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珍寶有詐

不久,他出現在碼頭下游的一處河倉內。
「是真名嗎?」
「你今天好像很忙。」水龍神臉色尷尬,避開正題指指他的劍:「帶了傢伙,相當危險呢!」
僕婦龜奴張羅筵置,送茶送水。
他連乾了三杯,臉上有飄忽的怪怪笑意。
這一段碼頭大街,建了不少私營的河倉,和公營的塌房(也是貨倉),貨物的上下需大量的人手,所以天黑之後,這一帶仍是亂糟糟人聲嘈雜。
「我們也沒妨礙你們呀!彼此有志一同,各行其是。只要查出他的幾處藏匿處,之後如何找出他的弱點,如何爭取他合作,就得看彼此的神通啦!」壯漢也表示偵查的用意,無意用強硬手段引起糾紛:「諸位請便。這附近可藏身的地方甚多,在下建議各分東西,分頭偵查各隱秘處所,諸位意下如何?」
「你們也跟來了?」為首的大漢扭頭問,口氣不友好:「想幹甚麼?」
「呵呵!你們有你們的門路,我們也找我們的線索,各有神通,殊途同歸走在一起平常得很呀!」身材特別魁梧的壯漢怪笑:「能一起找到此地來,表示咱們彼此道行相當,要幹甚麼,彼此心照不宣,是嗎?」
迎客的芳華姑娘怔住了,有點不知所措。
雙方分賓主落坐,神色都有點異樣。
「咦!閣下口氣不對。」大漢警覺地退了兩步,拉開安全距離:「兩位不是鎮撫司的人。」
徐家的人當然不便說,避免觸皇家的霉頭。
她是紅牌歌妓,但不是頂尖的名花,因為她經常拒唱淫|盪的俚曲,因此始終無法大紅大紫。
「近來不斷有不三不四的人,在我身邊鬼鬼祟祟出沒,像是纏身的冤鬼,想不忙也難。」他冷冷一笑:「忙著擺脫這些冤鬼,真是煞費苦心忙得要死。把程大爺請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你就是那天給了我百兩銀子的小書生,沒錯。」芳華姑娘傍著她坐下,親熱地拉住她的手:「李爺真是你的朋友,難怪……」
「你們人多,後會有期。」他扭頭大叫,竄走如飛隱沒在倉房的暗影中。
河倉不太大,堆了許多貨箱和竹籮盛裝的貨物,在一排木箱左右,共有五個青衣人迎接他,點起兩支大燭,光度仍感不足。
紅絨盒內,一顆大如鵝卵乳白色的渾圓大珠呈現在眼下。
「我不回去。」她一跺腳,站住賭氣不走了。
這是他計畫中的重要步驟,忽隱忽現表現出他是在夜裏活動的行家。
「她是……」
六個人迅速撤走,彭世昌五個人不敢阻攔。
「問題出在你不便介入,不能介入。」李季玉打斷她的話:「送你回去再說……」
喝了幾杯酒而已,他毫無酒意,在桌旁坐下,喝了一杯茶,呼出一口長氣穩定情緒。
大爺們的隨從奴僕,也負責阻止閒人接近。
「你現在才知道呀?哈哈……」彭世昌三個人狂笑著退走。
「她不是神佛,是仙。」謝長江傲然地說。
天地雙殺星像討債的債主,攔住去路像擋路的金剛。
走了一段街,不久便重新鑽入一條小巷。
「王將軍正在調兵遣將,務必克期捉住怨鬼。」
那些沒有熟客的歌技,得隨時出堂應局,在各處院廳粉墨登場,接待那些中等大爺級的客人,歌舞、清唱、演元曲雜劇……每一座院廳,皆擁有相當數量的生張熟魏客人,整座春華院處處笙歌鶯燕亂飛,各色各樣的嫖客醜態百出。
躲在門後,突然受到猛烈的碰撞,驟不及防事出意外,哪有餘暇應變?沒把鼻梁骨撞斷,已經相當幸運了。
「這……好吧!你先到我的住處再說,喝壺茶,天亮到街上早膳,你再回城歇息。走啦走啦!」
一些真正的大戶與權勢人士,花錢更是大方,誰也不知道明天是否會大禍臨頭,能快樂一天算一天,明天很可能被莫須有的罪名波及,被抄家甚至上法場,有錢不早些花掉,豈不冤哉枉也?
「你們水陸三地區的外地六條強龍,也奈何不了他一條京都小泥鰍?」彭世昌意似不信:「你們最好離開他遠一點,不要妄想聯手在京都興風作浪,讓他一個人在京都搗亂成不了大事,一旦讓他成為京都內外的主宰,羽翼一豐就會有禍事發生了,你們不怕被連累?」
「她……她……」芳華姑娘看清是他,驚魂初定,用手指著一旁的地面惶然叫。
「燭光不夠強烈,所以看不到妖精現形。」中年人拈著鏡紐,在鏡背指指點點:「鏡背緣刻磨了三條線條古樸簡單的挾渦雲虯龍,深淺各有不同。中間是半人半鬼的面孔,用泥墨填平。從鏡面看,是看不到圖形的。在強光的照射下,比方說,日光,由於圖形刻磨的深淺不同,反射的光中發生極為不可思議的變化,光圈中隱約出現渦雲虯龍與面孔的形影,在持鏡人的巧妙移動下,所出現的形影變化多端,光在變,人的視線也在變。看的人以為是妖怪,所看到的就是妖怪。正確的說,這是俗稱的魔鏡,也就是變相的小型秦鏡,所照的女人是好是壞,生死全控制在持鏡人手中。秦鏡,當然不可能出現在吳故宮中。玄門方士用來在深山行走降魔伏妖,那是騙人的,鏡本身毫無魔力,魔由心生自己騙自己而已。用來騙人,價值就大了。」
「哎呀……」中年人臉色一變。
他就是內功精深的煉氣高手,而且他瞭解曉雲所練的內功承傳。
其實,水龍神是鎮撫司的眼線,外界知道底細的人不多,李季玉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需操之過急,千萬要特別提防反擊。我會留意的,真正的寶物飛不了,哼!你們可以走了。」
「這是我該做的事,義不容辭。」水龍神拍胸膛表示負責:「話一定帶到,唯我是問。據我所知,王將軍的確不再分心管你的事,他的私事忙得很,公務更是日理萬機,早幾天千幻修羅劫走一筆珍寶,他忙得焦頭爛額。哦!老弟你沒與怨鬼那些人搭上線吧?」
「人家好想和你在一起談心……」
當然並非真的行家,所以始終不能完全擺脫跟監的眼線。
「也許吧!」大漢模www.hetubook.com•com仿謝長江的語調,維妙維肖。
「這面照妖鏡也不是吳王闔閭時代的故物古董。」另一位文質彬彬的中年人,打開另一個錦盒,取出一面八寸青銅鏡。
「諒你們也不敢有所隱瞞。」
按他在京都的身分地位和活動的情形,他應該不是真正的行家,雖然近期內開始混世玩命而且練武,當然不可能在短期間成為老江湖行家。
「哦!你認為……」
當然,他不想讓曉雲知道他會內功,寧可辛苦些,獨力用真氣導引術,導引氣機恢復功能。
「抬出鎮撫司的招牌,這些人才心中發虛。兵不厭詐,冒充也是手段之一呀!」彭世昌等於是否認身分:「在下覺得,李小輩如果能結合外地的龍蛇,對我們反而有利,所以希望他能達到目的。」
中年人將鏡就近燭火,鏡將光反射到側後方的牆上,像朦朧的月亮,看不到妖精的形影。
如果盡早把人救醒,兩人同時行功,將事半功倍,可發揮導引的最佳功能,復元更快,相輔相成,氣機流動無遠不屆。
「這就是經驗不夠的人,偷窺的結果。」李季玉捧起她的面龐,輕撫仍沾有血跡的瓊鼻打趣她:「破了鼻子,千金小姐嫁不出去啦!」
「怨鬼仍在死纏不休,也難怪他恨之切骨。」
「芳華姑娘,你先迴避。」李季玉在主位大馬金刀坐下,將劍塞在腰帶上,輕拍伴他落坐的芳華姑娘香肩:「今晚我無心聽曲,你可到閨房休息。」
「你在滅自己的威風。」
主客是江寧船行的東主,水龍神程日升。
倉門突然大開,狂笑聲震耳。
事先下請帖時已敘明設筵的原因和結果,應該不算是主人無禮下逐客令。
「咱們另有人對付得了他。」
「我知道甚麼?你就會作怪。」李季玉瞪了她一眼:「你臉皮厚百無禁忌,怎麼老往這裏跑?」
喝了杯中茶,兩人立即動身。
「對,到了莫愁湖,南面里外房舍隱約有燈光處,就是西關外大街。」
堆積在破偏殿的佛像觀音像,已蛛網塵封泥金剝落,早就沒有香客上門,早年的華嚴普陀佛國的風光,已一去不再回。
「這把魚腸劍,也是仿古利器。」留八字鬍中年人打開另一個錦匣:「是健鋼百煉松紋匕首,吹毛可斷,確是出於平江名匠之手,比傳說中的魚腸神物,絕對好十倍。健鋼出世不足兩百年,當然不是吳宮故物。找到識貨的行家大戶豪強,賣一千兩銀子不會有問題。兄弟,要不要留作防身?練飛劍雖不可能殺人於千里外,百步外必中。」
或者,鎮撫司的人真有誠意不再計算他了。
果然不幸而料中,這件事影響他潛山秘窟的安全。
「大爺,你知道我是被逼鋌而走險,不得不豁出去周旋的人。」
「也是真名?」
「道理其實並不神奇深奧,只是懂的人不多而已。」留八字鬍中年人加以補充:「道理與蝴蝶杯、美人杯、九龍杯大同小異,全是利用厚薄光影變化的技巧,在杯底與杯身做文章,精巧絕倫,不懂的人看到杯注入水,蝴蝶、美人、九龍似乎都是活的,便看成神物寶物了。」
夜市剛張,是江東門至碼頭一帶,最熱鬧的時刻,傍晚登岸抵步的旅客,通常會在街上流連忘返。
「那就各行其是,互不干擾吧!」謝長江表示讓步:「咱們負責東面,趕快找,不然咱們就白來了。這小輩有狐狸般機警狡猾,擺脫眼線的花招真不少,確是竄到這一帶來了,如果他不再走動,那就表示……」
必須以出其不意的爆炸性震撼行動,製造暴烈的突襲好機。
「咱們是鎮撫司的神聖。」彭世昌也逼進一步聲色俱厲亮出身分:「你像是為首的人,最好實話實說,在下可以藉任何理由,把你們弄至天牢快活。」
「如果事先不曾經過強光照射,是不會發光的。」中年人從暗處踱出,將珠放入盒中:「這是頗有名氣的金剛青磷石磨製的,外面再加了一層磷光銀粉再仔細拋光,便成了所謂夜明珠了,在行家眼中,價值不會超出三百兩銀子。由光度估計,製造期不曾超過一百年。」
似乎並沒有人跟來,水龍神在弄甚麼玄虛?
送走水龍神三位賓客,他返回小廳。
「我那間小屋哪能住?」李季玉折入另一條小徑:「躲在附近不知有多少來路不明的牛鬼蛇神,像獵犬一樣等候機會撲上來。」
「我也等了好多次啦!」
「咦!你們幹甚麼?」謝長江訝然叫,拔劍出鞘衝出。
「好的。」中年人開始收拾:「如果所料不差,人將被引來了。」
「我這人愣頭愣腦,有話就直說。」他起立拈杯舉起:「請程大爺來,有些事請程大爺轉告王將軍王千戶。程大爺是雙方的調解中人,請程大爺轉告理該如此。我先敬諸位三杯,話如果說得重了些,尚請見諒。」
「諸位爺請恕罪,賤妾告退。」姑娘順從地向眾人行禮告罪,極感不安地返回閨房。
「你被門撞昏了。」李季玉收手站起,語氣不悅:「你在弄甚麼玄虛?老天爺!你一個侯門千金,這地方豈是你能來的?」
「咱們要知道交手的原因,說!」謝長江厲聲沉叱。
「為了怨鬼這種尸居餘氣的強盜大動干戈,勞師動眾事倍功半,犯得著嗎?王將軍不算聰明哪!」
「是他。」謝長江看出他是誰,知道追不上只好止步。
伺候的僕婦都不在,小廳中燈光明亮,空闃無人,顯得冷冷清清。
「你笑甚麼?」她羞笑著瞪了芳華姑娘一眼,芳華姑娘的笑意,在她眼中像含有調侃味。
其他的曲院,更顯得高級多多。
那些所謂紅牌歌妓,則擁有專屬的小院雅室,接待真正大爺級的熟客,有龜奴管制出入,普通嫖客不許進入。
水龍神三個人乾了杯中酒,客氣地告辭走了。
「吃足苦頭了吧?真抱歉。」李季玉溫柔地挽她入懷,輕拍她的背心:「幸好你的手按在門上,消去撞力有緩衝的空間,不然https://m.hetubook.com.com……總算僥天之幸,你沒受傷。好好洗漱,我在小廳和芳華姑娘談談。」
李季玉鑽入一條小巷,疾趨西面的關城,悄然拾級而上,跳落城外這才緩下腳步。關城高不及兩丈,上下容易。
「你們請便。」天殺星讓出去路,目光仍緊落在對街的村婦村姑身上。門燈光度朦朧,但足以看清面目,怎麼看也看不出仙氣,因此眼中有不信的疑雲。
早就知道水龍神暗中與鎮撫司勾結,是密探三頭頭之一的白無常常天祿,屬下最得力的眼線,控制江東門一帶動靜的得力臂膀,下帖相請,消息肯定會傳入鎮撫司,給與密探們有可乘之機。
如果芳華姑娘已被挾持,他一闖進去,對方挾芳華姑娘做人質,脅迫他就範,他該怎辦?
「我已經說過,不想與怨鬼有瓜葛自貶身價。我剛在京都站穩腳步,建立我的京都小霸王權威,與強盜有瓜葛,影響我的英雄好漢形象,我當然犯不著自貶身價。敬諸位三杯,天色不早,我得走了。」
臉部受到門板撞擊,口鼻的微血管破裂出血。
剛到達至江東門的大街口,劈面碰上五個攔住去路神氣萬分的人。
「曉雲,暫時不要找我,好嗎?」李季玉嘆了一口氣:「我正在奮鬥,努力建立根基,基礎已經打好,但還沒穩固,必須繼續努力站穩腳跟,如果倒下去,就休想再站起來了。這期間,我要和各方牛鬼蛇神周旋,鬥智鬥力把全副精力卯上了,一旦分心,我……我很喜歡你,更想經常和你在一起。出生入死的人,同樣需要感情生活。我無意在風月場找寄託,那只是必要的掩飾手段,讓身邊的人,把你看成平凡的、正常的人,普通的同類,無需提防的無危險性人物。現在我搖身一變,必須有一段轉變期,以便適應日後的身分,改變得太突然,便會令人生疑了。過些日子我會去找你遊山玩水,在城內心情哪能舒暢?煩都煩死了。」
「那就好。」
「在下彭世昌。」
「關你甚麼事?你們又是何方神聖?」虯鬚大漢氣勢更兇,揚刀反問。
重要的是,他的確喜歡歐陽慧,一旦涉入她的行動計畫,肯定會出現難以控制的局面。
「其中恐怕有陰謀,更可能真有故宮故物存在。」
消息傳播得非常迅速,小霸王羽翼已成,結合外地龍蛇的消息,當晚便傳遍江東門,他成為各方爭取的目標,也是各方全神對他戒備的對象。
血脈中遺留的淤積廢物,可加速排出體外。
一個梳了雙丫髻丫頭打扮的青衣布裙小侍女,撞昏在一旁的壁角下,口鼻有鮮血流出。
「季玉哥……」她將臉緊貼在李季玉的胸膛上低喚。
「如果引不來,把戲就玩不成啦!」李季玉說:「你們留意平江土地那邊的動靜,務必小心,武當那些人你們應付不易,都是些身懷絕技的人物。」
樓上每一間香閨,都設有明窗,距地面高約兩丈左右,可防君子而防不了小人,連鼠竊也可以爬窗侵入。
「最近京都突然冒出一個風頭甚健,自稱小霸王李季玉的人,就是剛才走了的小輩。」另一位高瘦身材的人挺身而出:「早些天他派人邀請咱們前來商談合作事宜,口氣相當狂妄。咱們六個人,分別代表上江、下江、對面江左的英雄好漢,和他談勢力範圍利益歸屬等等合作事宜。他不但狂妄地要咱們承認他是主導,竟然要咱們尊奉他的旗號,作為他鞏固京都地位的屏障,也作為他一旦情勢不利的退守外圍基地,真是豈有此理,因此反臉動手,看誰有能耐當家作主。」
「侵入王家的強盜,已查出是飛天鼠三兄弟,劫走了不少金銀財寶,劫走了兩個女奴。飛天鼠的作案地區,在江左至徐州一帶,與怨鬼有地緣性關連,雙方有勾結聯手的可能。怨鬼侵擾金川門王家,與鎮撫司直接發生衝突,很可能策應飛天鼠,阻止王將軍派人前往鳳陽追查。王員外郎成了殘廢,鳳陽方面的損失可觀,王將軍激怒得快要瘋了,所以誓獲怨鬼而甘心。老弟,千萬不要和怨鬼有牽連,以免殃及池魚,犯不著,是嗎?」
「你們的人我大致了然,但大菩薩是對付不了小鬼的。你們都是江湖名人大菩薩,奈何不了陰溝裏的蛇鼠。李小輩是小鬼,也是陰溝裏的蛇鼠。」天殺星是鎮撫司的幹員,對在京都活動的可疑人物,有相當程度的瞭解。說「大致了然」,那是客氣話,該說「全部了然」絕非誇口。
呼吸一恢復正常,真氣導引術便可派上用場,引氣歸元在他來說,小事一件。
「哦!她是那一座寺廟的神佛呀?」天殺星不屑地撇撇嘴。
「這……」中年人一愣:「他那些鑒別專家,絕對比我們的專家高明。連我都可以看出是膺品……不是膺品,而是冒充的物品。」
「你們的人比咱們多一百倍,同樣成不了事。咱們人手不足,對京都的情勢相當陌生,只好採取拙劣的盯梢術勉強湊合,失敗並不丟人。」謝長江口氣中有不滿:「不要管我們的事好不好?我們保證只要獲得任何線索,都會全盤奉告,不敢有所隱瞞,你們還不滿意?」
驀地,他眼中冷電熾盛一倍。
「你是說……」
中年人點燃了下面的燭座小蕊,柔和的燭光放射出碧中帶綠的光芒。片刻,立體的小美人徐徐開始旋舞,朦朧中似乎真的在舞蹈。
芳華姑娘的生死禍福,與他毫不相干。
那年頭賺錢容易,花得也大方。
「老弟,你已經是京都的風雲人物,有人跟蹤盯梢,事極平常呀!鎮撫司的人……」
拍桌聲落的後一剎那,他聽到香閨內,傳出只有他才能聽到的異樣聲息。
「這不是主要原因,鎮撫司的人被殺平常得很,死一個又補上一個,甚至兩個,有的是人。早些天,金川門王家大宅,曾受到怨鬼侵擾。那位前戶部員外郎王承先,告老致仕遷至鳳陽養老享福,其實他是王將軍的死黨,遷至鳳陽是替絕世人屠做中介人,向鳳陽的皇親國戚勒索結黨,大有成就。早hetubook.com.com些日子,鳳陽王家出了意外,王老爺成了纏綿床席的廢人。王將軍本來派人前往調查事故原因,卻被怨鬼的事打亂了派人的計畫。這兩天鳳陽有人返京,有了事故的調查結果。」
水龍神是江東門各門各道蛇鼠的大爺,聲望以往比李季玉高得多。
「你們對付不了他的,放棄吧!」天殺星好意地說:「你們希望他協助的事,超過了他的能力所及,何苦在他身上打主意白費工夫?」
答案是肯定的,他不能坐視,或者一走了之。
「放心啦!他們各方,都沒有來硬的打算,我陪他們玩玩而已。」
「呵呵!我只能讓你聽到含有暴力血腥的兇險事。」
芳華姑娘躲在床角,死扳住床柱發抖。
那麼,他必須面對不測的兇險。
「日後自知,告辭。」
「你那間小屋?」她喜孜孜握住李季玉的手,回嗔作喜開心極了。
三夏天,春華院正是最熱鬧的地方。
在江湖混世的人,以綽號為主,極少使用真名實姓,說出來也不會引人注意。雙方都有意敷衍,說姓名而不露綽號。
謝長江兩個人沿碼頭向西走,神情沮喪,費了不少工夫,浪費了不少時間,到頭來仍然查不出李季玉的藏身處,功敗垂成難免沮喪失望。
一旦投錯了門靠錯了邊,就只好認命啦!
「他娘的!原來你們是怨鬼馮翔的人……」
「我帶你從安全的地方爬城。」李季玉說:「渡城河的木筏我藏得隱密,水裏的安全我負責。」
「彭老兄的意思……」
「哦!不在芳華姑娘這裏宿一宵?這段時日裏,你到底住在何處呀?」水龍神並非感到意外,眾所周知,這段時日裏他居無定所,活動頻繁行蹤飄忽,要找他,必須在行市去找。
擺脫歐陽慧,他卻是存心如此的,因為他不希望歐陽慧涉入他的行動計畫中,雖則歐陽慧也積極爭取他投效漢王府,所用的手段採用柔性的,對他沒構成任何威脅。
「那表示他實力擴張,消息更為靈通,對咱們有利,咱們需要他供給有利的消息線索。」
徵逐酒色財氣,便是巴結權貴的最佳手段,而且有如萬靈丹,萬試萬靈。
所有的權貴都心中有數,皇帝不是凡人,這些天子卻有凡人的七情六慾,性情殘暴,天心莫測,伴君如伴虎,天知道那一天突然龍顏大怒,大禍臨頭?因此權貴們都暗中預作打算,各找奧援希圖保住權位。
「不會啦!」他拍拍姑娘的背心微笑:「我們只是談談,不會在你這裏打鬧。要打架,我們會到白鷺洲解決。而且,喝幾杯我們就走。」
「我們無意制他,只希望利用他。」
真氣走岔,與走火入魔相差不遠,是相當麻煩的傷害,須有內功精深的高手,用真氣導引術疏解,以免遺留經脈變異的後患。
「咦!你們……」謝長江訝然問。
「你們在幹甚麼?走掉的人是小霸王李季玉。」謝長江的劍,指向一名虯鬚大漢沉聲問:「六打一,你們居然奈何不了他?亮你們的名號。」
「那麼,平江土地為何敢冒被絕世人屠看穿,被殺頭抄家的風險,用這些近代珍寶冒充吳宮故物?」
他與破碎的門撞入房中,燈火搖搖,似乎整座樓都在搖撼,像受到大地震所摧殘。
總算無意中,從水龍神口中獲得鳳陽方面的消息。
大街上行人漸稀,教坊區嫖客也減少了許多。
「是嗎?你聽我說……」謝長江將目擊的經過簡要也說了,最後說:「上江下江江左三地區,所派出的代表豈同小可?肯定會是江湖的超等高手,豪霸級的牛鬼蛇神,六個人聯手也奈何不了他,在咱們目擊下來去自如。老實說,咱們兄弟倆還真不敢和他硬拚呢!」
房中沒有其他的人在,芳華姑娘並沒被人挾持。
在這裏談風月外的事,的確走錯了地方。
芳華姑娘乖巧地備妥洗漱用具,出廳召來僕婦收拾殘餚,沏好一壺茶,遣走僕婦在小廳相候。
「哎呀!我……我怎麼了?」曉雲終於甦醒,發覺自己躺在牙床上,李季玉坐在床口替她推拿,吃驚得幾乎要跳起來。
如果讓對方看透他,靈貓戲鼠的遊戲就玩不成啦!
已可看到盛栽的花木,平靜的湖濱靜悄悄。
「呵呵!我說過我是鎮撫司的人嗎?我還以為你們是鎮撫司的人呢!顯然彼此都弄錯了。」壯漢顯然對鎮撫司的人不在乎,但也沒有多少敵意:「如果閣下肯通名,也許不會有紛爭。在下姓謝,謝長江。」
「我不屑和怨鬼那些人打交道,我哪有興趣與強盜搭線自貶身價自找麻煩?」
上次在江心洲約會鎮撫司的人見面,便是這位大爺牽線安排的。
芳華姑娘的香閨,設備頗為華麗,門外懸有珠簾,如果掀動,在燈光的反映下,珠光映掩閃爍,頗為悅目,雖然珠簾並不是真的珍珠串成的。
「好,咱們走。兄弟,小心了。」
也許,對方的行動計畫有了彈性改變,出乎他預料之外,他失去主控的機會啦!
但是,他能置之不理嗎?
李季玉並不急於擺脫跟監的人,他有他的打算。
中年人取出,放在焰火旁片刻,走入左面貨堆黑暗處將珠托在掌心,珠線出乳綠色的光影而非光芒,根本不可能照亮三尺以內的景物。
輸了,後果更不堪設想,在曲院風月場被捉,像話嗎?
對街的一家小店前,一位老村婦和一位小村姑,站在門燈旁像在悠閒地觀賞街景,一點也不像一個會武功的高手名家。
房門轟然倒坍、崩裂。
在潛山他就料想到,鎮撫司的高手密探,一定可以查出飛天鼠作案的底細,很可能追查至潛山。
沒發生預料中的情況,他感到意外,也有點失望,看來這步棋並沒下對路。
箱上放置了四個大小不等的錦盒,外面用紅綾包裹,顯得相當貴重,所盛的東西一定不同凡響,一看便知是中小型的珠寶盒或匣。
酒與色,金陵十六樓便是最佳的場所。
草草洗漱畢,她喜hetubook.com.com悅地奔出廳自己搬錦礅落坐,接過芳華姑娘含笑遞來的一杯茶。
「呵呵!說是夜明珠也不算錯呀!雖然不至放滿倉生光,畢竟確是自行發光呢!」他笑吟吟無意仔細察看。
「唔!值得進一步追查。」中年人欣然說。
她知道事態嚴重,不能連累曲院的可憐女人,即使勝了,消息傳出也不光彩。
人影像潮水般湧出,刀光旋舞,劍氣飛騰,兵刃撞擊聲震耳,人影閃動暴散。
「平江土地在耍花招,或者認為絕世人屠不識寶。」中年人開始解最小的錦盒:「這四件所謂偷掘自吳宮的奇珍,經過我們的專家鑒定,全是騙人的,根本不是千餘年前的吳宮故物。你看,這就是夜明珠。」
賓客當然識趣地先告辭,不可能讓主人先走留下賓客善後。
「咦!怎麼扯上怨鬼的?」
身上的筋骨痠痛,叫聲嚇了李季玉一跳。
權勢人士與一些富豪大戶,唯一可做的事是拚命賺錢,然後用錢造勢,巴結更大的權貴,增加權勢以自保。
「好的。李爺,不要嚇我。」芳華的纖手在發抖,被不尋常的氣氛嚇壞了。
芳華姑娘擁有自己的香閨,位於樓後側的角間。
打發伺候的僕婦離開,李季玉親自替對方斟酒,自己也斟滿一杯。
五個人兩面一分,圍住先前與李季玉交手的六個人,氣氛一緊,敵意甚濃。
「你們今後有何打算?」天殺星口氣不再凌厲。
香閨的門是緊閉的,芳華姑娘大概在房內歇息。
她蘭心蕙質,已看出氣氛不對了。
至於當初是拆庵建了樓,朱元璋才和徐達上樓賭棋呢!抑或是輸了棋才建樓?歷經一世,歲月如流,誰也懶得追究。
留下一些線索,才能將盯梢的人引來。
三個青衣大漢,已經查過好幾座河倉,逐漸接近這座一列三排的巨大河倉。
「繼續偵查他的狡兔多窟所在,必須在他的藏匿處堵死他,才能逼他就範,咱們需要他全力協助。這小輩是京都的地頭蛇鼠,活動皆在大庭廣眾的街巷中,咱們蘇州來的人,在京都不便惡形惡相逼他,只能在暗中動手腳,這是他比咱們形勢強的唯一優勢。」
失驚之下被撞昏,不算是嚴重的傷害。
人影中衝出李季玉,向側一躍兩丈。
「呵呵!如果在某處定居,京都早就沒有我這個人了。乾杯。」
但街後的河倉附近,閉倉之後便很少有人走動了,倉前的廣場暗沉沉,倉門外的一盞燈籠像鬼火。
五個同伴告辭走了。
在驚叫聲中,他仆倒滾轉的身形,突然僵住了。
「兄弟,為何要留意平江土地的人?」留八字鬍中年人訝然問,將四個錦盒包妥。
如果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就是真正的行家了。
意動神功驟發,他像一部失控的大車,以雷霆萬鈞的聲勢,向房門猛衝急撞。
「像那天划小船,我好開心……咦!怎麼跑到莫愁湖來了?」
不理會她的抗議,李季玉出房搖頭苦笑。
「我……我真沒有用……」她狼狽地跳下床手足無措。
對街的淡粉樓中,就有不少往昔王公貴胄的夫人小姐,是被抄沒發教坊司為娼的官眷。
以往,他通常穿長衫光臨,有豪少的風標,今晚卻打扮得像打手。
「只要查出他的真正秘窟,哼!你看,咱們那些人足以將他整治得服服貼貼。」謝長江用手向對街一指,有意顯露實力:「那位老太婆,陰溝裏的蛇鼠,也逃不出她的禁制。」
如果碰上進貨出貨,必定嘈雜忙碌。
「咱們只想偵查出,他到底有多少藏匿落腳的處所而已,並無進一步採取行動的意念,並不妨礙你們的事,是嗎?」大漢大概知道兩壯漢的來歷,所以採取低姿勢應付,雖則口氣骨子裏依然強硬。
光影朦朧,在外行人眼中,的確神乎其神,認為是奇珍異寶。
「我用不著,也不便留用。」李季玉苦笑:「平江土地追求名利花招不少,咱們也上當了。你們走吧!依計行事。」
香閨內出了意外,他已感受到無形的感覺壓力。
「你們談甚麼條件?」
「景德鎮在宋真宗景德年間,才把新平的地名改為景德鎮燒製御具。製作此燈的大師,在第一株花樹下留有他的圓中有川字暗記。」中年人吹熄燭:「景德鎮御窰的製品,出現在一兩千年前的地底吳宮,笑話鬧大了。」
「有我在你身邊,豈不多一分支撐的力量?」她無意留心李季玉其他的話意,僅留意建立根基站穩腳跟,關心倒下去或站起來的事:「請相信我的武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季玉哥,接受我的幫助會有那麼困難嗎?我不會傷害你的自尊,我……」
「我知道……」
「他的劍術相當凌厲紮實,而且敢鬥敢拚勇氣十足,咱們並不想和他真的拚命,所以近期間奈何不了他。」高瘦身材的人打出手勢,六個人警覺地向後退走:「咱們仍想和他談,談彼此都有利的合作條件,這畢竟是互利的好事,彼此坦誠協商意見將可溝通。如果咱們這些英雄好漢怕連累,還用在江湖現世嗎?哼!咱們後會有期。」
從城內水門流出的秦淮內河,出城與外河會合後,便繞城向北流,形成京城西面的天然護城河,比一般府州的城河寬一二十倍,水流湍息,用小木筏偷渡相當危險,泅水而過反而安全。
水龍神的兩位隨從,更顯得緊張不安。
左手有一隻錫酒壺,呈現作勢投擲的姿勢。
右手的劍出鞘,作勢揮出。
「鎮撫司的人,最好避免在我身邊鬼鬼祟祟出沒。程大爺,話傳到就不關你的事了,不至於影響你我既往的交情,事實上你也不能過問他們的事。程大爺,你肯將話據實傳給他們嗎?」
劍不曾揮出,壺也不曾投出。
「徐家白天才派幾個人巡視,不會有人夜間前來偷挖花木,用得著派人夜間巡邏?連勝棋樓也僅派了一個守衛而已,在京都誰敢在莫愁湖生事?我在華嚴庵住了兩夜,只看到守衛倚在大柳樹下打瞌睡。」
「知道就好。」他一直不讓水龍神把話說完,主控了全局和*圖*書:「鎮撫司的人,已經承諾不追究我的事,井水不犯河水,保持互不侵犯的局面。但盯梢的人,似乎愈來愈多。請轉告王將軍,得放手時須放手,今後如果再被我發現跟蹤盯梢的人,休怪我下毒手出人命。」
那位留了八字鬍,氣勢相當悍野的中年人,言歸正傳,開始向他解說。
「很可能用這些珍寶,準備讓千幻修羅奪取,真正的吳宮故物,便可安全無恙了。」
他點燃了四盞燈籠,從貨堆的箱縫中,取出早已藏在該處的一把長劍,插在腰帶上,這才外出發出一聲信號,留意四周的動靜等候變化。
「此事另有原因。」水龍神心中高興,總算把主要的有傷和氣話題引開了。
「也許吧!」謝長江的答覆有調侃味。
這裏不是禁區,人人都可自由走動。
「不要用大嗓門唬人,唬不了咱們這些江湖龍蛇。」虯鬚大漢色厲內荏,嗓門弱了許多:「原因很簡單,條件談不攏,各方意見無法調和,都不肯讓步,一言不合就拔刀劍了斷,就是這麼一回事,平常得很。」
「絕世人屠手下人才濟濟,擁有各方面的專家。他本人不但是爭取權勢雄才大略的梟雄,更是收集金銀珍寶與美女的鑒賞家。我問你,這些吳宮故物膺品,能騙得了他?他手中那些鑒別專家都是飯桶?」
剛踏入倉前的廣場,後面跟來的兩個敞開衣襟的流裏流氣壯漢,腳下加快跟上來了。四五十步外,街上的人影人聲清晰可辨。
扭頭順指向一看,吃了一驚。
「那小子如果羽毛一豐,制他就不是易事了。」謝長江收了劍有點不安:「京都他已有聲望,再結合外地的龍蛇,可以進退裕如,對任何人都是嚴重的威脅。哦!彭老兄真是鎮撫司的人?」
「是呀!雙方目標殊途同歸,大前提是一致的。你們已表面上和那小輩取得和平協定,不便來硬的,由咱們出面恩威並施逼他就範,豈不兩全其美?你們已經失敗了多次,的確不便再用硬的,一旦逼得他把心一橫,那就難以收拾啦!目下他已非吳下阿蒙,你們今後必須特別小心,不要派三五個人走險妄圖僥倖,今晚他的表現,就令咱們這些江湖之豪深懷戒心。」
八寸古銅鏡,已可算是大型的了,古色斑斕,已長滿了銅綠,但鏡面經過良匠精精磨得勻稱,新塗上了金銀,光可鑒人。
「可別碰上中山王府的巡邏隊哪!繞遠些好不好?」
門外隱隱傳來各院廳的歌聲笑語,這裏卻寂靜無聲。
如果沒有人跟監,他的把戲就沒有要的機會啦!
幾個從小街口跟來的人,發覺他失蹤,立即分頭尋找,回頭重找蹤跡,夜間在鬧市跟蹤盯梢,相當不易。
「哦!結果是甚麼?」李季玉心中一動,潛山的事故可能洩露了。
他像遇見入侵地盤同類的猛獸,渾身產生本能的警覺反應,肌肉自然收縮,汗毛矗立,全身能量蓄聚,隨時準備爆發出石破天驚的能量勁道。
「爬城回去天就快亮啦!鎮撫司幾個密探男女在等候我呢!我不要回去。」她扭著小腰肢拒絕:「季玉哥,想見你一面真不容易,每個人都想找出你的住處,誰也沒成功。我在春華院守候了三夜,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我知道你喜歡芳華姑娘,早晚你會去的,所以……」
「表示這附近,有他藏匿的所在。好吧!我們負責西面的一帶房舍。」
「必須斷然釜底抽薪除掉後患。」他一掌拍在桌上,桌上杯盤亂跳,虎目中煥發出獰猛冷森的光芒:「上次怨鬼介入,無意中阻止他們派人前往鳳陽追查;這次,他們肯定會再派人前往的。蛇無頭不行,打蛇一定要把頭打爛,哼!」
「不許說。」她伸手掩住芳華姑娘的小口嬌笑:「那天的事他都知道了。」
三更起更後不久,預訂酒席的主人李季玉,才一反常態穿了粗豪的兩截青衣,挾了用布捲著的劍,偕同三位賓客,光臨筵席設在香閨外的雅室。
「我在替你保護風塵紅粉知己呀!」她臉紅紅分辯:「樓下院廊花徑的院牆下,塞了三個跳牆進來,想躍上入窗的暴客,被我用小巧手法弄昏了。」
「老天爺!你住在華嚴庵?」她大驚小怪:「難怪沒有人找得到你的住處,你幾乎是睡在猛虎身旁,么魔小丑,哪敢在猛虎窩旁遊蕩?」
沒有思索是與非的時間,他必須當機立斷採取行動,而且行動必須正確,錯一步將全盤皆輸。
從一條小巷鑽出小街,便投身在逛夜市的人潮中。
「老天爺!」他驚叫,收了劍丟掉酒壺,抱起小侍女往床上放,毫不遲疑用巾拭掉血跡,用壓胸阻呼吸術急救,小侍女的呼吸像是停止了。
三更將盡,夜市闌珊。
華嚴庵在整頓天下佛寺廟宇期間,被拆掉大半,改建勝棋樓,庵只剩下三分之一,目前不但沒有和尚或尼姑住持,連看守的一個老香火道人也很少在內住宿。
「你們不要亂搞。」天殺星楊素威風凜凜,擺出主宰者面孔聲如洪鐘:「你們這種如影附形的跟蹤術,拙劣得很會誤了大事。看樣子,你們是失敗了。」
「胡搞,是我故意把人引來的。」李季玉大搖其頭:「這一來,不會有人再跟蹤了,很可能激起他們擄人了斷的念頭,來的人必定刀舉劍飛。喝杯茶潤潤喉,趕快離開,不能連累芳華姑娘再受驚嚇了。」
「你就是不聽話。」
有人爭取,有人投奔,這就是成名人物的權勢象徵,所有的人皆全力以赴的奮鬥目標。
「這是百餘年前景德鎮湖田窰某一大師的製品。」另一位中年人打開最大的錦盒,取出一座花臺式,高約尺六的碧玉瓷燈臺。彩繪的花樹叢中,共有五名寸餘高的唐冠美女,是立體的。
其實也沒有擺脫跟監者的必要,不論是哪一方的牛鬼蛇神,跟監的目的,在於瞭解他的動靜,注意他的接觸面有多廣,圖謀他的意念並不高,所以沒有急於擺脫的必要。
街對面真正教坊區的淡粉樓附近,更是嫖客如雲。
一瞥之下,他便看出小侍女是符曉雲。
真氣走岔,難怪呼吸出了窒息狀況。
他挺身躍出,一臉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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