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智一迭聲答應著,范天聲身形展開,已和紅線兩人,一起向內堂掠去。
兩人才閃出不久,那長案也著火焚燒,再也承不住鋼門的重量,「轟」地一聲,長案倒塌,鋼門合攏,這時,整個南英堂中,已如同熔爐一樣了!
紅線推著那武官,走在前面,柳絮兒跟在後面,三個人轉眼之間,便進了大門,又有不少武士自宅中出來,但是一看到這等情形,立時站定不動。
是以此際,早已全府震動,在內府中的田承嗣,迭接噩耗,心中已然驚怒交加,可是他在表面上,仍然十分鎮定,他請了范天聲前來,范天聲也已知道,府中來了高人,田承嗣一見范天聲,便道:「范大俠,來了兩個刺客,武功極高!」
紅線道:「不是防他們,是防門內,門上門下,有甚麼暗器射出來!」
柳絮兒接過盒來,紅線又叮囑道:「你一路之上,切不可耽擱。」
而李湧的小腿骨一被撞斷之後,他再也站立不穩,身子向後仰去,只聽得巨木滾動的聲響,數十根巨木,一起壓在他的身上,他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了!
紅線一見這等來勢,自然不會與他較力,身形一翻,翩若驚鴻,一閃已閃到了李湧的身後,李湧那一斧砍下,力道極強,急切之間,如何收得住勢子?紅線人才一閃開,只聽得「啪」地一聲響,一斧砍到了地上,火星四濺,磚層亂飛,那一斧,足足陷進了地上的青磚,有五六寸之多,實是駭人之極!
紅線呆了半晌,才低聲道:「我們去吧!」
就在她身形,向下略沉之際,她又陡地一提氣,硬生生又拔高了三五尺,就在她身形拔高之際,手腕一翻,捲住的闊劍鬆開,向著婁絕劍,電射而出!
而也就在此際,只聽得轟地一聲響,整個南英堂之中,柱上、大門口、牆上,各自噴出烈焰來,火頭翻翻滾滾,轉眼之間,像是大堂之中,多了數百條火龍一樣,火勢驚人之極!紅線一拉柳絮兒,退到了門口,烈火挾著濃煙,已逼了過來。
柳絮兒忙道:「師姐,你到何處去?」
這一斧,並不是砍向紅線,而是砍向纏住了他足踝的軟鞭,看李湧的出斧之勢,分明是想一斧將纏住足踝的軟鞭砍斷,再來進招。
紅線身形,倏然拔起,陡起陡落,已落在鄧競全的面前,她的來勢如此之盛,鄧競全也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紅線如果不是先捲住了長案,揮向門口,擋住了門口落下的鋼板的話,那麼,她出路被截,在那樣的情形下,除了被燒死之外,實在再無第二條出路了!
剛才東英堂中,這樣驚心動魄的情形,柳絮兒一面在堂外和眾武士動手,一面實是提心吊膽之極,直到看到紅線站了起來,顯然是安然無恙,她才大大鬆了一口氣,叫道:「師姐!」
紅線一看王克智這樣的情形,便知道這南英堂中,一定有極厲害的埋伏,剛才在東英堂之中,幾乎被巨木壓死,她已經知道這南英堂之中的埋伏,各有巧妙,其中東、南、西、北、地五堂,一定是根據五行變化而設的。東方甲乙木,是以東英堂之中的埋伏,便是數十根重逾千斤的巨木,而南方丙丁火,這南英堂中的埋伏,自然也全與火有關了。
她是看出這兩扇鐵門,要攻開並不容易,是以想用激將法,激得對方,將鐵門自動打了開來。
范天聲也不知道來的是甚麼人,他聽出田承嗣是在故作鎮定,實則內心已十分惶急,是以他立時說道:「大人請放心,我必將來人,阻於天英堂之中!」
那時,李湧因為身子向前撲出,是以急於以斧尖支地,想穩住身形,這一鞭,無論如何,避不過去了!
一直到紅線退進了東英堂的大堂之中,李湧追了進來,紅線才緩了緩氣,揮鞭搶攻,可是李湧卻不還手,「啪啪」兩聲,又被紅線抽中了兩鞭,李湧只是奔到了一條大柱之旁,一斧向柱上的一條鐵鍊,疾砍了出去,「錚」地一聲,一聲響過後,火星迸飛,那一條兒臂粗細的鐵鍊,竟然被他一刀砍斷,鐵鍊才斷,東英堂的堂頂之上,便突然傳來了一陣轟隆巨響!
她還想闖進東英堂來,可是在那樣的情形之下,誰能踏進東英堂半步?
她們兩人一到了南英堂前,數十個武士,自牆兩邊,一起擁了過來。
紅線看到這種情形,心中不禁駭然,但是那也決不能阻止她繼續前闖的決心,她立時將那柄刀,繫在鞭梢之上,手腕轉動,將刀在頭頂之上,旋轉起來,等到刀愈轉愈快之際,紅線發出了一聲長嘯,身形陡地掠起,向著毒水簾,疾衝了過去!
柳絮兒和紅線,望著地上那一排排的利刃,排得緊密得連立足之地都沒有,紅線明知自己的輕功造詣極高,但是她卻也沒有把握,可以踏在這些利刃之上,走進西英堂去!然而,婁絕劍的話才一出口,紅線便一聲嬌叱,道:「來了!」
柳絮兒呆了一呆,若是北英堂門口的那道水簾有毒的話,那麼她們要闖進去,可比西英堂還難得多了,有甚麼辦法,可以突過水簾,而不被毒水沾到?
紅線的手腕,不住抖動,「啪啪」地揮著鞭,大踏步向前走去。
紅線道:「小心些,別反讓人家佔了便宜去,走!」
柳絮兒大聲道:「進來就進來,既然到了這裏,難道還會怕你不成?」
但是由於巨木都是打橫壓了下來的,被紅線托的那根巨木,卻已然轉直,是以所有落下來的巨木,皆被紅線托住的那巨木擋住。
城頭上,自然有守城的士兵在,可是紅線和柳絮兒兩人的身法,實在太快,幾隊巡邏的士兵,只覺得一陣輕風過處,依稀像是有人在身邊掠過,而等到轉過頭去看時,卻已甚麼都看不到了。
而高椅倒下,紅線的身形一沉,恰好落在倒下的高椅之上,不曾為利刃所傷。這一切,全是電光石火間的事,其間紅線免起鵲落,身法之快,出手之妙,算計之精,看得在門外的柳絮兒,也為之目瞪口呆!
紅線沉聲道:「要弄開這兩扇門,絕非易事,而且,我看門一開,只怕會觸動機關埋伏!」
紅線的第五鞭,是當頭砸下來的,內力貫足了,一條軟鞭,筆也似直,簡直就如同一根鐵支一樣,鄧競全一見來勢如此之猛,身子陡地一閃,那一鞭,「啪」地一聲,抽在地上,抽裂了幾塊大青磚石板。
范天聲道:「我不願與你……」
巨木壓在巨木之上,所發出的聲響,震耳欲聾,巨木一起向前滾了出去,李湧顯然想不到會有這樣的情形發生,陡地一呆間,兩根巨木,已然轟隆滾轉,「砰」地一聲,撞在他的小腿之上,李湧又是一下慘叫聲,小腿骨已然被巨木撞斷!
因為本來,紅線在用力扯鞭,想將李湧拉倒,但是李湧力大無窮,拿樁站定之後,紅線空自將軟鞭扯得筆直,卻和-圖-書是無奈他何。
那些武士,遠遠地圍著紅線和柳絮兒兩人,只聽得他們叫喊,而南英堂之中,則傳來一陣笑聲,只見八個人,一身紅衣,緩緩將南英堂的大門,推了開來。
鐵門緊閉,紅線軟鞭一捲,捲住了牆腳下的一塊大石,一抖手,大石向前疾飛了出去。那塊大石,足有五七十斤重,「砰」地一聲響,砸在鐵門之上。可是那兩扇鐵門,卻是紋風不動!而且,從大石砸上去的聲音聽來,那兩扇鐵門,少說也有半尺來厚。柳絮兒揚聲罵道:「西英堂是由誰守著?關起門來做縮頭烏龜,這堂主倒也容易當得很!」
遠遠望去,只見田承嗣府第,建築宏偉,最後,傍著山崖的,是一座高樓,柳絮兒指著那高樓,道:「田承嗣就住在這樓上,師姐,偷進去不是難事,我們何必一定要去闖那六英堂?」
那武官也有幾分蠻勁,一見紅線出手,順手去格,手臂正格在紅線的手臂之上,怎知他這一格,非但未能將紅線的手臂格開,只聽得「咔」地一聲響,他的手臂,竟已斷折!
柳絮兒道:「不怕,我只是氣憤!」
而現在,李湧一斧砍在軟鞭之上,未曾將軟鞭斬斷,因為力道極猛,將軟鞭壓得向下,沉了尺許,那等於是加強了紅線後扯的力道!
她在推門之前,雖然也曾小心提防,叫柳絮兒掠陣,可是在那樣的情形下,柳絮兒就算是全神貫注,一時之間,也是無能為力!她陡地看到成蓬飛刀射出,只來得及發出了一下驚呼聲!
紅線和柳絮兒兩人,闖出了南英堂,只見兩面川堂之中,數十名武士,遠遠圍住了她們吶喊,將兩面的去路,盡皆阻住,但是在她們的前面,卻一個人也沒有,分明是要逼著她們向前去。
那幅水簾細小的水柱,在她們兩人,才一來到時,還是和尋常的水色無疑。但是她們才一站定,水色便轉為一種極其艷麗的淡紅色。
紅線人極聰明,在剎那之間,她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忙道:「不是,只要盜盒。范大俠,我一個師妹,已失手被擒!」
紅線將盒交到了柳絮兒的手中,道:「絮兒,你快馬加鞭,回潞州去,將這隻金盒,交給薛大人,對薛大人說,魏郡之行,只要帶著這隻金盒,一見到田承嗣,將盒還給他,必無任何危險!」
由天英堂到內堂,守衛的人雖多,但是看到范天聲和紅線,一起向前掠來,所有的人,個個如同泥塑木雕一樣,站定了一動也不敢動。
他下面「動手」兩字,還未曾出口,紅線身形,陡然前欺,「連雲七鞭」,又已施出,她自知非和范天聲動手不可,是以一上來便展絕招,而同時七鞭,這時,此她對付鄧兢全時,又自不同,只見每一鞭抖出,鞭影縱橫,不可方物。第一鞭,就已將范天聲面前的長案,擊得斷成了兩截,范天聲也陡然拔劍相迎,只見人影兔起鶻落,「啪啪」之聲,不絕於耳。七鞭一過,天英堂之中,幾乎已沒有完整的東西!
夜深,雲密,幾乎是一片漆黑。兩騎在疾馳,馬上是已經換上了勁裝的紅線和柳絮兒,魏郡高大的城牆,已經在望,她們兩人策進了小路,直來到了城牆腳下。
一聽得柳絮兒的驚呼聲,紅線的心中,陡地一凜,連忙轉頭看去,只聽得一個十分熟悉的笑聲,「哈哈」一笑,柳絮兒又是一聲驚呼,等到紅線轉過頭去看時,只見柳絮兒手中的長劍,已脫手飛出,在柳絮兒身前的那個武士,竟是鄧競全!
在李湧的用意而論,只不過是想順手掃開那武官,不讓他阻著自己和來人動手,可是他的力道,何等之大,這順手一掃,斧柄正掃中那武官的腰際,「砰」地一聲響,那武官的身子,足足跌出了七八步去,倒在地上,出氣多,入氣少,眼看活不成了,而李湧連看都不看,大聲呼喝,斧生勁風,已當頭砍下!
李湧正在大踏步向前趕來,突然有人向自己撞來,他是出了名的江洋大盜,可以說視人命如草芥,在那樣的情形下,如何還理得甚麼自己人不自己人,一見有人,斧柄一橫,便掃向那武官。
紅線眼看柳絮兒被擒,被橫拖倒曳了去,心中自是又急又驚,但是她卻一咬牙,立時轉過了頭來,竟像是完全沒有那回事一樣!
轉眼之間,紅線和柳絮兒兩人,已然上了那城樓的頂上,城樓的尖頂,離城牆也有兩丈來高,她們兩人居高望下,向下看去,足可看到闔城的情形,而更可以看到魏郡節度府中的情形。
紅線講到了這裏,略頓了一頓,才又道:「你想想,田承嗣處心積慮,化了一年時間,才招募了六大高手,如果我們能闖過六英堂,他自然心膽俱寒!」
紅線陡地提高了聲音,道:「我既已來到,焉有退理?」
但是也就在紅線第七鞭攻勢之際,劍光陡盛,紅線的一绺秀髮,隨著劍氣,四下飄散,紅線陡地收鞭站定,頭髮已然披散了下來,她連雲七鞭,非但未能佔到便宜,而且,若不是范天聲劍下留情的話,她一定已受重傷了!
柳絮兒望了范天聲一眼,忽然笑道:「我明白了!」
她一面說,一面身子一翻,已向下疾翻而下,柳絮兒緊跟在她的身後,轉眼之間,便下了城牆,在街上疾掠而過。闔郡上下,雖然遵命張燈結綵,可是這時,已近子夜,街上卻是十分冷清。
柳絮兒還未曾說出范天聲的名字來,紅線已陡地轉過頭去,像是不願意聽到范天聲的名字一樣,柳絮兒心中暗嘆了一聲,也住口不再言語。
王克智和藍洋兩人,一見毒水四濺,他們兩人,自然知道那毒水的厲害,當真是嚇得魂飛魄散,大叫一聲,北英堂本是由藍洋防守的,但是在那樣的情形之下,他卻也顧不得了,隨著驚呼聲,轉身和王克智兩人,疾自堂後,奔了出去。
婁絕劍看到紅線竟然就這樣進攻,也不禁一凜,身形略挺,揚起闊劍,便向軟鞭格來。
紅線和范天聲衝上了內堂,幾乎沒有甚麼耽擱,立時又退了回來,奔出了大門口,只見王克智、藍洋兩人牽著馬,柳絮兒也正在翹望,一見紅線出來,柳絮兒便大叫道:「師姐!」
而在這時,紅線也是駭然之極,百來柄飛刀,颼颼向前射來,她只是本能地向後一仰,倒在地上,立時向旁,滾了開去。
柳絮兒這才點了點頭,紅線提著鞭,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當真步步提防,可是一直到她來到了伸手可以觸及鐵門時,仍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紅線這時候,心中思潮起伏,實在不知是甚麼滋味,她又向前踏出了兩步,手一揚,鞭已揮出,「唰」地一聲,將那重輕紗,拉了下來。
柳絮兒一臉的不屑之色,向那些遠遠圍住了吶喊的武士,望了一眼,道:「掠甚麼陣,諒他們也不敢過來。」
和圖書下,紅線的身子,也不免向前一俯,但李湧卻已站立不穩,一個前撲,向前跌下,紅線一看到這種情形,心中陡地一喜,手腕略轉,鞭梢已離開了李湧的足踝,一鞭自下而上,疾掠而出!
她一回過頭來,一伸手,先奪下了那武士手中的刀來,接著,一腳踢出,踢得那武士,向前直衝了出去,那武士衝過了水簾,跌進了北英堂之中了。
一鞭擊中,鄧競全連聲都未出,身子便「砰」地一聲,倒地不起。
紅線本來也不是下手狠毒的人,但是這次,她在犯奇險,和柳絮兒兩人,闖進了魏博節度使府來,實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她知道自己要連闖六關,方始有成功的希望,這李湧只不過是第一關,若是連第一關都沒有速戰速決的希望,那麼,以後的五關,更加沒有法子可以闖得過去了。
紅線一出了地英堂,軟鞭揮動,向前直闖,轉眼之間,已經來到了天英堂之前!
可是這時看去,除了牆上插著幾個火把,燃著火之外,也看不出甚麼出奇之處來。紅線本意,是還要再觀察一陣,方始進去的,可是柳絮兒已然說了這樣的話,她再遲遲不進,反倒變作示弱了。
紅線那一個「走」字,才一出口,柳絮兒也跟著發出了一下低嘯聲,兩人的身形如箭,一起向後,疾退了出去,剎那之間,已退出一丈五六,紅線反手一鞭,「唰」地一聲,立時纏住了一名武士的脖子,身形向前掠回來,來去如電,已擒了一名武士,回到了北英堂的堂前。可是,柳絮兒那邊,情形卻大是不妙,只聽得柳絮兒發出了一下驚呼聲來。
他仍然坐在案後,沉聲道:「閣下已連闖五堂,武功驚人,天英堂並無埋伏,放心請進!」
及至巨木盡皆墜下,她逼開了身前的幾個武士,躍到了東英堂之中,紅線其實早已聽到柳絮兒的聲音,但當時,巨木一根接一根落下來,每一根巨木,壓在她所托的那根巨木之上,所發出的力量,何止千百斤,直令她氣血翻湧,根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到此際,她才鬆了一口氣,推開巨木,站了起來。
任何人在那樣的情形下,都不免會呆一呆的,尤其紅線是蓄定了力向前推去的,突然之際,鐵門洞開,她那一股大力,變得全然無處著力,身子向前一俯,幾乎向前跌出了一步。
田承嗣連連點頭,道:「范大俠說得是!」
范天聲收劍凝立,道:「你走吧,在你離去之後,我也必然離開魏郡!」
她的軟鞭,已經纏住了對方的足踝,照說在一扯之下,一定可以將對方扯倒才是,可是李湧的力氣,實在太大,只見他身形一矮,紅線竟然扯他不動,而就在那一剎間,他手中的大斧,又呼呼風生,疾砍了下來。
她的話才出口,就聽得鐵門之內,傳來一陣怪笑聲,道:「門本未鎖,有膽闖西英堂,卻連兩扇門也打不開,還口硬甚麼?」
在他倒地之後,紅線連看也不向他看一眼,身形立時向前疾掠了出去,只苦了在地英堂外的那些武士,他們看到了鄧競全的腦袋,簡直是如同為利斧所劈一樣,齊中裂開,心頭的震駭,實是難以言喻!
紅線在三岔路口,勒住了馬,自懷中取出了一隻金盒來,金盒在陽光的照射之下,盒上所鑲嵌的寶石,光華奪目,令紅線幾乎連眼也睜不開來。
(全書完)
只聽得府中,一陣陣雲板響,陡然之間,只聽得暴雷也似,一聲大喝,一個身形魁偉高大,滿腮虬髯的大漢,提著一柄斧,背後跟著四個武士,大踏步趕了出來,柳絮兒一看前面大漢,忙道:「師姐,這人是大盜李湧,東英堂的堂主!」
柳絮兒瞪著眼,還在不服,紅線又道:「你替我掠陣,我去攻門。」
他一退間,紅線的軟鞭,便如同排山倒海也似,壓了過來,鄧競全變得全然被動,等到紅線發到第四鞭時,他已是汗流浹背!
及至李湧一刀砍斷了鐵鍊,堂頂之上,一傳來了轟隆的聲響,紅線抬頭一看,只見堂頂之上,橫列著的一根根,徑可尺許,足有一丈五六長短的巨木,本來是由鐵鍊拉緊,托在頂上的,這時,鐵鍊一鬆,正發出轟隆巨響,互相傾軋著,一起向下落來!
就在李湧斧尖劃地,又迸出了一蓬火星之際,「啪」地一聲響,紅線的那一鞭,已齊齊正正,抽中在李湧的面門之上。
隔著水簾,可以看到北英堂中的情形,只見王克智和藍洋兩人,坐在堂中心,藍洋略一欠身,道:「兩位既然來了,如何踟躇不進?」
紅線點了點頭,手一鬆,將被她抓在手中的那個武官,向著李湧,直推了出去。
一看紅線的鞭勢,來得如此之奇,王克智不禁一凜,急忙揚劍去擋,紅線的手腕一縮,鞭梢順著劍鋒,疾滑了下去,「啪」地一聲響,王克智的手臂之上,已然被鞭梢掃中。
饒你是鐵打的漢子,受了這樣的重創,也是禁受不起,李湧發出的那一下慘叫聲,當真是驚心動魄,令得聽到的人,不寒而慄!
柳絮兒大聲喝叱道:「少廢話,不知道也不來了!」
鄧競全這時,手中的棍一沉,已掃中了柳絮兒的小腿,柳絮兒的身子一倒,四五個武士圍了上來,她已然被擒!
柳絮兒笑了起來,道:「那太容易了!」
她身法快絕,一閃之間,人已過了毒水簾,而在她掠過毒水簾之際,由於頭上有盤旋飛舞著的那柄單刀,是以只見毒水四濺,但是並無一滴,沾在她的身上,反是藍洋和王克智兩人,大驚失色!
她話未說完,手中長劍一揚,「颼」地一劍,已然疾刺而出,王克智反手摘劍,一劍迎了上來,兩人的動作極快,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錚錚」之聲,密如聯珠,兩人已交了六七劍之多。
柳絮兒忙道:「不將門打開,如何殺敵?」
那武士被紅線踢進北英堂去,在他穿過水簾之際,勢子也極快,身上所沾到的毒水,也不過十餘滴而已,可是,那武士在跌進去之際,卻發出了一下淒厲無比的呼叫聲來,連在北英堂中的王克智和藍洋兩人,也神情駭然,霍然起立。
她們兩人,才轉過了北英堂前的那堵高牆,便聽到了一陣淙淙的水聲,兩人站定了身子,向前看去,只見北英堂根本沒有大門,只是在堂前,有幅水簾,水從橫樑之上,分成千百股,直射而下,射到門下的一個水槽之中,又淙淙流了開去。
但是這一下慘叫聲,由於是在巨木傾落,天翻地覆的轟隆聲中傳出來的,是以沒有剛才那一下那麼驚人。
可是,紅線就在抖出闊劍的同時,軟鞭如靈蛇一樣,捲了出去,捲住了交椅的椅腳,用力一拉,那張交椅,陡地倒了下來,婁絕劍已離椅跌下!
那一句話,才一傳hetubook.com.com進,范天聲面色倏變,立時閃身向門外掠去,紅線一呆,還不知道發生甚麼事間,范天聲已然掠了回來。只見他左手抓著一個少年,右手劍指著王克智,王克智面如土色,而那少年,不是別人,卻正是王克智的書僮王安!
只聽得「啪」地一聲響,軟鞭已搭上了闊劍,緊接著,又是「啪啪啪啪」一陣響,軟鞭的鞭梢,已然纏住了闊劍,婁絕劍一見,心中反倒大喜,因為這時,紅線身在半空中,輕功再好,也勢難在半空中長長逗留,如果他鬆手撤刀,紅線完全無處著力,非向下跌去不可,而只要紅線一向下跌,那麼,地上的利刃,一定可以將她刺死!
范天聲忙道:「那決不至於,我只不過要使你不能闖進內堂,姑娘請速退!」
柳絮兒略一點頭,兩人已然並肩,向內走了進去。一看到她們兩人走了進來,王克智的臉上,雖然還帶笑容,可是一看便可以看到他略帶驚惶之色。
紅線冷冷地道:「潞州節度使府來的。」
因為紅線知道,自己此行,本就是極危險的事,而明知危險,仍然非來不可,是因為事情關係重大,如今柳絮兒雖然被擒,也不能影響她進行這件事!
武士一跌進了北英堂,立時站了起來,尖叫道:「快拿解藥來!」
紅線一躍而起,柳絮兒已揮劍格擋開了飛刀,也向前疾奔了過來,紅線一腳將另一扇門踢開,只見西英堂可稱是銅牆鐵壁,而且盡皆打磨得光可鑒人,地上,全是一排一排的利刃,在堂中心,一張高凳之上,坐著婁絕劍,婁絕劍在紅線避開了那一蓬飛刀之後,神色顯得十分惱怒,然而,一等紅線和柳絮兒露面,他便面色一沉,道:「好!果然有一手,請進!」
紅線冷笑一聲,道:「我也真想不到,那日范大俠意態何等堅決,但現在范大俠竟赫然在魏博節度使府中,為田承嗣效勞!」
在他們對話之間,三五十個武士,早已散了開來,將紅線和柳絮兒兩人,團團圍住。柳絮兒手按著劍柄,神情激動而緊張,但是紅線卻顯得出奇地鎮定。那武官聽得紅線那樣說,一揚手,大喝道:「拿下!」
一出東英堂,只聽得雲板聲不絕,到處人聲鼎沸,執著火把的人,自四面八方,湧了過來,柳絮兒和紅線兩人的身法極快,轉眼之間,已然掠過了一個川堂,身形拔起,躍過了一堵牆,到了南英堂前。
闖進了魏博節度使府來,連破了五堂的高手,竟是紅線,那實在是他想不到的事!
但這時,案下,卻是一個空隙,她們兩人一到了門口,身形一矮,便自案底下閃了出去。
范天聲聽了,臉上不禁一陣發熱!
而軟鞭一著地,立時彈了起來,第六鞭又已發出,鞭招綿綿而生,第六鞭擊向鄧競全的腰際,鄧兢全在閃身開去之後,連站都未曾站穩,這一下,實是避也避不過去的了,「啪」地一聲,一鞭掃在他的腰際,他身子一側,便向左倒去。
李湧的膂力極強,田承嗣在收服他之際,他曾憑力道將手銬腳鐐,一腳掙斷,其力可知,這一斧當頭砍下,力道當真是驚人之極!
是以,柳絮兒的話才一出口,紅線只是低聲道:「小心,裏面一定有埋伏!」
原來眼前的鐵門,共有兩扇,若是她剛才,伸手推門時,將兩扇門一起推了開來,那麼她根本連躲避的餘地都沒有了。可是,她剛才伸手一推,卻是推開了右邊的那一扇,而急切間,她向左滾出,左邊那一扇還未曾推開的門,倒替她擋住了飛刀!
范天聲揚頭向王克智望去,王克智的聲音,不由自主在發顫,道:「范大俠,為了要請你來魏郡,我們不得不出下策!那兩個蒙面人是我和藍洋,待你昏過去之後,我們又假裝救了你。」
也就在她身形一掠起之際,手中的軟鞭,已然揚起,向坐在堂中心的婁絕劍,劈頭鞭了下去!
紅線一抖手,抖開了那柄單刀,緊跟著,追了出去,轉眼之間,只見眼前一個小土丘,紅線身形拔起,躍過了那小土丘,便看到了一塊大石碑,上面刻著「地英堂」三字,石碑再過去,是一個寬大的廳堂,鄧競全手中執著棍,站在廳堂中心。
闊劍向前的去勢極猛,婁絕劍急忙身子向後一仰,闊劍貼著他的胸口,掠了過去!
守在門口的那些武士,陡地吃了一驚,怔了一怔,而就在他們一發怔間,紅線和柳絮兒兩人,早已身形晃動,到了他們的面前。直到此際,那些武士,才齊聲發起喊來,長矛大戈交叉,攔住了紅線和柳絮兒兩人的去路,只見大門倏地打開,又有二三十個武士,奔了出來,為首的一個,乃是武官,厲聲喝道:「甚麼人?」
紅線低聲道:「師妹,再向前去,便是西英堂了,我看六英堂的埋伏,一堂比一堂為甚,小心為上!」
她們兩人在城牆腳下下了馬,柳絮兒一抖手,將一盤一端繫有鐵鈎的繩索,向上疾拋了上去,她手勁極強,那盤繩索才一脫手,便「颼颼」地向上,飛了上去,「啪」地一聲,掛上了牆頭,兩人迅速攀了上去,到了牆頭,紅線伸手向前一指,指的是一座城樓,柳絮兒立時身形一晃,兩條人影,向前疾掠而出。
她一喝,柳絮兒身形,陡地向旁,閃了出去,揮劍疾攻向堂中的幾個武士,而紅線的軟鞭,已如靈蛇也似,向前捲了過去。
她才轉直了那根巨木,只聽得轟隆之聲不絕,巨木一根接著一根,壓了下來。
范天聲的神色,難看之極,王安已是急得面如死灰,慌忙在叫道:「范大俠,不關我事,是主人安排,叫我在酒中下迷|葯的!」
紅線道:「我對薛大人,恩已報畢,自然不會再到薛大人府上了!」
紅線和柳絮兒在陰影之中,停了下來,紅線沉聲道:「絮兒,我們只要一現身,便是有進無退了,你心中是不是很害怕?」
范天聲退了出去,田承嗣立時下令,將府中的武士,大部分召了回來,圍住了內堂。
南英堂的大門一推開,只見王克智慢慢離座而起,走到了大堂中心站定,柳絮兒心急,一擺長劍,就要向內衝去,但是紅線卻一伸手將她攔住,道:「等一等,且看他玩些甚麼花樣!」
范天聲和紅線兩人,互望了好久,范天聲才緩緩地站了起來,道:「是你!」
等到她們兩人,轉過了一堵高牆,只見眼前是兩扇晶光錚亮的大鐵門,那兩扇大鐵門,打磨得光可鑒人,就像是兩面極大的鏡子一樣。
她們掠出來的勢子極快,守在宅門口的那些士兵,根本未曾看到她們是怎麼來的,只是在突然之間,看到廣場的中心,多了兩個人,像是這兩個人,是忽然之間,由地底冒出來的一樣!
在她們發呆間,堂內的藍洋和王克智兩人,一起呵呵大笑了起來,紅線回頭一看,只見兩邊的武士和_圖_書,大多數退了開去,只有不到二十人,仍然圍在遠處,紅線低聲道:「絮兒,我們疾向後退,活擒一個衛士,立時再掠回到這裏來,你做得到麼?」
紅線明知現在來問柳絮兒的安危,問了也是無用,是以鄧競全才一退,她軟鞭已疾揮而出!
紅線疾聲道:「我們快走!」
當巨木紛墜之際,柳絮兒大為焦急,連聲叫道:「師姐,你怎麼了?」
紅線的臉上,陡地一紅,牽轉馬頭,向前便馳,范天聲一面向柳絮兒揮著手,一面也跟著向前馳去,眼看他們兩人,愈馳愈遠,終於看不見了。
她一揮手,和柳絮兒兩人,一起向後,退了開去,直到他們兩人,退到了出口處,轉過身,向前掠了出去,那十來個武士,才大聲吶喊著,追了過去。
隨著那武官的一聲陡喝,圍在她們身邊的武士,紛紛挺矛刺來,可是他們才刺到一半,便立時忙不迭住手,原來就在此際,紅線已突然出手,向那武官當胸抓去。
紅線道:「只是偷進去,田承嗣不會心存忌憚,一定要闖進去!」
紅線說話的聲音十分低,王克智自然未曾聽見,只見他滿面笑容,道:「久仰大名,如雷貫耳,請進來一敘!」
婁絕劍心念電轉,一想及此,手立時一鬆,他那柄闊劍,已脫手飛了出去。
紅線一在椅上站定,便伸手向柳絮兒一招,柳絮兒身形掠起,也落在橫倒的高椅之上,那高椅足有六七尺高,橫在地上,不但可供她們兩人存身,而且可供她們點足,身形再掠,掠出西英堂去!
一個「了」字甫出口,她身形陡地而上,拔了起來,斜斜掠進了西英堂。
范天聲突然之際,「哈哈」大笑了起來!
在巍峨的府第之前,有二十個執著長戈大矛的武士站立著,這些武士,全是田承嗣十裏挑一選出來的,個個身形高大,遠遠看去,就像是二十個神像一樣。
這一切變化,全是一剎那間發生的事,柳絮兒站著發呆,紅線猛地揮出鞭,捲住了長案,用力一揮,將長案揮向門口,恰好這時,門口的鋼板落下,但是卻被長案擋住,未能將門封住。
婁絕劍避開了闊劍,本來已可以沒有事了,而紅線的身子,仍然非墜下地來不可。
那武官大喝道:「好不懂規矩,何以不先到賓館投刺,這裏可是容得你們亂闖的麼?」
紅線和她相隔,雖然只有三五丈,但是事情發生得實在太快,她想要去救,已然來不及了!
王克智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一面大叫道:「速退!」一面身形向後,疾退而出,當他疾退之際,和柳絮兒在動手的幾個武士,也一起後退,他們每人退到了一支火把之前,背在大柱上一撞,只聽得「嗆」地一聲響,人一撞了上去,大柱之上,立時出現一道暗門,人便隱入柱中,同時,門上、窗上,皆有鐵板落下。
是以,這時她一見李湧在中鞭之後,一面大叫,一面頭向後仰,那實是可趁之機,她踏步進身,手臂一揮,手中的軟鞭,如同靈蛇一樣,扭曲了起來,鞭槽抖動,「嗤」地一聲,就在李湧的左眼之上掠過。紅線的軟鞭,鞭梢之上,帶著一支極其鋒銳的小鈎,這支小鈎,恰好鈎在李湧的左目之上,只聽得李湧發出了一下猛吼聲,他的左眼珠,竟被那支小鈎,鈎得硬生生地脫離了眼眶!
紅線和柳絮兒兩人,疾奔過了大半座城,才慢了下來,這時,在她們面前的,乃是一個極大的廣場,廣場的盡頭,就是她們要去的地方了。
是以她身形微矮,凝固了真氣,鞭交左手,右掌貼在門上,陡地發力,向前疾推而出!
紅線、柳絮兒、范天聲三人翻身上馬,疾馳而去,等到他們出了城,又馳出了十來里之後,東方發白,朝陽初升,天已亮了。
射出的飛刀,少說也在百來柄之數,紅線就站在門口,看來是萬萬躲不過去的了!
只聽得他道:「兩位敢夜闖六英堂,膽色真還不小,但是兩位難道不知道,范天聲范大俠,正坐鎮天英堂麼?」
范天聲一頷首,說道:「田大人,你內堂還擬多召守衛相護,來的若是高手,眾武士攔他不住,人多無益,外面的事,交由各堂堂主對付,還好得多!」
紅線深深吸了一口氣,剛才她以軟鞭捲起大石,撞向鐵門,那一撞的力道,少說也有兩三百斤,鐵門絲毫不動,現在自然更要用力去推了。
天英堂之前,籠著一層輕紗,紅線已經看到,在一個長案之後,坐著范天聲,她對范天聲的印象,極其深刻,是以一見就認出了他來,但是范天聲卻不知來的是甚麼人。在他看來,輕紗之外,只是一個看來十分模糊的人影而已。
紅線自然知道柳絮兒氣憤的是甚麼,她的心向下一沉,但是她隨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走吧!」
在他闊劍脫手之際,紅線的身子,果然向下一沉,可是紅線的輕功,高到了極點,這一切,早已在她的算計中,她知道婁絕劍在劍被鞭捲住之後,一定會使用這個陰險的辦法的,是以早已有了準備。
范天聲轉過頭去,大喝道:「你聽到了沒有,將被擒之人放出來,在大門口等候我,我還可饒你一命!」
范天聲無話可說,只是道:「那真是令我想不到!」
有了范天聲的這句話,田承嗣不由自主,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是以,當紅線掠進了堂中之後,北英堂中,竟已空無一人!
李湧身形高大,一身蠻力,皮堅肉厚,紅線的軟鞭,如果抽在他身子旁的地方,他挨上幾鞭,還真不在乎,但是那一鞭,卻恰好抽在他面門之上,他如何經受得起?只聽得他怪叫一聲,頭一仰間,面上已是血珠迸濺!
那武官手臂斷折,痛得額上冷汗直淋,而紅線已伸手抓住了他胸口的護心鏡,在紅線五指一捏之下,護心鏡立時扭曲,眾武士見自己長官一出手便被人制住,如何還敢動手?盡皆嚇得呆了。
那「連雲七鞭」之中,力道一鞭強似一鞭,到了最後一鞭,實是力足以開碑裂石,鄧競全的腦袋,如何捱得起這一鞭?
紅線急忙道:「走!」
李湧的足踝一被纏住,就聽得他怪叫了一聲,轉過身來,紅線也在這時,用力向後一扯。
等到眾武士奔到了北英堂前的時候,紅線和柳絮兒兩人,早已到了!
紅線也冷冷地道:「正是不僅規矩得很,不但亂闖,還要向田大人拿些東西!」
而這時,正是紅線和柳絮兒兩人,來到了北英堂門口的時候。
可是,李湧卻未曾想到,紅線的那條軟鞭,乃是一條異種大蟒的背筋,堅韌無比,除非是削金斷玉的寶劍,尋常刀劍,絕砍不斷它,李湧那一斧用的力道雖大,砍在軟鞭上,只是將軟鞭壓了下去,也未能將之砍斷,而這一斧下去,他反倒吃了大虧!
來到了地英堂堂口,才略停了一停,鄧競全冷笑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說道:「與你同來的,已然就擒,你還逞甚麼能?」
紅線陡地停了下來。
那百來柄飛刀,一起射出,紅線自己也料不到,竟然可以躲得過去,因為許多飛刀,根本是貼地射出的,可是就在她滾出之際,一陣「錚錚」聲響,在她前面傳出,紅線立時一躍而起,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形,不禁暗叫了一聲慚愧。原來她僥倖未被飛刀射中,可以說全是由於運氣,而不是本領!
那時,柳絮兒正在和七八個武士動手激鬥,突然之間,聽得李湧的慘叫聲,正在激戰中的柳絮兒,和那七八個武士,竟不由自主,一起停下手來。李湧的那一下慘叫,是如何之驚人,由此也可見一斑了!
直到這時,柳絮兒才直馳向前,回潞州去,而在那時,魏郡早已得田承嗣的命令,誠意歡迎薛嵩前來,再也不提甚麼進兵潞州的事,紅梯關前的大軍,也迅速地後撤進關內來了!
范天聲一面笑,一而望著紅線,道:「紅線,你此來可是為了取田承嗣性命?」
剎那之間,北英堂之中,只聽得鞭風呼嘯,鞭影縱橫,鄧競全也早已領教過紅線的厲害,然則他做夢也想不到,紅線一上來,鞭法的威力,便如此驚人,他若是一上來就不顧一切搶攻,那還好些,偏偏在紅線發出了第一鞭之際,他就向後,退了一退。
范天聲一面臉上發熱,一面道:「你指責得是,但是我受兩人救命之恩,來到此間,又受禮遇,我只答應為田大人做一件事!」
那六七劍下來,王克智至多不過和柳絮兒打一個平手,他的武功如何,紅線已了然於胸,疾聲喝道:「師妹讓開!」
紅線這時,已閃到了李湧的身後,但是她看到了這等情形,心中不禁一凜,她在向外閃開之際,手腕翻開,已將她那條通體暗紅,手指粗細的軟鞭,握在手中,這時,她手臂揮動,軟鞭貼地掃出,「啪啪」兩聲響,便已纏住了李湧的足踝。
柳絮兒沉不住氣,一聽得門內有人答話,便要直衝了過去,可是她才衝出一步,紅線一伸手,便拉住了她的手臂,道:「不可造次!」
柳絮兒苦笑道:「說是那麼說,可是六英堂的最後一關,是范……」
她話才一出口,身形晃動,已和柳絮兒兩人,疾掠出了兩三丈左右,等到她們的身子站定時,已然是在廣場的中心了。
紅線立時低聲道:「絮兒小心,那水簾一定有毒!」
范天聲仍然坐在案後,輕紗一去,他立時可以看到站在天英堂外的,是甚麼人,他在剎那間,也不禁呆了,只是怔怔地望著紅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婁絕劍人在跌下之際,發出了一下慘叫聲,及至他身子落地,反倒沒有聲音了,因為數十柄利刃,一起刺進了他的體內,立時斷氣。
她身形前掠,到了紅線的身邊,堂外十來個武士,也追了進去,然而看到紅線和柳絮兒並肩而立,卻也只是大聲吶喊,不敢進攻。
紅線的心中,又是一陣難過,道:「你為田承嗣做的那件事,自然是取我性命了!」
她知道鄧競全的武功,非同等閒,是以一出手,便是她鞭法中的絕招。那絕招,喚做「連雲七鞭」,一鞭揮出,第二鞭接著便來,一鞭緊似一鞭,七鞭之間,簡直連給對方喘息的機會也沒有!
紅線雖是女人,可是她武功造詣極深,這一推,少說也有幾百斤的力道。在她想來,那樣一推之下,可以將鐵門推開尺許的話,那麼,就可以闖進西英堂去了。卻不料事情,大大出乎紅線的意料之外,她才伸手一推,力道甫一發出,兩扇鐵門,竟像是甚麼重量也沒有,「唰」地一聲,便自洞開!
等到紅線和柳絮兒兩人,掠出了西英堂,本來在遠處吶喊的眾武士,才湧到了西英堂的大門口,然而等到他們來到門口時,紅線和柳絮兒早已掠出了西英堂去了,他們只看見婁絕劍全身浴血,倒臥在利刃之中,至於紅線是怎樣下手,怎樣將婁絕劍殺死的,他們根本沒有看到,以這些武士的武功而論,他們也根本想不出來,只是心中又是驚駭,又是疑惑,立時又從西英堂的兩面,向前奔去。
紅線喘著氣,她果然不是范天聲的敵手!
紅線緩步走進了天英堂,她的聲音,聽來倒是出奇地平靜,她道:「是我!」
然而,事情已到了這等地步,她也決沒有後退的可能了,她提起鞭來,剛待出招,忽然聽得天英堂,有人急急道:「主人,何以要走了?」
紅線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連忙身形一矮,這時,第一根落下來的巨木,已然向她當頭壓倒,紅線雙手一起向上伸去,托住了那根巨木,陡地一轉,那根巨木,本來是打橫壓下來的,被她伸手托住,一轉之後,便變成打直的了。
紅線在被李湧一輪急攻,逼得退進東英堂來時,心中已然知道,李湧在受了這樣的重創之後,還要將自己逼進東英堂來,那一定是東英堂之中,有著極厲害的機關埋伏之故,是以她一面退進來,一面早已在迅速地打量著東英堂內的情形。
柳絮兒緊抿著嘴,點了點頭,兩人展動身形,向前掠去,那些武士,也一起擁了過來,但是始終和她們兩人,保持著一段距離。
而也就在那電光石火的一剎間,只聽得門內,一聲大喝,眼前陡然精光大盛,也不知有多少柄,銳利無匹的飛刀,已疾射而出!
李湧在一聲慘叫之後,居然並不倒下,只見他像是發狂一樣,手中的大斧,舞得呼呼風生,一輪急攻。那一輪急攻,逼得紅線,也不由得連連後退,被他逼進了東英堂的大堂之內。
鄧競全在中了一鞭之後,奇痛徹骨,向左倒下時,勉力用棍,在地上支了一支,還想藉此,再向後退去時,紅線的軟鞭,早已捲了起來,又是「啪」地一聲,齊齊正正,抽在鄧競全的額角之上!
紅線和柳絮兒兩人,已連闖了六英堂中的三堂,其中,除了王克智走得快一步,狼狽逃走之外,婁絕劍和李湧兩人,皆已死去,這可以說是魏博節度使府中,從來也沒有過的事。
田承嗣也知道,只要有了范天聲這句話,那麼,不論來的是甚麼人,想要闖過天英堂,那真是難於登天了,他忙道:「那麼,請范大俠到天英堂去鎮守。」
紅線推著那武官,向門內便走,道:「煩你帶路!」
然而,他只叫得一聲,在他身上,被毒水滴中之處,已有白煙冒出來,緊接著,只見他在堂中亂竄,「砰」地一聲,撞在牆上,仰天跌倒。等到他跌倒在地時,頭臉之上,被毒水沾中之處,已是血水四冒,只見他身子彎曲,轉眼之間,已然死去,那水簾上的水性之毒,竟然厲害到了這一地步!
那一鞭,力道雖然不大,但是卻正好擊中在王克智手臂上的麻筋之上,令得王克智五指一鬆,手中的長劍,「嗆啷」一聲,跌到了地上。
上一頁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