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懲治兇犯

大家分賓主落坐,堡丁一一獻上茶來。
經過這番折騰,東方已經漸漸透出魚肚白。
黑水龍王巨目一動,看了木羅漢一眼,徐徐說道:「兄弟聽說三個劣徒得罪了諸位老哥,兄弟疏於管教,承蒙諸位老哥代為教訓,兄弟萬分感激。」
鄧如蘭道:「你聽到了麼,你已經犯了江湖大忌,今晚難逃一死,你還是乾脆招供了的好。」
五行門青衣老者連連點頭道:「本大師說得極是,咱們要留下活口,才能使他無法狡賴。」
盛世豪怒聲道:「明珠早已魂歸離恨之天,你還假惺惺什麼?老夫在她墳前,立誓要把你這忘恩負義之徒,陪明珠殉葬……」
田七姑卻嬌聲道:「回盛堡主,杜總管和奴家已經當眾宣告脫離七星堡,今晚隨同諸位武林前輩,登門面見堡主,只是作證來的。」
方振玉心中一動,問道:「老丈說的可是『百草解毒丹』麼?」
鎮江鎮遠鏢局總鏢頭簡昆山道:「不錯,宰了他們,再找北海龍王算賬去。」
他一眼看到眾人,立即呵呵一笑,拱著手道:「木大師、方老弟,啊,五行五老、江兄、陸兄、龍兄、勝兄、楚兄……哈哈,難得、難得,大家光臨敝堡,兄弟未及遠迎,多多恕罪,快請廳上坐。」
這是一天之後,快接近午牌時候,金陵城西龍蟠里七星堡前面,來了一行人,他們正是從茅山百丈崖趕來的大江南北武林同道。
方振玉一一拱手為禮,連說:「久仰。」
接著朝大家拱拱手道:「現在一干人犯,包括七星堡門下大弟子鐵扇公子顧青綸、鐵戟二郎游子超,鐵筆三郎祝祥、以及謝廣義的總管謝長貴四人,全被在下點了穴道,另外還有七星堡總管杜飛雲、盛堡主的女公子盛明珠,和田七姑等人可以作證,這些人該如何處置,還待諸位前輩公決。」
「會是他們兩個?」
大家正待啟程,只見山徑上正有一個人,脅下挾著一隻朱紅小箱,聳著雙肩,急匆匆朝峰下奔行而來。
他只說了三個字,盛世豪已經搖手道:「大師和諸位老哥且請稍待,容兄弟先跟這位方老弟說幾句話。」
不過盞茶工夫,兩隊十四名北斗煞星全從迷糊之中,清醒過來,田七姑把他們從七星堡迷失心神,訓練成殺手,以及方振玉把他們救醒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
他引著眾人進入大廳,杜飛雲和十四名北斗煞星押著顧青綸三人,也跟著進入大廳,只是在大廳進門的左首邊上,站定下來。
江千里等他堪堪收回手去,突然大喝一聲,出手如電,以重手法一下點在他臍下「氣海穴」上。
方振玉聞言走近,木羅漢已經一躍而起,沉哼一聲,揮手一掌,擊了過來。
他倏地跨上一步,雙目神光暴射,冷然道:「杜總管,你給我先解開顧青綸這廝的穴道。」
他只說孫月華姑娘被顧青綸囚禁石室,並沒有說出她被奪去清白,乃是有意保全姑娘家的名節。
「阿彌陀佛。」
謝長貴知道她黑衣羅剎善於用毒,一時不禁臉色大變,咬咬牙道:「好,鄧姑娘,我說了,我自知罪惡深重,說出來了但求姑娘給我一個痛快。」
方振玉又一一給他引見了在場之人,然後問道:「郝老來得如此匆忙,不知有什麼見教麼?」
杜飛雲依言解開二人穴道,江千里同樣以閃電手法,點殘游、祝二人的「氣海穴」,廢去了他們一身武功。
鄧如蘭道:「快找找看。」
「阿彌陀佛。」
木羅漢雙手合十,施了一禮,含笑道:「諸位施主,老衲來給大家引見,咱們誤中賊人奸計,被騙來此,又中了九毒仙子的毒香,差點全體畢命於此,幸蒙這位方施主仗義施救,但諸位莫要誤會了,這位方施主方振玉,乃是真正的方振玉,至於那個淫賊,實是七星堡門下大弟子鐵扇公子顧青綸,假冒方施主之名,已為方施主逮住了。」
田七姑眼尖,口中輕咦一聲道:「他也湊熱鬧來了?」
郝壽臣道:「他們一路上還在下棋,這個說,這顆子要下在那裏,那個又說這顆子下在那裏,有時還為了一顆子,吵將起來,一個罵他矮鬼,輸不起就不要下棋,一個反唇相譏,罵他酒鬼,黃湯灌多了,連下棋都耍賴了,兩人幾乎吵得要動手打架……」
接下來則是淮南鷹爪門老拳師鐵爪姜春暉,此人年已七十有三,看去不過五十出頭,一身橫練功夫,雙爪如鐵,號稱鷹爪門第一高手。
六合門掌門人江千里因他門下四個弟子二死二傷,對七星堡恨之入骨,聞言點頭道:「不錯,這場陰謀,盛世豪是幕後主使之人,他三個弟子只是執行他交代的任務之人,今晚就算不當場處決,也該先廢了他們武功,再押上七星堡去,諸位以為如何?」
杜飛雲站在一邊,心中暗暗忖道:「自己幸虧轉頭得早,蒙方振玉答應戴罪立功,不然此時也難逃公道了。」
杜飛雲連聲應「是」道:「方少俠只管放心,絕出不了差錯。」
他口中雖然說著「請」,卻和方https://www.hetubook.com.com振玉二人走在前面。
「有。」方振玉道:「只是當時令嬡女扮男裝,化名成玉麟,方某和他談得投機,結為兄弟,並非兄妹。」
只是把孫姑娘那一段隱了起來,只說孫姑娘是被顧青綸囚禁在一處石室之中,七星堡的陰謀,就是要因自己引起公憤,把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一網打盡。
一面向大家介紹道:「大師,諸位前輩,這位就是毒華佗郝老,在下幸蒙他賜贈了一瓶『百草丹』,才能解去諸位所中的毒霧,說起這瓶『百草丹』乃是郝老窮畢生精力,才煉製得百顆之多,昨晚若無『百草丹』,整個形勢,就不可收拾了。」
方振玉冷然道:「堡主此話怎說?」
話聲一落,接著凜然喝道:「杜總管,你去把游子超、祝祥二人的穴道也解開了。」
「好!」黑水龍王沉哼一聲道:「方振玉,你和小女明珠在棲霞寺相識,結為兄妹,可有此事?」
大家就分頭找尋,只聽孫月華驚叫道:「我大哥在這裏了,啊,二哥傷得很重,一條右臂都被砍斷了……」
方振玉道:「這些人中,在下並無熟人……」
木羅漢道:「不知方施主身邊,還有沒有解藥?」
「有。」方振玉道:「在下先解大師和二位孫兄之毒,就是今晚入洞之人,全把在下當作了淫賊,一旦全都清醒過來,只怕很難解說,現在三位既已清醒,咱們就可以分頭救人了。」
心中卻止不住暗暗驚異,七星堡以自己為餌,居然引來了這許多武林中人,只此一點,可見北海龍王盛世豪這一陰謀,處心積慮,圖謀一網打盡異己,已非一日了。
郝壽臣道:「小老兒再三解釋,這瓶『百草丹』,小老兒早就送給方少俠了,他們這兩個酒鬼,一個說:『小方還不知道「百草丹」可以使北斗煞星恢復神志』。另一個說:『這就對了,你該去告訴小龍兒一句。』就是為了這句話。」
江千里又道:「諸位既然同意兄弟的意見,兄弟那就出手了。」
鄧如蘭經他一說,回頭四望,果然不見了盛明珠,一面說道:「盛姐姐方才還在這裏,是不是一個人走了呢?」
木羅漢聽得連聲低誦佛號,怵然道:「貧僧當時只當是方施主仗著一身武功,為非作歹,卻沒料到此中竟然蘊藏著如此一個陰謀,若非方施主把它揭穿,這些武林同道豈非全作了糊塗鬼麼?」
黑水龍王只是淡淡的嘿了一聲,沒有說話。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孫伯達道:「不錯,七星堡志在一網打盡大江南北的同道,自然會把他們一起請來了。」
鄧如蘭站在她邊上,問道:「田姐姐,這人是誰?」
木羅漢朗誦一聲佛號,合掌道:「七星堡盛堡主的陰謀既已揭露,大家如若不趁現在人手聚集一處,找上門去,以他七星堡的實力,等咱們分手之後,他必然會對今晚在場之人個別下手,因此大家現在找上七星堡去,這是對的。」
方振玉道:「姊姊來得正好,這裏中毒的人數,只怕不下三十餘人,小弟正嫌人手不夠呢!」
方振玉連忙拱手道:「這不能怪大師,因為賊子假冒在下,沒有說清楚以前,誰都會跟在下拼命。」
鄧如蘭躬身道:「多謝前輩指示。」說完,回過身去,嬌聲道:「杜總管,你把謝長貴押過來。」
六合門掌門人江千里道:「老禪師慈悲為懷,認為他們沒有死罪了?」
田七姑道:「如此就好,方兄弟,我們先給這裏兩隊北斗煞星,服了解藥,好使他們及早恢復人性。」
江千里冷冷一哼道:「姓顧的,你現在嚐到後果了吧?」
郝壽臣舉手抹了把汗,說道:「小老兒是昨夜半夜裏,糊裏糊塗被兩個人從被窩裏拖出來的,挾持著跑了大半夜路,直到天亮,才發現已經到了茅山……」
孫月華啊了一聲道:「我大哥,二哥都來了?他們在那裏呢?」
這也是大家預先計議好的。因為左首是客位,他們站在眾人後面,大家可以全力保護,免遭七星堡暗算。
再是江西武功門老拳師神拳勝保,斷了一條左臂,他兩個兒子,一個重傷致死。
謝長貴眼看杜飛雲就站在他邊上,這就哭喪著臉道:「鄧姑娘,殺害鄧老英雄是謝廣義下的手,小人只是奉杜總管之命,監視謝廣義行動的人,小的並沒有指使謝廣義下手,鄧姑娘,小的說的全是實情。」
方振玉連說不敢,請大家起來,一面曉以大義,勉勵他們從新做人。
這兩句話的時間,毒華佗郝壽臣已經走近,他跑得滿頭大汗,連擦都來不及,一眼看到方振玉,立即迎著過來,賠笑道:「方少俠,小老兒總算及時趕到了。」
武功門神拳勝保沉哼道:「你以僕弒主,就是死罪,再辯也沒用了。」
「就是『百草丹』咯!」
另外則是前七星堡總管杜飛雲率領了十四名已經恢復神志的北斗煞星,押著已經被廢去武功的七星堡大弟子鐵扇公子顧青綸、二弟子鐵戟hetubook•com•com游子超、三弟子鐵筆三郎祝祥。
鄧如蘭叫道:「方大哥,好了,木大師醒過來了。」
心頭直是發顫,口中沒命的應「是」,雙手也不覺微微發抖,但又不敢怠慢,急忙連拍帶推,解開了顧青綸身上三處穴道。
方振玉急忙走了過去,果見孫伯達、孫仲達二人,倒臥在地上,孫仲達右臂已斷,滿身俱是鮮血。這就俯下身去,先點了孫仲達肩頭兩處穴道,一面說道:「孫姑娘,快拿解藥餵令兄服了。」
再下來則是少林南派老拳師龔天壽,年歲和木羅漢相仿佛,但卻是木羅漢的師侄。
方振玉問道:「他們也沒人和你說話嗎?」
鄧如蘭問道:「那兩個挾持你的是什麼人呢?」
郝壽臣縮縮頭,笑道:「當日盛堡主就是聽說小老兒的『百草丹』能解除北斗煞星被迷的心神,要小老兒交出『百草丹』,和配製『百草丹』的原方,小老兒因這是師門傳下來的秘方,善解天下奇毒,毀去方子,豈不可惜?因此堅決否認小老兒有這張秘方,若非方少俠解救,小老兒這條命都送了。」
木羅漢因他如此說了,只好點頭道:「那就請老施主先和方少俠說吧!」
鄧如蘭目含淚水朝眾人襝衽一禮,說道:「諸位前輩,方大哥已把經過情形說得極為詳細,先父雖是死在謝廣義之手,但謝廣義名義上雖是謝家莊莊主,實際上卻是聽命於七星堡爪牙謝長貴,因此害死先父主兇,該是謝長貴了,小女子要為先父報雪血仇,諸位前輩可容小女子手刃謝長貴麼?」
伸手一指,點了他死穴。
他們由木羅漢和方振玉二人為首,姑娘有三位,那是田七姑、鄧如蘭、孫月華,她們都是隨在方振玉身後而行。
鄧如蘭也在不遠處找到了木羅漢,把解藥納入他口中。
他說到這裏,回頭看去,卻已不見了盛明珠,口中不覺輕咦一聲,朝鄧如蘭、孫月華,田七姑三位姑娘問道:「盛姑娘呢,怎麼不見了?」
這是大家路上說好了的,木羅漢代表的是少林寺,方振玉代表的無極門,而且兩人也是事主之一,故而走在前面,其他的人,也魚貫相隨而入。
她話還沒說完,七星堡兩扇黑漆釘著銅釘的大門,已經徐徐開啟,從裏面走出一個臉型瘦削的青衣佩劍少年,他步履矯捷,神情冷漠,一直走到階前,朝大家拱拱手道:「堡主算準諸位大駕,今日午刻前會到,特命在下在此迎迓,堡主已在廳上恭候多時,諸位請到廳上奉茶。」
嵩、黃雙奇,就是嵩山矮叟和黃山醉叟是也。
田七姑輕輕一搖,嗤的笑道:「你們呀,江湖經驗當真都欠缺得很,姊姊我要是再遲出來一步的話,這裏又會鬧出大亂子來了。」
孫伯達站起身,朝方振玉拱手道:「方兄仗義救出舍妹,又解救了兄弟二人身中之毒,兄弟感激不盡。」
「且慢!」
鄧如蘭道:「假冒方大哥的是七星堡大弟子顧青綸,現在已經被方大哥逮住了,他是真的方大哥,這裏所有的人,全是中了九毒仙子的毒香,昏迷不醒,方大哥是救人來的。」
方振玉聽得心頭狂震,大聲道:「堡主說令嬡已經……」
大家也接著紛紛給方振玉致謝。
孫仲達也掙扎著站起身,大笑道:「兄弟傷得還好,咱們江湖上人,少一條臂膀,能撿回一條命來,已經是拜方兄之賜良多了。」
田七姑格的笑道:「這自然是七星堡用諸位名義代為邀來的了。」
木羅漢低喧一聲佛號,說道:「女施主說得極是,這也怪不得了。」
木羅漢合十道:「諸位施主請啊!」
木羅漢聽得一怔,回頭道:「鄧姑娘你說什麼?」
黑水龍王這才目光轉到方振玉的身上,輕咳一聲道:「方老弟,老夫聽說你是陸地神龍方老英雄的令孫,無極門唯一的傳人,老夫對令祖一向十分敬仰,但老弟的行為,卻教老夫深感遺憾。」
接著又含笑朝方振玉道:「這裏諸位施主,都是名聞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方施主大概不認識吧?貧袖給你引見……引見……」
這時方振玉已取出「百草解毒丹」,交給田七姑,由她分給兩隊北斗煞星每人一粒,吞服下去。
接著是六合門掌門人江千里,(雙拐鎮長江鄧公樸的師弟)率了四個弟子同來,有兩個門人,重傷致死,兩個較輕,但也中了幾處刀傷,顯然是北斗煞星襲擊時負的傷了。
孫月華也道:「她怎麼會一個人走的呢?」
木羅漢呵呵大笑道:「殺人償命,律有明文,就是國法也絕不允許兇徒逍遙法外,老衲一向對惡人從不放過,只是這三個人現在殺不得。」
鄧如蘭走過去,伸手拍開了他受制的穴道,一面喝道:「謝長貴,你指使謝廣義殺害先父,現在還有何說?」
郝壽臣聳著肩,笑了笑道:「要小老兒給方少俠說一句話。」他立即補充著道:「事情是這樣,他們知道小老兒近年花了十多年心血,練成了一種善解天下奇毒的解藥,是唯一治療被七星堡迷失心神所hetubook.com.com奴役的北斗煞星的解藥,逼著小老兒交出這瓶藥來,送交方少俠……」
方振玉凜然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方某出道江湖,短短時日之內,背了不少黑鍋,都已水落石出,所謂清者自清,方某究竟做了什麼事,堡主不妨說出來,也好讓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大家聽聽!」
郝壽臣連忙還禮道:「大師好說,小老兒人稱毒華佗,行走江湖,專門替人療毒,無非為了餬口,自思半生已經過去了,無善可陳,才立誓遍歷名山大川,採集藥草,煉製『百草丹』,前後足足花了小老兒十二年工夫,也不過是稍盡小老兒一點心意罷了,那裏算得上功德?」
鄧如蘭好奇的問道:「那怎麼會呢?他們不是挾持著你跑路嗎?你怎麼會沒看清他們呢?」
木羅漢合十一禮,說道:「盛堡主……」
田七姑道:「小兄弟,你只要把解藥交給咱們分頭去餵就好,你和木大師,二位孫鏢頭站在一起,不用過來,不然,又會引起大家的誤會了。」
這些人中,資格最深的是五行門五老,在這場黑暗的搏鬥中,因為他們已經列下了五行門的「五行陣」,雖然遭受到攻擊,但他們只要有一人遭受攻擊,其餘四人可以互相支援,並無多大損害。(老大青衣老者和老五黃衣老者,傷勢亦早已運功治療好了。)
五行門紅衣老者怒聲道:「這幾個鼠輩,害得大家傷亡慘重,這還用多說,把他們宰了就好。」
方振玉一怔道:「那該怎麼辦呢?」
田七姑輕嘆一聲道:「這也難怪,她趕來百丈崖,是心切方兄弟安危,才不顧一切,要救方兄弟,如今方兄弟已經大獲全勝,她總歸是盛堡主的女兒,盛堡主也只有她一個千金,她雖然感到盛堡主做法不對,但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她身為人女,豈能挺身作證,出賣她父親?所以只有悄然離去了。」
五行門青衣老者含笑道:「郝老哥可知昨晚挾著你奔行的兩個人是誰麼?」
謝長貴囁嚅道:「那是怕他洩露了秘密。」
少林南派龔天壽拱手道:「老師兄,依你意思,該當如何呢?」
她這話,聽得鄧如蘭、孫月華和盛明珠三位姑娘粉臉都不禁驀地紅了起來。
方振玉一眼就已認出此人正是那天在鎮江城外,自稱是孫氏鏢局許賬房之子的人,不覺跨上一步問道:「閣下如何稱呼?」
青衣老者微笑道:「普天之下,大概只有這二位老人家遊戲風塵了,郝老哥遇上的大概就是嵩、黃雙奇了。」
黑水龍王洪笑一聲道:「老弟自己做了什麼事,難道還用得著老夫說麼?」
一行人中,雖然個個都是武功卓絕之士,從百丈高峰,沿藤而下,並不是難事,但這些人中,有傷有殘,還有已被廢去武功的三個人,要把他們一個個接下去,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木羅漢合掌道:「阿彌陀佛,郝老施主配製此丹,救人濟世,真是功德無量。」
郝壽臣聳聳肩,笑道:「他們一左一右挾著小老兒跑沒錯,但卻快得小老兒連眼睛都睜不開,唉,別說眼睛了,小老兒幾乎被風吹得連氣都透不出來,那裏還去看人!」
郝壽臣伸伸舌頭,繼而大笑道:「小老兒不過是江湖上一個遊方郎中而已,能得有這兩位老人家挾著我飛行幾百里路,真是小老兒畢生榮幸之事了。」
這話自然沒人反對。
這一行人堪堪抵達七星堡前面廣場,田七姑回身道:「杜總管,還是你上去叫人通報一聲吧!」
這人長得方面大耳,濃眉鷂目,臉黑色中透紫,頦下留一部拂胸蒼鬚,站在那裏,顧盼之間,自有一股威嚴,此人正是七星堡堡主黑水龍王盛世豪。
方振玉道:「當日七星堡脅迫老丈,也是為了『百草丹』麼?」
進入二門,穿過一大天井,只見大廳前的石階上,站著一個身穿紫緞團花長袍的高大老人,似在迎接著眾人。
他雙目之中,不禁淚水奪眶而出。
說到此處,忽然低啊一聲道:「這又不對了,貴僧並未邀約這許多人,但今晚來的人幾乎把大江南北的知名人物,全到齊了,這又是誰去邀來的呢?」
鄧如蘭也嬌聲喊道:「木大師,你弄錯了,他是真的方大哥,假冒他的人,已經被方大哥逮住了。」
郝壽臣道:「小老兒這幾個月,為了逃避七星堡主的追緝,一直託庇在棲霞寺,昨晚自然是睡在棲霞寺的禪房裏了。」
郝壽臣搖搖頭道:「天曉得,小老兒連他們長得什麼樣都沒看到。」
木羅漢道:「死無對證,咱們在此地處決了他三個門人,盛世豪不會推得一乾二淨,說這些事,只是他們亂來,胡作非為,他事前根本一無所知,試問咱們又能怎麼說呢?」
「你呀!」田七姑一根玉管般的手指朝孫月華一指,說道:「孫家妹子的兩位哥哥,和木羅漢明空大師,還有鎮遠鏢局的鐵箭神彈簡總鏢頭,不是都來了麼?這些人大都是這幾位出面邀來的,先和圖書找到他們,不就結了。」
方振玉點點頭,冷笑一聲道:「堡主誣衊在下倒也罷了,你誣衊自己親生女兒,有損盛姑娘女兒家的清白,盛堡主於心何忍?」
鄧如蘭不待他說下去,冷笑一聲道:「明珠姐姐是好人,她在百丈崖和孫姐姐和我在一起救醒了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就悄然離去,她的死,並不是對方大哥有什麼懷恨,而是她因內心愧疚,有你這樣一個毒害武林同道的父親,她死,可說是用心良苦,乃是屍諫,希望你做父親的回頭是岸,改過自新……」
孫月華聽他說得好笑,問道:「郝老昨晚睡在那裏呢?」
方振玉點點頭,就把解藥給了四位姑娘,由她們去分頭餵藥,自己就把此行經過,跟木羅漢、孫氏兄弟詳細說了一遍。
方振玉拱著手道:「幸蒙郝老前次惠賜了一瓶『百草丹』,大家才能轉危為安,在下正要向郝老深致謝忱呢!」
兩人這一前一後憤然發言,一時大家都附和贊成,主張先殺了顧青綸等三人,再找上七星堡去。
徽幫楚大先生道:「為父報仇,這是理所當然,何況謝長貴殺害謝廣義,乃是弒主,就算按朝廷皇律,也要凌遲處死,姑娘手刃親仇,正是孝行,沒有人說不對的了。」
百丈崖這座石窟,正好面向東南,近水樓臺可以先得月,插天高峰自然可以先看到日出了。
黑水龍王道:「好,你後來知道她是老夫女兒了,就百般勾引,嗦使她離家出走,雙雙私奔,可有此事?」
這時孫伯達、孫仲達兄弟二人,也已清醒過來,兄妹三人,劫後重逢,孫月華姑娘也正在跟二位哥哥粗枝大葉的解說了一番。
「見教不敢。」
這三人之中,木羅漢修為功深,餵下解藥,沒有多久,便自雙目一睜,清醒過來。
鄧如蘭道:「我答應你。」
毒華佗本來只是一個跑江湖的草藥郎中,就算小有名氣,也只是在江湖下五門混混而已,是以在場之人,認識他的並不多,此時經方振玉一說,大家都紛紛過來,跟他致謝。
方振玉長長舒了口氣,說道:「杜總管,這三個人仍舊歸你負責押送,如有半點差錯,唯你是問。」
方振玉朝大家拱拱手道:「諸位前輩,天色已經大亮,大家要趕去金陵,請下去再作計議吧。」
方振玉就把自己被囚七星堡,逼寫本門玄功說起,幸蒙田七姑和盛明珠相救,單身逃出,遺失家傳犀角摺扇,七星堡就以此為由,在自己抵達鎮江之後,如何要一名叫柔柔的使女送還摺扇,還附贈從孫氏鏢局劫來的鏢票,以及雙拐鄧公樸義女謝畫眉之死,鄧公樸遇害,自己找上百丈崖,孫姑娘被囚禁在一處石室之中,如何擒住謝廣義,才知他是殺害鄧公樸的兇手,一直說到接連擒住了九毒仙子和顧青綸等人,詳細說了一遍。
方振玉暗暗佩服田七姑果然經驗老到,方才真要把所有的人一齊救醒,當真不可收拾,一面急忙閃身避開,口中叫道:「木大師,快請住手。」
於是大家押著顧青綸等三人,啟程前往金陵,毒華佗郝壽臣卻和眾人作別,聳著雙肩走了。
木羅漢的後面是少林南派老拳師龔天壽;孫伯達和折了右臂的孫仲達;五行門五老;六合掌門人江千里;通臂門掌門人通臂熊陸錦堂、門人白人傑;武功門老拳師神拳勝保、次子勝驤;徽幫鐵算盤楚之江;淮南鷹爪門姜春暉;金陵乾亨鏢局總鏢頭王振遠;鎮江鎮遠鏢局總鏢頭簡昆山及子簡世傑、鏢頭金錢鏢徐履謙。
差不多足足忙了半個時辰,才把所有的人都運到崖下。
不過片刻工夫,四位姑娘已把解藥餵畢,中毒昏迷的人,也陸續醒來。
他目光徐徐掠過眾人,接著又道:「只是諸位要在此時此地,處決這三人,老衲卻有異議。」
木羅漢瞪著一雙精光熠熠的眼睛,望望方振玉,歉然道:「這麼說,是老衲弄錯人了?」
木羅漢低低的道:「方施主凡事忍耐。」
再下來是鎮江鎮遠鏢局總鏢頭簡昆山,兒子簡世傑,(鄧公樸門下)四個鏢師死了三個,只餘下金錢鏢徐履謙一人,也中了兩處刀傷。
「很好。」鄧如蘭切齒道:「你果然是殺死我爹的主謀,我既然答應給你痛快,真是便宜你了。」
「少俠說對了!」
郝壽臣道:「小老兒連他們影子都沒看到,不知他們是誰?」
他笑聲洪亮,也笑得十分高興,真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驟然相遇,喜悅之情,發自內心一般!
方振玉忙道:「孫兄好說,不知孫二兄的傷勢如何?」
孫月華咭的輕笑出聲,問道:「後來呢?」
「有!有!」
再下來是金陵乾亨鏢局總鏢頭王振遠和二個鏢師,全掛了彩,只是傷勢不重。
他摸摸酒糟鼻,口中唉了一聲,又道:「最難聞的還不是風,是他們嘴裏的酒氣,一路跑,一路左一個酒呃,右一個酒呃,叫小老兒聞聞都聞醉了。」
方振玉急忙閃開一步,叫道:「木大師,請聽在下一言。」
黑水龍王抬抬手道:「諸位請坐。」目光轉到田https://m.hetubook•com•com七姑和杜飛雲身上,一面淡淡的點了下頭道:「田七姑和杜總管也回來了,很好。」
再是徽幫在鎮江的掌舵人鐵算盤楚之江,人稱楚大先生,他帶來的五名徽幫弟兄,幾乎全已罹難。
兩隊煞星聽得大為感激,一齊向方振玉口呼「恩公」,跪地叩謝。
方振玉道:「姊姊是說……」
方振玉聞聲看去,說道:「會是毒華佗!」
田七姑道:「你們去分頭救人,自然可以很快就把人救醒過來,但這些人上到百丈崖石窟中來可全是衝著方振玉來的,他們並不知道詳細經過,方才又連番失利,死傷慘重,仇怒交織,一旦看到了小兄弟,還不群起而攻,那時候,你只有一張嘴,跟誰去解釋好,就算你解說吧,他們也不一定相信呢!」
杜飛雲答應一聲,一手提著謝長貴走了過來,把他放到地上。
郝壽臣道:「後來一直等到天快亮了,左邊一個才說,他們把我接來,是要我到百丈崖下來找方少俠的,右邊一個還說,我如果找不到方少俠,把事情辦砸了,他們就天天晚上挾著我跑路,看我吃得消吃不消?」
孫伯達朝大家抱抱拳道:「諸位前輩,眼下還有七星堡主門下三個弟子,其中顧青綸不但假冒方少俠,殺孽深重,淫惡滔天,而且利用敝局和鎮遠鏢局名義,散發武林帖,邀約大江南北同道,前來茅山,誘上百丈崖,企圖一網打盡所有參與之人,咱們幸蒙方少俠賜藥解救,才能死裏逃生,但仍是有十數位同道,和門人弟子,慘遭屠殺,這三位如何處置,請大家公決。」
這時熹微晨光,很快就投入了石窟,大家度過了最長的一夜,現在總算天亮了。
謝長貴口中「呃」了一聲,往後便倒,殺人者死,他得到了應得的報應。
田七姑格的笑道:「那有這麼嚕嗦?他不肯說實話,你們都是名門正派中人,不好下手,那就由我來,我只要在他身上彈一些『消形蝕骨粉』,讓他從皮膚潰爛到骨髓,一寸一寸的消蝕,哀號上三晝夜,看他怕是不怕?」
田七姑道:「但你總當過多年的七星堡總管,七星堡上上下下的人,那一個人不是你手下,你去叫門,就方便多了。」
鄧如蘭道:「那你為什麼在方大哥問話之時,暗放毒針,把他殺之滅口?」
黑夜如果代表著黑暗,黎明就象徵著光明,正義終於戰勝了邪惡。
鄧如蘭目含淚水,仰首向天,喃喃的道:「爹,你老人家英靈不遠,女兒給你報了仇了。」
方振玉聽得不禁大怒,俊臉通紅,倏地站起身來。
眾人聽得齊齊一怔,他昨晚還睡在金陵棲霞寺禪房裏,今天天色初亮,居然已經到了茅山,而且還是兩個人挾持著他跑的,除非這兩個人會飛,否則一人一邊,挾持著一個大男人,能在兩個更次跑出幾百里路?
杜飛雲和堡主目光一對,早就嚇得臉如土色,低下頭去,不敢作聲。
謝長貴道:「因為鄧老英雄相信了方少俠是被人嫁禍,背了黑鍋,是我授意謝廣義趁機把他除去,免得影響大局,但謝廣義使的『陰手』,又被方少俠識破,所以他被方少俠制住,逼問他內情之時,在下不得不殺以滅口,原以為在黑暗之中,方少俠也查不到是什麼人殺死謝廣義的了。」
鷹爪門姜春暉道:「簡總鏢頭說得有理,冤有頭,債有主,這場是非是七星堡主陰謀誅殺異己,他好獨霸大江南北,才挑起來的,咱們先殺了他三個弟子,再找他算賬去。」
盛世豪鷂目之中,隱起一層霧水,洪聲道:「於心何忍的是你方振玉,你始亂終棄,明珠含屈歸來,整整哭了一晚,終於投環自盡了。」
木尊者目光一瞥,眼看滿地七橫八豎倒著許多武林同道,心頭更是激憤,大喝道:「沒有好說的了!」雙掌一揮,又撲身而上,他一身功力,何等深厚,此時情急拼命,雙掌發出來的力道,有如巨斧開山,奇猛無倫!
再下來是通臂掌門人通臂熊陸錦堂,以「通臂拳」名聞武林,六個弟子遍及大江南北,這次只帶來了一個得意門人白人傑,也身中數處刀傷,一身勁裝全被刀鋒劃破,血跡斑斑。
青衣少年冷然道:「在下職司迎賓,只是恭迓諸位大駕,似乎用不著通名報姓了。」說完,一抬手道:「諸位請進,在下給諸位帶路。」轉身往裏行去。
田七姑格的嬌笑一聲道:「所以咱們應找幾個熟人,先給他們服下解藥,讓他們先瞭解了事實真相,由他們出面把真相告訴大家,才可無事。」
鄧如蘭問道:「他們要你找方大哥,究竟有什麼事呢?」
杜飛雲為難的道:「田姑娘,你別再稱在下總管了,在下早已不是七星堡的總管了。」
鐵扇公子顧青綸剛剛經杜飛雲解開受制穴道,忽然大叫一聲,一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登時萎頓在地,只是喘息!
大家看到木羅漢和孫伯達兄弟,跟淫賊方振玉站在一起說話,心中自然感到十分驚詫!
「江掌門人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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