苦得怒火焚心,憤怒地欺進一步,進入最佳的出手攻擊距離。
「好,五兩銀子。」
黃如玉像是受到極大的震撼,目瞪口呆臉有驚容,似乎無法接受公孫少堡主三個人,被唐青松擊敗的事實,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進了城,女人的腳下就不能加快了。從南到北穿城而過,沿南北大街走,全程約三里左右,大街上行人絡繹不絕,女人快步走是不成體統的。五人不徐不疾向北走,錢書生與黃如玉並肩走在前面,不時交談腳下從容。
是黃如玉和假書生五個人,迴避是他唯一的選擇。
黃如玉不理會店伙訴苦,匆匆離去不再前往膳堂察看。踏出店門,門外背手微笑的假書生,有意無意地擋住去路,假書童也無意讓開。
預計將會發生猛烈兇險的決定性惡鬥,讓對手等得心浮氣躁,也是攻心手段之一。一劍三絕聲稱不見不散,並非過時不候,拖延時間,對他兩人有利。
「你少給我廢話!」年輕人沉叱,聲如雷震。
「我。」他心中一動,想起灰袍人的話:殺人可使用陰險方法:「我要口供。我毒心秀士汪士秀,是逼供的專家,心是毒的,有一千種手段要你招實供。」
妙劍也臉色一變,眉心緊鎖。
神刀太保只是一個初出闖道的地方小龍蛇,怎麼可能兩照面便擊敗了名動江湖的公孫少堡主?而且敗得很慘,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我打算到十賢祠。」他表現決心。
「用來強渡關山。」他不想點被,笑吟吟將短戟拂了兩下,傳來勁烈的破風聲。
兩人定然是同夥,中年婦人是負責策應的人,來不及策應,變化太快,誰也來不及插手。
「當然我不想自甘菲薄,自稱大俠又有何不可?我是本地有名氣的錢秀才,總有一天我會成為真正的江湖大俠。你是外地人,初來敝地,當然不知道我的名頭根柢啦!」
店堂後面的打鐵作坊,傳出叮叮噹噹的聲響,但並不影響他們的談話,僅提高聲浪以便壓下工作的響聲,所以在店堂的伙計,都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一劍三絕一亮名號,再抬出威麟堡的招牌,唐青松便矮了一截,注定了要聽對方的擺佈。
眼看炎陽當頂,午正的鐘聲從鐘鼓樓傳遍全城,他兩人仍在客棧的膳堂進食,神態悠閒,毫無動身赴約的徵兆,把監視的眼線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對這位錢書生的印象極為良好,爭取本城高層人士為奧援,先取得人和,辦起事來可以減少許多阻力。她對自己的美貌充滿信心,有把握讓錢書生對她有求必應,甚至為她癡迷,供她利用奔走。至少,她知道有關王十二的一些根柢。雖然不算是秘密,但也算是稍深入的收穫。
「不懂就不要問。」他快步出堂:「羅兄,碰上了勞駕你擋一擋。」
「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忙得很呢!你請便吧!」他不再理會,進入堂後的打鐵作坊。熱浪襲人,作坊雜亂,毒心秀士不願跟入,乖乖地出店。
強龍不鬥地頭蛇。外地強龍人地生疏,想打聽消息也沒有門路,當地的蛇鼠怎敢與外地人合作?在各地走動人生地不熟,有如盲人瞎馬。
估計錯誤,知己不知彼。
地方的名流,通常分為官紳、士紳、豪紳。官紳,指仍有人做官的第一級名流;士紳,指進去有人做過官的大戶;豪紳,是草莽性濃厚的土霸,出身複雜的低階層龍蛇。官紳士紳的宅第,通常地方官必須加以保護,平民百姓得罪了官紳士紳,鐵定要遭殃日子難過,有理無理都得押入公堂受折磨,陌生人哪配前往拜望?管門禁的門子,就有權通報與否,除非能送給門子一份厚禮,不然拜帖必定被擲回。門子作威作福,天下各地的豪門都一樣。
茶棚設在店前的大院子裏,在街上往來的行人,可能看清茶棚的景象,外面有人在院口向內張望。中年婦人並沒隨一劍三絕撤走,臉色平靜走近兩人的桌旁。
一劍三絕被打掉幾顆大牙的消息,也是同時傳出的。這位與江湖四霸天輩分名頭幾乎相等的俠義道名宿,被人打掉幾顆大牙,幾乎令人懷疑其真實性。但經有心人打聽,證實消息可靠,立即產生震撼性的效果,那些仍然懷疑神刀妙劍武功可能誇大的人,態度轉變心中凜凜。
「那你的估計……」
「我們不能在彌勒教中找人……」
玄武門的人銷聲匿跡,王副門主據說到開封接買賣去啦!避風頭的藉口多的是,接買賣收花紅是現成的藉口。
意思是說:不要官逼民反。
第三個人影接踵射出兩丈外,屈一膝跪地,雙手用劍支撐地面,保住身軀避免向前仆倒。
餐罷正在喝餐後茶,那位假書生的假書童,輕靈似貓閃入膳堂,直趨兩人桌旁。
「不行,www•hetubook•com•com太輕了。」他拒絕:「我等半個時辰。」
舉手一揮,出來了氣色敗壞萎頓不堪,舉步吃力的三眼虎杜威,垂頭喪氣兩眼無神。
「女人……」妙劍在他背後嘀咕,已看出他的尷尬,扭頭陰森森地瞪了遠處的黃如玉一眼,冷哼了一聲才快步跟上唐青松。
唐青松腳下動了,拉開馬步滑行兩步逼進。
「得令。」他怪腔怪調,按住三眼虎的手腳關節,再一掌拍昏,拖了便走。
「開玩笑,那不關我的事。」他斷然拒絕:「我的損失算不了什麼,算錢也僅值百十兩銀子,犯得著和大群威震天下的可怖殺手拼老命?你這點妙主意一點也不妙,我不會上當替你打前鋒,免談。我有事,少陪。」
第三天近午時分,唐青松和妙劍,出現南關外的悅來客棧,一身狼狽,能丟的行囊全丟了,僅剩下唐青松的一個鞘袋。幸好兩人的腰囊和百寶囊仍在,所有的錢財幸獲保全。有錢可使鬼推磨,只要留得金銀在,身外物丟光了也無所謂。
所供的十賢是唐朝的裴度、宋朝的王曾、呂蒙正、曾公亮、呂公著、東省華、陳堯佐、吳有、歐陽修、鄭居中。所有的名賢中,平民百姓幾乎完全陌生,怎知道他們是老幾?只知道玉皇大帝和如來佛一類神佛,罕有知道這些一代名臣,是何方神聖的必要?
「你把我看成小牛,太過分了吧?」他突然不退了,故意流露在外的怯意消失無蹤,把短戟遞拋至妙劍腳前,準備用刀,虎目中冷電湛湛:「你有信心斃了我,所以犯了主將親臨戰陣的大忌。你就沒有在青松寨主持大局的爪牙聰明,那位仁兄動不動就飭令手下一擁而上。主將親自出馬,你實在志大才疏蠢得很。」
各方強龍不約而同光臨新鄭,行裝來不及卸便倉促出動爭取機先。結果一頭撞入城郊的野地裏,地勢甚為複雜,有河流、河谷、小山、崖洞、茂林、叢草荊棘。只有一座小小三家村,和不知所以然的神秘象徵性古跡軒轅荒山。想找村民打聽消息,那是白費勁。
「很想見見他們的門主。」
「你沒向我偷襲?」他沉聲質問。
「在下是威麟堡東下堡的警衛管事,三眼虎杜威。」這人一聽他倆所亮的名號,心中一寬,五行有救了,江湖五毒怎敢得罪威麟堡俠義道英雄?合作地報出身分名號:「諸位,本堡的人沒開罪諸位大駕吧?」
近午時分,四十餘名黑衣人,聚集在縣城大道至軒轅丘的小徑三岔路口,圍住了人數也有二十四名的江湖五毒,劍拔弩張氣氛一緊。
他在等待,等待事故發生。
「那麼,你的劍術一定很了不起囉!」她心中一動,油然興起利用本地人的念頭。
地方上發生暴亂,十之八九是地方豪強交通官府所造成的。玄武門肯定與官方有所勾結,發生暴亂極有可能。這些話可算是直截了當的警告,這兩位捕快最好不要引發暴亂。
「王十二離城兩天了,找不到他的鬼影。」黃如玉失望地說:「看來,你並不知道城內外組幫結門的事。你是貴城的士紳子弟,王十二是豪紳土霸,身分地位相差天壤,難怪你不知道他是玄武門的副門主。」
目下公孫少堡主身邊的一男一女,必定是絕頂高手中的高手。兩人跟在公孫少堡主身後逼進,一左一右,保持丈五六距離,隨時皆可能電射而出超越,替主人擋災;因此唐青松所要面對的對手,是三個人而非兩個。
兩人出現在南關的如意茶坊,在涼棚內愜意地品茗。天氣炎熱,涼棚外圍槐樹成蔭可以納涼,消去不少暑氣,是消閒的好地方。茶客不少,有幾桌聚了一些閒人聊天,有些人在下棋,有些在高談闊論,談笑風生。
「玄武門雖然釋放了我的兩位弟兄,但本堡的威信損失太大,如不能換回威信,本堡的人,有何面目面對江湖朋友?那天晚上襲擊,要不是你那位朋友策應,本堡的人必可成功。你那位策應的朋友,的確落在玄武門的人手中了。在青松寨,你不否認結了不少朋友吧?那會是誰?你該心中有數呀!」
激鬥時有不少龍蛇圍觀,其中有些熟面孔,江湖五毒就出現在廣場的西端。這些欽差專使仍不死心,不時在他身旁出沒打他的主意。
妙劍早有提防,身形半扭,讓對方的掌貼胸擦過,右手反抽,叭一聲給了對方一記陽掌耳光。雙方的速度皆快逾電光石火,招一發便決定了勝負,毫無變招躲閃的機會,這一掌打得結結實實。
三眼虎雙腳一軟,坐倒在地。
他感到好笑,假書生引起他的興趣,所留下的印象相當鮮明。他在想:「希望不是要找他的敵人。」
「唔!有此可能。」他想起在西安,與長安幫約會所發生的事故:「在西安有天晚上被王府的人追逐,我情急屋遁,他們追下屋,被一些人插手把他們趕跑,我才能乘機脫身。辦事碰上意外,有幸有不幸,禍福難料。我想,也許我該利用這件事做藉口,向玄武門討人,物賬人賬一起算,也算替那人盡一分回報的心力。」
如果這位扮男裝的漂亮女郎,是富貴人家的淑女,當然聽不懂他這句話的用意。
「能支持嗎?」中年婦人像是有意慰問:「你太冒失輕敵,腦袋沒被打破相當幸運呢!不要再逞強,少堡主交代的事你還沒辦妥呢!」
「令尊大霸天雖然可以號令江湖,但閣下還不夠分量,氣勢洶洶派人傳諭,在下沒有理會尊駕號令的必要。」唐青松可就修養太差啦!說的話有骨有刺,舉步登階往亭子裏走:「閣下是威麟堡的少堡主,風度極佳,久仰久仰。其實在下無意前來應約,只不過恰好途經此地而已,得前往軒轅丘走走,看是否能查出玄武門的線索,他們都躲起來了,那一帶可能找得出他們的藏匿線索。既然沒有其他頭緒,回現場找線索是偵查的第一步。在下和妙劍羅兄已經來了,但不知少堡主有何指教?」
「畢竟我是東道主,本城的人好客成風,地當中原,甚有名氣的古都,好客是本城的傳統。小姐如需協助,我義不容辭。」假書生慨然表示協助的誠意,逐漸靠近她身側,有擁挽她圖手眼溫存的意思。
縣城氣氛有點緊張,治安人員勤快得很,查客店不論黑夜,派人盯牢了店中那些三山五嶽旅客。
「唐兄,你去找他們索賠,不動刀拼老命行嗎?」公孫少堡主仍圖說服:「多本堡五十餘名超等高手協助,成功的希望至少有八九成,鏟除了這個殺手組合,對你的聲威名頭大有幫助,是嗎?」
總之,聞風蟻聚的群雄,全被風聞的消息引來了,這一帶又步青松寨的後塵,四出搜蹤白費工夫。活動的人中,十之七八是熟面孔老相好,就是找不到所要搜獲的目標唐青松。
女保鏢夏氏可不是懷春少女,而是飽經風霜有了丈夫的中年女人,對風流倜儻的俏郎君不但不動情,而且有反感,愈聽愈冒火,跨前兩步要發作了。
用刀,容易失手造成傷亡;用這根短戟,不會有鋒芒殺人,把人打傷而已,出手有分寸就不至於一擊即斃。打斷手腳,被打的人當然會永遠後悔。
所有的在境強龍,都是為唐青松而來的,如果被玄武門擒走了,目標自然而然轉移到玄武門,但無人加以確證,只好仍在軒轅山附近繼續搜索,希望能找到唐青松的蹤跡。
「那是不能比的,也沒有比武的機會。本城有幾位曾經在嵩山少林寺習武的人,我看武藝不怎麼樣嘛!有兩位曾經在學舍傳授拳棒,比我差得多,曾經與趙家的保鏢有往來,比過武,好像難分勝負。」
「你這狗東西……」
客客氣氣,風度和氣概符合領袖群倫俠義道世家子弟的氣度風標,與那些草莽匪盜似的爪牙完全不同。如果表裏如一,繼承大霸天名位克紹箕裘的機會極大。
「世間居然有你們這種愚蠢的人。」妙劍用嘆息的口氣說:「玄武門威震天下,不但是殺手集團中的長青樹,是排名第一的殺手組合,明的山門有官府包庇,暗的真山門還不為世人所知。而威麟堡根本就是一座難以設防的小村堡,自從大霸天失蹤的事發生之後,朋友愈來愈少,自保已是不易,能禁得起玄武門那些超等殺手的襲擊?能防守得了多久?天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價?讓他們去胡搞吧!叫他們滾!」
她當然不知道假書生曾經自稱姓趙,更不知道假書生知道她的底細。
「如果我要領教你的刀法,你接受嗎?」
要找玄武門的真正秘密山門,可能需要一千個偵查專家,或許兩千。以往十餘年歲月,各門各道英雄好漢,出動追查的人手眾多,從來就沒有人找到線索。事後,那些立志追查的人,有一半神秘地死亡。最近幾年,敢挺身出面號召群雄搜查的人,似乎屈指可數。
妙劍心中有數,縱斜方向退至廣場外側。在青松寨期間,妙劍表現得並不出色,很少主動挑戰,處處表現出是一個真正袖手旁觀,隔岸觀火不相關的人。這次公孫少堡主的兩個男女爪牙沒將他當目標,所以行動上明白表示置身事外。
每策定一次行動計畫,得花許多心血安排,一旦計畫失敗取消,下一次將多花費三兩倍精力策劃佈置,是否有機會重新佈局無法掌握,更難保證必可成功,因此這次機會必須把握,恐怕不會有下次的機會了。
唐青松與妙劍剛走後不久,顯然在午正無法到達十賢祠,因此黃如玉並不急於前往觀察,也不知道唐青松是否前往赴約。
「你的武藝,與趙家的護院相比……」
那年頭男人身上薰香理所當然,甚至還敷粉呢。自古以來紈絝子弟稱為敷粉檀郎,表示化妝與使用香精。古今名香譜中,列有兩千多種香料的名稱與製作法,其中有三分之一是男性專用的;另三分之一是女性的用物;最後三分之一供各處居室樊薰,與及敬神禮佛沐浴等等用途。
「事發倉促,黑夜中難免誤會呀!在下賠不是……」
「你必須三思……」
「我可是關中西安府有地位的人,用不著犯法使用偽造的路引。」他也陰笑:「貴地好像很少發生官逼民反的事故,貴地的百姓相當幸運。公爺,我的行囊被一群暴民,搶得一乾二淨,不會向貴地官衙投訴,不會連累你們一追二比挨板子,放心啦!」
「那是無聊。」他一口喝乾一杯茶冷冷一笑:「生死關頭我才會動刀,刀一出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我無仇無怨,你用領教的心態玩自己的命不要緊,重要的是你忘了命是不能玩的,我不會毫無理性地殺人。勞駕你轉告小霸天,要他不要枉送許多爪牙的性命,我不會再忍受他的凌逼不斷下毒手,反擊將空前慘烈。想取代四霸天地位的江湖群雄多得很,當然我也是其中之一。這位小霸天如果死在我的刀下,我取代大霸天的機會將升至巔峰……」
次子公孫雲浩甚少在江湖耀武揚威,名號沒有父兄響亮,但其真才實學並不比父兄差多少,家傳的劍術與內功無量真炁火候精湛,坐鎮威麟堡,成為金城湯池,江湖朋友對他讚譽有加。堡主父子失蹤,威麟堡的威望聲譽一落千丈。江湖上謠傳大霸天明裏與巡緝營作對,暗中與巡緝管的大總管勾結。巡緝營的大總管拔山舉鼎皇甫俊,在江湖四霸中排名老四。兩人明裏你打我殺,暗中一博名一取利。兩人都同時失蹤,留下難解的謎團,勾結的事算是謠言傳聞,是真是假尚待澄清。
「也許真需要你的相助呢!以後再說。」黃如玉欲擒故縱,為未來爭取協助預下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步棋。
第一個飛拋而出的是女保鏢,頭上的漂亮髮髻不見了,披下一頭短髮,像個披頭鬼,手中居然還握住斷了一半劍身的斷劍,狼狽地爬起發抖。
回縣城找線索,是唯一的選擇。
得寸進尺,威麟堡公然在玄武門的山門所在地,與仇敵用武力解決糾紛,以為名頭聲威吃定了玄武門。玄武門立即無條件釋放了他們的兩個人,就是不敢招惹威麟堡承認強權的表現。消息傳出了,玄武門的威望受到考驗。茶坊交涉是在公眾場合,消息傳出立即引人注目。
「能否即時替我打造這把倒刃單鋒短戟?」他取出一張草草畫出的圖樣,遞給掌櫃師傅:「我可以等。」
「你這就是威震武林的家傳絕學乾坤劍術?」唐青松徐徐逼進:「誇大得離了譜,那能包羅乾坤?你運劍的內功,很可能是泰一大真力的旁支,不容易練成七成火候的無量真炁,你僅有四成火候。用這種劍術和內功要殺我,你得等我放下人生在家等死,你再下二十年苦功,再殺我或許有希望,殺!」
「他是貴地的玄武門的副門主。」
唐青松又佔住公孫少堡主的位置,僅呼吸略為急促,正用大周天調息術調息,神刀斜垂身側,屹立如山豪氣飛揚,真有懾人心魄的氣勢。
搜身繳械,這才把一個人弄醒,拉脫手腳關節,面向下壓倒仆伏。這個人只能側著頭,看到坐在身旁的模糊人影,動彈不得,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兩人不再移動,對向拉開門戶躍然欲動,與一般高手攻擊之前,遊走尋找空門或製造切入空門的氣勢不同,而是像伺伏獵物躲在樹枝或草叢的豹,蓄勢等候機會撲出,勢欲起,身軀仍然潛伏在原地。一旦撲出,堅爪利牙立即齊發生死立判。
一個畏首畏尾貪生怕死的人,注定了是被人奴役的混世者。
返回客棧途中,從小巷踏入行人往來不絕的大街,身旁跟來兩個人,薰衣香淡淡沁鼻。扭頭一看,是一位英俊的青衫書生,和書童打扮的少年。書生像是年屆弱冠青年,文縐縐還真有幾分書生氣質,清秀的五官,只有斜飛的雙眉流露出英俊的神韻。
「貧道號稱幽冥使者,天地人三界的事我都可以查得一清二楚。」妙劍居然有清晰說話的精力,模仿江湖五毒飛雲散人的口音,惟妙惟肖。
神刀也緩緩出鞘,刀光耀目。刀身比劍身寬一倍,反射的光芒也亮一倍。
「威麟堡正在緊鑼密鼓,陰謀算計玄武門,甚至想用拋棄仇恨誘使你使用聯手,拖你下水替他揚名樹威。你如果有所行動,豈不是擺明了與威麟堡聯手,或者趁火打劫嗎?你將成為眾矢之的。」
進入小徑,他一面走一面沉思,反復參詳公孫少堡主與及三眼虎的話,兩人都表示他有朋友落在玄武門手中了,所以激他引發同仇敵愾的念頭,要利用他聯手鏟除玄武門,要他以救友的理由一同興師問罪。
「你們五毒就是牛鬼蛇神之一,煩透了。」他悻悻地諷刺。
「當然得等候時機,以免落人口實。」他不會上當,不會魯莽行事,不經意扭頭回顧,看到急步趕來的人影:「快走,越野,我迴避她。」
「你以為你走得了嗎?」
威麟堡有四個超等高手,號稱威麟四絕劍,一直就跟在堡主身邊在江湖揚威,替堡主大霸天打發任何麻煩,武功與主人不相上下,每個人都具有驚世的武功。
「在下從不做這種無聊的事,有事叫他來找我。南關外的悅來客棧很好找,不要說他不認識路。至少你們這些捧他做小霸天的狗腿子,知道前往悅來客棧該怎麼走。你滾吧!你不配在我面前充人樣下命令。」唐青松說的話字字震耳,要冒火了,抓起短戟拂動兩下:「誰再敢在我神刀太保面前無禮,太爺要他永遠後悔。」
「先亮你的名號。」他問,用指甲在對方的右耳輪劃動,表示準備先從耳朵用刑:「願意合作的人可以活,撒謊胡招一定死得很慘,江湖規矩你懂,是嗎?」
這種低級客棧可容納的旅客有限,幾乎都是落魄的苦哈哈,午間通常不會有旅客投宿,小小的店堂冷清清,接待的兩名店伙也懶洋洋無精打釆。
「你得去找王十二。」假書生推得一乾二淨:「我從來不曾與這些爛人交往,雖然同住在一座城。在街上偶然可以看到他走動,他還不配向我問安示好。」
「那你為何要找玄武門的消息,查他們匿伏的線索?」
昨晚在崖穴內現身的灰袍人,妙劍疑心是以袖功名動江湖的怪傑,名列俠義道的袖裏乾坤柏嘯天,是常北嶽的知交好友。兩個袖裏乾坤綽號相同,綽號所代表的意義有異,兩人的聲威名望也相差甚遠,荀夫子是秘教的造反英雄,柏嘯天是俠義道怪傑。
本來四周空闃無人,不知何時出現了人蹤,可能是一些事先聽到風聲,趕來看究竟的人,事先不便接近躲在外圍的樹林裏,惡鬥發生才匆匆趕到旁觀的。
十賢祠在北門外不遠處,片刻可到。穿城自南至北,只有三里左右。從南關外的悅來客棧前往,要不了兩刻時辰,因此午牌初,兩人仍在店內逗留。他們不需事先前往偵查,對方必然傾巢而至,不能因為對方佈下大陣,就心怯畏縮不前。他兩人已拒絕前往赴約,因此去與不去都不影響他們的威信,所以有權自由行動,何時前往有自主權。
「江湖四霸天更誇張。大霸天綽號叫乾坤一劍,二霸天叫萬家生佛,三霸天叫天馬行空,四霸天稱拔山舉鼎。我兩人稱神刀妙劍,已經相當謙虛啦!雖然凡夫俗子供拜成千上萬個神,畢竟誰也沒見過真的神現身,用神通當面移山倒海送給愚民們金山銀山,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厲害,稱神刀同樣令人懷疑不知是啥玩意哪!」
「弓馬刀劍,是學舍必練的武藝呀!」假書生不再擋路,笑容更瀟灑:「這一代的十大江湖大俠,全都是正式學舍出身的書生,不但文章國華,武藝更是高強,劍術尤其精湛。」
一聲冷笑,彌勒教的人動身奔向縣城。
「我毒心秀士辦事,也從來不留活口。」遠在十餘步外的毒心秀士高聲說:「多殺掉一個人,就少一個人浪費糧食。三眼虎這種貨色,如果落在本秀士手中,他如果能活,那一定是太陽今早從西天升起的。」
讀書人如果不做官,書劍遨遊天下,不但遊學,而且管些不平事。所管的事十之七八牽涉到官府,與官府作對,替受到冤屈迫害的平民百姓申冤。
「我請你來見面,目的就是邀請你聯手對付玄武門。彼此往昔的仇恨一筆勾銷,聯手爭取雙方的利益。唐兄,我是誠意的。」公孫少堡主能屈能伸,鄭重地提出聯手合作的邀請。
「如果失敗,或者只除去玄武門一部分人,你威麟堡仍然是威震天下,仍可號令江湖的俠義道英雄,有許多高手名宿聽命差遣的天下第一堡人物。我呢?我能一輩子逃避殺手的追殺嗎?你想坑害我嗎?算了吧!再見。」
圓石桌周圍共有八隻石座墩,他和妙劍在對面落座,拉開青騎裝的外襟,露出藏在衣內的刀靶。短戟擱在身右,準備動武的意圖明顯,意氣風發,虎目炯炯流露出強者的無畏神采。說的話也鏗鏘有力,表明他已經具有與對方平起平坐,平等交涉的身分,對方可以號令江湖的聲威,卻號令不了他。
「附近數百里內沒有建關隘,哪用得著強渡呀?」假書生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過的深閨弱質,聽得懂他的話:「城內東大街醉白居的酒菜很不錯,我作東,兄臺可肯賞臉。」
兩人頗感錯愕,大感意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對方沒有想像中那麼惡劣,把情勢完全料錯了。
他已經知道,威麟堡圖謀玄武門更切。他不想介入,只打算討回損失,甚至沒有動刀的打算,彼此並無深仇大恨,他也沒有行俠仗義為世除害的念頭。
「不是我自誇,在學舍我的劍術排名第一呢!」假書生眉飛色舞,老王賣瓜,自賣自誇頗為得意。
片刻間的接觸,很快地便結束了。
緊張的氣氛愈逼愈緊,逼近至爆發的臨界點;但對峙的局面,出現了反常的現象。
「兩位是否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大漢的陰笑消失了,有點下不了臺。
名門子弟,那些土豪身分低下,想高攀名門子弟談何容易?所以假書生把王十二稱做爛人。
「好哇!這就走。」假書生像是忘了落店的事,興高釆烈:「可惜我沒帶劍……」
「這是你的五兩銀子。」他掏出一錠碎銀先付賬。
「你知道北門外的十賢祠吧?」一劍三絕咬牙說,斷了兩三顆大牙,並不影響說話咬字,門牙掉才說話漏風,咬字不清。
喝了兩杯茶,桌旁出現一名劍眉虎目,氣勢迫人的中年青衫大漢,神氣地拖出長凳坐下,臉上的傲世神情令人大起反感。
他笑了,一眼便看出是個假貨,斜飛稍粗的雙眉,是用眉筆加工改畫的。
「錚錚!」金鐵交鳴聲與狂笑聲飛揚,刀光劍影急劇接觸火星飛濺,人影乍分,罡風與交鳴聲隱隱震耳,第一輪接觸剎那間便結束了。
「千萬不要,她們家不接待陌生的人。即使我前往她家拜望她的父祖,不一定能通過那三位門子的一關。三個門子都是彪形大漢,把拜帖往地下一丟,我的臉往哪裡放?我的家世比趙家差了一級。」
「在下已經徹底調查這裏所發生的事,與你我雙方利害攸關。」
「貧道是針對你的話,據實答覆呀!」幽冥使者陰笑,神情與對方的暴怒形成強烈的對比:「你這人年輕氣盛,神氣得很,你是誰?」
昨晚他們三方協議,暫時聯手合作,由彌勒教的軍師荀夫子出面掌大旗,找玄武門討取唐青松。如果唐青松不曾落在玄武門手中,就要求玄武門放手別管唐青松的事。目下他們的協議仍在,應該並肩站對付威麟堡的人,不應該袖手旁觀的。
算盤打得很精妙,能否成功尚待努力。
江湖五毒的主子御史王大任也是欽差,也是可以在天下巡訪的外放欽差,權限雖然比不上鄢奸,但欽差的身分卻是相等的。
「哦!聽說過這個人。」假書生泰然自若回答:「他是本城的爛人,爛得人見人怕。不要去招惹這個爛人,沾上了只有麻煩沒有好處的。」
公孫少堡主先採取行動,因此氣勢最為強烈。唐青松是氣勢弱的一方,最可能的行動是移位暫避。
為防意外,他倆必須帶兵刃,刀劍皆隱藏在長衫內,長衫寬大,外表不易看出形跡。
「一幫一會惹不得,他們是與朝廷作對的造反英雄,與彌勒教志同道不合,惹上了必定災禍上身。老弟……」
他有點懷疑被捉的人是鬼手天罡,但那人的嗓音絕對與鬼手天罡不同。
「哦!你……」
「哦!兄臺手中的倒刺狀鐵器,像是短戟,請問有何作用?」年輕書生笑問,跟上與他並肩舉步。
主將親自出馬,有爪牙而不用,確是犯忌的事,親冒矢石,死的機會大增,主持人一死便將樹倒猢猻散,兵敗如山倒。
他兩人打聽消息不易,怎能預知對方何時何地發起突襲?天天提防日子難過。拼死活的一天必定會到來,早些了斷是上策。妙劍話中的用意,就表示同意他的打算。
大道的南端,是彌勒教領隊無極大法師,率領的十八名青袍男女,也頗感興趣地袖手旁觀,留意情勢的發展。
看目下的情勢,彌勒教和黑龍幫,似乎有志一同,站在遠處作壁上觀。
「幾天之前,在下經過此地南下的同時,唐兄在青松寨北面的小村,多管閒事殺傷敝堡好些弟兄,唐兄想必不會否認吧?」
他倒退出亭,一步步降下五級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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