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強龍過江

「呵呵!他如果不蠢,會親自和我在公眾場合決鬥玩命?我廢了他們好些人,他仍然要我捐棄前嫌合作,明知不可能的事卻仍然進行,更可證明他志大才疏自信太過。今晚他一定忙著佈置天羅地網,大概不會派人前來騷擾啦!但小心為上,早些歇息養精蓄銳防變。」
「老哥,算了,請不要和他們計較。」唐青松不願出事,拉住了妙劍:「所求不遂,難免火氣大,一時氣頭上的話引起暴力衝突,我們也不便傷人。葛三娘,請你們離開,你們打擾了我們的酒興,扮惡客闖筵,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好走。」
沒有外人在場,她的主人權威發揮程度有限。
「我相信他有意迴避你,在十賢祠他不可能沒看見你,至少在旁替他助勢的妙劍,肯定會看到我們在旁觀戰。我敢打賭,他兩人都知道我們跟來找他,故意走避躲入樹林不想見你。回客棧去找他,他就無法迴避你了。」夏氏反對再在城外活動,對玄武門可能反擊的險惡情勢感到憂心:「我們身邊沒有人策應,實在非常危險。小姐,你不能忽略我們其實難以自保的事實。」
假書生身材修長,比黃如玉高半個頭,女扮男裝具有男人的氣勢,不細心很難發現是年輕的女郎。
「他不是花子,只是扮成花子。」老花子有十文錢落袋,精神來了:「他到東鄉的雙槐集去了,三兩天才能回來,午間走的。你找他有事嗎?我替你留話。」
他驀然心動,活潑可愛與他意氣相投,初相遇就有聯手默契的甘蘭英倩影,似乎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你在說些什麼呀?」她惑然問。
「我是本地的豪門子弟,縱犬走馬經常在各處遊玩,當然熟悉啦!這條小徑通向軒轅丘,申牌一過,最好不要前往走動,有虎豹豺狼出沒,相當危險。」
她心中油然興起失敗感,上一次失敗又沒能深入瞭解唐青松。
「找趙小姐就可以找到你?」他笑問。
「我還沒有逃避的打算,我必須保護我的名望聲威。」她悻悻地指桑罵槐:「你隱藏驚世的武功而不用,以後帶進墳墓對誰都沒有好處。」
南門外南關一帶小街巷,夜間沒有夜禁,天一黑反而燈火通明夜市熱鬧,有些旅客甚至三更天才抵達,所有的客店夜間都不禁旅客出入走動。
確是有人踏入祠前廣場,是假書生,身邊的假書童不見了,背著手青衫飄飄真有如臨風玉樹,英俊瀟灑真有幾分年輕才俊的風華。
「她曾經透過一個叫鄭花子的人,與自稱是玄武門副門主的人打交道,要求釋放被玄武門擒獲的威麟堡兩個人,說是希望從威麟堡的人,找出你們兩人的蹤跡。聽說她曾經遇上一個自稱玄武門護法的人,居然突發奇想出其不意襲擊,突襲失敗狼狽而走。」假書生說出一連串意外的消息。
「你們在笑什麼呀?」是假書生,笑容可掬直趨棚下。
「他們是名震天下的殺手組合,人手眾多……」
新鄭地當大官道往來要衝,算是旅客絡繹於途的大埠,外來的旅客來去匆匆,治安並不怎麼好。治安人員要想追緝罪犯,可說力不從心困難無法克服,只能略收嚇阻的功能,缺乏嚴厲制裁的能力。因此許多豪門大戶,皆僱有保鏢護院打手,過往的牛鬼蛇神,最好識相些不要在此地做案。
黃如玉有大批人手策應,可能嗎?
「他們行嗎?」假書生泰然笑問。
「這小女人早晚會出人頭地,取代江湖四女傑是早晚間事。如果無極大法師在此,也不見得能把她再次留下。」荀夫子顯然對她頗有好感,因此沒下令追趕。
接近小徑折向處,仍然找不到有人入林的痕跡。負責在路右沿林緣尋找的蔡勇,到了折向處臉色一變,向在後面跟來的黃如玉急急打手勢示警,止步不進,本能地將佩劍挪至趁手處戒備。
兩人在當地發怔,你看我我看你滿面疑雲。
狹路相逢如果心虛撤走,豈不表示仍與唐青松並肩站?
「老哥,你成家了嗎?」他突然問。
「錢公子,陪我去找神刀妙劍好不好?他兩人一定抄近道前往軒轅丘,早些天他兩人就在那一帶逗留,一定又前往找尋什麼線索。我們有五個人,你怕豺狼虎豹嗎?」黃如玉反而請他作伴:「貴城的名門子女,夜間還帶人在軒轅丘夜遊避暑呢!」
「你擊敗公孫少堡主所表現的神勇,正是這女強人需要的人選。她急於成為風雲人物,你正是她需要的強力奧援,她會輕易地放棄嗎?女人誘使男人替她賣命,手段之多出乎你意料之外。走著瞧,你絕對脫不了身。」
其實主要的原因是為了自保,她不願與唐青松共患難,當時情勢險惡,她不想與唐青松同歸於盡。
對假書生的態度完全不同,笑意盎然甚至透著親密。
「黃小姐,你給我留心聽清我的話,記住我的話,千萬不要在我面前,賣弄你的各種蠱惑技倆。我可是闖了一世江湖的人精,什麼怪事都見過,從前我只是不想多管閒事,盡量冷眼旁觀詭計的江湖變局。」妙劍的語氣逐句強烈,一字一吐不容誤解:「如果有必要,我會非常冷酷無情殺死你。只要你有危害我和唐兄弟的行動,包括逞口舌之能用言詞侮辱,我會用劍來回報你,好好記住了。」
既然走不掉,必須鼓起勇氣面對逆境,這是一個有志在江湖有一番作為的人,所必須具備的成功條件。她本來就以女強人自居,對外聲稱是初出闖道的俠義英雄,如果一看風頭不對就逃避示弱,江湖道哪會有她的地位?唐青松就是有欠積極,令她大感失望。
祠門緊閉,但留有側門出入,裏門空闃無人,是說體己話最佳的地方。
「你一定要管我和青松的事嗎?」她的高亢叫聲表示情緒不穩定,即將失去控制:「我與他在感情上發生誤會,那是我和他的事,他還沒表示意見,用得著你這個第三者干預?以往本來大家都是朋友……」
不等蔡勇再有何表示,老花子拔腿急急忙忙開溜。
「不關你的事,是沖我來的,讓他們進來。」唐青松取過她手中的酒杯,扶她坐下。
兩人在供旅客活動的大院子休息,在棚屋裏要店伙沏了一壺茶,天南地北窮聊打發時間。
「我們保證了?」
「真抱歉。」他真的為無意中,觸及妙劍的心中創傷感到歉疚。
「他們不怕玄武門殺手出入威麟堡?」假書生反問。
「瞧,她來了。」唐青松向小徑岔道口一指:「看來已走避不及了。」
「你認識那兩個人?」他指指遠在半里外的神刀妙劍背影問:「神刀妙劍是什麼人?」
經過一連串的感情與理智的衝突,只要沒有黃如玉在場,他對黃如玉的反感日深,他無法滿足對方的希求,無法成為對方心目中的英雄大丈夫。兩人交往已經過一段時日,共過患難,有過親密的接觸,但一直就無法產生心靈契合的意識。在單獨相處時,他很難用理智處理感情的變化,只有湧發的單純慾望反應,也無法拒絕這種不由自主的生理要求,在獲得手眼溫存滿足時,幾乎忘了他是誰。
她粉頰酡紅,微笑著順從地落座。她明顯地不排斥這種親暱的舉動,紅雲上頰而已。
「我擔心你的安危,特地趕來向你示警和你共患難的。」黃如玉態度又變,委委屈屈說出理由:「在青松寨算計你的人,共謀聯手都跟來找你……」
「她沒有向彌勒教報復的能力,自不量力有如活得不耐煩了。我懷疑她的動機不單純,你可特別小心不要上她的當。必要時,我替你永絕後患,哼!」
「玄武門不會接謀殺的買賣,更不會殺人兼搶劫。」唐青松說:「我的用意是要他們知難而退,他們該比我更清楚玄武門的作風。玄武門只接殺掉仇家的買賣,如果是下三濫惟利是圖無所不為,哪能威震江湖十餘年,成為殺手集團的長青樹?」
「呵呵!沒有什麼不對,玉本來就叫玉石呀!」
「我怕連累你呀!」唐青松輕拍假書生的手臂:「我等候機會向玄武門討公道,你是本地人,玄武門的監視眼線如果發現你和我接觸,會怎麼想?別逞強搗蛋自找麻煩,好嗎?」
「對。我只是提醒你,順便奉告安全期已經屆滿的消息。今後只要你沒忘了作客之道,本門的人不會對你採取仇視行動,好自為之。」
「我也好奇呀!保證不是想犯罪。小姐們取名,通常取花花草草,要我猜嗎?」
悅來老店今晚幾乎客滿,旅客全是販夫走卒,整座店鬧哄哄異味薰人。天氣炎熱,客房呆不住,分散在各處院落乘涼,結交朋友天南地北窮聊天打發時間。
「似乎你們之間,曾經發生誤會。」假書生不想改變話題:「可是,你和她都不急於解釋誤會。我也許能替你們做魯仲連……」
三個人由店主人安排在店後的靜室進膳,整治了十大碗有模有樣。人少不能稱筵席,卻有筵席的派頭,而且有酒。酒是為男人準備的,假書生僅斟上半杯意思意思。
「這是我和她的瓜葛,不便勞動你出面解決。她認為我可以對付得了無極大法師,所以寄望我身上,我拒絕幫助她,她會知難而退的。」唐青松大感不安,妙劍所說的「永絕後患」,代表血腥終結,他不能用血腥手段,來對他曾經喜歡過的女人。這女人雖然背棄他,但情義仍在,並沒直接傷害他,分分合合本來就是正常的人間百態,不能當成仇恨報復。
申牌初,熱浪正在慢慢減緩威力,客棧中不再悶熱難耐,店中還沒有旅客投宿,客院中除了三兩名店伙走動之外,不見有旅客出入。
他不賺這種錢,威迫利誘撼動不了他。
送走了假書生,兩人仍在靜室品茗解酒。
「再來一次大水,你家的高門大宅豈不難保?」唐青松說,搖搖頭:「年年防變,日子難過。」
「那就請前輩恕晚輩無禮,晚輩要求與前輩決鬥。」她已看出有了生機,不再委曲示弱:「晚輩深信前輩是天下級的高手名宿,不會打發所屬的人眾向晚輩圍攻。」
「這並非不可告人的事,留下也可以滿足你的好奇心對不對?」
為首的荀夫子,眼神最為陰厲懾人心魄。
五胡秀士是江湖成名人物,七煞掌昊天指威震江湖。杜忠的混元氣功火候精純,短期間可以抗拒刀砍劍劈,兩人的真才實學,名列一流高手名實相副,卻被彌勒教的人生擒活捉逼供,可知荀夫子這些人實力是如何強大了。目下她只有三個人,三比九注定了是大輸家。
「小姐,何不跟到他家去?」夏氏說:「這種浮誇的紈絝子弟,是容易控制的。」
「我堅持請見貴門主,我會守江湖規矩作禮貌性的拜會。」她泰然自若向前接近:「勞請王副門主成全……」
「我對令尊的承諾,是有限度的。輔助你揚名立萬,出人頭地重振家聲,也是有限度的,也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江湖上名列天下級的超級龍蛇多如牛毛,財勢人脈比令尊強盛的人也很多,我哪敢拍胸膛向令尊保證,一定可以讓你登上江湖新一代的四女傑首座?好了,別生氣,你想怎辦就怎辦吧!算我多嘴,我道歉。」蔡勇嘆了一口長氣,退至一旁閉上嘴。
王副門主突然倒飛兩丈,奇準地避過她閃電似的虛空一抓突襲。
「剛才荀夫子如果舉手一揮,或者無極大法師恰好趕到,不難想像我們的結果。」蔡勇也臉色難看:「自不量力的事可一不可再,再發生必定後悔嫌遲。」
他當時看到假書生的耳朵,有明顯的耳孔。
靜室在店後院,是客棧東主接待知己朋友的地方,與前面的客院用院門隔開,不許旅客進入。室外的小院子擺了些盆景,夜間不可能有外客闖入。和-圖-書
「我在替你解謎呀!」荀夫子陰笑更濃了:「上次大會青松寨,除了威麟堡的人志在騷擾小隱山莊之外,其他十之七八都是聞風前來看究竟的人。本教的人,是從關中跟在威麟堡的人後面前往的。」
兩個人影幻現在門口,被假書生在舉杯喝酒時發現了。穿了灰色的夜行衣,是夜間出動的裝扮。
她也臉色一變,暗中行動待變。
「你們信任我,我好高興。晚上我回家,立即把口信傳出。憑我的聲望,我有把握要他們賠償道歉,化干戈為玉帛,請等我的好消息。」假書生臉色本來顯得凝重,這時喜形於色,掂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哦!貴城有一位姓錢的秀才,好像還在讀書……」
「也許吧!被人逼請去謀殺搶劫,實在不是滋味。我想,江湖五毒不會再煩我了。」唐青松有如釋重負的感覺,能和平解決他相當滿意。
四周靜悄悄,渺無人跡。兩人坐在亭中聊天,留心四周的動靜。估計中,不久將有人在附近現身,甚至可能有玄武門的眼線出現。
荀夫子手一揮,小徑對面的密林中枝葉搖搖,四名中年人押著神色萎頓的五湖秀士包士毅和臉中扭曲口鼻仍在流血的隨從杜忠,驅狗似的排草而出,將人向小徑一推,兩人摔倒在地掙扎難起。
「也許你可以幫我,我要打聽本城的幾個人。」蔡勇大方地遞出一吊錢,皇帝不差餓兵,在陌生的地方打聽消息,是需要付出的:「北大街的周家大院,有一位叫王十二的人……」
「會的,我們在鐵器店放出的口風,他們能忽視置之不理嗎?」唐青松的判斷是有根據的,他找玄武門討公道的消息已傳播甚廣了。
「他們不會久待的,會到許州去搜尋玄武門的秘密山門所在地。在這裏,他們能找得到玄武門的殺手嗎?」假書生神色輕鬆,局外人說風涼話當然輕鬆:「唐兄,你也笨得在這裏等候找玄武門討公道,你到何處去找?等公孫少堡主替你找?」
「不談她,好嗎?」唐青松的煩惱又出現了。
城隍廟在東門的一條小橫街上,只是一座小小的廟堂。城隍是城市最小的神,土地則是鄉村最小的神,當然不能和天下級的大神佛相比,只受到本地的人供拜。這種地區性的小神,只能管本地區的一些孤魂野鬼,神權小得可憐,因此廟堂也小得可憐,不受重視,還沒有家宅小神灶君神氣,至少灶君每天都有宅主人燒香供奉。
他兩人已經是注目的目標,風暴的中心,哪能親自出馬打聽消息?那會讓人覺得他們有心挑起紛爭,製造緊張以便渾水摸魚。
假書生也回瞪了他一眼,表情怪怪地,大袖一揮,背著手踱著方步出亭,頭也不回走上了返城的路。
「寧可人負我,不可我負人?」妙劍打趣他:「如果丟不下,乾脆向她說當我為你輕狂算了。」
身形剛穩下馬步,狂笑聲已從林中傳出,聲源漸遠,王副門主已逐漸遠去,消失在密林深處。
「一早他就回來了,大概不想見客。」
「不急。」她的語氣充滿信心:「機會多的是。去找唐青松,我不想放棄希望。一錯不可再錯,我要用盡手段爭取他。其他的人都靠不住,只有他才能幫助我登上新一代的江湖四女傑首座。」
「去你的!我又沒發瘋。」
一個年輕女人想在江湖出人頭地,僅憑美貌是不夠的。要想獲得什麼,就必須作同等的付出;僅靠美貌便想獲得男人死心塌地相助,而吝於付出情慾吸引,機會有限得很。甘心無條件付出的人太少太少了,男女都一樣。只是男人比較現實些,需要回報的佔有慾也強烈些。
妙劍一直不干涉唐青松的事,這次反而表示積極插手,態度的改變,唐青松終於感覺出一些徵兆。
如果獲得假書生相助,毫無疑問可以讓她出入官紳名豪家。
只要與黃如玉單獨相處,就會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馬,有點不能自持,沒來由地忘了一切,意念全在男女情慾上,掀起波瀾。除非能及時離開,就無法驅除意亂情迷的慾望,令他深感迷惑。
妙劍突然打一冷顫,感覺出室中氣流有點波動現象。室左右四座雙柱燭臺,共有八支牛油大燭,光度明亮,似乎突然火焰縮短了,光度在感覺中減弱了些。本來熱流未退的室溫,也似乎在消減中。敏感的人,是可以感覺出這種細微變化現象的。
「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和她在青松嶺分手各奔前程,當時可說眾所周知。我交朋友的原則合則肝膽相照,不合則各分東西不傷和氣;君子之交,絕交不發惡聲。」
「唐兄,我找得你好苦。」她終於把心一橫,收起女強人面孔,神色顯得有點楚楚可憐:「在青松寨你走得匆忙,我一直跟到此地找了好幾天……」
「他們入林走了。」假書生說,將劍遞回給夏氏:「我要回城去了,跟我一起走吧!」
「哦!是不是說得太嚴重了?」
他記得在青松寨時所獲的消息,說在該地活動的威麟堡少堡主是假的,當時半信半疑,他也不重視是真是假。現在終於從公孫少堡主口中,證實那時這位少堡主不在青松寨,而是在南下時經過新鄭,直接證明那位主持大局的少堡主是假的。
「我才不怕呢!我……」
「你總是沉不住氣,急於將所見到的人先下手為強擒住,完全不計及對方的武功是否比你高強,所以一而再枉費心機。」夏氏忍不住不悅地埋怨,意指上次與趙護法和趙姓豪門少女的事:「他們很可能動手襲擊報復,我們的處境真的不太妙,如果不趕快回城仍在城外亂跑,你認為我們能禁得起那些披甲殺手的雷霆攻擊嗎?」
一聽這位花子談吐不俗,猥瑣的長相卻有一雙機靈的眼睛,正是所謂吃八方的頑丐,地方上真正的鼠輩,蔡勇失望的神情一掃而空。
「我叫玉芝……」
「你一個初出道的晚輩,毫無名氣聲望,哪配與前輩談決鬥?本夫子的身分地位,也不允許接受你這種地位的人決鬥。十賢祠前那位公孫少堡主,居然親自出馬自貶身分。你說,怎辦?」
向外出現微弱的光影遊移,定神察看卻又毫無所見。外面擺設一些盆景的小院子,本來是黑沉沉無法從室內看到景物的,從亮處往黑暗處看,不可能看到景物。
他記得,假書生是在他與公孫少堡主動手相搏之前,與黃如玉一起進場觀看的,似乎與黃如玉相當親密,緊靠在一起像是同伴。郎才女貌,在一起像是珠聯璧合。
「好吧!先找蹤跡。」蔡勇領先便走。
「沒有煩惱?」返回亭中,妙劍笑問。
「你怎麼不說敲詐勒索?打抽豐不是江湖話。」假書生不放棄嘴上佔便宜:「你以為我怕蜚語流長嗎?算了吧!我有多種化身,本地鄉親見怪不怪。西大街的第一酒樓六一酒樓,那是以歐陽永叔的六一居士名號起的樓名。歐陽修的墳墓,就在西門外西鄉二十八里。一桌盛筵不過幾兩銀子,你打抽豐的胃口實在小。半個時辰後我來邀兩位赴宴賞光,怎樣?」
他們沒料到,出面找他們的人並非玄武門殺手,而是一些老相好。
「這個……」
在青松寨唐青松陷身危局,成為三方面組合的目標,她可以乘機擺脫置身事外,現在她必須面對惡劣情勢了。可以說她已別無抉擇。
「小丫頭,你什麼都不要做,以免被遷怒惹火燒身。你最好連看熱鬧的好奇念頭也趕快打消,混世龍蛇最好少沾為妙。你與那位黃大小姐走在一起,已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妙劍打斷假書生的話:「你一定是惟恐天下不亂的豪門野丫頭,不知天高地厚胡來。趕快進城回家,以免替尊府帶來災難。」
白天在城附近不會有血腥事故發生,夜間才是什麼事故都可能發生的危險期。
「退到屋角,凝神內斂抱元守一待變。」唐青松低沉的聲音,像從地底傳出:「但願來的不是幽冥使者。」
現在,他的消極態度改變了,不再是冷眼旁觀者,而是積極參與,為生存而奮起周旋的鬥士,真正能與唐青松共患難的勇者。
全重三斤十兩,入手沉重。
「我除了羅老哥,沒有其他的朋友。」唐青松冷冷一笑:「在青松寨結交的幾個人,一拍四散各自奔前程。只有我和羅老哥肝膽相照,出生入死志同道合,結伴下湖廣再決定是否再同行遨遊天下。他們找錯了人,要不就是故意放出風聲威脅我,那是白費勁。」
蔡勇出現在店前,拉住一個老花子,給了十文錢,態度倒還和氣。
「在哪兒可以找得到他?」
「你要我留下嗎?」假書生笑問。
「你們真有纏身冤鬼的能耐,自愛些好不好?」唐青松已抓起短戟,獨自迎出不悅地諷刺相當托大。
威麟堡將暫時停止向他採取行動,轉而向玄武門湔雪擒住兩位弟兄的恥辱,消息也從十賢祠之鬥時傳出的,所以他兩人停止活動表示置身事外,暫時無意介入。
「兄弟,你認為玄武門的人真會來找你嗎?」妙劍不著痕跡地改變了稱呼,老弟與兄弟的意義是不同的,老弟只是客套的平常稱謂。
「所以,他們必須徹底瞭解我們的打算動向。威麟堡人手眾多,都是些名動江湖的高手名家,可以影響官方的白道人士,消息必定極為靈通。公孫少堡主遠從西平返往回趕,定然在南下途中獲得重要線索,才趕回與跟蹤我們的人在這裏會合,打算一舉兩得,一舉解決你我和玄武門的事,一石兩鳥勢在必得。如果沒得到玄武門秘密山門在此地的正確消息,他會浪費時間趕回來嗎?」
前面是小徑轉彎折向處,唐青松兩人的背影一轉就不見了,樹林茂草攔住了視線。
黃如玉腳下輕快,不時催促假書生加快腳步,要追及已遠出半里外的唐青松和妙劍,有點急躁。
「真的嗎?」荀夫子突然變臉,大袖一抖厲聲問,聲浪與大袖所發的風濤聲相應和,示威的意圖明顯。
雙手一摔,陰風起處,八支牛油大燭突然同時熄滅。
「她身邊有好些人暗中策應,人數接近三十。不打擾你們了,晚上見。」假書生灑脫地揮手,踱著方步狀極可笑地離去了。
沒有人料到他重回十賢祠,都認為他真的到軒轅丘找線索去了。
「你唆使他們去找玄武門殺手……」
「哈哈!芝是草,那是錯不了的,雖然其實是菌而不是草。我猜對了一半,夠聰明吧?」唐青松一直就在刀光劍影中歷盡風險,難得有機會精神獲得舒解,有解脫的感覺:「緊張了好些日子,有一位不需時刻提防的朋友閒聊,是一大享受。異鄉作客阮囊羞澀,早晚會走上打抽豐的窮途末路。你的家境毫無疑問好得不得了,禁受得起打抽豐,抽你這東道主一筆,請我和羅老哥一席酒筵,捨得嗎?」
「鬼話,我是什麼都不怕的,冒昧與兩位結交,就知道我這人……」
走道口出現一個人影,在笑聲中踏入院子。
全力飛奔里餘,三人腳下漸漸放緩,渾身冒汗,呼吸已有點不穩。
「兩位竟然回到此地,難怪能把那些別有所圖的人扔脫了,佩服佩服。」假書生說的話,可就不像一個書生了,倒像一個老江湖,笑容也沒有頭巾味,不管他兩人是否歡迎,入亭便靠石桌落座,注視著唐青松嫣然微笑:「唐兄,你那位女同伴是怎麼一回事?我是說,黃如玉。」
「一定要在城外找到唐青松,在城內見了面也不便表達我對他的要求。」她有點煩躁:「何況城內的情勢不需我分心處理,我得先處理唐青松的事,我有把握控制他,只需有時間和他相處在一起。」
「唔!那是不可能的事。」妙劍畢竟是精明的老江湖,稍用心便可找出問題的癥結。
「哦!小女人,你令我為難。」
「你想到哪兒去了?」唐青松臉上一紅,他的確對假和_圖_書書生有好感。
「我用石頭取名,神氣得很。」
「我只是提醒你。如果你無意成家,最好與女人保持距離。情到深處無怨尤;你拒絕幫助黃如玉爭取武林女傑名位,就有怨有尤,情也不再存在了。呵呵!這種江湖兒女的感情問題,我是不會干預的,算我多說了。」
「謝啦!」唐青松的確歡迎有外人在場,他不希望獨自面對黃如玉,萬一話不投機反臉,外人介入排解不至於發生難以收拾的衝突。
「騙你那位女朋友的啦!」假書生臉一紅,白了他一眼:「假名假姓,出了事可以不負責。要被一位佩了劍的大姑娘找上門來算賬,麻煩得很呢!你如果滿街找趙書生,保證你白費勁,一定上當。」
妙劍是老江湖,分析江湖情勢相當中肯。玄武門如果敢站出來和威麟堡對抗,不論勝負,都注定了要從殺手集團中除名,俠義道聚會新鄭的風暴肯定會發生。更惡劣的是:官府可能被迫出面協助俠義英雄。
「謝啦!哦!你也知道有關玄武門的事?」
「一在明一在暗,天時地利人和皆由主人佔優勢,那位公孫少堡主實在很蠢。」假書生重整杯盆,替兩人斟酒:「大群人手在這裏搜尋,能逗留多久?一天被暗殺三兩個人,辦喪事就夠他們忙的了。」
「關我什麼事?我也是聞風前往,希望能替常北嶽盡一分心力的,常北嶽是俠義道中的泰山北斗,我不自甘菲薄,以身為俠義道人士為榮。」
「這次他們對付我們的手段實在反常,令人感到訝異。」妙劍有點光火:「我們是受害人,在玄武門的地盤內受到襲擊,他們居然落井下石找我們的晦氣,自滅威風在威麟堡的聲威權勢下低頭,真是豈有此理。」
「看來,我得不到你的支持了。」她極感失望,強抑心中的怨恨:「以往的情誼,在你的心目中已無地位,一切都得靠我自己了,再見。」
「哦!你可能真的知道一些有關我的事,所以派你的假書童闖進客棧通風報信。」
既然可能發生變故,筵席便得早些散席,假書生也無意久留,酉牌初正時分便告辭離席。
「我一定要和你談談。幽冥使者不能來,他要應付威麟堡的人威脅恐嚇。」毒娘子邁步入室,往昔強者的氣勢不再存在。
幸好真正長時間單獨相處的機會不多,因此不至於迷失在情慾衝突裏,黃如玉要求他前往小隱山莊拜會常北嶽的事,他還能冷靜地加以拒絕。
「抱歉,你的好意我們心領,我們沒有打抽豐的習慣。」唐青松正色說:「玄武門欠我的,我們必須義正辭嚴理直氣壯討回來,證明我們不是混世浪人,他們必須按江湖道義和我們當面結算。」
「她對你有好感,有誠意帶助我們。」妙劍旁觀者清,從假書生的眼神中看出端倪:「玄武門如果有遠見,定會接受她的意見賠償我們的損失。你可得留意,不能和她走得太近。你已經上當一次,不能再蹈覆轍哪!」
眾所周知,他兩人才是引起事故的眾所注目主角,反而停止活動,令各方龍蛇大感困惑。
「小姐,你應付不了荀夫子嗎?」夏氏跟在身後問。
「那是不可能的事,敝門主從不接待外客。」王副門主拒絕她的請求。
「恐怕要更嚴重些。你看,我們已身無長物,行囊座騎全丟了。唐老弟如果動刀對付真正的仇敵,仇敵活的機會不會超過一成。不久前如果他存心要那位公孫少堡主的命,第三刀一定可以砍下那虛有其表的小霸天斗大的腦袋。」妙劍大吹法螺,替唐青松助勢:「神刀太保的綽號可不是白叫唬人的。他在西安秦王府的鐵衛軍甲士,與親王護衛的圍攻下,殺個七進七出遊刃有餘。玄武門除非能上天入地,不然一定會被我們有耐心地搜出來鏟除的。公孫少堡主正緊鑼密鼓,準備打起俠義英雄旗號,鏟除玄武門殺手集團為世除害,提高他的威望。至於是否另有其他陰謀,就無法知悉了。」
假書生卻不想快步追趕,認為沒有趕的必要。先前黃如玉邀他出城至十賢祠看械鬥,神志輕鬆沿途慢慢走,有說有笑毫不緊張,這時卻要快步追趕,覺得有點奇怪,不知這位外地女英雄有何用意。
「這……」
「從前的女性朋友。」他指正同伴與女性朋友的差異:「看你油頭粉臉,真像那些在學舍頭懸樑錐刺股,讀死書博取功名富貴的秀才;說起話來,卻比咱們這些江湖大老粗更具江湖味。」
「官府的包庇勾結,是有限度的。一旦官府的利益受到嚴重損害,就會斷然捨棄排除障礙自保。」唐青松也加以分析:「我在西安,一府兩縣我都有官方的人暗中支持,有許多人替我喝采暗助。但如果我不自量力採取暴力過分的手段活動,肯定沒有幾個人站在我的一邊。即使如此威風了十幾年,最後仍然……你看吧!我就是現成的離鄉背井江湖浪人活見證。」
「無極大法師就曾經劫持我。」黃如玉搶著說:「他們是你我的共同敵人,你……」
「什麼事?」
「呵呵!該說候機打落水狗。」妙劍開懷地大笑:「那個狂妄的小女人,要向彌勒教的人報復,你雖然拒絕幫助她,但真能見死不救太上忘情嗎?她哪有抗拒無極大法師的能耐?」
「再打一頓趕他兩人滾蛋,這種甘心替女人賣命的色鬼,對任何人都沒有威脅,殺了反而會讓江湖朋友指責咱們無容人之量。」荀夫子大方地示意放人。
「有道理。這雜種可能已神不知鬼不覺,佈妥天羅地網,準備打出旗號發動大舉了。」
身分地位不相等,哪能誇言決鬥?除非雙方有深仇大恨,有血海深仇;或者事出意外,狹路相逢不得不依情勢作生死鬥。
他突然想起甘蘭英,甘家是跟蹤威麟堡的人潛抵青松寨的,發現掌大旗的公孫少堡主是假的,所以匆匆撤離,動身追蹤真的公孫少堡主。
「我們的期限大約還有一個月,如果你願意接受,到河南府找我們,我們等你的消息。」毒娘子氣消了,乘機下臺,交代畢偕毒心秀士轉身走了,身影在踏出室門時,突然幻沒無聲無息。
即使想撤走,也來不及啦!
「有何不可?」妙劍不再是袖手旁觀者,舉步接近:「你以為你毒娘子那一身毒物,三五百把毒飛針,就吃定了我妙劍,妄想殺了我威嚇唐老弟?」
「從南門外的南關橋東面小徑走,五六里外岔出一條小路向南伸,再走五六里就是上谷村。錢老爺是大戶權紳,很好找,一問便知。但不能問錢秀才,上谷村的人只叫他錢大少爺。他一早就在城裏遊蕩,你在城裏一定能找到他的。」
酒杯突然舉起,作勢向門外擲出。
「罷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如非生死關頭,我不想用對方的性命報復。」唐青松喝了一杯酒,有點憤慨:「俗語說:讓一步天下可行。告訴你,那是騙人的。我和羅老哥處處忍讓,結果快要寸步難行啦!幸好錢隨身攜帶,還有支持一年半載的盤纏;如果錢財也丟了,能行走天下嗎?一文錢逼死英雄漢,唯一可做的事是作奸犯科籌措錢財。」
「好,不關我的事。」假書生只好停止探問這件事,另起話題,拍拍放在石桌上的短戟:「唐兄,你的怪刀威力萬鈞,怎麼又使用這種怪兵刃?」
「你們曾經把我捉住,何必再壓抑我這種年輕晚輩?我逃走可以增加你們的威望,別追好嗎?」
「我知道你神通廣大。」很少發言的妙劍說:「我們知道有人正在打玄武門的主意。威麟堡公孫少堡主,就想誘使唐兄弟化敵為友,共謀鋤除玄武門立威。唐兄弟拒絕了,所以三刀就破解了公孫家的乾坤劍術。我們信任你,一切勞駕啦!唐兄弟心中不好過,他真的不願與名震天下的玄武門血肉相見。丟掉行囊座騎沒什麼大不了,不能算是深仇大恨,犯得著揮刀大殺特殺嗎?報過於施,大丈夫不為,他就是名實相副的大丈夫。」
最後出現了一群群行蹤可疑的人落腳,家家提高警覺嚴防意外。這些過江的強龍心中有數,夜間各種活動也就兢兢業業深懷戒心,避免發生失控的意外,心照不宣避免過早使用暴力。
所住的客房是大統鋪,旅客只能睡一席地,異味薰人,哪有地方活動?晚上才擠在一起睡,白天房內不會有人逗留,除非生病起不了床。
小徑向右折,前面路旁並肩背手而立的五個青衫中年人,正用怪怪的目光,盯著他冷笑。
這位老花子真像地理鬼,所知十分廣博,口齒清晰,說話流暢,只是新鄭的土音甚重,稍一大意就不知所云。
唐青松和妙劍待在客棧裏,不在外面走動,從十賢祠直接返回客棧之後,即不再外出,也沒向店伙打聽消息,停止活動像是局外人。
妙劍的態度,有了明顯的變化。以往,他像一個冷眼旁觀者,除非有人找上他,他不會主動介入,凡事讓唐青松作主打頭陣,修養到家,缺乏積極參與的熱誠,對爭名奪利興趣缺乏。
公孫少堡主如果重來,必定來勢如潮,先前只來了三個人,大概是自信太過,以為三個人便可任意擺佈他,卻失敗得灰頭土臉。如果重來,一定是人多勢眾有如狼群。猛虎敢攻擊兩頭狼,四頭狼就敢驅趕猛虎奪食。
「你只要改往北走,就不會有人找你的。」唐青松離座送她出亭誠懇地說:「所有的人目標在我,你可以放心大膽北上鄭州,繼續你的行程,沒有人能阻止你遠離是非的行動。早些走,對嗎?」
夜幕低垂,夜間活動的族類,準備出來獵食了,蛇出洞鼠離穴,在每一角落大肆飽掠。
「冒充書生好處多著呢!至少走在街上,捕快們見面便矮了一截,不會認為我是江洋大盜。哦!你說從前的女性朋友,是什麼意思?她是到客棧找你的呀!」
「我會設法得到你的。」她突然向假書生已遠出五十步外的背影恨恨地說。
「能看出是何來路嗎?」妙劍問,指的是假書生。
白天無事,得準備夜間應付暴客走險。話鋒一轉,必然地談及情勢的可能變化。
這裏的事與甘家牽扯上了,甘家很可能真的追及這個真的公孫少堡主,是否也在附近潛伏,留心威麟堡的動靜?如果是,甘家的人可能隱身在城內。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那個假秀才活蹦亂跳,不時前來縣城呼朋引類,誰知道他躲到哪一家豪少大宅裏鬼混?他唱元曲還真引人入勝呢!」
「這個混蛋秀士,在青松寨期間相當活躍,向外宣稱他用俠義道另一派名義,與威麟堡的人作對你追我趕,暗中卻秘密偷襲,殺死了幾個與常北嶽有交情的人。他與六名同伴招了供,咱們處決了四個人。他們也打算暗殺神刀太保,招稱是不希望神刀太保和你交好。本教是局外人,但情勢撲朔迷離,不弄清恐怕會對咱們不利,所以要進一步瞭解到底有些什麼陰謀。小女人,你不會否認這個混蛋秀士是你的同伴吧?也許應該說,他只是你的裙下之臣而已,你否認嗎?」
聲落人已遠退出三丈外,退勢像電火流光。她身後的蔡勇和夏氏,雖然起步晚了一剎,但也能隨後跟到,三人展開輕功全力脫身,眨眼間已在五丈外脫出威力圈,出其不意撤走,機智可圈可點。
「抱歉,我晚上有事,和幾位朋友有約,不能陪你。」假書生婉拒:「軒轅丘方圓三十里以上,林深草茂,要前往找兩個人,比在大海裏撈針更難些。既然你認識他們,何不在他兩人投宿的悅來客棧等候?這時前往,今晚就無法趕回城啦!再見,黃小姐。」
第四霸天拔山舉鼎皇甫俊,就是替督鹽欽差鄢奸辦事,總領鹽務署的巡緝營,才名利雙收賺了數十萬銀子,雖然受到天下唾罵,但誰也撼動不了他的江湖地位。大霸天乾坤一劍公孫宙號hetubook.com.com召天下群雄,打出殺貪官除走狗旗號,與他纏鬥兩年,死傷慘重,撼動不了他的權威,反而讓他聲威提高至巔峰,賺的金銀更多。
唐青松瞪了假書生一眼,突然怪笑。
「你也是暗中跟在威麟堡的人後面行動的。威麟堡主大霸天也是江湖俠義英雄的霸主,所以我沒留意你,卻知道你身邊出沒的二十餘位同伴,鬼鬼祟祟形跡可疑,因此派人留意你們的動靜,發覺你的人曾經與威麟堡的人秘密會晤。同時,查出在雙川集威麟堡夜襲失敗之後,江湖五毒那幾個下三濫看上你,幾乎把你弄到手,不幸被神刀太保多管閒事破了他們的買賣。」
一千兩銀子,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僱請一個混世亡命殺一個小仇家,二十兩銀子花紅足矣夠矣。請唐青松去殺或搶一個人,一千兩銀子可說近乎天價了,用這筆錢在江湖闖蕩充闊客,足以遊蕩十幾年不虞匱乏。
「認識。」黃如玉不想多說,含糊一言帶過:「他們一佩刀一佩劍,算是平地一聲雷成為江湖風雲人物了。我要追上他和他談談。」
「我們先付你五百兩銀子定金,等取得神經秘錄之後,再付五百兩銀子尾款,即算完成契約,去留悉從尊便。是否殺人,你可以全權決定。沒有你協助,咱們絕難成功達成欽差的願望,所以一定要和你談談。」毒娘子用重金相誘,頗為急切:「你如果仍和那些人敷衍糾纏,下場是相當可悲的,早些離開,他們無奈你何。」
上一次當,指黃如玉的事。
「哦!這女人真的神通廣大。」妙劍有點色變。
她如果也表現軟弱,一定會對自己失望的。
「唐兄,兩位已經用事實作保證了。」假書生的笑吟吟的態度,已表明歡迎了。
「但玄武門的秘密山門,並不在此地。他們的人,在咱們失陷地穴時,突然消失無蹤,可能早已撤回真正的巢穴了。」
「我說過,我不急。」他說:「我曾經是實力強大的地頭蛇首領,瞭解各種活動手段技巧,我有信心找出門路,挖出玄武門的根苗來。任何秘密如果有第二個人參與,就不算真的秘密,我是很有耐心的。」
這次,假書生垂下一部分鬢角,掩住了耳朵,看不到耳朵的穿孔了。
「咱們這裏雖說是鄭韓古都,其實沒具有都城的氣勢。」假書生說及本地的風土,有點跡近吹噓,也有點自嘲自貶:「古代神話流傳久遠,但誰都知道神話只是神話。從秦代統一創設新鄭縣開始,一兩千年以來,天災人禍綿綿不絕,真正的古鄭韓遺民可能已經沒有了。城池本身,也被雙洎河沖得今年興建明年湮沒,不知換了多少次地方。上一個故城,位置就在軒轅丘的東北十餘里。」
言者有心,聽者無意。
「沒什麼啦!人總得活下去的。」妙劍的笑容比憂愁時更難看:「人要想活得如意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家無財產無隔宿之糧的人。所以必要時,必須鋌而走險,只要不傷天害理,用任何手段謀生都是正當的。大聖大賢們渴不飲盜泉水,寧可乾渴而死,我辦不到,所以仍在江湖奔波玩命。不要學我,兄弟。」
如果不想再尋仇報復,就該立即離境的,沒有理由留下,誰也弄不清他兩人的意圖和動向。
「應該在此地。」唐青松肯定地說:「如果是在傳聞中的許州,我問你,事發的當天,他們能及時趕到,把我們趕得像漏網之魚嗎?」
「我敢向你保證,這不是結局,而是新煩惱的開始,麻煩方興未艾。」
先前毒娘子和毒心秀士出現在門口,也是突然幻現的,室內燈光明亮,不可能發現外面小院子的動靜,必須出現在門口才能看得到。
「別提她,老哥。」唐青松覺得煩惱又來了,雙方並沒真正反臉成仇,哪能真的太上忘情。
「放心啦!我會叫店東安排。兩位在敝地停留期間,有何需要請不必吝於啟口,在我能力所及處,我不會讓兩位失望的。對往來敝地的有骨氣豪客,不論男女,我都心嚮往之,誠意款待深以為榮。你那位女朋友黃如玉小姐,本來我打算高攀她的,卻發現她不符合江湖女英豪的氣質,所以……」
「不要讓我失望。」她語氣僵硬,並沒憤怒發作。
「我不會乘人之危。今天向公孫少堡主表示我的決心,就是明明白白表示與他劃清界限的立場。我不急,有的是時間,我會袖手旁觀讓他發動向玄武門興師問罪,等候結果才決定行動。威麟堡的人不能等,大群牛鬼蛇神哪能長久在貴地逗留?是不是想奪城造反盤據稱王?你知道官府會如何懲治暴民的。」
「我知道,先前我教訓公孫少堡主時,他們都在旁坐山觀虎鬥,迄今為止,他們的態度相當友好。其實,他們的算計都是為我好,本質上是出於善意的,把財與勢奉送給我,雖然手段有暴力傾向。我哪敢自不量力大言再和你共患難?他們根本不理會你的事……」
江湖朋友逼供,手段是極為殘忍的,絕對的冷酷無情,鐵打銅澆的人也不敢不招出實情。
「一比一我哪在乎他?」黃如玉扭頭冷冷一笑:「林子裏還有他的人,如果是無極大法師,你我三人哪受得了他的妖術擺佈?上當一次一次乖,我可不想再栽在他們手中。再說,我們沒有和他們玩命的必要,半捧半奉承他們幾句便可脫身,何樂而不為?你瞧,我們不是安全了嗎?」
居然把威麟堡的公孫少堡主引出來了,大感意外。
萍水相逢,彼此心照不宣,避免探詢家世來路,除非有人願意自動表白。三人情緒都輕鬆愉快,相處融洽,酒過三巡,稍加客套便由假書生介紹本地的風土人情,少不了在源遠流長的古都興亡上大做文章,算是盡地主之誼,表示她是地地道道的本地豪門世家子女。
他不想提及受辱的事,更不想說出為了保全她而示弱的原因。有妙劍在,他極力避免提及男女私情的事。話說得相當重,對方應該知難而退的。
黃如玉氣得粉臉發青,快要爆發了。
「胡說八道。」
「在這裏我還有幾分實力,願替雙方做魯仲連。」假書生熱切地提出建議:「玄武門在此地的確有人活動,我託人帶口信與他們接頭。這期間請等我的消息,消息一放出,他們絕不會騷擾你們。如果有人侵犯你們,我敢保證絕不是玄武門的人。請信任我,好嗎?」
「請坐。」唐青松拍拍身旁的長凳:「江湖豪客浪跡天涯,經過了許多悲歡離合生老病死事故,得意事也多。閒來無事與好朋友把臂言歡,敘說平生得意事,難免意氣風發開懷大笑啦!哦!錢公子?」
「他好像不在家,那是周家門房說的。」
「我該仍具信心嗎?」蔡勇臉色一沉,不再是理該馴順的隨從了。
黃如玉怔怔地目送假書生離去,原來自己的美貌,似乎並沒有令對方著迷的魅力,這位名門公子不是見色入迷的花|花|公|子,她想利用對方的打算落空,深入偵查本城有關玄武門動靜的計謀成為畫餅。
對付唐青松,雙方事先都經一段密切接觸,交往漸漸培養出親密的感情。最後她認為唐青松懦弱,對她的野心並無幫助,終於失去了這個其實非常勇敢的男人,是她主動放棄的。
「那天晚上無極大法師帶了一些人露宿,正好位於江湖五毒借住的種山人小屋附近,目擊事故經過。小女人,你的人既然暗中與威麟堡的人交通,他們為何向你的住處襲擊?現在閒來無事,你把其中秘密說出來替我解惑好不好?」荀夫子的陰笑變成獰笑,神色中明白表示她非說出來不可,不說將有事故發生。
「我相信你。」假書生嫣然一笑:「在客棧你已經表現得夠明顯了,她急於找你……」
「本城最少也有五十家姓趙,而且可能每家都有大閨女。」假書生沖他做鬼臉。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一場瘟疫,奪走了我的妻子兒女,從此我為自己而活。本來人到中年萬事休,但我不甘寂寞仍在江湖遊蕩玩命。」妙劍神情漠然,像是敘說一件極平常的人間瑣碎事。
當然不是甘蘭英,是女的確是不假。
他們根本不知道唐青松兩人,是從何處進入樹林的,小徑上找腳印極為困難,地面乾燥堅硬不留履痕。即使找到入林處,想追上也不是易事。
「呵呵!真的嗎?」妙劍怪笑,恨透了這個女人:「你找他,是想再侮辱他一次嗎?就算他是懦夫吧!你在強敵合圍時扔脫他,讓他面對刀山劍海,應該滿足了呀!何苦再趕來傷害他?他做懦夫,並沒影響你做女英雄的大計哪!畢竟咱們曾經是共過患難的朋友,小隱山莊事件已經結束,本來就該各自奔前程。你既然鄙視他,找他幹什麼呀!繼續讓你侮辱?放他一馬好不好?」
「玉也是石頭的一種呀!笨哦!」假書生嫣然得意地微笑:「本城賣古玩的商號,為數不少,除了極少數從古墓挖出的玉之外,十之九九是用石頭當玉賣的。把玉稱為石頭,有什麼不對嗎?」
「我的怪刀是用來唬人的,這把短戟可稱為四不像,用來搏鬥也是威力萬鈞,剛打造好,還沒試用過,是專用來對付玄武門那些帶甲殺手的。」他坦然回答,沒有守秘的必要。
不亢不卑,不但宣示她的決心,也表明她的立場,更展現她闖蕩江湖的女英雄氣魄。船到江心,馬行狹道;情勢險惡已不容許她逃避,必須在強大的壓力下,展露她行道者的女強人才華。
黃如玉腳下加快,到了小徑折向處,愣住了。前面小徑筆直,可看到里外的景物,小徑空蕩蕩,鬼影俱無,唐青松兩人像是平空消失了。兩人先前腳下從容,不可能突然奔跑,即使奔跑,也不可能奔出里外消失。
「該死的!你也想侮辱我?」毒娘子下不了臺,厲聲指名挑戰:「你出來,院子裏見。」
「你的辯解反而自暴其短,我要讓你有公平的對證機會,你願意跟我到十賢祠,坐下來接受盤問對證嗎?祠內沒有人干擾,有充分的時間整理出頭緒來。事關本夫子的利害,必須找出謎團加以理清,才能決定如何應對。小女人,你不會拒絕接受邀請吧?」
「你給少管閒事,到槐樹下涼快去。」黃如玉也鳳目怒睜回瞪著妙劍,然後轉向假書生:「錢公子,請你暫時迴避,謝啦!」
「我和羅兄有過命的交情,有什麼話請當面說。」唐青松心平氣和,拒絕入祠單獨相處:「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那已經過去了。每個人的謀生活路各不相同,你志在行俠闖蕩江湖揚名立萬,我要到江南投奔朋友混口食,哪有閒工夫跟隨你替你搖旗吶喊?有什麼事,請說。」
「抱歉,我不得不拒絕。」她把心一橫,豁出去了,怎能受到對方挾制?那將是羊落虎口:「你說過,你們是局外人。貴教、黑龍幫、江湖五毒,都是乘機招納才俊的人,並沒干預威麟堡與小隱山莊的是非,那是俠義道雙方爭名爭勢的權力鬥爭,與你們沒有利害衝突。請你們不要管我的事,我的任何行動,絕對不會影響你們計畫。最重要的是:我出道不久,哪敢向你們三方面威震天下的組合挑戰?」
江湖秀士死了四名同伴,總算不幸中的大幸,沒被趕盡殺絕,很可能是荀夫子突然大發慈悲饒了他。
「我年輕時,就曾經先後為兩個喜愛的女人發過瘋,迄今仍餘韻猶在,哈哈哈……」
「我只是不願濫用而已。」他止步:「如果我一刀砍掉公孫少堡主的頭顱,天下俠義道群雄的刀劍,都會指向我了。你好走,我不送你回城了。」
「小丫頭,不關你的事。」妙劍倚老賣老嘲弄地說:「看你一臉聰明像,做事卻很笨,派侍女通風報信,就有推波助瀾作弄人的嫌疑。」
「呵呵!唐hetubook•com•com老弟抬舉我,把我看成有過命交情的朋友,我深感光榮,高興極了。那天各方龍蛇大合圍,我沒逃走,姑且算是有過命交情吧!所以我覺得受之無愧。」妙劍臉色陰沉,狠盯著黃如玉:「唐兄的所有恩怨是非,我都有權分擔。黃小姐,你最好不要他提出不中聽的奢求,他糊塗我不糊塗,我相信他會尊重我的意見。說吧!我們在聽。」
兩人有說有笑像在抬摃,有如經常在一起互相嘲弄的熟朋友。在一旁本來面目陰沉的妙劍,也露出忍住笑的走樣笑容。
神刀太保聲譽鵲起,她也該嶄露頭角了。
「請留步。」她高聲阻止正要舉步離去的王副門主:「可否帶我去拜會貴門主?迄今為止,江湖朋友還不知道貴門主的來歷……」
是毒娘子葛三娘,和毒心秀士汪士秀,江湖五毒中排名第二和第四,武功和毒物令江湖朋友畏如蛇蠍的毒人。
「真的呀?」
「鄭花子才知道。」老花子神色坦然:「他和王十二走得很近,曾經說過王十二是玄武門的副門主。客官,不要管這種人云亦云的事,本城的人,誰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叫玄武門的秘密門派。早些年彌勒教在這裏建神壇,之後遷走了,這種犯禁的組織,誰也不敢沾惹的。以後別找我,我怕惹火燒身。」
假書生的消息不像有假,顯然對黃如玉的活動,有深入的瞭解。和他兩人結交,是經過精心策劃的,顯然並無惡意,真正的用意令人莫測高深。
她不但一而再做出自不量力的事,而且再三犯下這種錯誤。蔡勇和夏氏夫婦倆,對外名義上是她的隨從,主人不接受隨從的意見事極平常,這可以凸顯主人的權威。因此在她與外人打交道時,蔡勇夫婦很難配合她突發的貿然行動。剛才她突然撲上擒捉王副門主,蔡勇夫婦就來不及統一行動。
「是呀!你們被暴徒襲擊,不但沒揮刀劍大肆反擊,反而狼狽南走,把行囊座騎全丟了,結果仍在客棧紋風不動。你們本來可以把本城鬧個天翻地覆的,是嗎?」
他兩人要向玄武門討公道,消息早就傳出了。
「咦!你的意思……」
「她什麼都沒說,只希望我告訴她有關玄武門的消息。」假書生簡要地說:「她對我甚有好感,沒發現我是女扮男裝的假貨,慢吞吞帶我出城,到十賢祠看決鬥,如此而已,甚至不曾提及神刀妙劍呢!」
「是呀!兵禍摧城,同樣保不住。」假書生無可奈何嘆口氣:「而且兵禍更慘重些,全城塗炭血流成河屍堆成山。」
「聽說你有朋友落在他們手中,你投鼠忌器。」
「我不知道我和你們有什麼好談的,我沒有做謀殺犯的興趣。」
青衫寬大,俗稱儒衫,冬季則換穿袍,所以不可能看到女性的曲線美。身材高的女性扮儒生公子,一定顯得極為出色,黃如玉第一眼看到假書生,便有點意亂情迷。
「鄭花子到何處去了?我找他有事。」蔡勇這十文錢不是白給的,要找鄭花子討消息。
步步進逼,把她逼入死角。聽口氣,彌勒教是局外人,不管棋局雙方的閒事,但牽涉到利害關係,管到陰謀的波及引發不利,那就是必須介入棋局了。找到了介入干涉以保護本身利益的藉口,作為武力介入的理由。
「我和羅老哥在貴地可能有些時日逗留,事了才會一刀一劍遨遊天下,不會被貴地的人排外驅逐吧?我們保證,絕不會在貴地作奸犯科,歡迎嗎?」
「安全保持不了的。」王副門主笑吟吟毫無敵意,風度極佳:「黃小姐,沒忘了三天安全期已經屆滿了吧?」
「我不會到槐樹下涼快去,我這人寒暑不侵。」妙劍不迴避的態度十分堅決,語氣陰森:「唐老弟雖然武功驚世,卻胸無大志,所以必須有人不時提醒他,不要大意上當。我和他走在一條鬼蜮江湖路上,禍福與共出生入死,他的任何決定,都會影響我的生死榮辱,所以我必須為了自己的權益,留意他處理事件的態度與決定。」
「怕在這裏有失身分?」
其實他哪有閒工夫到軒轅丘找線索,已經過了三天,痕跡零亂甚至消失了,還能找得到什麼線索?那一帶茂林荒野人煙稀少,想找人查問也無此可能。他兩人是情急逃抵該處的,不久便陷入地穴受煎熬,出來後人群早散,外面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故,根本毫無所悉。到縣城落店也為期短暫,僅偶或聽到一些傳聞而已。他們之所以外出走動,目的是放出風聲,讓玄武門的人出來找他們,他們人地生疏,無力主動去找玄武門。
「咦!她為何要打聽玄武門的消息?」妙劍意似不信:「她在弄什麼玄虛?」
「本城的豪門子女。這些人交遊相當複雜,各地的豪門樹大招風,不但交通官府,也與黑道暗中往來,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有必要與三教九流暗中掛勾。他們的子女,自然而然地直接或間接參與其事。我猜,她很可能有朋友與玄武門有往來。」唐青松的看法並非捕風捉影,西安府就有不少豪門大戶,與黑白道暗中有往來,對自己的安全可獲雙重保障。聚了一座金山,捨不得花一毛不拔,不但不可能獲得權勢,反而引入災禍降臨。與各方表示友好,是需要花錢的,即所謂分金同利,獨食不肥。向黑道撒財,必可獲得安全保障。
「兩位如果缺盤纏……」
「你怎麼啦!」妙劍被他異樣的神情所撼動,看到他臉上與頸部的汗毛直立,毛根慄起,目光異樣的奇怪神色所驚,警覺地低聲問。
「唔!你還真有幾分女光棍氣概。」荀夫子似乎欣賞她這番近乎奉承的話,臉上猙獰的神情消退。
「怎會忘記呢!這種攸關生死的大事,不可能會忘。」她鳳目生光,也媚笑如花:「王副門主,尊府的門子說,尊駕已經遠赴外地接買賣了,何時返回無法預料,原來尊駕已經回來了,是不是特地來提警告的?這期間本姑娘沒驚擾到貴門,對不對?」
「你對我的武功和手段失去信心了?」她悻悻地問。
「那是我和他的事,你不要管。」她氣往上沖,擺出的楚楚可憐神態消失無蹤,在桌旁重重地坐下:「唐兄,我承認錯怪了你,所以專誠趕來找你向你賠不是的。我們到祠內走走,我有些體己話向你解釋。」
「玄武門的秘密山門一定在此地,必定與此地的貴戚名豪勾結交通官府。上次碰上的趙護法,打扮就是不折不扣的豪門人物。」
他虎目半閉,所透出的精光極為懾人心魄,似乎像是傳說中的幽靈懾魄幽光。他的雙手,徐徐外張分按在桌兩端,掌背的肌肉,呈現收縮現象。幽邃陰森的目光,凝注在門外的黑暗小院子裏。
如果撤走,不啻明白表示雙方是仇敵。以往彌勒教的人,以網羅唐青松為目標,唐青松一而再拒絕,雙方雖然不曾真正兵戎相見,但也鬧得相當不愉快。黃如玉那時與唐青松並肩站,最後一次群雄大聚會逼唐青松表態,她才失望地離開唐青松的,唐青松的懦弱表現令她失望。
目下他兩人已身無長物,盤纏有限,遨遊天下闖蕩非錢不行,缺錢很可能淪為匪盜身敗名裂。替官方辦事名利雙收,確是最佳的出路。聘用的人是欽差身分,何等光彩?一個下三濫混世浪人,身上的財物能有銀子十兩八兩,已經是混得如意的人了。
假書生揮手示意,帶了書童轉身,毫無留戀地頭也不回,瀟瀟灑灑踏上歸程,與在城內見面時攀交的熱烈神釆,完全不同判若兩人。
「這叫做困獸猶鬥呀!」她再加兩分奉承:「前輩名列天下八夫子,貴教威震天下。我一個初出道的後生晚輩,如非被迫走投無路,哪敢在前輩面前賣狂?」
「你可曾想到,你不會讓我感到失望嗎?」
「我如果堅持逼你呢?」
「不必管他了,我們不可能追上他的。」蔡勇及時阻止她追出:「這人的掌力,已可傷人於丈外,輕功也即將修至陸地飛騰境界,所以敢赤手空拳獨自攔路打交道,追上去絕難討好,樹林茂密,殺手的暗器威力可增十倍。」
「一千兩銀子你往外推,飛掉啦!」重新就座的假書生說風涼話:「這是不是叫不取不義之財?」
「這幾天,本城來了不少大名鼎鼎的江湖牛鬼蛇神,全都是從五虎嶺小隱山莊跟來的。正確的說,是沖你們神刀妙劍而來的,謠言滿天飛,真真假假難辨真偽。我說我知道一些風聲,你感到奇怪嗎?」
這番話與男女的感情無關,與成家與否也沒有多少牽連,倒像是指示謀生的觀念,處世的態度箴言。唐青松以為妙劍心有感觸,臨時另找話題規避觸及的心病,因此並沒留意話中的含義另有所指,處世箴言誰也懶得理會。
「你們是最早離開十賢祠的人,是從北面繞過來的。」她壓下心中的不安,神色中居然流露出英氣,緩緩向前接近:「應該不是沖我而來的,夫子有何指教?不會是脅迫本姑娘拜貴教的祖師爺吧?」
唐青松更快些,站起抓住她握杯的手。
她也臉色一變,有惱羞成怒現象呈現。
「老哥,他們的手段雖然令人不滿,但用意卻是好的,把重金往我懷裏送,給足了面子。僱聘也是生意的一種,接不接受我有權取捨,為此而生恨大動肝火,反而是我有失風度,他們是善意而來的。」唐青松誠懇地勸解:「葛三娘汪老兄,我和羅老哥在此作客,不便請兩位就席,以免主人見怪,請原諒。」
「唐老弟和我是受害人,行兇的人是威麟堡的雜碎。」妙劍憤怒地一掌拍在石桌上:「玄武門放了威麟堡的兩個兇手,大舉捉拿我們兩個受害人,欺善怕惡,那能算是天下第一殺手組合?不還我們公道,絕不甘休,不是我們下地獄,就是他們去見閻王。」
黃如玉三個人,正急步到了三岔路口,目光落在亭子裏,顯然已經看到他們了。
他們趕到十賢祠時,正好趕上雙方變臉,唐青松倒退出亭,退至廣場打交道,準備用刀搏鬥,外露的勇者形象,比公孫少堡主的表現更為出色。至於先前雙方打交道的情形,他們並不曾目擊經過。
「幾兩銀子可作我們兩人三個月的旅費,胃口不算小啦!只是,不便打擾,謝啦!」唐青松不想連累這位具有豪氣的漂亮大姑娘,拒絕邀請以免招搖:「叫店伙整治幾味貴地的名菜,在這裏聚一聚交個朋友,如何?」
「他們如果要來硬的,我們奉陪,來的人愈多,死的人就更多。在我的家鄉我不能殺人,離開家鄉,我是龍游滄海,我的刀砍百十顆頭顱絕不會捲口的,讓他們來吧!」唐青松面上殺氣騰騰,虎目中神光閃爍,氣沖沖地自己斟滿一杯酒一口喝乾。
黃如玉進入亭腳下有點遲疑,唐青松三個人的神色冷淡,幾乎像是把她看成陌路人,看不出朋友見面的喜悅神情,她是一個不受歡迎的陌生人,友情和愛情皆已不存在了,自尊心讓她心中發虛挺不起脊梁。
黃如玉終於清醒了,美貌和情意都已失去魅力,從這一番話唐青松內剛的性格,從流露的堅決態度中表露無遺,她失去了這個男人。
「南鄉上谷村怎麼走?」
「俗語說:江湖無輩,武林無歲。這只是年輕人意圖取代前輩權勢的藉口,成名人物最討厭的是那些妄圖打倒前輩,以取代其名位的狂妄之徒。本夫子同樣珍惜羽毛,經過漫長的出生入死奮鬥,才取得今天的江湖地位,哪能仍然像初出道年輕人一樣親自與無數年輕人玩命?小隱山莊的常北嶽,就不與公孫少堡主計較。公孫少堡主自貶身分找上了神刀太保玩命,那是他愚蠢無知。結果,你親自看到了。」
「怕什麼呢?堡主乾坤一劍未失蹤前,整整兩年奔走天下,號召天下俠義道英雄,與天下四大奸m.hetubook.com.com惡的鄢欽差周旋,打著殺奸官消滅禍國殃民的巡緝營旗號,襲擊暗殺行刺多管齊下,幹得轟轟烈烈。結果天下群雄都看到了,威麟堡依然是名震天下的第一堡。這次公孫少堡主大舉光臨五虎嶺挑戰,撼動不了小隱山莊一草一木。玄武門要犧牲多少人手,才能進出兵壘似的威麟堡。」
她再次撲上出爪,驀地罡風似殷雷,勁氣像浪濤般向她湧到,王副門主連拍兩記劈空掌,硬把她震退出三丈外,地面被勁風揚起塵埃碎葉,像揚起一道小旋風。
「黃小姐,請不要替我樹敵。」他也搶著表示意見:「樹敵太多,日子難過,在江湖寸步難行,我還要在江湖混口食呢!只要他們不逼我,我不會和他們血肉相見。你如果想向無極大法師報復,恕不奉陪。你的武功比我高強,人手比我多;你有能力行俠,我連自保都感到心餘力絀。黃小姐,我說得夠明白嗎?」
荀夫子九個人其實戒心已消,鬥嘴皮子顯得無趣無聊,人走了,他們想追也來不及了。
「玄武門的山門在許州。」假書生劍眉深鎖,抓起短戟試試重量。
「我說我自從離開青松寨,就不曾見過她,她的一切活動我都一無所知,你相信嗎?她沒有任何理由找玄武門。」
「我並不打算長期在江湖浪跡。」唐青松信口說,突然臉色一變。
「你這人美麗大方,超世俗頑皮刁鑽的野丫頭。」唐青松搖搖頭:「我算是服了你,你的膽子比我大一倍。那就說定了,掌燈時分,你這東道主可不要姍姍來遲,保持東道主的風度。」
「趙姑娘,這件事已經是過去了。」妙劍只好出面打圓場:「男女間的感情糾葛,沒有道理好講。我可以誠實告訴你,受傷害的人是唐兄弟,黃大小姐欠他很多很多。他不想再提,以免觸及他的傷口。你和黃大小姐走在一起,她告訴你的事一定完全不同……」
「不打擾你們,讓你們說體己話。」假書生也笑吟吟離座:「我還不是你們的朋友,外人不便打擾,我得回城有事待辦。諸位,再見。」
「想幹什麼?」假書生忍住笑瞪了他一眼。
「可能有些事兩位沒留意。」
「如果玄武門的秘窟真在這裏,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這些心比天高的俠義道混蛋,能佔得了多少便宜?老哥,咱們沉住氣坐山觀虎鬥,有耐心等候風雨光臨,候機漁人得利。」
他是一個成熟的男人,對異性|愛慕是天經地義的事。
「兄弟,容忍是有限度的。」妙劍不肯罷休:「息事寧人忍氣吞聲,不是什麼好德性……」
「我承認好奇心重,助人的熱誠也夠。」假書生本來就沒有離去的意思,順水推舟留下坐得四平八穩,臉上有令人莫測高深的笑意,轉首目迎急步而來的三個人:「需要協助,可招呼一聲,別忘了我是東道主。」
「只要他一露面,正式宣告此來的目的,攘臂高呼誓誅玄武門為世除害,目的便達到了,用不著找玄武門登門叫陣,用不著盡殲殺絕,玄武門豈敢公然站出來和他對抗?而且他的實力雄厚,爪牙眾多,追隨他的高手名宿數量可觀。」妙劍用平靜的口吻分析情勢。
「不是啦,縣學只有十五名廩生,十幾位附讀生。那位錢秀才,你一定指南鄉上谷村錢老爺的兒子。他不是秀才,只是人生得俊,別人捧他稱他為秀才而已,在城裏是有名的花花大少,拳棒很了不起。早些年,本城有少林武師在城裏開館,出了幾位英雄。後來皇帝經過本城,出了大紕漏,事後這些英雄們都遷籍移走了,怕強梁上門報復。錢秀才的武功,就是向英雄們的徒弟學的。」
「這個……不談這個。」假書生急急抽回手,有點失措:「那位黃大小姐也在圖謀玄武門,你和他……」
「什麼?大閨女用石頭取名?」唐青松大驚小怪:「你爹娘沒吃錯藥吧?」
「唔!玄武門似乎處境相當惡劣。」假書生點頭同意他的分析:「加上你同時出面向玄武門討公道……」
「好了好了,你們犯不著為了我的事有傷和氣。」唐青松只好出面排解:「黃小姐,羅兄的確有權保護他自己的安危,目前我和他都身在險中,我任何決定都必須以他的生死榮辱為念,這是朋友的道義。在青松寨我狼狽逃離,所交的朋友各自奔前程,我實在想不出你放棄自己在江湖行俠的道路,卻追趕我的原因何在,我對你行俠的抱負毫無幫助。我再說一遍,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我不想重提,提起來必定不愉快。有什麼事賜教,可否明白的說?希望不是指責的事,我沒虧欠你什麼。」
彌勒教的發展層次甚高,路線與目標鮮明,滅明興唐旗幟驚世,與江湖人士保持距離,如非必要,不會與江湖豪強發生衝突。多年以來,發生了多次意外衝突,死傷相當慘重,因此對江湖人士保持最高的警戒,避免重蹈覆轍。但一旦衝突無可避免,那就用雷霆手段徹底解決,不容許江湖龍蛇妨礙他們的發展,手段極為暴烈血腥味濃。
「不關我的事。本城的人對打打殺殺的事司空見慣,看你們這些外地人揮刀舞劍不以為怪。唐兄,兩位如果需要我盡地主之誼,我將……」
「你已經破壞承諾,正式出手向本門挑戰……來得好,打!」
黃如玉扭頭注視他片刻,往昔情意綿綿的目光已經消失無蹤,僅淡淡一笑,轉身帶了隨從離去。
唐青松和妙劍,重新出現在十賢祠慕賢亭,四周老槐成蔭,攔住了炎炎陽光,居然涼風習習暑氣全消,難怪會成為市民乘涼消閒的好地方。
「我的行蹤有目共睹,在青松寨才結交神刀太保與鬼手天罡幾個人。」她極力為自己辯護。
「那是騙人的。」他取回短戟,撫弄兩側的雙鉤:「那些殺手穿戴鎖子甲,可擋刀砍劍劈。我這短戟可以鉤住鎖子甲的小鐵環,鉤住將人扔起摜落,保證可以把人摔得半死。你既然知道一些謠言風聞,應該知道玄武門與我兩人結怨的前因後果。我和妙劍羅兄損失慘重,目下已身無長物,被追殺陷入絕境九死一生,我必須向他們討回公道,乘機建立我的江湖威望。玄武門那個混蛋門主,不講道理違反江湖規矩做得太過分。」
人到中年萬事休,不休必定有難遣難排的心病,借不休來麻醉自己,分散前塵往事所烙出的痛創。
前面十餘步路左踱出王十二,自稱是玄武門副門主的人,穿了長衫兩手空空,孤家寡人竟然敢現身擋路。
「呵呵!本教不會脅迫你這種太過引人注目的女英雄,不收對本教有害無利的名人,概不歡迎你這種名女人參加本教。」荀夫子傲然地說:「再就是不收垃圾。當然你也不願做垃圾,所以你可不要抬高你自己,或甘心貶低你自己。本夫子對你沒有胃口,只有江湖五毒手下的幾個下三濫,對你有興趣。那幾個下三濫對你的美貌評價很高,可惜蠢得把你低估了,因此吃了大虧。」
唐青松對她生情,卻又不願為她赴湯蹈火,沒有勇氣舉刀傲嘯,面對真正的強敵再三示弱,表現令她失望,不是她理想的對象,她只好乘機保全自己一走了之,脫出基礎薄弱的情關外。
她如果繼續以女強人的心態周旋,結果必定更糟。
「我知道我知道。」老夫子興高采烈收了一吊錢納入腰袋搶著供給消息:「他是周家老爺的老舅,替姐夫管理空了的大宅,為人隨和,是個大好人,花錢大方……」
「都過去了,是嗎?」他臉上的懊惱神情一掃而空:「好來好去,我歡迎這種結局。」
這位錢公子是本城的豪門子弟,對她偵查玄武門的工作大有幫助,所以產生利用對方的念頭,對方不重視她的魅力,她不得不再次承認失敗。
「結果,威麟堡反而用來做藉口找他們了斷。呵呵!大概殺手集團長青樹的氣運快要告終了。」唐青松大笑:「這將是兩敗俱傷的局面,咱們且拭目以待。」
他每拒絕黃如玉一件要求,心裏就產生一分愧疚,這就是他有意迴避的主要原因。另一原因是自尊心不容許他在一而再受到羞辱之後,再受到羞辱和指責。
副門主王十二的居處,就是一座豪門大宅。
但他卻沒想及珠聯璧合郎才女貌的事,因為他知道這個自稱姓趙的假書生是女的。
這期間,江湖五毒一直是所有牛鬼蛇神中,實力最差的一方。老大幽冥使者在第一次見面時,被一刀砍掉了髮髻,奈何不了唐青松,卻又捨不得放手。
她操之過急,妄想擒住王副門主做人質,一步錯全盤皆輸,她必須負起破壞承諾主動向玄武門挑戰的責任,失去用軟手段打交道的機會。
「過來吧!本夫子不會惡劣得扮劫路的強盜,畢竟我是天下第一大教的夫子軍師。」荀夫子大聲叫,臉上有不懷好意的陰笑。
有許多人在場,唐青松沒發生意亂情迷的反應。
「這處地方你熟悉嗎?」黃如玉不想放棄追趕,臉上神色百變。
打聽消息的人活動頻繁,但所獲的有價值消息卻少得可憐,因為有分量的土地神包打聽,十之七八不知躲到何處藏起來了。一些地老鼠混世潑棍,對玄武門的消息皆來自傳聞,誰也說不出所以然來,甚至根本不知道王十二是玄武門的副門主。大多數的城狐社鼠,眾口一詞聲稱聽說玄武門的山門在許州,而非的確在此地。
「這混蛋怎辦?」同伴踢了五湖秀士一腳問。
「我不可能接受你們的差遣,再糾纏下去,彼此將生死難卜。你們趕快脫離是非場吧!另找高明還來得及。欽差可能已到了河南,你們在河南的佈置還沒完成,再拖下去,你們如何向王欽差交代?不要逼我動刀傷了和氣,留一分情義日後好相見。你們走吧!日後江湖上見,為敵為友,看你們的了,你們請便吧!」
通常,這裏成為乞丐與孤殘老弱的宿處,一些無業流民的棲所,也是卑田院乞丐團頭收乾兒子設宴的地方,一般上流人士不屑光臨的所在。
他的心抽動了幾下,看到妙劍的頰肉抽搐了幾下。
「你……」她下不了臺。
他們並不急,不想成為罪魁禍首,乾脆乖乖地等風暴發生,他們不出外找目標,等目標來找他們。一動不如一靜,靜反而對他們有利。他們不動,有心人就會動的,就會急於知道他兩人的動向,以便採取行動對策。
「我只帶了兩位隨從,別無同伴。你的話無法令人相信,純屬造謠毫無說服力……」
「胡說八道。」她大聲抗議。
「前輩的意思是……」
「可否請問芳名?」他笑了,覺得這位大姑娘大方俏皮,活潑刁鑽怪可愛的。
「去找玄武門吧!」妙劍大為不耐,大聲下逐客令:「殺手組合才做這種買賣。回去請轉告幽冥使者,再糾纏不休,你們江湖五毒大有在江湖除名的希望。幽冥使者絕不會再丟道髻,而是丟掉腦袋,走吧!好來好去。兩位是成名人物,何苦用你們的腦袋助唐老弟揚名?」
他默然,真的無法狠下心一刀兩斷割捨這段情緣。
「你……」
「我當然否認,而且堅決否認。」她必須武裝自己,氣勢不能輸,嗓門提高八度:「你說了一大堆自以為是,外人無法相信的指控。你說的所謂證據和口供,那只是你們所自定,所希望的虛擬口供;也就是你們所自訂所需要的口供,是真是假並不重要。江湖秀士如果不按照你們所暗示的意思招供,絕難挨過你們的慘毒酷刑。在青松寨,他就厚顏無恥向我搭訕,然後動武,被神刀太保所逐走。你居然說他是我的同伴,是追求我的人,神刀太保就可以證明你們的調查毫無根據。」
「好吧!我回城到客棧找他。」她臉上仍有不滿的神色,轉身返城表示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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