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自助人助

「黑龍幫有一個指功超塵拔俗的高手,一指往周生宏,曾經冒充山東曹州的到任知州,三天之內,搬空了州庫溜之大吉。」蔡勇臉色沉重:「黑龍幫的目標是唐青松,一直不曾使用暴力對付他,可能轉在小姐身上打主意。但他們應該知道小姐已和唐青松分手,沒有理由挾持小姐威脅他就範。如果真是黑龍幫所為,咱們的處境相當兇險。小姐,咱們得特別小心防範意外。」
他感到侷促,向側挪開想拉開距離,感到思路有點不易集中,氣血也出現浮動,那種令他入迷的幽香更濃了。以往兩人曾經親密接觸過,本能地有點心猿意馬。
他已潛抵室中心,身後就是長凳和桌,身形下蹲,保持絕對的靜止,連呼吸也深長像是停止了。絕對的靜,全憑神意探索四周的動靜,六識全部發揮最大的效能,全室皆在他神意的控制下。
她曾經向唐青松和妙劍表示,她有多種化身,因此唐青松不便詢問她的家世住處,萍水相逢,不可冒昧探詢初交朋友的三代履歷,以免被誤會有意探底。
「彭老哥請冷靜些,這惡賊在氣你。」一位健壯的中年人搖手示意,自己出列向前走:「割雞用牛刀?待兄弟教訓他,擒住他逼他們的門主出面,交給我啦!」
「你幫他向玄武門說項,玄武門因此釋放他的兩個爪牙,他會感激你的,不會把你看成仇敵。」
入侵的人,都是從室頂接近,跳越院牆先進入小院子,再快速衝入大開的室門入侵的。
左面的醉鬼仰面躺倒前滑,讓掌勁掠胸而過,雙腳用金鉸剪取她的右腳,反應極為迅疾。
來人定然是敵非友,在這裏他只有仇敵。
五個人剛抵達,小徑方面便匆匆出現五個神氣的中年人,領先的人是風雷劍客彭天青,臉色寒森來意不善。
「玄武門。」
看清風雷劍客五個人的面目氣勢,王十二向同伴打手勢傳達指示。江湖朋友所使用的手勢雖然各有派流,但多數手勢是通用的。風雷劍客五個江湖名人,就看不懂王十二的手勢,弄不清王十二要採取何種行動,無法先在心理上有所準備。
眾所周知,玄武門的真正秘密山門在何處,連江湖上最具權威的人士,也找不出正確的答案。而在新鄭的這位副門主,幾乎可算是半公開性的,有人名,有住處,甚至出面與找來的人打交道,坦然亮出玄武門副門主身分。但不管任何人要求接待或公然挑戰,他一概拒絕,僅答應把來人所要求的事轉達門主,事成與否概不負責。這表示這裏僅是掩人耳目的虛窟,分散仇敵注意的幌子,一旦風聲不對,誰也不知道他躲到何處去了。來三五個高手挑戰,他足以應付裕如。周家大院只是一座廢宅,隨時都可以棄置。
假書生的消息,本來就令他和妙劍對黃如玉生疑,第三者的話雖然不可全信,但沒有利害關係的第三者,無意中所透露的訊息,可就有參考的價值了。
「你這麼聰明勇悍,怎麼笨得認為是玄武門所為?他們以武功從事殺手行業,不屑招納巫門人士用幻術殺人,交給我,我欠你一份情。」
看形影模糊,但行家一眼便可出是江湖朋友,氣勢與打扮同道一眼便可分辨,甚至老遠便可嗅出同類的氣息。
「我懷疑那個女巫師,是害人無數的三界神巫朱九娘。在青松寨我懷疑你為了搶救黃如玉,乘亂殺了我的人。已經證明那天晚上你沒動刀,那個爛玉女黃如玉還不配殺我的人。貧道已再三查證,懷疑是這兩個巫師做的好事,有人的確發現他們在五虎嶺附近神出鬼沒,很可能是威麟堡在暗中活動的黨羽。閣下,交給我,保證你不會後悔,你問不出任何口供的,我能。」
「應該可以挺得住,誰怕誰呀?這期間咱們受盡了委屈,必須讓他們做噩夢。江湖五毒放手了,彌勒教也有意善了,剩下的仇敵已經不多,咱們一劍一刀一定可以挺得住,借他們的命立威,哼!」
「咱們等潘孝先幾位老兄片刻,他們如果還不趕來會合,就必須立即動身南下,不等他們了。」領先入棚的人說,說的話有氣無力:「情勢險惡,連最好的朋友也成了冤家,聲色俱厲趕咱們離開。咱們死傷慘重,可別被仇家趕來痛宰才冤呢!他娘的混帳狗王八!有仇不報枉為人,咱們日後走著瞧。」
他不能等,還有善後需要處理。
三個黑影在入室之前,便已看清室內的情景,同向兩人跌倒處猛撲。
午牌將逝,也是熱浪最熾時候,城外樹林濃蔭蔽天,不影響活動。
妙劍受了傷,被不知名的物體擊中肩背,傷勢算不了什麼,但精神耗損過巨,也受到飄浮的藥物影響生理機能,短期間精力難以復元,需要安靜地歇息。
近來有不少人前往周家大院找他。門子一律擋駕,聲稱他到許州辦事去了,主人不在恕不接待。
「確是如此。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唐青松無意追趕,收了刀嘀咕,沿小徑大踏步奔向軒轅丘。
「好吧!我試試看,能為喜愛的小姐效勞,是我的榮幸,所以我勉強去求見這個爛人。」
沒能查出對方的意圖,他有點不甘心,但情勢不允許他處理,只好認了。其實,他並不想動手用酷刑逼供。
四更起更,前面的客棧各處不再有人走動,夜深人靜一切活動停止。
「你這種作法,未免有點詭異。」他總算神智仍清,沒被湧發的激|情所沖昏了頭,這是他強抑衝動的功效,克制的理智仍在。在青松寨,與威麟堡的人敵我分明,黃如玉怎麼可能有機會利用公孫少堡主?
四盞廳懸燈籠全部點亮,不再使用雙柱燭臺,室中明亮,其他各處則一片漆黑。燈火明亮的地方,通常會成為夜行人探索的目標。
幾乎在同一瞬間,兩醉鬼和第三個加入的人,身形急轉飛掠而走,眨眼間便隱沒在行走的人叢中。假書生扶起她抱得緊緊地,肌膚親擁住她向後退出危險範圍。
斗轉星移,三更將逝。城內隱隱傳來更鼓聲,一聲聲催得心中有事的人坐立不安。
「十年前我就知道你的底細了。」
「何不主動去找他們?我陪你去。」黃如玉似乎忘了曾經替公孫少堡主辯護的事:「他們住在北大街苑陵老店。在青松寨,我倆曾經並肩聯袂出生入死;今後,你我同心協力遨遊天下甘苦與共。」
反抗完全消失,他虎跳而起,出現在室門口,當門而立,神刀已經在手,有如當關的天神。
「不談這些掃興的事,我對威震江湖興趣缺乏。如果公孫少堡主來了,你站在哪一邊?」他有點惱火,黃如玉的話,明顯地在替公孫少堡主辯護。
「貧道是盯躡在那兩個人後面來的。」現身在院內盆景旁的人,是無極大法師,說的話口氣軟弱有如聲明辯護。
「城裏城外的人,稱我為錢秀才不稱公子。我家在城西上福田坊,很好找。」假書生竟然說出真名或字號:「改天請你到舍下小聚,歡迎光臨,如何。」
威麟堡所要對付的人,很可能是同情他的人,同仇敵愾,他得挺身而出表明立場。
「我不該說你嗎?」五湖秀士幾乎在吼叫了:「荀夫子那幾個狗東西,逼死了我四個人,盤問了許多他們所獲的消息。我和杜忠什麼都否認,什麼都沒說。生死關頭,你不該助我脫困嗎?我會把你我的事公諸江湖同道,以報復你們無情無義的真相……」
消息傳出,有心人與有關的人心中有數,有人遭了殃,血腥味似乎可以嗅到了。
他想迴避,因為他一點也不想重拾往昔的動情時光。他想起妙劍的話:「情到深處無怨尤。」他對黃如玉的要求無法滿足,就有怨有尤了,情也就不存在啦!
三個動手的人確是意在近身活擒,無意下毒手傷人,劫持失敗,便快速脫離現場,在人群中竄走如飛,然後鑽入街右的一條小巷。巷中幽暗,不見有人走動。
「就算知道是公孫少堡主的毒計,你又能怎樣?在青松寨你就奈何不了他,現在也不能主動向他問罪,他可是名震江湖的俠義道英雄,未來的江湖大霸天,甚至是未來的武林首傑呢!你在十字街大叫大嚷控告他的罪行,也沒有人相信他會派刺客,殺你這個初出道的小人物,你配和他在江湖論英雄?」
「什麼事?」黃如玉的櫻唇,緩緩地接近他的臉頰,同時牽行他的手,挽住了纖腰,語音柔柔地。
他在爭取時間,補充剛才在剎那間爆發所耗損的真力,用大周天呼吸聚積元氣,準備應付更為可怕的強敵。
「唷!你真會奉承呢!你真喜愛我這個江湖女傑?」她喜上眉梢,她對奉承相當開心。唐青松和她在一起,好像從沒說喜愛她的話,也不曾用讓她愜意的話奉承她。
除了城內的旅舍,住進不少特殊旅客之外,城外的小街巷甚至近郊的住宅區,也有不少陌生人借宿。這些人的動靜,治安人員睜隻眼閉隻眼,只要沒有屍體出現,通常裝聾作啞不加過問。即使有人失蹤,也不會有苦主報案的。
「你們滾吧!你沒有做說客的才華。你的妖術與他們相差不遠,不要五十步笑百步自抬身價。」他盯了兩個被困住昏迷不醒,被扛在兩個灰衣人肩上的黑衣人一眼,看不清面孔,他肯定不曾見過這兩個人,有點不甘心。
「錯不了,我親眼看到他的,只是沒能跟上他。你在本城有聲望,他不會拒絕接見的。」
「你的話我不能全信。」青衣人向同伴打手勢:「女人,最為麻煩。你姓蔡,那妖女的保鏢也姓蔡。五湖秀士一直就在找尋你,他似乎見了任何一個漂亮女人都追。你們這些糾紛,很可能牽扯到男歡女愛,哼!記住,不要在本城興風作浪,不然休想平安離境。」
黑暗中出手攻擊,所攻擊的位置他心知肚明,十二記重擊全中,他也挨了幾下重擊。
他受不了親密接觸所產生的壓力,氣血的衝動難以克制。一咬牙,他用顫動的手,將黃如玉把他強挽在纖腰的手推至一旁,站起呼出一口長氣。
一聲刀吟,神刀出鞘。
妙劍的武功天下大可去得,劍術尤其佳妙,那是無可置疑的。也許是年齡大些,精神狀況就不夠堅強,定力也稍差,無法抗拒高深巫術妖術的擺佈。他在想:如果與無極大法師這種具有神通的高手打交道,得設法不讓妙劍在場,他才能免於分心全力以赴。朋友之間,絕不能讓朋友涉險。
「原來如此。」王十二臉上仍保持微笑:「不是強龍不過江,你們是扮強龍來的,目標是玄武門。看來,本門沒宰掉你們的人示眾江湖,確是犯了致命的錯誤。彭老兄,你真要見敝門主?」
蔡勇叱了一聲,右臂上出血,仰面急退丈外。
就是想不通誰會派巫師前來行兇,難道另有人躲在暗處打他的主意?
「那是我的生命受到威脅,勇悍是被逼出來的。公孫少堡主可以幫助你出人頭地,你該去找他。」
「我見過鄭花子。」他將假書生透露的消息說出,簡簡單單只有一句話。
「事實如此。」妙劍對人情世故有深切的體會,口氣中也有憤懣。
「這……」這位大劍客發覺落在下風了,神色尷尬:「咱們早已查出,貴門的山門在這裏不在許州。閣下是副門主在這裏與咱們打交道,貴門的殺手大舉在這裏出現,也有護法出面顯示實力,你要我相信貴門的山門在許州嗎?」
是五湖秀士,大概被荀夫子那些人整治得十分慘重,沒宰掉他,很可能是荀夫子一時心軟大發慈悲,饒他的命和-圖-書放一馬。他的同伴,就沒有他幸運了。他所指的仇家,可能指彌勒教的人。但憑他的能耐,想找彌勒教報仇,不啻自掘墳墓,活得不耐煩了。
五個人到了,似乎早有約定,不約而同進入歇腳棚,卸下包裹歇腳。
「可以找朋友借呀!」黃如玉不能不回答:「家父曾經是一代之雄,朋友滿天下。新鄭附近雖然沒有家父的朋友,許州一定有。只要我放出風聲,定可以有人趕來援手。青松,你問這些話有何用意?」
「你最好給我一些線索,不然我會帶你們到縣衙捕房嚴加拷問。」
「我不是誘騙愚民的材料,在西安我連幾個小幫派蛇鼠也控制不了。只是不知道口供,很難策定對策。」
「小姐,這人的話有道理。」女保鏢不安地說:「我們不能在證實她身分之前傷人,實力又不可能逼她就範,的確有可能反而栽在她手中,是知難而退的時候了。任憑相貌有點相同便向她追蹤不休,理由是不充足的,我們已經浪費了兩個月時間,在做力所不逮的事。」
風捲殘雲,五個毫無防備的人,死得不明不白,一接觸便結束了。
剎那間的接觸,室中成了懾人心魄的黑暗地獄,光影與聲浪匯成驚心動魄的妖異魔境。
窗門關妥了,大概認為不會再有人前來生事啦!
片刻,人影當門而立,燈光下一覽無遺,站在門外向他凝視,無意跨入。
失去利用價值的東西,毀棄是最佳的選擇。人也是如此,在名利的鬥爭中,淘汰演變最為慘烈,該棄不棄,將後患無窮,永遠成不了大事。
在鬧市中行刺殺人,根本不需近身動手,各種殺人的暗器日新月異,歹毒絕對防不勝防。
要出去徹底解決,所受的風險太大。但他非出去不可,問題一定要趕快解決。
同一瞬間,他丟掉已鉤住人體的短戟,飛撲而出,突破兩次連續衝挫的阻力。雙手在剎那間攻擊七拳五掌,著肉聲已連成一串,速度之快無與倫比。
「你們雙方都是在下的仇敵,你真無恥。」唐青松堵在路中央破口大罵:「你們很可能在這裏,協商對付神刀妙劍的陰謀,這些話你怎麼說得出口?去你娘的混帳!」
同來的人為何不尾隨入室,他感到詫異。也許室內太黑暗,不能有多人同時衝入以免誤傷自己人吧!更有可能是入侵的兩個人太過自恃,認為不需同伴協同,就可以輕易地擺平他,因此同伴藏在室外防止他外逃。
小隱山莊事件,早已在江湖哄傳。玄武門消息極為靈通,早已知道事件的經過,雖然對此發生的事存疑,還沒展開行動求證。這位殺手把所知的消息說出,不管是真是假,至少可以收到心理威脅的功效,果然把一箭勾魂的膽氣嚇散了一半。
「你這種人最沒出息,爛泥巴糊不上牆。現在你求我,我也不會要你。喂!打個商量好不好。」
唯一與趙護法接觸過的人是黃如玉,但追查趙護法蹤跡的人卻為數不少。
接近橋頭的十字街口,右側靠過來扮成普通如女的黃如玉,男女兩保鏢蔡勇夏氏,盡職地跟在後面如影隨形。
身形乍動,他出現在小院子中心,抱刀屹立如山,但爆發的氣勢卻極為強烈,隨時皆可能刀出飲血,姿勢是靜止的,氣勢卻躍然欲動,不動則已,動則石破天驚。
底細被摸清,秘密武器被揭穿,氣勢不如人,對方的底細又一無所知,這一仗怎麼打?
「老哥,你真是諸天救苦救難大神佛。」唐青松餘悸猶在,兩世為人:「你的劍名副其實妙到巔毫,慢一剎那我死定了。」
王十二五個人剛抵達片刻,風雷劍客五個人就到了,似乎早已知道王十二的行蹤,所以早一步在小徑相候。在官道附近潛藏不易,小徑林深草密利於隱藏。
「你胡說些什麼呀?」她俏巧地拍了假書生的手臂一掌:「我找了你半天,城裏的人好像不知道你這位錢書生,你到底住在城內或城外?尊府在何處?至少,你該把真名見告?」
「哦!他真回來了。」
「用意是闖蕩江湖的現實問題,我無法解決,也就無法配合的人。我不可能成為威震天下的豪霸,對你毫無幫助。如果我碰上這種棘手的問題,最可能的行動是打小抽豐趕快打道回府。」
最先到達桌旁的第一個黑影,是被可怕的劈空掌力擊中頭部的,連人帶劍側摔出丈外,砰一聲撞在牆壁上反彈倒地,五官流血起不來了。
他的左手長凳終於動了,上端輕晃了兩下,然後下端貼地前挪三寸。
「當然和你並肩站呀!別忘了我們曾經共過患難出生入死。」
把妙劍安頓妥當,他毫無睡意,在室中喝茶,思路紛紜。
「你們在胡搞。抓錯了人,你如何善後。說,你為何要查證她的身分?」
威麟堡樹大招風,絕不敢在城市展開強盜式的行動和他拼死活,也付不出重大傷亡的代價,在城市他是安全的,不需揮刀血流五步。
都背了包裹,是連夜南奔的旅客。
黑暗中用武器亂殺,有如賭命。他的每一擊,都得心應手有如神助。
「哦!你就憑面貌有點相像,就跟在她後面浪費時間。天下間相貌相同的人多著呢!」
「這……你是一位大姑娘。」青衣人退回原地。
唐青松與妙劍在洞穴中所碰上的青衫人,正是這位仁兄,所穿的青衫那時稍寬大些,面容與在五虎嶺現身時不同,因此妙劍不認識他,卻認為定是青松寨跟來的小隱山莊的人。
交給無極大法師的兩個超級大巫師,他一直就想不通,他們是哪一方神聖派來捉拿他的人。無極大法師要他想,他實在想不通。
室內沉寂,異象全消。門外黑暗的院子,也不再有聲息傳出。
「小姐,怎樣了?」夏氏伸手相扶,假書生只好放手。
他認識風雷劍客,冤家路窄。
「不要想得太消極好嗎?」黃如玉輕撫他的臉頰出氣如蘭:「任何事都需要積極主動爭取……」
黃如玉目瞪口呆,盯著仍在抽搐的三具屍體發怔。
「你不要威脅我,我在貴地沒騷擾任何人,外來人與外地人打打鬧鬧沒出人命,你最好少管閒事。這個妖女的長輩,很可能是某一位江湖巨霸的女兒。那位巨霸說是失了蹤,家屬遷籍下落不明。事涉陷害朋友的不義罪行,所以要查證她是不是那位巨霸的女兒,希望能從她的身上,找出她父親的藏匿處。不要管我們的事好嗎?我保證絕不在貴地侵犯貴城的人。」
夜靜更闌,是歸家的時光了。
鬼手天罡幾個人,也曾經與此人打這交道,勸鬼手天罡幾個人離去,不必管小隱山莊的事。
「咱們搬到城外去,借住農舍或者露宿。」他臉上有熱烈的神采,虎目中神光四射。
「在下的玄功火候,自然不比尊駕的道術差。」他保持壓力,神刀向下徐徐沉降,斜垂在腿外側,可在倉促間以高速上升發招,單手持刀,應敵較靈活。
「原來如此。」黃如玉心中一寬,臉上又有了笑容:「我趕來追你,打聽出玄武門對付你的事。我知道公孫少堡主人手眾多消息靈通,只有他才能找得到你,因此請求玄武門不要追究雙方的過節,釋放威麟堡的人以免結怨,讓公孫少堡主專心找你,我也就可以和你會合了。我在利用他們,事實證明我做對了。」
舉手一揮,六個人結伴往回走。
街口沒有棚口管制交通,出街口便是南下的大官道,夜色茫茫,大官道早已不見旅客的蹤影。向不遠處的街口眺望,家家閉戶,只有幾盞零星的門燈,發出朦朧的暗紅色光芒,偶或可看到一兩個行人,匆匆來去形影模糊。遠處,燈光稍明亮些。
與唐青松相處那段時日裏,平時她就喜愛香囊,單獨相處時,會突然散發性質與香味稍有不同的香味。唐青松弄不消她到底有多少種喜愛的香料,反正愛美的女人,都會用脂粉香來美化自己,平常得很;男人同樣也用這種玩意,並不稀奇。
「爭取是需要有足夠的條件的。」他捉住撫頰的小手移開臉頰,因為難以抑止心亂,親暱的撫摸他必須強行抗拒,不然就難以表達抗拒的理由:「有件事我想問你。」
「妙劍是嚇昏或中毒昏迷,貧道無暇仔細檢查,你得費神照料他了。再見,再次道謝。」無極大法師急於離去,以免他變卦反悔,帶了人匆匆走了。
「對,在下堅持。」風雷劍客不介意對方用話諷刺,反而認為是玄武門示弱,色厲內荏在嘴上逞能,因此態度強硬,以強者自居,話中飽含威力。
「那就休怪咱們得罪你了。」青衣人聲色俱厲。
「他們來不及變成鬼物遁走,巫門比道門更詭秘。貴教五龍虎大法師也可以化形,親傳弟子都可以施展五行遁術,露兩手給我瞧瞧,看你比那兩個巫門大師級人物強多少,在下候教。」
「擒住了。」
跳落要快不難,要慢可就難上加難了。這人顯然有意示威,露了一手高明的輕身術。
「天殺的!有權勢名望財富的人,做了男盜女娼的事,也不會有人相信。我們這種人真命苦。」唐青松大發牢騷:「就算我們留有活口興師問罪,說不定會被人看成妄圖借此成名的濫貨呢!」
「在下替你對付玄武門的殺手,你來得正好,咱們聯手斃了他們。」風雷劍客臉皮真厚,主動向他求援:「玄武門的王副門主在這裏,他是你我雙方的仇敵……」
「到軒轅丘蔡老頭的農舍,那地方很理想,地裏有青菜,院子裏有雞。」他第一印象是軒轅丘十分荒僻,是殺伐最佳的地方,也是唯一熟悉的地區:「上次出困時沒和他們計較,這次要讓他做噩夢。」
右鄰的後院房舍建有閣樓,在居高臨下可以俯瞰客棧後面的房屋,相距不遠,黑夜中隱約可看到靜室附近的活動情形。
原來是捕房的治安人員,被抓進捕房可就麻煩大了。
找不到玄武門的山門所在地,一切枉然。廣佈眼線偵查成效有限,只查出一些可疑線索。
「是呀!每天都有收不完的俗務待理,天生勞碌命,來來去去僕僕風塵,認命啦!彭老兄,你也在忙,忙些什麼呀?」王十二也保持風度,笑吟吟心情愉快。
在城裏只能等仇敵來來去去,打了就跑,他們卻困死在客棧內,任令仇敵隨時發動襲擊。到了郊外,他們就可以放手大開殺戒了。
另兩個黑影都是左肋中劍,鋒尖貫體八寸左右,這可是頃刻致命的要害,渾身神經立即崩散封閉,失去活動能力,搶救不易,不折不扣的致命一擊。
「第四霸天拔山舉鼎皇甫俊的女兒。」她知道青衫人是友非敵,來自小隱山莊,毅然說出查證的目的:「大霸天與四霸天,兩年前同時在入川途中宣告失蹤,同時失蹤的高手名宿為數眾多,兩年來居然毫無音訊,委實令人難以置信。家父曾經是四霸天的朋友,被謀殺在鄢狗官巡視杭州途中,已查出是被四霸天殺死的,真正詳情尚待查證。晚輩找了兩年,早些日子發現這妖女從關中暗隨在威麟堡的人後面,她的面貌,有八分與拔山舉鼎相像;拔山舉鼎年輕時,是江湖十位美男子之一,排名第七。」
「玄武門的殺手,從不借名號唬人,也沒有名號;本門不收高手名家做弟兄。威麟堡用威迫利誘手段,網羅了許多暗器高手,天下十大暗器高手中,共網羅了四個。不久前在雙川集,被神刀太保在舉手投足之間,廢掉了兩個。你是排名第六的一箭勾魂廖凱,左手袖內的袖箭筒可一發三支。但你真正追魂奪命的暗器,是右手的一寸二分金錢鏢。如果我對hetubook.com.com付不了你,我會出來和你玩你的命嗎?你真蠢,閣下。」
「不用猜你也該知道誰是主使者。」
歇腳棚黑沉沉,棚後的大槐樹下更黑,即使有人進入棚,也難以發現她們的形影。
「在你這種下三濫的濫竽充數暗器名家面前,我配大吹特吹。」
「你怕什麼呢?這裏是城市,來人不會太多,他們絕對不敢再扮強盜的。」黃如玉跟到,攔腰抱住了他:「不談這些掃興的事。青松,我要知道你的動向和打算,我要配合你完成你的心願,攜手並肩伴你邁向前程,我……」
午膳畢,兩人在靜室品茶。天氣炎熱,靜室卻顯得暑氣全消。
「可是……」
他的左手,握住一張直立的長凳;右手,是那把怪異的短戟。
雙鉤使用時,必須在剎那間扭轉以便勾住人體;四鉤就不需扭轉了,任何一方皆可將人勾住。比方說用刃,如果用刀封架對方的重兵刃,就不能用刀鋒,必須扭轉用刀身或刀背擋架,不然刀會折斷或成為廢物。這瞬間的改變,極難把握機契。刀鋒如果缺了三分缺口,磨刀得花上半天工夫。如果是便宜的淋口刀,這刀就沒有磨的價值了,只能當廢物丟掉。
「看來,我非動刀痛宰他們不可了,以殺止殺才能嚇阻這些牛鬼蛇神蠢動,才是自保的不二法門。他娘的!我受夠了。」他一掌拍在桌上,喃喃咒罵氣湧如山。
唐青松和妙劍扛了三具屍體走了之後,靜室一空。客棧沉寂,沒有店伙在靜室附近走動。
這就是他不得不把兩妖巫交出的主要原因,妖巫的口供哪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兩害相權取其輕,這是生存之道的原則之一。
「打道回府盤纏也沒有,怎麼辦?」
「如果我拒絕呢?」
一道劍光像驚電,看到劍上的幽光,鋒光已經入體,毫無反應的機會。
「這……咱們一刀一劍……」
夜間曾經有神秘的黑影出沒,周家大院內的確僅有幾個老僕看管房舍,對神秘出沒的黑影毫無反應,入侵的人可以來去自如,不但沒有人防守,連門子都不見了。
十賢祠本來有幾個人走動,這時開始往三岔路口接近。看外表,便可看出絕不是本城前來消夏看風景的遊祠客,而是有所圖謀的江湖龍蛇。
「我不能和你結伴遨遊天下揚名立萬。」他任由黃如玉的另一手,取走他的短戟,挪動身軀退抵凳頭:「我要投奔某一個人,先找地方寄託。人貴自知,我不是揚刀傲嘯江湖的料。全部家當財產只有百餘兩銀子,能遨遊天下意氣風發嗎?公孫少堡主該是百萬富豪,所以有能力帶了大批爪牙,在江湖遨遊耀武揚威,要取代武林首傑的地位。我既不能偷,也不會搶。就算我一刀把那混蛋劈了,聲威震天下,但依然是窮光蛋一個,生活都成問題……」
「事關江湖秘辛,恕無可奉告。」
「幹啦!兄弟。」妙劍也神釆飛揚:「被人一而再行刺追殺,消消這口怨氣。」
「開張大吉,這玩意還管用。」他笑了:「如果改雙鉤為四鉤,一定更為順手。」
在青松寨,他第一次與唐青松見面便起了衝突,起因從表面看,他以驚艷的神情,挑逗追求黃如玉,因此在青松寨的群雄,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男人追求一見鍾情的女人,不值得大驚小怪,爭風吃醋事極平常,所以完全忽略了他在青松寨活動的目的,認為他是聞風趕來看熱鬧的人,連唐青松也沒把他看成爭風的仇敵。
殺人不是愉快的事,他不是真正兇殘的魔道中人。
被逼急了的猛虎,發起威來是十分可怕的。物極則反,是發威的時候了。
都是他手下的敗將,對他的威脅有限,仍然是真正的強敵,他不敢大意保持高度警戒。
「打什麼商量?」他改為抱刀,表示打消敵意,改採守勢待變。
「應該不會再有人前來騷擾,快要五更啦!」其中一個渾身黑衣的人,低聲向同伴說。
室內黑沉沉,伸手不見五指,這種店主用來接待特殊親友或貴賓的靜室,外廳是聚會的所在,相當寬敞,擺設甚多,目下擺了筵席,桌凳齊全。如果沒有燈火,闖入的人肯定會跌倒,至少也會觸及家具發出聲音。除非來人已經先一步入室,不然絕難摸清室內的環境。
兩旅客都是平凡的中年婦女,聲稱是來縣城尋找親眷的,一叫方氏,一叫吳氏,穿的卻是三姑六婆的道婆裝。
白天,需要好好休息,用睡眠恢復精力,不能日以繼夜不眠不休,整天緊張,那就不用活了,能撐得了多久?人畢竟不是鐵打的。
是在五虎嶺現身,幫助她懲戒五湖秀士的青衫中年人,赤手空拳鬥五湖秀士的劍,兩耳光把五湖秀士打得滿天星斗。當時,她猜想這人是常北嶽現身了。這人在五湖秀士的劍尖前,飄浮同步進退,她認為這是少林的輕功絕技凌空虛渡,常北嶽是少林弟子。
久久,對方似乎還找不到目標,他禁受得起擺佈。
黃如玉的情緒又有了改變,恢復往昔的風華,動人的笑容重現,離座與他並坐在同一條長凳上,靠得緊緊地相倚相偎,重拾往日親密契合的時光。
「小姐,說好了的在街口會合,你不可以在場,以免露了行藏。不論成功或失敗,你都不能接近觀看。」蔡勇提醒她,不能前往看的理由。
「我要知道他們圖謀我的理由……」
兩個扮成騾夫的醉鬼,正在她的右前方,互摟著肩膀支撐重心,歪歪倒倒向她撞到。
探口風,才是她的目的。
一聲尖叫,四周異聲大作,氣旋呼嘯有聲,有家具被撞倒,有陰火迸爆,有物體拋擲。
夜深沉,也是夜間族類活動的時光。她們就是夜間活動的族類,生活極為複雜的畸形生物,為了各種慾望而投注畢生精力的異類,夜間她們無家可歸,逆旅只是她們短暫歇息的地方,無法預料明晚身在何方。
需要積極追查的目標,擺在自稱副門主的王十二身上。另一重要目標,是打扮像豪門大少的趙護法,這人一直不曾正式露面,眼線找不出這人的蹤跡。
當初有兩個爪牙落在玄武門手中,威麟堡的人採取低姿態打交道,人恢復自由了,低姿態當然不存在啦!江湖道義與規矩,並非公定的國法,是否遵守因人而異。權威人士會利用道義翻雲覆雨,甚至可以扭曲自訂,誰觸犯誰倒霉。威麟堡自認是強者,反反覆覆都有道理。
「不是吹牛?」
黃如玉比他更激|情,嬌喘吁吁在他強勁的擁抱中扭動,親吻他灼熱乾燥的嘴唇,與他同陷在不由自主的激|情中。兩人的手,慌亂地在對方的身上探索,身外的一切,皆與他倆無關了。
自始至終,店伙不曾接近靜室,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店伙似乎不知道,或者故意忽略所發生的事。自始至終,現場衝突的人,都沒發現有人在暗中監視。唐青松和妙劍,也沒料到鄰屋有人全程目擊一切經過。
蔡勇夫婦像是已在樹下坐化的人,寂然不動鎮定的修養到家。
「你也有不是哪!老兄。」一位同伴和他坐在排凳上,說話也有氣無力:「你行事經常不按規則,不小心打亂了她的計畫,言詞也不檢點,有意無意地揭她的瘡疤,趕你走已經是對你客氣了,別再埋怨啦!你留下定會增加她的困難,她無法再分心對付無極大法師那些妖人。」
兩醉鬼早有預謀,可能對她懷有強烈戒心,近身偷襲的計謀失敗,便預料她反擊所採用技巧與招術,事先已有準備,禁受得起猝然的反擊。
「我在等仇敵上門。」他必須保持風度,即使絕交也不發惡聲:「夜已深,不便留你。」
「貧道修的是道術。」無極大法師口氣仍有不甘:「本來打算和你用道術一拼的。閣下的武功出類拔萃,勇悍絕倫,貧道的武功比閣下遜色……」
江湖五毒已經表示放手,不會食言來算計他,勉強聘取得禮金溜之大吉,是平常的事。
「咦!你們不像是妖女的人。」
「先離開再說,回去好好商量。」蔡明慧緩了一口氣:「我怕引起玄武門的誤會,因此決定走險把她擄走,以免夜長夢多,沒想到仍然失敗了。走!」
玄武門的副門主王十二,帶了四名健壯的打手,出現在三岔道的歇腳草棚,顯得神釆奕奕。
捕房並沒進一步追查,捕快們都是人精,見多識廣,看到行囊的物品,便心知肚明,這種特殊的無頭案,是查不出結果來的,查也是白費勁。
王十二身後,迎出一位身材高瘦的中年人,佩的不是長劍,而是一把尺八匕首,俗稱短劍,腰間有革囊,另有一隻革製腰袋。
「來的仇敵,可能是公孫少堡主的爪牙,他也可能親自帶人來。」他不想答覆,顧左右而言他。本能地覺得黃如玉在此時此地,仍佩帶著香囊實在不宜,行動瞞不了人。而且,這種香味令他不習慣,那會讓他產生失神的奇怪感覺,氣血會出現異樣的波動。
不久,另一批七個人趕到,在歇腳棚等了片刻,隨即動身南下,根本不知道歇腳棚曾經發生事故。
「這……」
街上行人眾多,她居然在未分辨敵友前就下毒手,用內家驟發的掌力攻擊,倉促間內力仍可迸發三成勁道,真力已可爆發出體外傷人。
蔡勇夫婦也兩面護衛,先移至街旁的小店舖戒備。
她聽到假書生嗯了一聲,撞在兩個行人身上跌成一團。罵叫聲大作,行人紛紛走避。
「不要緊吧?危險過去了,他們傷害不了你,別怕。」關切的低柔語音從假書生口中流瀉而出,充滿令她興奮的柔情。
彌勒教的高階層人物,即使夜間出動也穿白袍白衫,表示他們是無畏的高手名家,白天反而改穿青灰色的寬大博袍,避免引起治安人員的注意。名義上,官方仍然把他們列為邪教加以防範。
王副門主公然現身,使人大感意外,而且出現在城外是非之地,頗不尋常。
一箭勾魂的臉色,突然失去血色,雙手居然不再穩定,有抽動的現象呈現。一個暗器高手必須保持極端的冷靜,手出現抽動,是心中已虛的表現,發射暗器如果神意不能集中,有失手的可能,心一虛便已失去信心,氣勢上已輸了一半。
有關神刀妙劍的消息,是不用打聽的,他兩人的一舉一動,皆在眼線的有效監視下,無所遁形,他兩人也不在外面走動。
「該去看看了。」她向蔡勇說。
「謝謝。」
「過去的事,我不想提。」他不悅的神色寫在臉上。
屍體與行囊全弄走了,從此江湖上少了一個秀士。
根本不可能看清目標,全憑感覺緊迫攻擊。
室內所發生的惡鬥,監視的人不可能看得到。來的是何方神聖,更無法分辨,只知入侵的人快速衝入,格鬥的聲響一發即止,便知入侵的人失敗了,如此而已。
上次他用騙術誘騙三眼虎招供,這次他很難脅迫兩個巫門至尊級人物招供的。
只要單獨相處,他就會本能地抗拒不了升起的情慾。
「青松,你不要自甘菲薄。我行囊甚豐……」
「公孫少堡主必須與貴門主當面談,貴門公然劫持威麟堡的人,存心向威麟堡的威信挑戰,有當面解決的必要,不然怎能向江湖朋友交代?」風雷劍客不再隱瞞意圖,氣大聲粗提出理由:「這幾天中,遍尋城內外,查不出貴門的山門在何處。可以說,唯一的線索在閣下身上,閣下貴屬副門主,而且閣下也表示有權擔當,因此在下急於與閣下見面,希望能與貴門主商量,安排公孫少堡主與貴門主理論,副門主不會拒絕吧?」
面面相對,相距僅丈二左右,是格鬥和-圖-書的一撲距離;是暗器威力最強,無法閃避的致命距離。
「你們在說什麼人。」假書生惑然問:「黑龍幫是幹什麼的?」
「你的意思……」
三個黑影做夢也沒料到有第三者出現,出現的速度也太快了,注意力全放在跌倒的兩個人身上,發現側方有人出現,已經來不及有何反應了。
他迷失在激|情中,但警覺的本能仍然不曾迷失,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依稀難辨衝入的黑影。
「這是極為霸道的巫門法器困仙繩,困住一張破長凳,一定是你的傑作,留下做紀念啦!」無極大法師風趣地說:「法刀法箭紙人馬撒滿全室,你竟然沒有受傷,很了不起,如果用你的才華博取……」
「就算擒住了她,她抵死不認,你能逼殺她嗎?」男保鏢也加以勸解:「這裏的情勢,比在五虎嶺更複雜更兇險,如不及時離開,真會葬送在這裏呢!小姐,得另找線索了。」
「兄弟,你怎麼啦。」妙劍看出他有性情改變的徵兆。
室內亮起了燭光,無極大法師共帶了六個人入室。
猛地雙手急推,想把半露酥胸的黃如玉推開,以便拔神刀或者抓桌上的短戟,人不推開無法反擊自保。
唐青松總算站起了,倒抽了一口涼氣。
異聲驟增,長凳像被妖物所纏住,向前急倒,但被他立即抓牢拖回。動如電掣,他右手的短戟一伸一鉤。
「多我一把劍對付仇敵,你不會感到孤單。」黃如玉俏巧地跨越門口,幽香陣陣:「青松,我是來向你道歉的,我真後悔對你說了一些我不該說的話,一時氣憤口不擇言,忘了它,好嗎?」
有心算計無心,大劫難逃。
陰風徐來,似乎各處有輕微的聲息隱隱傳出。
急走百十步,身後突然出現四個青衣人,速度比他們快一倍,是隨尾追來的人。
黃如玉不參加處理,悻悻地先告辭走了。處理屍體需要時間,屆時必定東方發白,她哪能在店中苦等。天亮以後,她不可能再和唐青松獨處。
「在那位大劍客面前,我承認本錢不足;至於你嘛,可說綽綽有餘。」
理由並不充分,但也勉強可以說得過去。
他早一剎那發現異象,誘發他求生自保的激烈本能。
「等他們放膽來找我們,要爭就大爭特爭,老哥意下如何?」
「不請我進去坐嗎?」黃如玉的態度雖然轉變了,一時還不能放下女強人身段,笑容有點勉強,但仍然呈現女性的魅力。美麗的女人即使發怒,也具有吸引異性的風情,不會讓異性把她看成母夜叉。
王副門主舉手一揮,五人飛掠而遁。
相距近丈,黃如玉嗯了一聲,扭身摔倒,左腳膝前方的伏兔穴,被指勁擊中了。幸好遠在丈外,指勁力道已減了六七成,她禁受得起。但伏兔穴控制腱肌與大筋的活動皮薄肌少,被普通勁道敲上一記,腳便發軟無法挺立了,她非倒不可。
「呵呵!常北嶽那在乎跳樑小鬼騷擾?更不會為了些須小事重出江湖自毀隱世的承諾。」青衫人爽朗地大笑:「老夫跟來,只想看看江湖道上,初出道的俊彥中,到底有些什麼人物,能為這一代的江湖情況帶來些什麼新局。長江後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你們這些後生晚輩,應該取代上一代的豪霸地位了,是時候啦!你要找那個黃姑娘,到底想證明她什麼身分。剛才你向那六個冒充捕快的人所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走不了必須一拼,三人恰好在門燈下止步,最先到的人打算擊破門燈,被同伴舉手示意所阻止,拔劍兩面一分,有勇氣面對前後六個青衣人。
使用金絞剪的醉鬼雙腳走空,鯉魚打挺躍起,一聲冷叱,右手食中二指向剛翻落的黃如玉虛空疾點。
風雷劍客快要氣瘋了,臉色鐵青手重重地搭上了劍靶,被挖苦得體無完膚,惱羞成怒要爆炸啦!
兩個人面對面爭吵,相距不足三尺,劍出劍入,幾乎在同一瞬間發生,哪有躲閃的機會?
黃如玉卻不知道有暴客光臨,反而用勁緊抱住他,兩人的重心不穩,重重地跌倒,著地仍然抱得緊緊地,他根本來不及狠狠地掙脫抱住他的黃如玉。
「他回來了,午後我就見過他。門子故意撒謊說他不在家,拒絕通報,有你出面,必定可以見到他。」
即將三更,回家是最佳的藉口。其實那些豪門子弟,三更天在外宴會看演劇不回家平常得很。
她被這一番甜言蜜言打動得暈淘淘,心花怒放喜上眉梢。假書生身材比她高半尺,她快要緊貼在對方的腋下了,身心發生奇異的變化,渾忘身在鬧市,真希望假書生能挽住她的柳腰,相偎相倚漫步街頭。
其實白天他們也沒有外出走動的必要,人地生疏,找不到打聽消息的門路,一些小道消息也沒有用處。他們已是眾所注目的目標,連出賣消息的人,也把他們兩人列為拒絕往來戶,不敢接他們的買賣。
棚側的暗影中,踱出幽靈似的黃如玉。
一個灰影出現在一座大盆景前,接著有兩個出現在院口的月洞門外。
「那地方真的不錯,咱們準備走。」妙劍其實也不熟悉城內外的環境,欣然同意他的主張。
「但卻有發生的可能。」
他先一剎那發現徵兆,知道來人還沒入室。但是,他知道已有神秘的物體進入室內了。
黃如玉主僕三人,住在來賓老店,本來約好午後去拜會錢公子的,卻失約在北門外活動頻繁。
擒住一個人,長凳也擊中另一個。
聰明人不打沒把握的仗,風雷劍客必須站出來解圍的,但卻不出面打交道,不想滅自己的威風。也許是他對一箭勾魂有強烈的信心,認為殺手只是使用心理戰而已。玄武門是殺手集團排名第一的常青樹,對江湖的知名人物,當然有深入的瞭解,揭穿一箭勾魂的底細理所當然。但真才實學,不可能比一箭勾魂強多少。
一箭勾魂福至心靈乘機下臺,警覺地徐徐退走。
三個黑影前二後一,以令人目眩的奇速衝入室門。
先前制住兩妖巫之後,精力已耗去六七成。如果接踵而至的無極大法師一群彌勒教高手,立即發起攻擊,他絕難逃過大劫,甚至對付不了無極大法師一個人的攻擊。
「他其實什麼都沒說,便簡要地說他和你在青松寨因意見不合而分手。朋友在一起,相投便聚,不合即分,如此而已。有何意見不合,他拒絕說出,便說明朋友絕交不發惡聲。黃小姐,你和他郎才女貌……」
「他來也好,早些解決,以免牽纏。他要求你聯手對付玄武門,也許是真的誠心和你化敵為友……」
必須在瞬息間一擊奏功,沒有後續攻擊的機會,雙方都全力卯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副門主回來了。」風雷劍客畢竟是江湖大名鼎鼎的名劍客,必須保持名劍客的風度,不能一見面就聲色俱厲,所以保持三分禮貌。
三個黑影像是化虹而至,三支劍真像三道電虹。
「你閣下的真名號……」
她正在意亂情迷中,渾忘身外的變化,注意力全放在假書生身上,沒發現有人東倒西歪近身。
「那兩個巫師交給我帶走,你犯不著與巫門弟子結怨。巫門人陰毒用巫術殺人防不勝防,你能長期時刻提防嗎?貧道就有防範他們的能耐。」
玄武門的小衝突,更用不著用殺來報復,他相信這個排名第一的殺手集團,明白他的動刀將會有如何嚴重的後果。上次追殺他的殺手中,沒有任何一位殺手能禁得起他的痛擊。
「青松,你怎麼總是往壞處想?」黃如玉嘆了一口氣,語氣有怨艾:「鬼手天罡說你是英雄,你在雙川集呈現的勇悍氣勢到何處去了?」
他的克制終於崩潰了,顫抖但強勁的手,把黃如玉緊抱在懷裏,暖玉溫香抱滿懷。溫香令他不能自持,狂野地重重吻嫩如凝脂的香腮;久抑的理智崩潰,他迷失在洶湧的激|情浪潮裏,體內升起足以焚身的烈火。
人其實也具有這種本能,但絕大多數的人認為本身是強者,這種逃走求生的本能已經退化,感覺不出這種壓力波的存在了。
「你與唐青松交了朋友。」黃如玉的嗓音甜甜地十分悅耳,似乎心情相當愉快。靠得很近有如並肩,身上散發的幽香有吸引異性的魅力。
片刻,無極大法師領先到了院子,遞給他一卷兩端有鐵搭扣、小指粗的蛟筋索。
一旁站著面目陰沉的妙劍,下垂的劍尖仍在滴血,似乎可透人肺腑的陰森目光,狠盯在剛爬起的黃如玉身上。
三人轉向南走,南面半里地就是街口,街口是旅客南行的起點,大官道直通許州。出了街口便是暗沉沉,夜間罕見有旅客走動的官道,路旁草木蔥蘢,四野中是一望無際的青紗帳。在附近等候與人會合,不會有人目擊。
來賓老店南面不遠處的六福老店,午間便向捕房報案,店中有兩位旅客昨晚不見返店,因近來住店的旅客形跡可疑,恐怕出了意外,所以請捕房派人調查,責任所在不敢不報。
「我等你們。」他獰猛低沉的嗓音,打破夜空的沉寂,四周的氣流,似乎也引起可以察覺的波動,無形的殺氣湧騰,他身外似乎隱約有一道氣流包圍旋動。
當然他這是氣頭上的話,情勢似乎已用不著他動刀殺人立威了。
「你不要金銀,不要權力,天殺的!你到底要什麼?要怎樣才能說動你爭取榮華富貴?」無極大法師跳腳叫嚷:「想成仙成神嗎?」
蔡勇到了,雙拳如電猛攻右面醉鬼暴露的左肋。
不再是登門拜望,必須表現出強者的氣勢。
「拖到那邊林子裏藏妥,快。」黃如玉搶先拖了仍在抽氣的五湖秀士,急急催促:「留下信記交代毀屍滅跡。」
「她是妖女。」青衣人的手重新垂下了。
踢中蔡勇手肘的人身材最矮,劍反映門燈的光芒隱現紅芒,獨自面對四名青衣人,毫無膽怯的現象流露,臉上可能抹有易容藥,成了一張飽歷風霜的褐色面龐。
「我很好奇,他格鬥的刀法真的很神妙。」假書生有意無意地用肩輕碰她的肩膀,轉臉注視笑容可掬:「我喜愛交朋友,一方面是增長見聞,一方面是朋友愈多愈好,有事時多一分照應。我也把你看成朋友呀!有機會我希望和你多親近。黃小姐,你在本城有多少時間逗留。」
前面不遠處,有一家住宅懸掛有門燈,那種圓形的門燈光度有限,但足以照亮左右一二十步巷道。
「你在說不可能發生的事。」黃如玉肯定地說。
他下意識地取出擱在凳旁的短戟,放在桌上輕撫,第一次使用,就用神意準確地鉤住一個超等巫師,聽對方呼痛的叫聲,知道是一個女人,被他一頂一鉤,勾住了大腿,如果他再加兩分勁,很可能勾裂腿肌傷勢沉重。女性的叫聲,讓他蓄勁不發,改為撲上擒人。
他已無法兼顧妙劍的死活,室內沒聽到妙劍移動的聲息,很可能凶多吉少。如果他不能抵擋後續侵入的人,自己的生死也無法掌握,哪能再奢言保護妙劍。唯一的機會是徹底擊潰前來行兇的人再言其他。
進退兩難,大事不妙。
假書生進入大街,立即融入人潮中。她穿著青衫,與逛夜市來自四方的外地旅客迥然不同。夜市燈其實並不怎麼明亮,不會特別引人注意。
「也好。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假書生輕托她的肩膀,轉身走了。
「你有玩命的本錢嗎?」健壯中年人止步,神色懶散沒拉開門戶,也沒有拔劍的意圖,雙手自然地下垂,怪眼冷電四射狠盯著對手。
「咦!你忘了他是你我的共同仇敵?」黃如玉臉色一變,身軀不由自主地顫動了一下。
已經面面相https://m.hetubook.com.com對,雙方都把話說滿了,情勢已不容許他們退縮,更不可能舉免戰牌找臺階下。
氣氛一緊,時光像是凝結了,雙方不動則已,動則很可能同歸於盡。一箭勾魂不想同歸於盡兩敗俱傷,手腳真不敢移動誘發攻擊。
「前輩也來了?」她收劍行禮,敵意全消:「如果晚輩所料不差,前輩的輕功定然是少林絕學凌空虛渡。」
他一怔,不是幽冥使者。
目送六個可能是治安人員的青衣人去遠,三人在原地準備商討下一步行動的計畫。巷右屋頂傳下一聲輕咳,一個青衣衫飄飄的人影,輕飄飄地飄降,姿態彷彿靈鶴著陸。
打交道的人是蔡明慧,另兩人是她的男女兩保鏢,她們從青松寨暗中跟來,根本找不到獨自與黃如玉接近打交道的機會,情急大膽進行當街劫持,仍然失敗了。
夜行人的活動,也在逐漸停止,能活動的時間不多了,五更一到行動必須取消。
明亮的燈光,大開的室門。入侵的人如果稍有常識,就應該知道兇險的,如果沒有防守的把握,怎敢亮燈公然開門揖盜。
這次,他不再熄兩盞廳燈。沒有妙劍在場,消除妖術波及妙劍的顧慮。有燈光,就不會發生盡用神意克敵,大量耗損精力的危險情況。大量耗損精力,無法對付後續更強猛的攻擊。
「那又怎樣?」
行囊內的衣物,卻十分複雜,其中有年輕女人的品質甚佳衣裙,有老年婦女穿的青布衫褲,金銀制錢數量可觀,哪像一個平凡的投親中年婦女。
道門人士修煉神通,修玄人士苦參玄功,都是窮一生心血修煉,意圖找回人的先天本能。所謂修仙成佛,就是這種心態所形成的具體表現。有些人成功了一部分,有些人毫無所獲,天資與師承,決定了成就程度。
大大方方公然入室,是最聰明的作法。先前兩個妖巫快速地隱形突入襲擊,不但沒收到奇襲的效果,反而受到沉重的凌厲反擊,隱形術對付不了更高明的高手;他就是更高明的高手中的高手。
他不能久等,蟄伏在壁角的妙劍可能快要支持不住了。上次身陷地底洞穴,妙劍就神意崩潰失去求生意志。
上次在雙川集與唐青松首次見面,當時在場的全是高手名家,她是主動攻擊,相互鬥毆事極平常,因此掌中沒注入真力,盡用技擊術大發雌威。這次,她是急切中為了自保而用上了內家真力搶攻。
捕房取走了兩旅客寄櫃的行囊,與及旅客流水簿所登錄的資料。兩旅客是五天前分別落店的,各住一單間上房,平時很少在店中逗留,夜間則在店中晚膳就寢。至於晚上是否外出,店伙不敢斷定,也的確沒有店伙看到他們外出,兩人似乎並不相識,從沒在店中一起走動。
「哦!你……」
「受苦受難經歷百劫千劫才能成仙,死了才能成神。在下無此福緣,你誘惑不了我的。」
玄武門不會招納巫門弟子做殺手,傳說中只有一些秘密組合差遣妖魅害人,被看成下五門的人物。
「今晚不便去府打擾,同時我還有一些瑣事需要處理,明早我到福田坊拜望,我希望你能帶我去北大街周家大院,去拜會王十二那個你所稱的爛人。」
「對,妖女。她在江湖行走,一直就在興風作浪,暗中有不少武功了得的人保護,我們跟蹤她已有一段時日,想查出她的真正身分,可惜無法接近把她弄到手。在底細沒弄清之前,我們不能胡亂傷人。近來她的活動愈來愈令人莫測高深,身邊暗中保護的人也愈來愈多,因此希望直接擒住她挖她的根柢,證實她的真正身分。」
三人腳下一緊,展開輕功掠走,速度提高兩倍,要擺脫追來的人。
真有點後悔把人交給無極大法師,失去追根究柢的機會,不知對手的底細,是最危險的事,因為無法採取防險的計策,無法估計對方的動向,一無所知,防險對策如何著手進行?
「好,本副門主擅作主張,領閣下去見敝門主,諸位是否就此動身?」
「雙川集夜襲,還不能證明是他的人所為呀!」黃如玉說:「玄武門迫害你也是事實,這也是你威震江湖的好機會呢!」
睡了一上午,精神抖擻,沒有人來打擾,與外界像是斷絕了聯繫。
「你知道我的底細?」
豪門大戶必定在城內建有廣廈大院,在城外也可能建有所謂下處,倘若晚間趕不及返城,便在下處住宿。下處很可能也是大宅院,與一般人家的房舍不同。
夜深沉,靜悄悄,稍有動靜,便可感覺出聲息發自何處,聽覺也特別靈敏。
不能留下屍體,處理要快。客棧在城外,沿南關橋旁的小徑出城郊,幾里地便是雙洎河,是沉屍滅跡的好地方,至少近期內屍體不會浮起來。
唐青松遣走所有的店伙,整座店後的房舍只有他們兩人住宿。他心中雪亮,麻煩未了。白天牛鬼蛇神們不會刀出鞘劍離匣,晚上才是血腥的時間,仇敵來來往往是正常的事,沒有人來才是反常。要是店伙敲鑼告警,他兩人也脫不了身。玄武門暗中交通官府理所當然,官司上身肯定要死無葬身之地。
「夜已深,強敵將至。」他繞至八仙桌的另一面:「來的如果是威麟堡的人,你不便在此和他們拼命,他們不來便罷,一來就是一大群。黑夜中我自顧不暇,兇險萬分不可能兼顧。在雙川集,我就聰明地避至屋外旁觀。」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大聲表示心中的不滿:「那混蛋浪得虛名,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些什麼混帳主意。他派爪牙扮刺客,重施雙川集偷襲故技,下毒手突襲我和妙劍仁兄,受到玄武門干預,我也遭到了無妄之災。他要找玄武門了斷,關我什麼事。我該感謝玄武門及時干預,沒被他的爪牙殺死,我哪能恩將仇報,與他聯手向玄武門興師問罪?這混蛋在異想天開,簡直無恥。」
「不一定。」她信口敷衍:「我和他本來是朋友,發生一些小誤會有點疏遠了。錢公子,他說了多少有關我的事?」
他重新握住了短戟,目光透門投落在院子裏。如果有人入侵,是不可能有腳步傳入的。腳步聲雖然輕柔,但不會是蓄意入侵的人。
通向後堂的通道口,妙劍貼壁而立藏身在暗影中,神情肅穆冷靜地注視這一雙激|情男女的舉動,眼神陰森冷厲,袖手旁觀出奇地冷靜,似乎對這種世俗景象,司空見慣宜於觀賞,自己卻不動情慾無動於衷。
「唷!你們怎麼啦?」唐青松遠在二十步外便高叫,快步急進:「風雷劍客,你仇敵不嫌多是不是?」
「你能擒住他們?他們可以化形遁走。」無極大法師意似不信。
「這附近沒有任何外人了,我的人已經佈置在四周戒備。今晚這裏沒發生任何事,任何事也與你無關。」
「貴門主在何處?」
「那……他們……」
「你把那兩個巫道至尊級人物斃了,貧道有點相信你真的練了玄功。貧道只希望隔岸觀火,無意再打招你入夥的主意,也不向你報復。」
門燈的光芒映照下,她一眼便看出青衫人是誰,手一伸,攔住要搶出的男保鏢。
「那可不一定啊!」右面的同伴目光透過窗縫向外監視,不以為然:「過境的龍蛇,全是名號響亮的高手名家,他們藝高人膽大,是不會被時刻晝夜環境限制活動的,大白天也敢在大街上行兇呢!一擊即走來去自如,出了事,快速遠離疆界,誰奈何得了他們?」
人已佈置在四周,如果反臉動手,吉凶難料。他不想開殺戒,氣勢上就輸了一半,何況還有只能用武功搏鬥,可能已被巫術制住了的妙劍需要他照料。衡量利害,他不得不接受處劣勢的事實。
終於看到向街口走來的五個人影,腳下甚快逐漸接近街口。
市街寬廣,本來就是南下的大道,白天車馬轎往來不絕,出街口便可縱馬放蹄奔馳。行人一亂,整段大街亂哄哄令人心煩。
「假使你的行囊和盤纏,突然被搶光或偷光了,而又不知道搶偷的人是誰,你怎樣?」他感到貼近的櫻唇熱力四射,渾身起了異樣變化,氣血蠢動,有狂野地親吻對方的意念,強抑的理智像要崩潰。
「呵呵!天羅地網陣不是經常擺的,只有我在家時,防備仇敵打上門,才佈下陣勢接待的。我如果不在,大院裏不會有人逗留。你們的兩個人,本門已經無條件釋放了,彭老兄要找我,但不知有何貴幹。」
把燭光熄滅,要求妙劍躲好抱元守一防變,整座靜室是他的天下,任何妖術皆可用感覺觸覺應付。雙方皆以神意周旋,看誰的道行高。如果有火光,視覺就會受對方所左右,各種異象會令人心神一看即自行崩潰。
她的反應更快,雙掌虛空拍出,用意是阻止對方近身,並沒寄望能把兩個醉鬼擊倒,掌吐出便向上飛躍倒退,魚龍反躍後空翻遠退出丈外。
老天爺大概也不希望出人命,救星突然出現,腳步聲急促,唐青松和妙劍意外地光臨。
「是嗎?」他當然認出是無極大法師,也認識院門口的兩個人,是荀夫子和一個叫李香主的人。
對方只有兩個人,但他似乎承受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怪異力道圍攻。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也知道自己要用何種方法反擊。
「這……」
她終於離開樹下,接近歇腳棚,不住往復踱步,表示心中的不安。
「是呀!除了呆呆地等之外,毫無作為。再等一刻兩刻沒有人來,大概就不會有人來送死了。」他抓起短戟拂動兩下:「也許他們知道付不起死傷的代價,今晚不敢冒險前來撒野。」
氣流可以感覺出流動的徵兆,聽到了極微弱的怪異聲浪,似乎有不少鬼物在遊移不定,詭異的無形質氣旋與異味,把他圍繞在中間,身形有被無形物體擠壓拉扯現象。
「咦!你這消息是從何而來的?」
「你最好說明,而且要露名號。」
黑龍幫組成分子最為複雜,包羅萬象集合各門各道的牛鬼蛇神。可是,黑龍帶招納他的意念並不積極,葛大堂主是個頗有豪氣的人物,不至於派遣兩個巫師來對付他,實在無此必要。
兩個人影輕靈地從簷口飄落,著地便拔劍出鞘,劍發出隱隱嘯吟,擋住去路嚴陣以待。
風雷劍客第一次前往周家大院拜會王十二,雙方就鬧得很不愉快。這次見面,哪有好臉色滅自己的威風?因此像個登門的債主,而且更為神氣驕傲。
「那也用不著做得太絕呀!畢竟情勢不是我所能控制得了的。要是沒有我暗中出盡死力做她的眼線,她能做出什麼像樣的大事來?我不會干休的,唉!還有,那爛女人不但見死不救,還要落井下石,我要……」
「當心吧,你會栽在她手中的,她的人甚多,已經在追查你的藏匿處了。那個五湖秀士,其實是她的裙下之臣。這裏的情勢非常混亂險惡,再捲入是非一定會葬送在這裏,你的實力微不足道,絕難自保。走吧!早走早好。」青衫人雙臂一張,大袖一抖,身形飛升,一鶴沖霄扶搖升上丈二高的簷口,似乎不曾作勢用勁。
現身緩慢,表示並無敵意。
南關大街是夜市所在地,二更時分街上燈火通明,逛夜市的人摩肩接踵,正是最熱鬧時光。其他小街巷陰沉沉,只有幾盞門燈發出黯淡的光芒,偶或有人打著小燈籠走路,像在曠野閃爍的流螢。
她背著手,踱著書生階級特殊的方步,在人潮中款步北行,逐漸接近那座象徵性的南關門,門外就是長不足四丈的南關橋。橋左右岔出小街,分別通向東西郊。橋跨越的小河其實是城壕,古代卻是雙洎河的河道。河改道不知自古以來改了和圖書多少次,現在是護城濠。河道現在北門外,距城已在五六里外了,早些年則在南門外十里左右。所以這座城,十年河北十年河南。與大河山西慶關一段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有異曲同工之妙。
正想向假書生展露女性的風情,緊跟在後面的蔡勇突然急呼:「小心右前方……」
「那個自稱黃如玉的妖女。」
「好吧!你們進去辦事,與我無關。妙劍也在裏面,千萬不要對他冒犯,記住了。」他大方地讓在一旁,也不想伴同他們入室。
「昨晚到底是什麼人前來行兇,誰是主使人,我們毫無線索,沒能留下活口,我真後悔。」唐青松其實並不怎麼介意主使人是誰,所結的仇家早已一清二楚了:「老哥,要不要去找無極大法師討消息。」
他呼出一口長氣,重新放下短戟。
活動中心仍在十賢祠附近,白天是牛鬼蛇神們交換消息的地方。一部分充任眼線的人,則在城內出沒打聽消息,與地方的城狐社鼠攀交情,任何消息皆可作為參考。
「許州,八十多里,乘座騎半天就到了。」
有些小動物其實看不到掠食者接近,它身上的器官纖毛,當掠食者接近至它的感覺範圍時,空氣中掠食者所發的壓力波,已先行傳到,它便會本能地猛然加快逃走,隨壓力波的導向逃走求生存。
五湖秀士跳起來,氣呼呼衝出棚外。其他四個人也匆匆跟出,有點失措慌亂。
已經等了將近一個更次,等得心焦。
「關你什麼事?」這人反問,變著嗓子說話。
尾追的四個青衣人,無意拔出藏在衣內的劍,冷然放慢腳步接近,門燈的光芒勉強可以看到面貌的輪廓,隱約可分辨出是四十餘歲的中年人,氣勢渾雄,但敵意並不強烈。
藏在閣樓偷窺的三個人,一直就冷靜地目擊入侵的人進進出出,從假書生赴筵之前,他們就潛伏在閣樓冷眼旁觀了。這期間,不時有人登樓與他們會合,像是提供或傳遞消息,完全不理會靜室內的殺搏變故。
三岔路口距十賢祠不遠,岔出的小徑通向軒轅丘。早幾天牛鬼蛇神們一窩蜂往軒轅丘闖,就是從這條小徑前往。歇腳棚也是給從西北一帶鄉民進城之前,在這裏歇腳恢復精力的地方。進入小徑,沿途林深草茂暑氣全消。而大官道附近,熱得像處身在大火爐內。除了行道樹之外,郊野田地一片枯黃,沒有一絲風,道上塵埃飛揚,一輛馬車疾駛而過,老半天仍然難以塵埃落定。
「包士毅,你要幹什麼?」她語氣奇冷,緩步到了棚口:「你是說我嗎?」
「死了三個,這個太保開殺戒了,非常危險。」第三個人語氣中透露出不安:「如果他橫定了心大開殺戒,天知道會產生何種結果?那三個黑影快得像妖魅,我們都沒看清,武功必定已臻化境,一進去便傳出幾聲響動,好像一個剎那就完了,真可怕。」
「忙著找你。在下在最近兩天中,夜間曾經兩度進入寶宅,不但沒見到你,也沒發現寶宅的天羅地網陣。」
街口不遠處空闃無人的歇腳棚後端,黃如玉三個人坐在老槐樹下,留意四周的動靜。
黃如玉不讓他迴避退縮,纖手已挾背挽住他的背肩,快要偎入他懷中了,誘使他的生理發生變化。
有錢有勢,一切好辦。悅來客棧的東主,在假書生的關照下,把靜室後面主人使用的兩間臥房,安頓唐青松和妙劍,遠離嘈雜的客房免睡大統補。
不管他是否歡迎,在他的右首長凳落座,信手撫摸擱在手邊的短戟,試了試重量。三斤十兩,好沉重。明眸緊吸他的眼神,嫣然微笑等候他的答覆。
「斃了他們!」妙劍拔劍怒吼,聲如乍雷。
長凳飛起,擊中某樣物體折斷散裂。
右面的醉鬼扭身斜進,間不容髮避過山洪般虛空湧過的掌勁,右手金絲纏腕搭扣她的右腕脈。
「所以天下的人,都千方百計爭取權勢財富,用盡機謀無所不用其極。我也是人,也有這種慾望。」
風雷劍客傻了眼,怎能說走就走?來回乘座騎需要一天,再率領大隊爪牙前往興師問罪,也不是一天半天便可辦到的事。
靜室已經過店伙計清理,家具擺設稍有政變,破損物品加以更換,已看不出這裏曾經受到了大破壞的跡象。
實力太過懸殊,成功的機會微乎其微,如不及早收手,失敗的機會卻多。已經失敗了好幾次,下一次還能有幸運照顧她嗎?
沒有後續衝入的人,也可能同來的人見機撤走了。
灰影突然幻現,像是平空幻化出來的幽靈,罡風先一剎那到達,接著劍光閃電似的分張,劍氣徹骨,不易看清劍影,楔入三個黑影的左側方,一接觸便生死立判。
同一瞬間,蔡勇與夏氏同時出現在兩旁,兩支劍幻化滿天雷電,手下絕情,劍初發就貫入兩個人的身軀,然後三支劍向剩下的兩個人匯聚。
「咦,你這位威震江湖的大劍客,怎麼如此簡單毫無常識?你居然要硬指本門的山門在這裏,是你替本門選山門的?十餘年來,不知有多少仇敵窮搜天下,要找出本門的山門進行報復,迄今依然枉勞心力。現在在下告訴你在許州,你卻咬定在這裏,我看你是返老還童毫無見識的浪得虛名假劍客,要不就是瘋癲症病入膏肓加上吃錯了藥,莫名其妙,你這大劍客的名號是如何混來的?」
這位秀士不再有秀士的風度,詛咒謾罵粗俗不堪。
威麟堡至少要保持俠義道英雄形象,不至於自甘下流與妖人交往。
「前輩……」
「貧道已經表明,不再與你計較了。」
但感覺提醒他,外面還有人潛伏。
「什麼妖女?」青衣人踏進一步,右手徐抬。
「你要殺他們,他們就怕你。兄弟,知道耀武揚威的好處了吧?」妙劍眉飛色舞:「等你正式大開殺戒大殺特殺,保證這些狗東西見了你就魂飛膽落。」
「在下不願開殺戒。」
他安坐不動,氣氛尷尬,白天雖說是和和氣氣分手的,但並沒真的絕交。真正表示決絕的人是妙劍,妙劍甚至坦率表示要用劍解決糾纏。
他心中一寬,妙劍是被一種令人昏迷的藥物湧入弄昏的,他不怕這種藥物,也有解藥。在發現有人入室的同時,他便嗅到這種藥物的異味了。
是黃如玉,出乎他意料之外,美麗的面龐微露笑意,回復在青松寨時的亮麗神韻,似乎完全忘懷了以往的不愉快事故。白天見面分手,雙方是不歡而散的。
「在下的暗器只有一種,可沒有追魂奪命的威力。廖老兄,你不必怕我。」殺手繼續增加壓力:「從現在起,你隨時可以搶制機先動手,我等你,閣下。」
「你不要管。」她真以為假書生不懂江湖事:「我還有些事需要處理,明天我再去拜望你,你走吧!」
「我可是真心的。」假書生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臂,一股熱流瞬即流遍全身,附身向她低語:「我無法丟下家業外出遊歷,卻嚮往行俠漫遊天下的生活。你是江湖女傑,我是有心和你攀交的,初相遇我就喜歡你了,你剛健婀娜的鮮明倩影,這半天一直在我腦海裏縈迴不去。黃小姐,你知道你有超俗的美嗎?」
「你們要挾持的人是誰?」獨自迎上的青衣中年人沉聲問。
「他不在家,有兩三天啦!你找他……」
「不招惹他,就不會有危險,呵呵!」第一個人笑得開心:「讓他們大殺特殺吧!省了我們不少勁,收拾殘局要容易多多,付出的代價也少。」
蔡勇是盡職的保鏢,看出異兆,一面發聲示警,一面從她身右繞出。
風雷劍客也不笨,逃得更快。
他聽到腳步聲,聲源來自外面黑沉沉的院子。
生死關頭,他完全失去反擊自保的機會。
「扮懦夫處處忍讓,那能爭得權勢財富。好吧!既然他們能爭,我也是人,當然也有權爭。他娘的!咱們就來爭吧!看誰神通廣大。」他提高了嗓門,表示心中不平衡。
「我卻忘不了。」黃如玉也收斂了笑容,大感失望,往事已打動不了他:「哦!你這裏靜悄悄,好像不曾發生過事故,你一直就在這裏等仇敵上門?」
「也好,我們到街口等。」
「你如果神智沒昏,他們要不了你的命。」妙劍語中帶刺:「咱們把屍體丟下河,要快。」
他近乎粗野地拉開黃如玉的領襟,晶瑩如凝脂的一角酥胸呈現在眼下,剛低下頭,發乾的嘴唇將要接觸香肌,小院子傳來隱隱聲息。
現在,他已回復在五虎嶺現身的面目,所以蔡明慧一眼便看出是在五虎嶺現身,懲戒五湖秀士的人。
右手短戟一收,虎跳而起,左掌順戟前削,擊中人體的聲響入耳,再一抄一拉,左膝將一個人體壓住,右手也扣住人體的咽喉,一接觸便有了收獲。
大隊前往許州,玄武門看風聲不對,會在許州等他們打上門來嗎?而且極有可能在半途打埋伏,很可能殲滅一大半爪牙,再藏之外地,豈奈他何?
而在晨曦初現時,江湖五毒與彌勒教的人,有人看到他們動身向北走,去向是鄭州。他們是光明正大動身的,表示這裏的事與他們無關,他們不再介入了,是否真走了無人得悉。
「挨了一指。」她依依不捨地脫出假書生的擁抱,其實她早就可以站穩的:「他們的用意是活擒,要不這一指必定可以擊中胸腹。那人的指功威力已可及丈外,很像是天狼指,會是些什麼人?」
人的感覺和觸覺,比視覺聽覺要銳敏些。當然這需要經過鍛鍊,而且必須先天體質屬於敏感型的人,才能精確地利用感覺處理各種異樣情況。一個感覺遲鈍的白癡,怎麼訓練也是白費勁。
這瞬間,她居然能在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推開假書生,順勢挫馬步雙掌齊出,掌勁也同時並發虛空疾吐,勁氣呼嘯猛拍兩個已到了三尺左右的醉鬼。
有幾種旋異的打擊力道,在他身上匯聚,幾乎要把他擠壓成扁鴨,幸好他禁受得起如此沉重猛烈的打擊。
「呵呵呵!」高瘦中年人怪笑,徐徐邁步向前接近:「你閣下配和副門主挑戰?你是什麼東西?你只配和我這種三流殺手玩自己的命,我陪你玩玩。」
在青松寨圖謀他的人中,只有黑龍幫還沒表示態度,葛大堂主目前也沒向他採取行動。
問題嚴肅,黃如玉一怔。
樓窗開啟一條縫,三個人潛伏在內,透過窗縫監視靜室附近的動靜,但只能看到外部的景物。
「我能用你的錢,在天下揚威嗎?」他搶著說,坐的位置不能再退了,再退就得跌坐在地啦:「你以俠義門人子女身分在江湖遨遊,要揚名立萬成為新一代的江湖女傑,仗劍行道勇往邁進。而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道,也不明白道為何要用劍來行,哪能幫助你揚威天下?」
夜黑如墨,月白色的長衫,成了朦朧的灰色。
看不清外面的景物,輕柔的腳步聲緩慢,似乎不急於接近,有意讓他緊張。
旅客失蹤,客店必須在一天之內報案。
斜刺裏出現第三個人影,飛起一腳,踢中蔡勇的右肋,力道千鈞。
在完全黑暗中,只有感覺和觸覺派得上用場。面對所發生的異象,他知道死亡光臨了。
擊中膝蓋的勁道並不猛烈,她承受得了,根本無法造成傷害,她卻不想掙脫擁抱,快要軟化在假書生懷中了。她喜歡聽動聽的話,從唐青松口中她無法獲得滿足。
「如果我所料不差,彌勒教的人一早可能走了,你到何處去找他?」妙劍不想浪費時間:「他們放棄網羅你的誠意是肯定的,他們並不稀罕你這種眾所注目的人才,羅致一個地方土豪,比你有用一百倍,你不可能成為他們誘騙愚民揭竿而起的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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