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相贈陰雷 轉輪妙法

楊瑾略一沉吟,忽然省悟道:「我想起來了,那有煙的所在正是二十六天梯那座危崖。姊姊請再細看,此煙雖是旁門法術,但是正而不邪,聞得峨嵋門下儘多出身異派之士,也許奉命來此有什佈置也未可知。否則此崖原為應付妖鬼徐完之地,怎會容異派中人在此逗留作怪?我們近前一問,自知究底。如真是個異派妖邪,以我們三人之力除他也非難事。」說罷各將遁光一偏,連人帶神鳩往那有煙之處飛去。
而先前那點青光小而不強,又為飛濤所掩,如換常人,直看不見。因仗得道多年,見多識廣,看出是件奇珍異寶。暗忖目前水仙祇紫雲三女、翼道人耿鯤、陷空島陷空老祖等有限幾人是在海底居住,餘者名為水仙,所居都是陸地。並且這幾處分在東南北三海,地絕幽遠,最近的相隔中土也數萬里。這鄰近省治,平日市舶往來帆檣成陣的海口衝要繁鬧之區,怎會有這類高明之士在水底隱居?看那青光,明是有人清修,怪物前去侵擾,逃遁不及,吃寶光追來打中。葉繽不由動了好奇之想,意欲入海探看,到底是什麼人物。便把身形隱去,行法辟水,直下海底。
雲鳳聞言,謹慎以應,又請問峨嵋開府情形,芬陀大師又道:「那隻古神鳩經我佛法禁制,已漸馴服,到了下月望日,便是峨嵋開府之期,去今祇二十餘日。各正派中祗我和白眉禪師等三數人因事不能親往,本來各正派中長幼三輩同道,均在期前趕到,但瑾兒得罪了妖鬼徐完,徐完自稱『冥聖』,神通廣大,吸神歛影之法除三仙二老和乙凌諸道友十餘人,和小輩中持有異寶防身寥寥七八人外,餘者都不能當。獨對沙咪二小因在我佛法三相世中過來,三屍已斬,神鳩更是他的剋星。你們開府前五日帶了此鳥趕往峨嵋,在去飛雷洞的要路二十六天梯懸崖之上搭一茅篷,將此鳥暗藏篷內,即命沙咪二小相伴防守,足可對付。」(按:冥聖徐完,在本書中是個十分奇特的邪派人物,是所有鬼魂的教主,身份怪異莫名。)
葉繽知道此事,就算九烈神君知難忍隱,乃妻也不肯罷休,恐非敵手,便去武夷絕頂,將生平唯一男道友謝山借去的一盞佛家至寶佛門心燈索了回來應敵。
那來的敵人乃九烈神君之妻梟神娘,果然神通廣大,機警已極。佛火神光一經爆裂,便知敵人有此至寶,今日難討公道,竟不再交手,怒吼一聲,施展妖遁破空逃去。那滿空黑影全是九烈夫妻多少年來所煮地煞之氣,連同萬千陰雷,均與妖人心靈相應,有無窮妙用。在這等形勢之下,不特沒有全軍覆沒,反被她隨身收去,一任施展法寶飛劍,一點也沒有追上,眾人都驚異不置!
大師對楊瑾道:「雲鳳又已先走,庵中無人,雖祇一二日的功夫,竟生了不少變故。別的魔頭尚在其次,姬繁因我日前收去他的天藍神砂,恨如切骨,竟與妖婦許飛娘合流,得西崆峒老怪之助,當我正用佛門小轉輪三乘化生妙法改造小人成長,不能分身之際,借了老怪兩件法寶來此尋仇!」(按:這裏一段「小轉輪三相神法」,玄之又玄,是寫沙、咪二小,在佛法之下,於極短時間內渡過三生經歷,等於預支三生應該做的善事,然後再來慢慢償還,就可以不必在三生之後成為大人,立時可變大人,情形有如「分期付款」。)
先是謝山在洞口喃喃默念,手又掐訣,看不出是在念咒還是通誠祝告。念完,手指處水便分開,下面禁制全失靈效,燈上佛火快要飛起,吃謝山掐訣制住,卻令葉繽收取。到手以後,枯僧雙手垂下,落向雙膝蓋上,玉燈檠也不再生異狀,一點沒費事,便連佛龕攝起移向武夷絕頂千石帆謝山仙居左近,叱開石壁,埋藏封固,還拔了好幾株萬年珊瑚回去。
三小領命走出,雲鳳見二小肩披鵝黃色荷葉雲肩,頭挽抓髻,短髮拂額,甚是疏秀。身穿短袖衫,下穿短褲,腰圍湖色緞戰裙,足穿芒履。一個劍眉星眼,英姿韶秀,一個靈秀異常,精悍現於眉宇,俱就原形放大,祇多了一身仙道氣。本來貌相英俊,加上這身裝束一陪襯,直和想像中的天府金童相似,好生歡喜,直向楊瑾稱謝,葉繽也是讚不絕口。楊瑾便問:「比仙都二女如何?」
楊瑾見健兒滿面羨妒之色,笑道:「自來大器晚成,李真人法寶最多,自成道以來輕易不見他用。你異日好自修為,還怕得少了嗎?」葉繽笑道:「話雖如此,我看他終覺憐可惜。我的法寶他多不能使用,謝道友近四甲子以來煉了好些法寶,被他仙都山中兩孿生義女討去不少,大約身邊還有,等到峨嵋相見,我慷他人之慨要了來轉贈健兒做見面禮吧。」健兒聞言喜出望外,忙上前叩謝不迭。
極樂真人這次原是無心路過終南,遠望數百里外妖氣迷漫,揚手一太乙神雷打將下去。真人道法高深,所用太乙神雷自成一家,發時祇就空中乾天罡煞之氣,連空中原有的雷電一齊聚攏,用本身所煉太乙真火發動,同時打下。黑丑看出雷火厲害,唯恐逃時受阻,情急之下抓起幾粒陰雷朝後打去。真人本意想破他陰雷,忽然想起一事,又見芳淑受震昏暈,隨手一指,金光照處,使其神智清醒落向地上,同時收了她的納芥環跟蹤追去。
其時葉繽也自看出,對楊凌二人道:「那旁煙霧明是異教中散睛迷蹤藏形之法,能做到這等似煙非煙的輕靈地步,必非尋常人物。開府盛會在即,峨嵋諸位長老怎會容他在此賣弄玄虛?我們既然路過發現,何不上前查明來路,少效微勞,將他除去,免在仙府左近惹厭!」
二小真靈不昧,始終持以至性毅力,堅忍不拔,從無一句怨尤,也沒做過一件錯事。此乃初次轉劫之相,如非本身天性純厚,善根不固,稍一失墜,立墮前功,看去容易,實則艱難。及至一劫轉罷,還了本來,方覺,元神重入轉輪,身已化生,此番仍由嬰兒起,中間所受痛苦又是一種滋味,比起上劫抵禦自越艱難。
芬陀大師並還留下兩件法寶,乃是兩柄月牙形的戒刀和兩粒念珠。楊瑾知此二寶一名毗那神刀、一名伽藍珠,均是大師昔年初次成道所用防身之寶,威力靈效雖比本山法華金https://m•hetubook•com•com輪等四寶稍遜,也非尋常法寶飛刀所能比擬,尤其是專制魔鬼妖魂,另具一種妙用,便和葉凌二人說了,俱都嘆為異數,各代二小忻幸不置。
楊凌二女知道二小甘冒萬難,居然成就,竟連日期也自縮短成七日,好生忻慰,俱欲早見三小,便即拜辭出殿。葉繽本欲叩問適才大師言中深意,因欲一觀二小化生奇蹤,便隨二女一同拜謝,趕往後洞石殿觀看。
三人到了一看,沙咪二小已換了形相,變成兩個粉雕玉琢比他原身成人還大得多的八九歲幼兒,各守著那盞具有佛法妙用的長命燈,在心火神光籠罩之下,安穩端坐,合目入定,雖然看去幼小,卻也紳儀內瑩,賓相外宣,仙姿慧根,適非庸俗。
雲鳳聽到沙、咪二小已經佛法改造,心中大喜,大師微笑道:「沙咪兩小仗我佛法,七日便能成長,他年成就更是極大。可是他那三相虛境內預積三十萬善功,將來一一俱要實踐,始得完成功果。三生劫內所有誓願修持,更一毫也犯誤不得,否則功果難成,甚且立墮輪迴,復歸本來!健兒仍在此等你歸來見別,就便帶了他和沙咪二小同赴峨嵋,以開眼界。到李道友須往赴會,歸途再帶他同行,大約到明年下一月,便長得和李道友一般的身材相貌了。沙、咪二小,前途正多危,你且莫替他們太高興了!」
三人飛近,忽見煙中飛射出幾道光華,對面迎來。三人一見知是峨嵋門下,忙把遁光降落相待,來人也自飛落,互相引見。禮敘之後,來者共是五人,除余英男曾在元江見過外,下餘一是三英中的李英瓊、一是元元大師弟子紅娘子余螢姑、一是墨鳳凰申若蘭、一是女神嬰易靜。同奉師命率了齊霞兒的弟子米明孃、李英瓊的弟子米鼉、劉遇安來此修建茅篷,為古神鳩和沙咪二小藏伏之所。並在二十六天梯下面烏龍嶺脊上分五方八面設下禁制,以備誅戮徐完帶來的三千妖魂。申若蘭在紅花老老門下多年,深知各異派妖邪虛實禁忌。知道徐完所經之處,一切凶魂厲魄無不俯首皈依,與仇敵交手事前常命門下妖鬼四出窺探,來去飄倏,瞬息千里,防不勝防,是以在此佈置演習卻敵之法。
楊瑾笑道:「諸葛道友哪裏知道!如是別位道友,峨嵋諸位長老尚不至於遺漏,獨於這位葉島主卻是難說。她所居金鐘島在南極盡頭,相隔太遠,極少人知——」
葉繽為人外和內傲,雖然亟欲觀光開府之盛,不請而赴,終覺不甚光輝,這一來正合心意,甚是高興。將紅光放還以後,決意同了楊瑾先去川邊倚天崖拜謁過芬陀大師,同往峨嵋赴會,不再他去。巔仙笑道:「葉道友既無什事,現在開府期近,諸位師姪均須趕往,且等我打發他們走後再談吧。」說罷便命諸女弟子將昨晚元江所得寶物取出。
楊瑾瞥見咪|咪好似聽出雲鳳和自己到來,眉宇之間隱現喜氣。知道此時正是他的成長之交,心情鬆懈不得,忙喝道:「你二人再有三四日便可功行圓滿,那時見面多麼喜歡均可,此時動心不得!速把心思寧靜,不可大意!」咪|咪也自警惕,仍返莊嚴。
黑丑自逃回山中,被九烈神君困了三年,對妖婦日夕牽掛,這次又能出山,當務之急,自是尋找妖婦。妖婦當年亡魂逃走,下落不明,黑丑打探多時,才探聽得妖婦在小南極金鐘島生事鬪法,死在冰魄神光之下。黑丑大怒趨去,適值島主葉繽不在,黑丑用陰雷傷了島上幾個女侍,結下仇恨,終於被葉繽追尋到蹤跡,惡貫滿盈。
沙咪二小從元神歸竅,便照大師所傳運用玄功靜俟成長,一毫都不曾鬆懈,楊瑾再施展佛法相助,長到預擬身形方始停歇。聞言大喜,連忙開眼,欲先謝恩時,三人已回身走去。喜氣洋洋縱下座來,拿起新衣匆匆穿好,健兒在旁見二小七日內居然成了大人,雖然不免妒羨,也代二小歡喜不已,一面忙著詢問經歷,一面幫著二小穿戴。二小見他仍是貌躬小弱,同來四人祇他所遇獨最落後,相形之下好生不安。健兒見二小喜容遽歛,對己關切,也頗心感,便把日前遇合略為告知,二小聞言大慰,重又喜氣洋洋,你一言我一語互相勸勉問詢,亂了一陣。跟著穿著停當,忙同趕往隔室,見了三人納頭便拜,伏地不起。因是感恩太過,二小俱都涕笑相連,淚流滿面,話反一句說不出來,連帶健兒也不禁淚下。
黑丑見敵人跟蹤追來,自己那快遁法竟被追近,一時情急,回手亂放陰雷。真人將納芥環放起,隱去寶光,迎上前去,不等爆發,便自原個收去。每值一雷打到,便一停頓,黑丑驚惶匆遽之下祇當是陰雷的功效,同時又想起這人已與父親常說的極樂童子形相相似,總算自身瘦小,永不輕視幼童,敵人來勢又凶,不曾冒失迎敵,如真是他,稍遲一步,焉有倖理!越想越寒,唯恐追上,便將陰雷大把發之不已。
那金輪看去大祇尺許,間隔甚窄。二小因大師曾說金輪一現,便須附身其上,念動自能飛到,無須縱躍,見輪小一人都不能容,何況二人?大師又未說明依附何處格內,既難容身,想是攀附在那五根金角上面?本擬各攀一角,及至飛近,才看出每一間隔以內各有一個金字,共分生、苦、老、病、死五根。忽然省悟,應該同附生格以內。格小不過三寸,如何能容?身子似忽被什東西吸引,剛剛覺出,身已到了輪上,地方甚大,二人各不相見,也未見輪轉動,猛然心裏一迷糊,便把本來忘去。祇覺命門空虛,身子奇冷,四肢無力,身子被人抱住,正在擦洗,疼痛異常!(按:這一段寫佛經中輪迴之說,如曾親歷,其妙不可言。)
自此起,二小在佛法之下,預歷來生,這一生之中,連遭水火刀兵與瘟疫之厄,無日不在顛沛流離出死入生之中,再沒享受過一天。但仍記住修積,中間落在乞討之中,仍以濟人為務,也不知歷盡多少艱難困苦,有時遇到危難,人謂渡日如年,他比如年更甚。似這樣從初生起,一日有一日的疾苦悲愁,直到六十歲因為一件極煩冤愁苦之事而死。(按:如此一生,雖屬幻相,而與真實無異。真實人生,也與和-圖-書幻想一般,不過數十年生、老、病、苦、死的經歷耳!)
同時眼前奇亮,金芒射目,天搖地動,受震太甚,再也支持不住,待要暈倒,猛覺金光照向身上,同時身上一輕,隨即落地,納芥環似被人收去,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嚇了一身冷汗!連忙睜眼一看,所有四外妖煙邪霧就在這瞬息之間全數消滅,直似一場噩夢剛剛醒轉。
九烈神君全仗悍妻梟神娘援引入道,加上自身種種遇合,才得今日。修道數百年,一意採補,祇應悍妻之請,生此孽子。又是生來異質,夫妻二人愛如性命,不料為人所殺,連所煉三屍元神全都消滅,不曾逃回一個!
余英男一起,凌雲鳳也跟著飛身而起,先後不過分許功夫,天邊黑影已自飛近,快要飛到元江上空。猛由黑影裏射出千萬點金綠色的火星,隱聞爆音,密如貫珠,直似灑了一天星雨,飄空急駛而至。對方敵人卻一點也看不出來,這時天地晝晦,如非眾人俱是煉就慧眼神目,已然伸手不辨五指!
謝山說此寶乃葉繽發現,堅欲相讓,葉繽自是不肯,互讓結果,才商定在未問明來歷因果以前暫為葉繽所有,但是用法不明,暫時祇好各按本身法力一同習煉,使彼此均能運用。等到二人悟出玄妙,可以隨意應用時,才知此寶內藏前古神油,始能發生佛火妙用。藏油本來不多,又經二人習煉時糟了一半,發覺已自無及。因此寶有伏魔之功,法力不可思議,二人僅悟出了一半,已有絕大威力,以此互相珍惜,輕易不肯妄用。前兩月謝山將寶借去尋一神僧參詳,沒有送還,葉繽因將黑丑殺死,恐九烈神君尋仇,特去取回,不料卻無意中給妖屍谷辰一個重創!
葉繽在重創谷辰之後,以本身真氣,收回被谷辰震散的冰魄神光,巔仙等人全在一旁觀看,岳雯等人又請她施展冰魄神光,一新耳目。葉繽忽然心動,知道仇人來尋,連忙飛起。剛到上空,便聽東南方遙空中起了一種極尖銳的鬼嘯之聲,淒厲刺耳,越來越近,令人聞之生悸。跟著便見天際有一黑點移動,恍眼展布開來,立時狂飆大作,晴日無光。眼見天遮黑了半邊,直似黑海飛空,萬重黑雲疾如奔馬,漫天蓋地而來。眾人一看大驚,暗道不好,紛紛飛起,各將法寶飛劍迎上前去。
各人心知芬陀大師佛法高深,姬繁前來生事,必然自討沒趣,也想知經過。大師又道:「當時身邊祇有健兒,姬繁和妖龍趕來生事,健兒已被他們擒住,恰好極樂真人路過,一現身便將姬繁驚走,此時我也正事畢開壇走出,約他進庵小坐。見我用小轉輪三相神法,以絕大願力使沙咪二小兩個福薄孽重、資稟脆弱的僬僥細民,在我佛門三相世中預積三十萬功德,移後作前,預修來世,於石火電光、彈指之間歷劫三生,自轉輪迴化生,僅僅七天工夫便即成長,變作緣福深厚生具仙根仙骨的良材美質,極口贊我佛法精微奧妙之餘,又聽說還有一個小人現被韓仙子要去收為子弟,忽然動念,再經我一勸說,他本極愛幼童,成道之後以童身遊戲人間,難得天生小人,正好異日改造成與他一樣,便將健兒看中。欲帶他往長春巖無憂洞仙府之內,費三百六十五晝夜功夫,以玄門妙法使其成長,行法比我較難,但是後來卻容易得多,可以不虞失墜。」
楊瑾因自己三人還要言笑,恐擾二小道心,說時將手一指,將法壇四外禁制,掩去一切聲音,使二小可以專心成長,無復聽聞。隨向殿角石墩上一同落坐,健兒早等不及,把昨夜今朝所遇所聞詳為說了。楊葉凌三女聽健兒補述未盡之言,俱各驚讚不已。原來芬陀大師早參佛門妙諦,道法高深,與本書佛教中第一等人物白眉和尚幾相伯仲。自從四小來庵參拜,便知天機微妙,將欲假手自己助其成長。
楊瑾含笑允了,隨令雲鳳陪伴葉繽,自去壇上主持行法。葉凌二女本是一見傾心,這時晤言一室,促膝談心,一個見對方道法高深,備極傾慕。一個見對方慧根夙具,吐屬嫺雅,意志高超,雙方又都容華美秀。清麗入骨,由不得互相愛重,他們越談越投機,頃刻之間便成密友。
劉兄妹見三人到來,知是尊長,慌忙一齊拜倒,又與沙咪健兒分別禮釵。英瓊若蘭都是天真爛漫、稚氣未除,一見健兒小得希罕,又見了古神鳩形態比起神鵰鋼羽還要威猛得多,俱讚賞不絕。
余凌二女所御一紅一白兩道劍光,連同雲鳳手上神禹令所發出來的一股青濛濛的寶氣,正朝對面黑影星光飛迎上去,黑暗中宛如兩道經天長虹,看得逼真。眼看兩下就要接觸,倏地空中一亮,竟在余凌二女面前現出千百丈彩光,將來的黑影妖火一齊擋住,動作快極,兩下才一接觸,猛又聽波的一聲,一點酒杯大的淡黃光華忽在黑影深處閃了一閃,便即爆裂,化為紅白藍三色千萬道奇光精芒,滿空飛射!祇聽一聲極淒厲的怒嘯過處,黑影中現出一個披頭散髮、烏面赤足的妖婦,破空飛去,晃眼無蹤。前半黑雲妖火被佛光爆散,現出日影,漸復清明。那後半黑影妖火卻似雨後狂風之掃殘雲,疾如奔馬齊向來路退去,真個來得迅速,去得更快,一眨眼便到了天邊,等定睛仔細再看,已然不見痕影!
楊瑾奉命代師行法,陪著葉凌談了一陣,自去法壇上施為,行時笑向雲鳳道:「你這兩個高足三四天內即可成就,你是要高要矮、要胖要瘦?說出來我好照辦。」雲鳳,還未開口,葉繽笑道:「謝道友在百十年前收了兩個義女,因他素喜幼童,二女仍是十二三歲少女形貌,十分天真美秀,實是引人疼愛。聽說峨嵋門下儘多仙童,既然其權在你,何不把他變得乖巧好看一些。仙家不比凡人,要那魁梧奇偉形貌何用?」雲鳳也覺身是後輩,未入師門先自收徒,已屬不合,再帶兩個比自己還要高大徒弟前往參謁師尊,未免不稱,易為同門所笑,聽余英男說李若瓊齊霞兒的徒弟也是矮子,便在旁附和,最好長到十幾歲的幼童,太高大了倒不好看。
真人笑道:「我與令師祖祇有一面之雅,令師倒還見過幾面,怎可如此稱呼,禮更多了!快些起來,我有話說。」芳淑起立恭答道:「和-圖-書太師伯修真在家師祖以前,又與峨嵋祖師長眉真人同輩至交,師姪孫入門不久,道淺力薄,本不該冒昧下山,祇為家師不久兵解,唯恐姪孫等難於成器,祇等峨嵋開府便要引進到齊真人門下,照未來說,至少也該稱呼太師叔才是,豈可亂了班輩!」
楊瑾笑道:「師祖轉輪妙法大干造物魔鬼之忌,除法壇外全洞均經佛法封鎖,我還未撤,你們怎走得出?並且師祖此時已應人約出山未歸,佛緣祇此。就能見上一面,也須將來,在去峨嵋以前是見不著了。健兒已蒙極樂真人收錄,他此時正把你二人當著識途老馬,急欲一問幻相中的情景,向道堅切,可愛可憐,故此好多話未說,你們到外面暢談,莫辜負他盼望,我們也有話談,快些去吧!喚你你再來好了!」
此鳥本已通靈,自經大師連日佛法渡化,業已悟徹前因,知道楊瑾是他主人,見面便即長鳴示意,甚是親暱。祇有周身仍被牟尼珠所化金光彩虹圍繞未退,似耐不住法寶威力剋制,以前凶燄盡歛,揚瑾過去一撫弄牠,便現乞憐之色。
直到半葫蘆陰雷發完,真人才住了追趕喝道:「速學爾父,閉門悔過,或者異日還能免死,否則你固難免誅戮,你父也受你連累了!」說罷隨即回轉。見向芳淑虔敬知禮,根骨也是上品,越生憐愛,含笑喚起道:「我是極樂童子。」向芳淑口稱「太師伯」,重又下拜。
睜眼一看,身在一家茅屋以內,面前立著兩個中年貧婦。土炕上面圍坐著一個貧婦,室中霉濕薰蒸,臭氣觸鼻,再加上一種熱醋與血腥和成的臭味,中人欲嘔。想到外面透風,身早被人裝入一個中貯熱沙的破舊布袋內,臥倒床上,用盡力量,休想掙起。祇聽產母與炕前二貧嬌悲泣怨尤之聲,淒斷欲絕。一會又聽屋外幼童三五,啼饑號寒,與一老婦勸哄之聲,室內是昏燈如豆,土炕無溫,越顯得光景淒涼,處境愁慘。自覺身有自來,以前彷彿與人有什麼約會,記得祇要立志積修外功便可成仙,所遇都是仙人,不是這等貧苦所在。
二小雖不在一處,幻相皆同,見那產母年雖少艾,想因飽經憂患,平日愁思勞作,人已失去青春,面容枯瘦,更無一絲血色,這時兩眼紅腫,淚猶未乾,卻向著自己微笑撫愛,低喚乖兒,好似平日所受貧苦磨折以及十月懷胎帶孕勞作所受的累贅,和產時的千般苦痛,都在這目注自己一聲乖兒之中消失!
諸葛警我忙接口道:「這次峨嵋開府,遍請海內外真仙道友,事前唯恐遺漏,諸位師長曾經四出訪問,近以會期在即,信使四出,葉仙姑的請柬尚在途中,便許是離島日久,已然送去,沒有見到。」
要換別人,早起貪心入洞盜寶,惹出事來。葉繽畢竟修煉年久,道心清寧,又見那枯僧已在海底坐化千年,現時雖然受了怪物侵擾,門戶大開,看水怪死時悽狀,人雖坐化,靈異神通猶存,此事萬萬不可造次!並且對方在此埋藏法體,用心如此周密,他能保持不壞之身,不為海水蟲沙所蝕,未始不是仗此法寶,就能取去也於理未合。不過今日幽宮洞啟,劫運也是將臨,所以面容如此愁苦。自己本是來訪謝山,近在武夷,頃刻可以往還,何不把他尋來,商量看是給他照樣行法封固還是造埋別的隱僻之處,免得怪物同類又來擾害。想到這裏,再看那枯僧面上愁容漸歛,似現微笑,益知所料不差,心中高興,便即合掌通誠祝告。(按:這裏一段敘葉繽謝山兩人間的關係,最是隱晦,與本書中最有趣的人物「小寒山二女」,有莫大關係。「小寒山二女」的故事,下文有詳述,此段也不可忽略。)
似這樣一生一生,連歷三生,二小已由小轉輪中煉就元胎,肉身又經大師賜服自煉靈丹,兀嬰一歸竅便自緩緩成長。等楊凌葉三人進來一晝夜的功夫,已然長有八九歲大的幼童。體格面容更是珠輝玉映,神光煥發,仙骨仙根,迥與前次不同了。
葉繽道:「貧道因峨嵋開府,群仙盛會在即,亟欲一往觀光。無如與峨嵋諸長老素昧平日,未接請柬不好意思作那不速之客。因謝山道友與極樂真人知好多年,意欲託向妙一真人致意,本打算此間事完再往武夷絕頂千石帆潮音小築去和道友商量,不料遇到楊姐姐是我前生骨肉之交,他與峨嵋諸老兩世淵源,正可不必捨近求遠了!」
余英男自從日前得了南明離火劍,因是教祖回山,親授本門心法,妙一夫人又憐她向道豎誠,身受多日寒冰凍髓之慘,小小年紀備歷災危,特降殊恩,代向妙一真人關說,將微塵陣中長眉真人遺留的仙丹賜了一粒。她以前打的底子原好,回生以後又經眾同門日夕指點,自顧開府在即,唯恐入門太淺,到時百不如人,用功極勤。這一服靈丹更平添了若干年的功力,雖祇短短時日,已然身劍合一。適才南明離火劍一舉成功,竟使那麼厲害的老魅受傷逃去,不由心雄氣盛起來,首先駕遁光飛起。
枯僧除口角似帶微笑外,並無別的朕兆。試作欲下之勢,青燈火焰忽明,光景熒活,似欲離燈飛起。不敢冒昧,祇得離海急往武夷飛去。到時見謝山手裏拿著一片舊黃布正在出神,面有憂色,見葉繽來,便隨手收起。葉謝二人由總角戚友變為數百年同道至交,彼此極為親敬,雖覺謝山平日夷曠沖虛,生平又無一個仇敵,不應面有憂容,因為急於述說海底奇事,略問兩句,謝山飾詞一說也就丟開,隨即說起經過。謝山聞言大喜,忙說枯僧所持古燈檠乃前古佛門至寶「散花檠」,又名心燈,來歷詳情此時當難全知,如得到手,將來大是有益!
守候了幾天,神鳩忽由金虹中脫身飛出。楊瑾知牠到了火候,便照大師手示,命牠吐出元丹,一面指揮金虹,教以臨敵運用之法。次早兩童一鳩俱都訓練純熟,雲鳳嫌二小名字不雅,沙沙賜名沙佘,咪|咪賜名米佘,一名均係「二小人」三字合成,以示出身僬僥,不敢忘本,兼寓二人合力同心,不可分拆之意。楊瑾本想多訓練兩日再走,葉凌二女心切觀光,俱欲早往,略為商定,便將賀禮帶好,連同神鳩一齊上路。飛行迅速,不消多時便抵峨嵋後山。那二十六天梯在凝碧仙府的東南,https://www.hetubook.com.com算計快到,便把遁光降落,正在查看沿途地形,忽見右側相去里許有一簇淡煙飛揚。
余凌二人祇見到妖婦形影,便即隱去,連想掃蕩黑影妖火都未做到。共總不過半盞茶時,重又清光大來,復了光明景象,空中五人也相繼飛落。原來葉繽見來勢如此急驟,必是仇人想乘自己新挫之餘,驟出不意猛下毒手。正好將機就計,迎頭給她一個重創,和楊瑾到了空中,飛升極高,隱身埋伏。等敵人一到,由葉繽先放冰魄神光出去,等敵人施展全力發動妖法,楊瑾再將佛燈上神焰飛射出來。
楊瑾見狀笑道:「你們志誠心意,我已知道,不消說了。日內便帶你們同往峨嵋,師祖還賜你二人各有兩件法寶,少時便須傳授,且和健兒到外面談一會再來吧。」二小越發大喜,又叩了一陣頭方始起立,轉身欲行。楊瑾看出二小想要出洞,便問往那裏去?二小顫聲答道:「還沒有向太師祖謝恩呢!」
巔仙先取了九口長劍交給怪叫化凌渾門下劉趙俞魏四人道:「此劍乃黃帝大戰蚩尤時用以降魔的九宮神劍,煩交令師重行祭煉傳授,自有妙用。」另外又取了十餘件長短大小不等的戈矛刀劍之類出來分給在場諸人。說道:「金門至寶為數甚多,此次剛剛進了頭層塔門,便為妖屍所擾,加以金蛛力竭,除歸化神音外一切奇珍異寶均未取出。可是這些古兵器均是神物利器,非比尋常,各憑師傳心法,便能與身相合,具大威力,九宮神劍如若會用,更是神妙,此時不及詳說,眾弟子有不明白的歸問各人師長,自知源流用法了。」
那心燈形製古雅,乃是萬年前美玉精英所製,葉繽原是無意而得,到手不滿十年。這日因往武夷去訪謝山,路過澳門附近,時當月夜,風靜無雲,碧海青天,一片空靈境界。忽見遠遠碧浪如山,突湧天半,浪頭上有一形似夜叉脅生雙翼的怪物,正由海內衝波而起,已離海面百十丈高下。先是身後青熒熒飛起指頭大小一點星光打向身上,一閃即滅。跟著便聽波的一聲爆音,慘嘯聲中,怪物立被炸死。怪物一死,水面微微盪了一陣,也就平息,依然是萬里晶波,光明景象,更不再有異狀。
真人笑道:「由你由你!那納芥環現在我手,無須愁急。適才逃去的小妖人名叫黑丑,他那陰雷雖是邪法,卻能以毒攻毒,別有妙用。將來有幾位散仙均須此物。無如他們得道多年,絕不肯向妖邪拉攏張口,你們後輩得了獻上,他必笑納。但是此物已與妖人身心相應,事前一被發覺,不特反為所害,也成廢物。我故意追趕黑丑,便為收取此物。為省手腳,故此將納芥環借去一用,現收不少在此,我已有禁制,非那幾位道友的功力不能隨心應用。就九烈看見親自收回,也無用處。現以贈你,到了開府時,祇要當眾取出,自有人來向你答話,祇對方不是異派中來的外客,便可送他一半,不可全送,等第二人來索,還可多做一分人情。這兩人絕不負你,必有好意,無論何物祇管收下,到時我也許暗中代你為力,祇休對人說起好了。」說罷連環帶那陰雷一齊遞過。
葉繽知彼此法力道行相差無幾,這次謝山獨有成竹在胸,事若預定,好生奇怪,再三盤問,終是飾詞遮掩。後來僅說:「那枯僧和我二人必有前因,無如事隔千餘年,毫無端緒,我二人此時法力尚算不出,不久齊道友峨嵋開府,內有不少佛門中神僧神尼,到時轉託詢探,始能深悉。」葉繽不知他是否藏有難言之隱,祇得罷了。
芳淑還欲請示先機和他年成就,金光滿眼,真人已無蹤跡。當時驚喜交集,連忙望空拜謝,起身一看,那陰雷每粒祇綠豆大小,晶翠勻圓,甚是可愛,想不到竟有那大威力!
光陰易過,不覺滿了七日期限,忽見金霞飛起,一閃不見,同時現出整座法壇。楊瑾手掐法訣,面向裏立,口中梵唱之聲剛住,再看沙咪二小,低眉閤眼端坐原處,人已長成十五六歲幼童形相,面前卻各多了一身道童裝束。隨聽楊瑾道:「現在佛法已然圓滿,等我三人走開,速速換好衣服相見。」說罷便向葉凌二人同往前生居處的小石室內相待。
此間事已完畢,各人分途離去,葉繽和楊瑾雲鳳同往川邊倚天崖飛去。一路無事,到了龍象庵前落下,入內一看,芬陀大師正在禪堂靜坐。三人上前參拜,大師命起先對葉繽笑道:「賢姪一別多年,道力精進如此,不久功行圓滿,可喜可賀。」葉繽覺著大師話裏有因,心中一動,方欲叩問,大師已轉對楊瑾道:「為使沙咪二小成長,此事大干造物之忌,你如在側,隨侍照料,也還省事一些,偏又往元江相助巔仙取那歸化神音。」
葉繽心中生疑,再向前走去,真到一片礁石,礁底有一洞穴,定睛一看,洞穴靠壁一面凹將進去,內裏有一六尺高的佛龕,龕中盤膝坐著一個枯僧,左手持著一個玉石古燈檠,右手掐訣,斜指燈蕊,面帶愁苦之色。同時又看出先前原有幾層禁制,已破去了一半,封洞大礁石也被揭去。最奇是那燈蕊並未點著,卻有一穗虛焰影勢絕飛舞,人祇離洞口一近,燈焰便漸明顯,現出極淡的青光,人一退後又復如初。知是一件至寶,適才殺死水怪的青光必由此出!
正說之間,忽然一道紅光直飛進來。眾人看出那光正而不邪,但又眼生,看不出是何宗派,微一驚奇,葉繽手揚處已接了下來。竟是謝山自武夷發來的一封飛劍傳書,內中並還附有峨嵋的請柬!
巔仙又請楊瑾自選一件,楊瑾取了一塊黑鐵:長不及尺,約有二指來寬,一指來厚。上面滿布密鱗,腹有古篆,形似穿山甲,腹下卻倒掛著十八隻爪鉤,刻製極為精細詭異,通體烏黑,諦視並無光華。那古篆文也是初見,在座諸人自鄭巔仙以下,竟無一人識得此寶名稱用法。楊瑾料非常物,因和余英男一路同來,見她根骨既厚,人更謙婉,甚是投緣,知道三英二雲,各有仙劍隨身,多有奇遇,得了好些奇珍異寶,內中祇英男一人受苦最深,入門較晚,祇新近得了一口南明離火劍,別無長物,便笑贈她道:「此寶我雖不知來歷,看這形製當非常品,我送給你,回山再求掌教師尊傳授用和_圖_書法吧!」英男大喜拜謝。
那謝山是一位介在仙佛之間的一位散仙,既通禪悟,又曉玄機。與峨嵋掌教妙一真人兩世至交,俗家本是一位文雅風流的貴公子,嗜酒工吟,年甫三十便積詩萬首,傳誦一時。後來棄家學道,為散仙中有數人物,隱居武夷山千石帆潮音小築自建的精舍以內。地當武夷絕頂,四外俱是危峰層巒,飛鳥不渡,仙人多居名山窟宅,他獨喜樓居,仗著仙法神妙和原來的天生奇景,把一座潮音小築布置得靈淑清麗,美景無邊!葉繽未成道前便和他是通家世戚,所以二人交誼最深。
楊瑾笑道:「我師父因你夙孽太重,意欲挽回,本定為你代去惡骨之後再用十日苦功玉汝於成,不料你孽重難挽,適有要事出門,不能如願。今藉此寶之力助你脫離,你無此寶防身眼前一場大劫便躲不過。為此使你暫受磨煉,再有兩三日便能以你自身元丹與此寶相合運用,恐你惡骨未化,野性猶存,難於忍受,一有反覆,不堪造就,因此不曾明說。今我見你果能心念純一,不生惡念,實堪嘉許。現時忍受,關係目前大劫與他年成敗,難道還不明白麼?」神鳩聞言好似省悟,又歡鳴了幾聲,大小六人便在殿中落坐。
大師說罷,令二小起立歸坐,將手一指,壇上一盞玻璃燈便飛起一朵金花,化為一團光霞將二小全身圍繞,助長元神凝固,以俟時至行法轉輪。到了子時將近,大師趺坐法壇之上,又指示一遍,然後合掌三宣佛號,將手一指,滿殿金霞耀處,大師座前平地湧起一朵斗大青蓮,上面彩光萬道,虛托住一個同樣大小的金輪,由急而緩懸轉不休。二小早把大師幾番叮嚀牢牢緊記,知是自身成敗關頭,等金輪轉勢略緩,各把氣沉穩,隨著心念動處,不先不後在原來繞身佛火神光簇湧之下往輪上飛去。
葉繽先還覺著無故奪人防身護體之物,不是正經修道人的行徑,謝山卻力說無妨,道:「這位道友藏真海底,當時必是防有仇人傷害,事隔千餘年,冤怨已消,仇人也自轉劫,無力相害。他既不願永淪水底,更防懷寶傷身,受別的妖邪水怪侵害,我們祇消將他法體移埋,至於所設禁制和佛燈神焰,我俱能夠抵禦,此時蹤跡已現,速去勿延。」葉繽不便過於攔阻,祇得同往,回到原地,收起來果是容易非常。
此時各人迎來會合,便由易靜領路指說妖鬼來的途徑與應付機宜,往煙中步行走去。雙方多半初見,均互致傾慕,一會行近,易靜申若蘭各自行法將手一指,楊葉凌諸人便由嶺脊上移向淡煙之中。葉繽這才看出裏面還沒有一層禁制,如非易靜用縮地移形之法進去,自己和楊瑾雖然不怕,雲鳳等不知誤入便吃不住,外人更是休想闖進!再一細看這五人個個仙根深厚,尤以二英易靜為最,峨嵋弟子才見數人已是如此,無怪門戶光大冠冕群倫了!
葉繽笑道:「這個難說。二女乃是孿生,我自出世以來就沒見過這樣生具仙骨仙根、美秀靈慧的少女,異日一見自知。除這二女外祇見到這兩小人,所以讚美。聽說峨嵋頗有幾位年輕的道友,不知如何?前見三英中的余英男,根骨自是上品,如論容貌尚似少遜。即便能有比她更還強的,要像二女的天真可愛卻恐未必呢!」楊凌二人聞言好生驚異,便都記在心裏。然後喚進二小傳授法寶,撤禁出洞,去到前殿一看,芬陀大師尚未歸來,祇剩那隻惡骨已化的獨角神鳩守在殿裏。
芳淑正在惘然失措之際,忽然前面人影一閃,現出一個仙風道骨,年約十一二歲的幼童。穿著一身鵝黃色的圓領斜襟,短裝道衣,項下一個金圈,肩插拂塵,褲短齊膝,赤著一雙粉|嫩雪白的雙足,面如美玉,綠髮披肩,修眉插鬢,粉鼻堆瓊,唇如朱潤,耳似瑤輪,一雙俊目,明若曙星,寒光炯炯。一身仙風道骨裝束形相,活似觀音座下善才童子,端的神儀內瑩,寶相外宣,令人望而肅然起敬,絕不敢以年幼目之。向芳淑本沒見過這位仙長,忽然福至心靈,一見面便納頭跪倒。剛一跪下,猛想起這人相貌打扮正和師父常說的極樂真人李靜虛相似,恭恭敬敬叩了九個頭,謝了救命之恩。
照這情景分明已轉一世,投生到這家做了嬰兒,又好似經歷甚多,怎都想他不起?越想越急,越急越想不起,再見滿室愁苦悲戚之狀,不禁傷心,放聲大哭起來。哭了多時,也無人理,祇隔些時由一老婦將自己抱起,將那半袋土略為轉動,仍放炕上,先兩貧婦更不再見。自覺皮膚甚細,老婦每一播轉,膚如針刺,又痛又癢,難受已極。生母到了次日,好似憐愛嬰兒,渴欲一見,竟不顧病體,強忍痛苦,口中不住呻|吟,緩緩將身側轉向裏,顫巍巍伸出一隻血色已失、乾枯見骨的瘦手來摸自己的臉。
在昨夜子時行法以前,大師告以行法次序及抵禦外魔苦難以及此中利害輕重,告誡道:「我那小轉輪三相神法,納大千世界於一環中,由空生色,以虛為實,佛法微妙,不可思議。說起來雖是個石火電光瞬影之間,而受我法者,一經置身其中,便忘本來。不特不知那是幻相,凡諸情欲、生老病死、與實境無異,一切急難苦痛均須身受。幻境中的歲月久暫無定,在內轉生一次,最少也須五六十年,此一甲子歲月,更須一日一時渡過,與邯鄲黃梁的夢境迷離倏忽百變,迥乎不同!」
當下鄭巔仙便請眾人同往苦竹庵小聚,就便分賜眾後輩金船中得來的寶物,於是同往前殿中坐定。巔仙笑問:「葉道友可還有事麼?」
她初意離海岸近,必不甚深,哪知怪物起處的下面竟是一個海竅,深不可測,直下有三千多丈才到海底。祇見白沙平勻,海藻如帶,搖曳紛披,深海中的怪魚條鱗,千奇百態,栩栩浮沉遊行於斷礁瑚樹之間。心中懸忖適才許是一位水仙在水底路過,與怪物相遇,誅卻以後已自走去,否則怎會不見一點形跡?正在徘徊欲上,忽然覺出那些怪魚祇在身前一帶遊行往來,心中微動,回身細一查看,那地方已離海竅盡頭邊壁不遠,廣祇百畝,地面上生著不少,五顏六色的珊瑚樹,大都合抱,糾曲盤紐,形態奇古,各色皆備,尤以翠色的為最好看,從未見過,光怪陸離,燦爛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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