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嗯!」大黑子似是想了想接道:「喂!怎的辦?」
「罩眼法加上他配的各種獨門的烟硝,自然可以唬人了。」
大黑子說罷,猛的一杯照底,他顯然心情高興而激動,他口水四飛的道:「那『追命道』道主既然被千歲翁唬住,打鐵趁熱,就叫老小子去一下追命道。」
他更對笑姑的當機立斷,果敢行為,感到欽佩與羞慚。
「你連她倆的娘都殺了,還怕那麼多?」
另一洞府中,千歲翁與大黑子也在喋喋的談個不休。
餘音愈響愈近,他不敢回頭,他忖知敵人絕不會離開自己十丈了。
這座洞室的外表,被一種無可名狀的雲霧所阻,其實,摸到內情著,大可逕行而入,受不到絲毫阻攔的。
於是,「追命道」道主走了!
「那娃兒功夫了得,說不定妞兒已經脫險了!」
他千思百慮,拿不定主意,急得一頭冷汗。
大黑子到了右廂洞內,此際正是麒兒與鳳兒談話告一段落之時!
世上真有活到一千歲的人?
「那什麼道主追你時說的話,不等於告訴了他。」
大黑子趕忙匍匐地下,千歲翁續道:「把這位什麼道的道主送走,老人家沒有功夫閒扯淡了。」
那有黑小子年紀頂多不過十七,他與怪老人的稱謂,不知有著幾代距離,那麒兒能一掌使我受傷,黑小子竟輕而易舉的一拳將麒兒打倒,他的功力豈不超我數倍?
他知道有救了!
怪老人眼皮也不抬地道:「娃兒有話就說吧,老人家就煩俗套。」
「唔!鬧了半天隔著一層呢!」
麒兒一楞,心說:「好怪的人!」
鳳兒慘然一笑道:「人終究要死的,有何可怕,妳們趕快走吧!」
「追命道」道主道:「怎麼?連我也趕起來了?」
麒兒接過一看,足足有七八顆丹丸。
麒兒見鳳兒粉首輕垂,默默無言,知她回心轉意了,忙道:「鳳姐,趁著妳爹未歸,趕快走吧。」
「唔!原來是這樣的。」麒兒語音一頓,續道:「他人在半雲半霧,霞光萬道中,又是那門子的能耐?」
「少來這一套,俺大黑子再不傻了,也不會再上當了。」
「追命道」道主道:「免了吧!」心說:「他等真要去了『追命道』,一旦知道鳳兒得了『咯血』症快要死了,墜兒被困在『落虎柵』內,就是送給他等也不會要了。」
「到了『百花谷』之後呢?」
於是百花娘決定先應付追命道道主,然後再設法取下「千佛手」套,如果非人力可為,只好狠心將麒兒的右臂砍下了。
他匆忙迴身向笑姑身前走去。
麒兒牙關一咬,暗罵道:「我就不信小小的畜牲厲害到那裡?」
鳳兒似是想起了什麼,說道:「當我在『落虎柵』受傷失去知覺後,你見到墜兒沒有?」
她腦中飛快一轉,忖道:「不能耽擱了,一旦『追命道』道主趕來,那老不死的嗜武若命,『千佛手』絕不會叫我得到的。」
「追命道」道主暗暗笑道:「算妳有理,不過,卻便宜笑姑了。」
鳳兒幽幽一嘆道:「不要再說了,他是個鑽牛角尖的人,總認為爹是他殺母仇人。」
「大黑子仔細的看一看。」
二人進入了茅椽,鳳兒一時悲從中來,哭道:「你是來救墜兒妹妹的了,她……她現在困於『落虎柵』內。」
墜兒自「江心洲」暗助小蘋出險,犯了道規,被困於「落虎柵」內,此舉「追命道」道主主要的是藉墜兒達到奪回「千佛手」目的,他由各方印證中已知墜兒與麒兒相愛至深了。
鳳兒杏眼圓翻道:「我是道主的女兒呀!」
「還有黑哥你一下子攀起千斤重的地穴鐵蓋,又作何解?」
他與大黑子走出了內間洞室,一見千歲翁時,正待叩謝大恩,大黑子已將他胳臂架住!
「她知我手無縛雞之力,不可能生疑的。」
逼得將墜兒狠狠丟棄地上,但他不能置鳳兒於不顧了!
他善攻心計,故意討好道:「這位少俠,請轉告千歲翁老人家,就說敝道主恭敬不如從命了,有暇,還望駕臨敝道一遊。」雙手一拱,揚長而去。
「咱們老哥們還分彼此嗎?」
「有了關係之後,我就跟他聊聊家常!」
「追命道」道主道:「那敵人看來手底下不含糊,不然,兩位世兄也不會受了內傷了。」
他愈奔馳愈勇!
麒兒不暇多思,偷眼一望呆若木雞的「追命道」道主,果然席地而坐,運起功來!
說他「追命道」道主也是一世梟雄,被這不可想像的事件,挖空心思,想不出個道理來。
麒兒一聽鋼牙一挫,暗念:「他算人嗎?」
千歲翁聳聳肩插口道:「麒兒,還是俺厚著臉皮說下文吧,然後請你評評理。」
鳳兒接道:「我爹出名的心黑手辣,二位的好意,心領了。」
「嗚呼,千年寒暑,幾經人世變遷,活的真是不耐煩了!」
此際,百花娘用冷水將笑姑救醒過來,她狠狠的瞪了笑姑一眼,罵道:「愈來愈傻了,那『奪魂帕』能聞嗎?差點連奴家的命送在妳手裡。」
千歲翁壽眉一揚道:「老人家如看不出你是個講義氣的孩子,誰願意管閒事呢?去吧!」
麒兒期期艾艾地道:「會不會有一倍呀?」
「追命道」道主急忙又將百花娘攔在膝蓋上道:「追的敵人是誰?」
千歲翁道:「第一、揚言麒兒同鳳兒跑了……」
「大黑哥為何慘了?」
她當真的只知傻笑,全無心肝?
大黑子不解的道:「你不揍他一頓已算便宜的了,還替他講情。」
他暗念:「方才吃一療傷藥丸,大黑子說吃了後肚內起作用,結果沒有,但傷勢竟然好了,可見愈是寶貝藥,也愈發不起眼,恰如真人不露相差不多。」
「好小子!」
百花娘櫻唇一撇道:「如果你出手幫個忙,那蒙面大漢還會跑得掉嗎?」
麒兒恭恭敬敬地道:「是不是受人一點好處,要報十倍以上的恩德呀?」
他在手上輕描淡寫的玩了個繞花,放在一傍,向著麒兒道:「喂,把那長頭髮的塞到這洞裡去。」
「什麼力量使你變大膽的?」
酒也使人無所不談。
鳳兒見二姨走遠,乃將竹籃內的冥紙引燃,然後向前一跪,悲咽地道:「強哥是孝子,絕不會忘掉伯母忌辰的,他不能前來是不得已啊!現由我鳳兒替代他盡點孝心意吧!」說著淚如泉湧,瘦卻卻的嬌軀伏在墳墓上了。
她忖道:「怪事?『千佛手』怎會和他的皮膚分不開呢?」
可是明知笑姑身危,又怎能一走了之?
話音一頓,大黑子又問道:「還有你的第二?」
盞茶光景,眼前赫的一亮!
笑姑見他果真醒來了,心頭一酸,熱淚奔流,哽咽的道:「你呀,怎不聽話?人家故意的將你支使開,你又偏偏進入老虎嘴裏!」
麒兒本能地「千佛手」一晃,其實他僅是護身,並沒有還手之意,但那瑞光佛影,幾使半個削崖照紅。
「絕活,萬一他不答應呢?」
他此刻耽心著鳳兒的傷勢,已無法多想了,一臨洞口,陡覺眼前一亮,只見洞府內儘是發著光亮的珠子,懸於洞角四處,都有雞卵大小。
「姑娘為何以『難女』自稱?」
一抬眼望見立身丈外,有一凋零不堪的茅椽,當即展動「煙雲飄渺」身法,箭也似由茅椽後窗掩入。
「哼!奴家試一試,你等著聽回信吧!」
怪老人對他的出現,睬也不睬,一口氣向大黑子吩咐道:「打開地穴,將『大還丹』、『小還丹』,外加一粒『毒|龍丸』先給兔崽子吃下,那女娃兒丟在地穴裡再說。」
他目光一閃,堅毅地道:「救出墜兒再說!」領先向隧道內馳去。
麒兒的「千佛手」就如此善罷干休嗎?
尤其大黑子一拳將麒兒打倒地下,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笑姑的傻笑,帶給她一種屬於「性靈」的溫暖。
千歲翁道:「有什麼呀?」
百花娘道:「可別忘了倒水給他喝……」說完離開了笑姑閨房,一路行來,不由感慨的喃喃說道:「唉!笑姑這丫頭,今番恐怕逃不掉『追命道』道主的手心了。」
麒兒乃將與鐵錚強結識的一段經過,原委道出。
「你呀!好狠的心……」
麒兒心裡雖也著急,自恃「千佛手」威力奇大,並無所懼,忙道:「別怕,大不了打一架。」
「道主馬到時,大小姐要過令牌,免得小的擔不是。」
「一因你是麒兒。」
「怪了!」
他在對方言談之中,知道千歲翁也不失之為好人,只是過於習武成迷了。
鳳兒上前說道:「本姑娘要與這位少俠見墜兒!」
「如果俺不說一聲免送,他敢自己回去嗎?」
麒兒道:「那麼我們趕快到『落虎柵』。」
「有何分別?」
「我麒兒兩字值得姑娘冒險?」
「你騙我學本事,誰知你除了會偷,會變戲法,人家一點真能耐也學不到!」
「俺大黑子跟了你四五年,從未聽你說過會看相?」
他由慢逐漸增快!
他雖然是走了!
麒兒掌飈雖厲,卻顧此而失彼,一個照護不及,卻聽鳳兒慘呼一聲,一條玉臂上現出一道血痕。
但她為了得到「石頭衣」,雖知不成,也要鼓動如簧之舌,達到目的,於是她與卜氏兄弟將來言說了一遍,沒想到卜氏兄弟竟然一口答應了,她反而有些愕然,繼而想:這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了。
麒兒心裡似有準備的道:「但請前輩示下。」
就在他掃眼一覷頃爾!
說話間,大黑子已由另一洞府內走出。
隨後又盯了麒兒兩眼,仍不放心的加上兩根鹿筋,這才慌不及待的捧起麒兒右手,端詳起來。
千歲翁無法再裝了,一骨碌躲開大黑子,跳起來連忙說道:「小祖宗你瘋了?」
他握緊了麒兒的右碗。
卜綱道:「可能追捕逃走敵人,相信不會太久的。」
他採取了攻心戰術。
麒兒也不例外!
「他將我的女兒拐走了。」
麒兒恭立一旁道:「果然是仙丹妙藥,起死回生。」
估量環崖道應該不遠了。
一連串的謎飛快的在腦中一閃過後,不禁脫口呼道:「妳……」千頭萬緒,不知說什麼好,一個妳字後,反而有些呆呆的了。
頓飯光景,兩人已然離開「追命道」二十里山途了。
麒兒此時已明白大概了,他心地敦厚,見千歲翁一臉尷尬之色,反而說道:「大黑哥,不要再逼老人家了。」
麒兒一見大黑子來到,連忙介紹道:「這位是黑哥,他……他也是妳救命恩人。」
那房子裡洋溢著淡淡的香氣,這香氣與百花娘的馥郁濃厚香味,大有不同,儘管這些香味是淡淡的,但它卻使人有種清新而美妙的感覺,宛如身在芝蘭之宮,人間天上。
山在腳下溜過!
「追命道」道主又接近了三丈!
鳳兒倏然臉色一寒道:「不准你提他,恨死他了。」
「恐怕不可能吧!」
卜綱卜紀爭先恐後的跪在地下,「和*圖*書咚咚咚」一連磕了三個響頭,齊聲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有禮了。」
笑姑嫣然道:「放心好了,我摟住他,不怕他飛!」
「老本行——假的。俺騙他說是麒兒同鳳兒關在地穴之後,趁俺參練『金丹大法』之待,不知怎的溜掉了。」
他逼得向著對面山穴邊打邊撤。
他的瞳孔突然放大,注視在笑姑的右臂上緣,只見她那冰雪為肌的臂膀上,現出五顆美麗的梅花紅痣。
「上當?」
兩人說話之間,忽見一大漢匆匆跑來道:「道主已為返『追命道』,囑咐各位小心看守『落虎柵』。」
「他……」
還有怪老人口中說的「大還丹」「小還丹」,都是古書所載的仙藥,更加令人費解了。
麒兒聽出她口氣有些活動道:「鳳姐姐千萬不可這麼說,有病總可以治呀,再說,錚強哥哥已然對妳有了悔意,他的為人你應該知道的。」
她在地下掙扎一陣,人也昏迷不醒了。
更聯想到女山主與「棺中人」的關係!
她默然了!
麒兒若有所悟地道:「敢情姑娘到『百花堡』另有所圖了?」
「那又何必給藥吃,不是『脫褲子放屁』多一道手嗎?」
麒兒一旁聽得一楞,暗道:「怪不得千歲翁白髮盤髻,有二尺高哩,三綹銀髯『口袋』裝起來呢。」
「又是甚麼板眼?」
是以麒兒才能在對方急需調元的剎那,脫身逃去。
「前輩敢是……」
「追命道」道主聲音沉雷般喝道:「再不知好歹,娃兒之命難保,鳳兒與墜兒本道主亦當殺以洩恨!」
千歲翁道:「騙人才有吃有喝的,有何不可。」
鳳兒默然無語了。
千歲翁將壽眉一皺,心裡說道:「真能為了貪圖一己之私,將娃兒來個剝皮嗎?」
鳳兒淒涼地笑道:「我比你痴長幾歲,該叫你聲傻兄弟了,你也不想想,我因受傷不治,已是個快死的人了,叫我見他有什麼意思,何況我壓根兒就不想見他。」
「這是先建立關係。」
鳳兒說道:「大恩不言謝,希望總有一天我能夠報答他。」眼角一酸,不由兩行清淚,沿著粉頰滴下。
「難道非等爹爹回來不可?」
「他犯了什麼罪?」
千歲翁不以為侮的道:「有一天俺在變『大卸八塊』時,就碰見大黑子了。」
「老兔崽子見變戲法與作小偷沒有出路,於是異想天開,化起裝來,自稱千歲翁,冒充武林宗師了。」
「誤我清修還不該死嗎?」
「少賣關子。」
「小偷。」
鳳兒惴惴地道:「爹要開『虎柵』了。」
這是人嗎?
千歲翁怪笑三聲,陡然目光如碧,幻發五彩,嚇得「追命道」道主倒退了幾步,急忖:「這是那一門的內功?」
其實,「追命道」道主因自恃過甚,未將眼前小娃兒放在眼裡,對掌時僅發生三分勁力,與麒兒的狠命一擊,十成的力道相搏,自是吃了暗虧。
說罷點手喚過麒兒道:「跟你那個妞兒一起鑽地穴去,等老人家作完功課,再和你算帳!」腳下雲烟,猛的爆漲,錯眼間霞光奪目,他身形緩緩不見了。
千歲翁道:「不用說,變戲法之外加上個『偷』。」
「你說吧!」
麒兒一楞!
百花娘與卜氏兄弟又回到那間香閨之內,卜氏兄弟倒也言而有信,立即將「石頭衣」雙手奉予百花娘了。
「前輩要殺他?」
胖婦道:「萬一道主知道,可就麻煩了!」
「如果仍被看管?」
「聽麒兒的口氣,百花谷就在『追命道』的東方山腳下,信步遊之,『百花谷』豈不在無意中得來!」
「他有他一套唬人的假把戲呀,可是……」
卜綱卜紀又誠惶誠恐的磕了兩個響頭,這才垂手而立,樣子顯得很恭謹,又很滑稽!百花娘心裡笑道:「不要臉時比誰都不要臉,裝作起來,蠻像真的哩!」
麒兒心裡笑道:「原來鳳姐是死要面子啊!」
麒兒不安的道:「絕不能去,萬一被『追命道』道主看出破綻,可就危險了。」
「那個叫麒兒的孩子,與我……」
大黑子道:「丸藥都是甘草,也害不了人的草藥的,該明白了。」
他緬懷自懂人事之後,所遭遇的種種也太離奇了。
但他並未及時出手,他要在有利時機的一瞬間,一掌之後,震退敵人,非出困不可。
「稱老人家千歲翁好了。」
他本能的抬眼一望,只見笑姑滿付憂容,淚濕桃腮,儼然與她那一派憨真之態,判若兩人。
「……」
麒兒似為這「古」而又「怪」的老人神威所懾,真的跪下道:「歹徒追我呀!」
「追命道」道主肅容說道:「賢婿們沒有什麼事,最好早返『懾魂街』,因為『閻王城』城主的會期已不遠了。」
說著,將百花娘柳腰一抱,放在床上,真的一躬到地,引得百花娘笑倒在床上。
「不如此毒性無法根治呀!」
她想起一年前結識笑姑的事——
度伯伯因受傷未能道出心意,可是他將「香羅帕」交予我麒兒,顯然是別具有深意。
笑姑秀眉一皺,吶吶地道:「只好來個苦肉計了!」
他眼中含著熱淚,自語道:「我麒兒不怕死呀,可是我麒兒未了的責任太多了!」
頭上盤著髮髻,百迴千繞,足足有二尺多高,如果打開了看,少說,也在三丈之外。
「就是這付『香羅帕』了。」
麒兒心頭一凜,因為說話的聲音,宛似在背後。
實際上,他全神貫注在鳳姐逐漸紅潤的粉頰上,還有傷處烏烟已無,淤血結疤,全然忘記了還有自己存在。
卜綱緊接著道:「小子忘記說了,是位蒙了面的大漢。」
他腳下加緊,身形如電,逐漸已離所見的白垠道上不出十數丈了,倏然他將身形停住,腦子裡翻騰起伏,一波波的思潮,像海浪般湧來。
無疑的,鳳兒所以得了「咯血」症,一因搶救鐵錚強受了嚴重內傷,再因誤會鐵錚強無情寡義,積鬱所致。
麒兒沒命的在前疾馳!
酒使人豪放!
麒兒想起在百花谷笑姑不惜自傷玉臂,搭救一事,慨往地一嘆道:「唉!她有難言之隱吧!」
他走過一條七八丈長的通道,心裡嘀咕,原來這洞府是隱於峭壁內蓋成的呀!
麒兒胸膛一挺道:「待我殺了百花娘等,再行離去,假使不出所料,她等必與姑娘有著血海深仇的。」
於是她由套房請出了「追命道」道主,說道:「奴家的大紅媒是作成了,卜綱卜紀,趕快參見岳父大人!」
他露出貪婪陰險的笑容!
麒兒捨死忘生,為的是救自己呀!
一會,兩人的距離愈行愈近了!
卜綱卜紀連忙道:「謹遵岳父大人之示,小婿們明日起程。」
「你可使我受點輕傷,再點了我穴道,那時人家可偽稱,有個蒙面大漢救了你,也傷了我。」
金光一閃,卻未落下,他說道:「憑良心說不害怕嗎?」
麒兒已忖知千歲翁是在暗地救他,此刻功力歸復,豪情大發,已然不再懼怕「追命道」道主了。
他本想立時挺身相見,但一轉念,身處追命道中,還是謹慎些為上。
是以她對笑姑刮目相看。
佛光暴熾,瑞氣千條,隱隱響著風雷之音。
大黑子氣得拳頭一揚道:「要知麒兒是好人呀!」
他方慶幸出困了!
他倆顯然是夫妻?
不然她何須望著「香羅帕」淒然落淚呢?
麒兒將經過說了一遍。
千歲翁眸子一動道:「就這樣好了,笑姑沒事,一切由她,有事俺就把人帶走,諒百花娘見『追命道』道主視我如神明,天膽也不敢反抗的。」
那「追命道」道主何等人物,丹田之力猛的一提,餘威再起,功力歸復,怒潮澎湃般,大吼一聲,緊追下去。
麒兒道:「萬一可能呢?」
「千歲翁?」
但冥冥造化,果真全如她心意?
麒兒一楞,心說:「好怪,方才她還口口聲聲唸著強哥哥哩,怎麼,一轉眼又罵起他來?女人!真是個『謎』。」
四個人圍在一石桌上。倒也其樂融融。
由而,他對千歲翁不無好感,自然更對大黑子深感知遇了。
「但我有個要求,作為允婚的先決條件。」
大黑子大嘴岔一裂,笑道:「老爺子的『起死回生丹』死人都能活,怕什麼?他老人家目的是叫你知道此丹得來不易,要你知恩報恩。」
「不,不!晚輩的意思是……」
麒兒略一打量,已看出胖、瘦二婦正是昔日岳陽城郊廟中見過的胖、瘦二姨,再一打量那少女,又驚又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她不是鳳兒是誰?
那「千佛手」經他真力催動下,彩華與珠光輝映!
麒兒磕了個頭,站起來忖道:「把『追命道』道主叫娃兒,他有多大呀?」
「嘿嘿,咱大黑子明白啦,原來您救了他,再去殺他?」
千歲翁哈哈笑道:「如果言而有信,取不下來可以用刀子剝了下來呀!」
麒兒略一躊躇,一仰脖子順入口內!
「沒甚麼呀,一待那妞見好了,要他的『千佛手』毫無疑問。」
她嬌慵慵的站了起來,又無限哀傷的望荒草凄迷的一坏黃土,感嘆地道:「鐵家伯母,侄女怕爹爹回來,只好走了,但伯母泉下有知,我鳳兒會常來祭拜您的。」
「為什麼呀?」
此際千歲翁已離開正中的洞府了。
「可知他已犯了老人家清修大忌。」
她前音未落,跟著也是一聲慘呼,敢情她見麒兒狂喜之中,一個失神,被一隻雜色狸貓傷於爪下。
千歲翁道:「大黑子,帶著他見鳳兒吧,記住,她的傷已到了不可救藥之境,只有以『回生丹』碰碰連氣。」
他將匕首刀拔下,他把笑姑羅袖捲起,他望著兩寸深的傷口汩汩冒著血水,他的淚水已然與血水混在一起了。
腦子甫一轉動,但聞雷吼一聲,由雲霧中跑出個大黑漢子來。
「藉此聯絡起『懾魂街』街主,何愁不獨霸中原!」
自己孤身犯險,竟然到了武林聞名喪膽的「追命道」,豈不兇多吉少?
麒兒呆了半晌,終於含著兩泡熱淚,離開了「百花堡」,他在夜色蒼茫中一路疾馳,腦子裡卻無法安靜。
他望著口含詭笑的「追命道」道主,雙眸噴火,恨滿心頭,左肩穩了穩鳳兒嬌軀,右掌已將全身功力貫注於「千佛手」上。
當下的想法:麒兒已是囊中之物,只要一招「斷命追魂」下,那關係武林盛衰的「千佛手」自當唾手而得。
千歲翁一捋假鬚道:「但看你有無此心罷了。」
「何不看看去。」
定是神仙了。
「為了我?」
鳳兒道:「千歲翁是誰?這兒又是那裡?」
他登時楞住了!
麒兒因脅下挾著鳳兒,較為吃力,奔馳了一陣,腳步無形中減慢了。
她粉頰上堆滿了笑意,兩隻勾魂攝魄的眸子,眨了眨道:「奴家要告便了,等一下好好的陪著你們哥們玩。」說罷嫣然一笑,一哈腰,由後窗騰身射出。
他已被「百花籐」和「鹿筋」綁紮的無法掙開m•hetubook•com•com
他良心上又增了份愧對墜兒的負擔,不禁關心的道:「怎樣可救她呢?」
「俺說墜兒丫頭『驛馬』宮明亮,不宜家居,『父母』宮晦滯,主剋親人,最好是送離『追命道』方保大小平安。」
麒兒一時啞口無言,心說:「這話不假,我麒兒真要意氣用事,對方有百花娘、卜氏兄弟等豈非自尋死路嗎?」
「原來老前輩已經一千年高齡了。」
當百花娘離開笑姑閨房後不久,麒兒所中「香」功已然由他發自丹田的剛陽真氣,驅逐於體外。
「是以墜兒的處境就明白了!」
到底多年修為,終較一蹴而成的麒兒高之一籌!
「哈哈哈………」
大黑子道:「那是不光明的事,尤其騙過人又去偷人。」
百花娘在他懷裡揉搓地道:「亂嚼舌根,往後再想那『甜頭』除非作夢了。」
笑姑強忍住眼淚續道:「你是被百花娘的『百花功』薰倒,才送到我這裡的,現在別急,我救你。」說著將「鹿筋」「百花籐」一一解開,動作之快,無與倫比,大出麒兒想像。
「哦!」鳳兒失神的眼光倏然一亮道:「是誰奪去了石頭衣?」
她敢情與度伯伯有何關係?
「『懾魂街』街主的兩個兒子。」
鳳兒鼻子裡「嗯」了兩聲,不知是答話,抑或是痛苦呻|吟。
「少俠還是不問的好。」
他心裡說道:「對方乃武林八絕人物,如不一擊得勝,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是以他竭盡丹元,一聲淒厲怒吼中,「千佛手」光華倍增,聲勢浩蕩,威力驚人。
千歲翁壽眉一揚道:「呵呵,有話就乾脆說吧?老實說,憑俺偌大年紀,還看不出你噘什麼屁股拉什麼屎嗎?」
「老人家不信!」
「當找脫去上衣時,有點害怕,現下卻釋然了。」
他感嘆此洞府鬼斧神工,蓋造的太精奇了。
其實,他早與大黑子商量好了!
「怎的處置?」
「『千佛手』在那裡?」
「天知、地知,如非她想殺你,奴家說破嘴皮也沒用的………到底答不答應?」
麒兒嘆口氣道:「老人家總是替小弟及鳳姐治好傷,衝這一點,我麒兒一輩子也報答不了。」
麒兒被帶到一間不算考究,卻也精緻的小巧房子裡。
麒兒赫然而悟,心說:「原來是自己療好自己的傷呀!」
「除非他看出了咱是紙紮的老虎。」
「你……你認識他?」
那房子有女人化裝用的粧台、梳具、粉盒等。
「救了他的傷,又救了鳳兒的命,還不夠嗎?」
反即腦中飛快一轉,望著暈迷不醒,臉色已然轉青的墜兒,簌簌淚下道:「墜兒,不能顧妳了,我麒兒為全友誼,以報知遇,只有先救出鳳姐再說。」
也虧得她這三分的傻氣,「追命道」道主屢次想動她的腦筋,終以她的胡言亂語,傻裡傻氣,改變了念頭。
「強哥是誰?」
「俺大黑子不是為吃為喝才跟你的。」
「追命道」上的斷崖前,也因陡起的雲霧,顯得陰沉了。這該是大戰即臨的序幕。
鳳兒秀眉一皺道:「最好救了墜兒一起走!」
鳳兒道:「除非你的『千佛手』。」說罷一望麒兒的眼色,見他面有難色,芳心不禁一慟,說道:「你不肯?」
他所以將鳳兒、墜兒許配卜氏兄弟,很明顯,這老謀深算,心如虎狼的「追命道」道主是將計就計,企圖將「懾魂街」街主也牽制於掌握之下。
胖、瘦二姨相顧使了個眼色,知道勸也無用,又叮囑了兩句話,告別而去。
笑姑臉色一沉道:「十個百花娘難敵一個『追命道』道主,你自己估量吧!」
千歲翁聳聲笑道:「娃兒夠聰明了,先起來再說話!」
卻因鳳兒陪伴關係,無人敢問。
他倆又可能是自己的父母?
麒兒又是一呆!
「哦……」
笑姑又何嘗不芳心焦慮萬分呢?
「算你有理,但有言在先,『千佛手』一旦到手,先得送給小祖宗瞧瞧!」
瘦婦插口道:「也許快回來了。」
「他能不送我千歲翁?」
他取下頭上的假髮,摘下頷下的假鬚,他那裡有一千歲,充其量不過是位六十開外,留著三根半山羊鬍的滑稽老人罷了。
麒兒機伶伶打個寒噤,果見十丈之內,是一斷壑,移時,已看出壑深千仞,深不可測,「呼呼」的響著迫蕩的風聲,刺耳至極!
「追命道」道主率領著十餘名道中高手,已然離他立身之地不出二十丈。
不知經過多久,麒兒被一聲不太高的慘呼聲驚醒了。
卜綱道:「百花姐姐那手絕招,確也了得,不然真不堪設想了。」
他認為「追命道」道主絕不忍心使女兒送命的。
再說麒兒一進入地穴之內,放眼望去,見穴中有一暗道,直通一發光亮的洞府。
「追命道」道主一把攬之入懷,得意的笑了起來。
「追命道」道主說道:「百花娘怎的還不來?」
說罷兜心就是一拳!
大黑子插口道:「少廢話,先把你的計劃說說!」
千歲翁老氣橫秋的道:「回生丹怎麼樣?」
「追命道」道主後退了數步,面如鐵金,他顯然是受了內傷。
兩人相對無語,氣氛顯得異常沉悶。
鳳兒顫聲道:「落虎柵就在下面,你還是不要管我,免得礙事。」
笑姑說著眼淚不期然的掉在香羅帕之上,麒兒本能的在「香羅帕」上一打量,敢情香羅帕上除了繡看幾對並蒂蓮花外,還有一行小字,寫的是:「當君睹物日,是妾斷腸時,並蓮誓來生,羅帕寄相思。」
不消片刻,千歲翁在內洞取出許多風鴨風雞的東西,揹了一罎道地燒酒,邊走邊笑道:「現成的東西,不算什麼,可是要賞臉呀!」
「這個……」
大黑子打個圓場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該樂樂才對呀!」
尤其「中原神劍」嚴子和竟向他跪求過「小還丹」……。
麒兒不安的道:「最好不要回來了,妳爹會饒過妳嗎?」
「追命道」道主一轉而為凜肅之色,冷冷道:「一月內將令尊的『魔音祕岌』『心法』篇抄來,然後跟我赴『閻王城』城主相邀的『煮酒大會』,一待歷練些江湖見聞後,再替你等選日子成婚。」
他突感千佛手有些力不從心了。
說著自感失言,望鳳兒說道:「老不死的一高興說話就離譜,權當童言無忌吧!」
鳳兒續道:「既然救不了墜兒,趕快回去吧,免得爹爹來到有危險。」
「起碼有吃有喝呀?」
麒兒興致勃勃的道:「顯然前輩也傳了點本事給大黑哥?」
「有點門道。」
他機伶伶打個冷顫,心說:「果真是仙丹異藥了!」
大黑子道:「這還算人話,趕快準備去。」腦袋一倫,儼然有大帥派兵遣將之風。
麒兒豪氣干雲的一聲冷笑道:「我麒兒功力復初,不怕他們,妳得跟我走!」
千歲翁忙不迭的道:「老不死一來慶祝二位安然脫險,二來自知作事太荒唐,算是賠禮,弄上幾杯喝喝。」
此刻,旭日已由東山昇起。
可是更兇險的陣勢又然擺在了面前!
「但他是到了敝道重地,將人搶跑的。」
不料「追命道」道主仰天狂笑道:「一起死了更好,免得本道主按照『道』規,將鳳兒、墜兒亂刀分屍!」
「百花堡層層設伏,什麼人能侵入百花堡救人,而不被堡內人發覺呢?」
放眼望去,只見當面一峰,峰巔在陽光閃映下,現出一不規則的環形白垠,忖道:「那兒該是環崖道了。」
「可是那兩塊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臭料,怎配的上咱的花朵般女兒?」
「後來呢?」
麒兒道:「我是麒兒呀!」
「那『良心秤』度量公應該可以相告了。」
千歲翁道:「現下長話短說,該你娃兒報恩了!」
大黑子一旁說道:「嘿嘿,好喪氣,人死了再哭也不遲呀!」
「她呢?」
「說說你的用意?」
「將人帶走!」
麒兒失聲笑道:「敢情是拿貓當老虎嚇人呀!」
「百花娘足智多謀,怎會相信?」
無疑,他此刻的想法,在兩者不能求全下,只有為朋友全義,不能因小我而救墜兒了。
「我將妳同她挾持著登上斜坡,不料……」
麒兒道:「前輩,使不得吧!」
他命大黑子照命行事!
大黑子嘴一撇道:「麒兒在替鳳兒療傷,怎會跑到這裡來?」
「大黑哥請說。」
她不時會莫名其妙的睏醉在笑姑一笑中。
但她深知堡中設防情形,實在沒有理由可使百花娘相信有人救了麒兒。
「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本道主絕不勉強。」
「原來不是那女的?」
麒兒見時機稍縱即逝,顧不得男女之嫌,一抄鳳兒纖腰,展開「煙雲飄渺」式,向前撲去。
麒兒突然膝地一跪道:「老前輩,麒兒本想送『千佛手』而報大恩,可惜取不下來,叫我麒兒慚愧萬分。」
笑姑聲音顫抖的慘笑著道:「桌上的東西拿去,然後閉了我穴道,你……你得快走……來不及了!」
屋子裡半晌沒有聲音了。
「一待墜兒離開追命道後,俺故意跟他盤旋個三五個時辰,再起身告辭!」
麒兒聽到這裡,如何能隱忍下去?
這干狸貓的撲擊,似是受過嚴格訓練,有的在半空,有的從地下,有的卻隱於樹叢間暴然突襲!
鳳兒顫聲道:「小心!」一條金色狸貓疾行如電,一爪子向麒兒面門抓下。
鳳兒微一沉吟道:「救了墜兒,見過鐵錚強,我再趕返『追命道』,天大的事情由我一人來承當了。」
大黑子濃眉一挑道:「不剝了,你已經上當了。」
轉念至此,側目向麒兒望去。
「他們倆?」
其實她已聽到這幕滑稽突梯的談話了。
麒兒不顧異味更加傾力施為。
大黑子道:「不行,先得把你的面目揭開,讓麒兒瞧瞧,不然他真把你當成活神仙了。」
麒兒詫異地道:「他是誰呀?」
笑姑不愧為女中巾幗!
「他自然不承認了,於是我就約他一同追麒兒和鳳兒了。」
令卜氏兄弟赴「君山煮酒大會」豈不是假禍於人詭計,他倆也非省油燈,能看不出「追命道」道主的用心嗎?
他感動而激忿地忘卻男女之嫌了!
是以,他益發對強哥與鳳兒重歸於好加強了信心。
大黑子似有無限感慨的道:「我小子是個棄兒,連爹娘是誰都不知道,因人長的黑,就叫作大黑子了。」說著大嘴一張,出口悶氣道:「俺大黑子天生的氣力大,長大後到各方走苦活,也學會些莊稼把式,不料有一天碰到了千歲翁。」
「那是假的。」
「提她們作什麼?」
笑姑故作痴呆,雖說為了隱匿形跡,但能瞞得了機詐百出的百花娘,可見她是何等聰明了。
她臉色深沉了,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卻時而泛著堅毅地,智慧地光芒,她顯然要決定一件大事。
他出神了一陣,又感嘆起墜兒的遭遇,不知墜兒當下情況,是多麼悲https://www.hetubook•com.com慘啊?
又而「追命道」道主陰險地冷笑道:「哈哈,娃兒面臨絕路,再不束手就擒,等待何時?」
鳳兒忽然臉一紅道:「我之見他,並非想見他,是為了替爹爹解釋呀!」
麒兒不禁沁出一身冷汗,暗道:「我能答應嗎?」
「爹已趕來了,你我都活不成了。」
「命?姑娘與我萍水相逢,何以拿著『命運』替我這陌生人冒生命之險!」
他急忙閉住真氣,「煙雲飄渺」步適時而發,他像幽靈也似,閃電般離開了「追命道」。
陡聞怪人聲如蚊蚋道:「裝個樣子,跟大黑子比劃比劃,可是準輸不準贏。」
「他又怎的認識我呢?」
「你送他東西,他幫你們治傷,雙方夠本扯平,誰也不謝誰!」
麒兒忍不住插口道:「老人家真是賽諸葛了,料事如神,令人佩服,但有一點,倘笑姑安然無恙,索性裝糊塗吧,她是不肯離開百花谷的。」
「追命道」道主試探的道:「敢問老前輩大名?」
大黑子金魚眼一轉道:「給她餵下『回生丹』後,再以所習功力助她血脈運行,大約一兩個更次就好了。」
談話至此,已告一段落。
「送是一定要送。」
其中一大漢道:「大小姐見墜兒必得有道主的令牌,何況生客在旁!」
「恕難女不便奉告,總之,因見到它才令我不顧生死救你。」
不料麒兒卻在這當口,猛的雙掌交飛,錯眼間數名大漢,東倒西歪,死傷兩側。
麒兒緊接著道:「小弟已將『石頭衣』之謎揭開了。」
笑姑續道:「我因耽心你身上藏有『千佛手』,深恐被百花娘得去,所以……不料……其中竟有『香羅帕』。」
「輕一點,別叫小子們聽到。」
他忍不住笑道:「真是太滑稽了!」忽然想起一事,忙問道:「大黑哥,你們怎知我有千佛手的呢?」
他雙目烱烱地望著麒兒發光的右手!
他一路狂奔著——
「您可檢查呀!」
笑姑道:「平心而論,你的武功超過百花娘多少?」
尤其是小蘋……。
「只有什麼?」
大黑子黑臉一繃道:「麒兒,見老爺子去!」
麒兒微的一愕道:「請說吧!」
「哎喲!」
千歲翁乾咳兩聲道:「方才大黑子說過了,俺是變戲法的外加小偷,可是有一點要說明,偷儘管偷,絕不偷窮人。」
「真有你的。」
麒兒天生情種,不禁油然生感,同時也忖知這「香羅帕」必關係著一雙可憐兒女的不堪回首往事。
此時「追命道」道主異常的沉靜了!
大黑子笑罷拳頭一晃道:「先將衣服穿好,哥們揍老兔崽子。」
「理該如此呀!」
「定然曾驚動百花娘,那時百花娘看到俺老人家跟道主一起能不巴結巴結嗎?」
笑姑依然傻笑著,自言自語道:「好怪呀,我怎麼到了房子裡了?」
「那豈不危險?」
麒兒急忙將鳳兒抄在脅下,此時貓爪如梭,貓影似電,排山倒海般由四面八方襲來。
「你也顧慮太多了,這是命呀!」
一老一小把話說完,大黑子向前跑了數步,驀然在貼近山屏處,一哈腰,輕手一提,竟然舉起個五尺高,三尺寬二尺厚金晃晃的圓形鐵板!
麒兒惶惑地道:「這話怎的講?」
百花娘耽心「千佛手」之事,靈機一動道:「我看道主也該走了。」
他很謹慎的取出個小瓷瓶,倒了三粒紅色丹丸道:「拿去,這就是『回生丹』!」
麒兒站起來肅容道:「前輩的意思敢是叫小的作什麼事?」
只見他身著灰色古袋,手執雲拂,面如古月,兩眉奇長,頷下鬍鬚以「鬚囊」盛裝,已然過了大腹,否則豈不怕到了膝蓋。
忽然右側洞口處一聲嬌笑,鳳兒已然款款地走來。
「此時似乎言之過早,相信日後可以尋找出結果的。」
「每當遇見習武之人,我大黑子不是裝孫子,就是裝乾兒子,有時他當著人的面,淨給我小鞋穿,你說氣人不氣人?」
她為了那條香羅帕不能不救麒兒!
卜氏兄弟忖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追命道』道主竟而如此風騷。」
「那與百花谷何干?」
麒兒一驚道:「沒想到貓爪竟然如此厲害!」隨即扶著鳳兒躺在榻上,鳳兒不好意思不聽話,隨向大黑子連連頷首,算是謝意了。
再看「追命道」道主卻不同了。
大黑子也變了,人未變,態度已變,他扯著嗓門叫道:「老不死的,允了一天殼子,該輪到咱大黑子了。」
「你叫麒兒到正中洞府裡來!」
笑姑到口之話還是隱忍下去,接口道:「你快走吧,萬一——」
麒兒見正中木榻上,鳳兒露著右臂,已然紅腫的粗上一倍了。
「那就無法救墜兒了。」
強哥既可以為友捨命全交,自己就是必死,也值得呀!
大黑子剛想發話,千歲翁卻豪情萬千的道:「就這麼辦,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麒兒心裡笑道:「原來這一老一小是對寶貝。」
行不過數丈,卻見鳳兒嬌喘吁吁,鬢角透汗,問道:「妳怎麼啦?」
「不錯,我打不過他,只有不顧墜兒了!」
麒兒心頭怦的一震,可是他礙難為力了,如果千佛手真能由手下脫出,他會毫不考慮的送與「追命道」道主,但他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事呀!
「靈丹入肚,變化即生,如不趕快調息,肚子就要燒炸啦!」
他想不到僅僅數月未見,鳳兒儼然變了個人,她何以面色慘白,消瘦如此?
他只有仗著「煙雲飄渺」身法躲避著一波波比猛虎更兇險的狸貓撲擊。
麒兒剛將鳳兒放落在地上,猛的破風聲起,二三十頭黃色的,黑色的,雜色的大雄狸貓風馳電掣而至。
此時,麒兒道出了離開「棋盤谷」,以及路過「百花谷」等經過。
「追命道」道主嗲聲嗲氣的道:「我的『親娘』,小生這廂陪禮了。」
大黑子黃板牙一嚙道:「想當年那『中原神劍』嚴子和曾為了一顆『小還丹』跪求過三天三夜,你老人家非但不答應,還臭罵了他一頓,而今卻白給這小子吃,真令人不服氣。」
千歲翁已然變了個人!
「是鐵錚強哥哥,他救過我的命,也曾和當下情形相似,為我不計犧牲。」
麒兒自知出手猛浪,但事已如此,只有儘快救墜兒了。
「用不著了!」
何況她又是救命恩人呀!
「叫卜綱卜紀將『懾魂街』街主的『魔音祕笈』『心法篇』偷抄一份,送來我處。」
麒兒正想表明此來為的是她,鳳兒緊接著道:「墜兒因聞你到了江心洲,是以在夜犯江心洲時救了位叫小蘋的姑娘,因而犯了道規,才被爹爹關入『落虎柵』的。」
「這樣自可知道笑姑有無危險了。」
「他愈充架子愈大,我就慘了。」
麒兒心中一動,暗道:「原來她說的『大松樹』是假話呀,全然是耽心我受害,才故作憨態的,她的用心好良苦呀,我麒兒錯怪她了。」
他不是有所懼!
麒兒沉痛地自語道:「錚強哥哥,如果鳳兒有個不幸,小弟有何顏面活在世上見大哥呢?」
她回首一看麒兒,投以感激的眼光,女孩兒家怎可任人撫摸呢?
一瞬間?只見雲霞載浮載沉,忽然露出一張老頭子臉來,又一剎那,那老頭跌坐雲端,離地七尺,除了雙足半隱半現,大部份已呈現於麒兒眼前。
麒兒也不由跟著一笑,一時童心大發,又問道:「大黑哥,你倆怎會認識的?」
「沒見他受了內傷?」
「憑甚麼呀?」
「苦肉計?」麒兒語氣十分焦急地道:「姑娘這話的意思暗示著什麼?」
他不敢迴身觀望,猛的一個前撲,躍出十丈開外!
麒兒急道:「不行,我走了妳怎麼辦?」
「也被毒貓害了。」
千歲翁似是有短處在大黑子手裡,遲疑了片刻,嘻皮笑臉的笑道:「也好!也好!」伸手取去假髮,摘下假鬚,麒兒再一望,敢情是位六十歲左右,禿頂,馬臉,長著三根半羊鬍的滑稽老頭。
她無疑是想奪麒兒的「千佛手」了。
「殺她倆的娘一半為了妳吩!」
麒兒激動萬分的道:「這下再巧也沒有了。」
百花娘腮幫子一鼓道:「不提了,愈提人家愈難過,虧你問個沒完,丟人丟到家了,現在談真格的吧!」
「藉此作理由?」
他悶哼了聲,到口的鮮血卻強吞了下去。
「假儘管假,可是他堅信不移就行了!」
麒兒心理一急,更加調息不勻,呼吸緊促!
笑姑既不承認又不否認的道:「那你就不需問了,真的該走了!」
千歲翁道:「頂多剝他一條右臂的皮,人又死不了,可是哥們就變成武林之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了,到那時來假的不成,玩真的也不怕了,何樂不為?」
麒兒不知如何回答這話,但他心裡有數了,敢是又為了「千佛手」?
鳳兒再一打量麒兒,急忙說道:「此地非講話之所,快到茅椽之內!」
她自言自語道:「千古至寶,妙不可言,如非仔細看來,真不知他手上會戴有東西。」
笑姑眼圈一紅道:「一切是命,你走吧!」
「不是,『千佛手』已與我皮肉相連,無法取下。」
「捨不得?」
麒兒戰兢兢的跪下道:「老前輩,謝謝您照顧麒兒了。」
她在世上空活了八十歲,除了玩男人,或被男人玩,說穿了,她實在沒有一個知心人。
大黑子道:「麒兒,我到外面侍候老爺子了。」
麒兒神光飽滿,赫的跳了起來!
淒涼地一聲長嘯中,他將墜兒輕擲於地。
他將千佛手發揮到極點,不料這干不怕死的狸貓,竟而前仆後繼的殺x變百,殺之不盡。
大黑子道:「坐下!」
「不要謝!」
「門當戶對,『東街』與『西道』聯婚,武林傳為佳話,有何不對?」
然後盤膝床上,閉目調息一陣,暗將功力凝聚於雙掌之上,右手貼在鳳兒後背,左手沿著肩部緩緩向下游動。
半晌,他一冒頭跳出來道:「小子,拿去!」
「全是為了我?」
她先向千歲翁深深一福道:「多謝前輩了。」
「姑娘太過獎了,請問還有其他原因嗎?」
麒兒見桌子上放的竟是他暗藏懷裡的「小鹿囊」,這時他才意識到笑姑趁他昏迷不醒之時,掏出了鹿囊,取出香羅帕的。
百花娘一拉「追命道」道主,走入了套房,百花娘粉臉突然沉道:「人家是為了你呀!」
鳳兒慘然道:「人家不能作不孝的女兒呀,唉!」說著輕聲一嘆道:「事不宜遲,快救墜兒去!」
酒也使人膽量增高。
他與大黑子談話之地,是正中洞府的左側——右側乃他倆住宿之地,左側是他倆遇到重要大事,商量所在。
「宰了他。」
「不是,因為『千佛手』無法取得下來。」
「放出來好了!」
「又藉甚麼理由?」
他因運功過急,汗水濕透了衣衫!
怪老人急呼道:「傻兔崽子,不能來真的,裝一聲慘呼,倒下再說,老人家自有道埋。」
千歲翁老臉一紅道和_圖_書:「我的天,羞煞老不死的了。要謝,應該謝麒兒才對。」
「計將安出?」
他自然也看到半雲半霧的怪老人有點邪門。
「追命道」道主尷尬地道:「如此說,咱就實話實說了。」
她忍著極大的痛苦呼道:「小心貓爪有毒………快到對方的山穴內救墜兒………」話音責未落,已然暈倒地下。
麒兒天真地道:「怎麼?不剝『千佛手』了?」
「鐵錚強呀!」
他走念及此,再不顧慮其他,腳下微一點勁,那環崖道已在行途之內了。
「看來妳是得了什麼好處?」
大黑子道:「鬼才瘋了呢,從今天起,不再和你騙人。」
「別廢話了,反正她倆又不是你親生的。」
麒兒跟在鳳兒身後,疾行了一陣,此時山道上已有「追命道」的徒眾們來往行動著。
百花娘看不過去道:「起來吧!向未過門的女婿耍規矩,未免早些!」
鳳兒正要下榻行禮,大黑子連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說著看了眼麒兒道:「老爺子說的,毒傷好了,起碼也得躺著養上三天。」
麒兒聽得眼圈一紅,忙道:「她……她不會死吧?」
十有其九,被掌颼餘飈震得臉色厲變,口血如噴!
麒兒急得熱淚噴流,趕忙又將墜兒挾在另一脅下。
「為了朋友呀!」
其實,他雖不怕事,卻也不敢惹事。
「你誤會了,鳳姐姐不過是強哥的愛人!」
「權宜之計。」
「追命道」道主哈哈笑道:「想來那敵人是被百花娘的『香』給『香』跑了。」
「追命道」道主狂笑聲喝道:「麒兒,只要你交出『千佛手』來,任何事情都可商量。」
「放出後又如何呢?」
再看他將地穴暗道銅蓋打開,那銅蓋少說在三千斤以上,黑小子在手裡簡直像根燈草?
麒兒見他走去,連忙將藥丸納入鳳兒口中。
來人竟是墜兒?
麒兒靈機一動道:「如果他明白了妳爹不是他殺母仇人呢?」
「原來你挾制著小的等老的,恐怕人家不會答應?」
可是他絕望了,他也無心再忍耐下去了,他可能要在這次到百花谷後,辣手摧花。
鳳兒道:「大概不妨事了。」
麒兒楞了楞道:「幹什麼呀?」
「因為你有『千佛手』,將來必可除魔衛道,替武林掃蕩妖氣。」
麒兒心裡感慨的道:「又是天意?又是巧合?唉!」他長嘆了口氣,見事已成了定局,一咬牙,淒然說道:「麒兒不忘今日大德,姑娘……我……我要出手了……」以「百刃拳」中的一招「截脈手法」點了笑姑穴道。
「我與強哥結識雖淺、已成刎頸之交,他絕對信得過我的。」
莫非「香羅帕」與笑姑有關?
此時,他早已在卜綱、卜紀得到「石頭衣」一事上,揣測出害死鐵伯母的人,絕非「追命道」道主的。
「如果能取下來,此身外之物,再是寶貴,也不算甚麼。」
他心頭酸酸的道:「這香羅帕與姑娘甚麼關係?」
他是樂而發狂了!
「老人家離開江湖何止五百年,雖然一向不問時事,但有一點,誰要打擾了我清修,沒得說,只有死路一條。」
麒兒道:「要我回去容易,除非跟我一起走!」
麒兒急忙一閃身,差一點被貓爪抓上,心說:「好快的貓!」
鳳兒暗道聲:「要糟!」
「非得好好考慮一下。」
他說罷又交待了卜綱卜紀幾句話,乃灑步走出屋外,卜綱卜紀一邊相送,邊說道:「小婿們理該送岳父大人回轉『追命道』的。」
「說良心話,你吃過甚麼虧?」
「嚇!你的意思?」
他認為笑姑的「傻病」,會隨環境改變的。
「哈哈哈!」
百花娘轉念及此,已然到了她那「百花香閨」,隔窗偷覷,只見追命道道主居中,卜綱卜紀兩側相陪,正談得起勁呢!
千歲翁道:「那時大黑子混的連飯都吃不上,就跟我商量,於是一拍即合,他香我挑傢俱,咱管他飯吃,開始混起江湖。」
大黑子果然看了麒兒左手,又看右手,試探地拉了半天,累得黑臉發紫,猶然移動不了分毫!
麒兒似有所悟,那被稱作大黑子的黑孩子真不客氣,一聲大叫道:「小子,給小爺躺下。」
終於讓他選了條斜坡,登上了壑頂。
他忖知窗外的孤墳,就是錚強哥哥之母,他早已眼淚奪眶而出,一聲淒呼,人已破窗跳了過來。
「哈哈哈,裡面是空心的呀!」
可是這類狸貓因有增無減,聲勢反而更加浩蕩了。
鳳兒沉思片刻道:「人家先有句話講在前面。」
到了屋內一望,裡面桌椅俱全,只是塵土甚厚,料知這兒很久沒有人住過。
大黑子道:「別他媽的自吹自擂了。」
還有鐵錚強哥哥……。
他心裡忖道:「有人?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但他在一生好武,卻毫無成就的心情下,仍然維持原計了,他利用麒兒感情,夢想得到「千佛手」,一舉而躋身武林寶座。
麒兒卻背過臉來,偷偷地將淚水擦去。
不然,笑姑未按照計劃將「奪魂帕」抖出,她早在盛怒之下,一掌而香消玉殞了……。
「敢是碰到了我爹?」
怪老人「嘿」的聲笑道:「你小子是傻到天,沒聽說俺另有處置!」
他此刻左右手都無法運行了!
「難道不可以?」
「奴家固然不算得什麼,難道『懾魂街』街主的兩位大少,千里迢迢的,弄個灰頭土臉回去,好看嗎?」
千歲翁又逼上一句道:「老人家痴長千歲,從未走眼,相信娃兒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可是他已下定決心,救墜兒責無旁貸,如果兩者只能求一,也只有為朋友全忠,一切當以鳳兒與強哥解釋誤會為主了。
半晌,她雙眸凝視著蒼空,夢囈般道:「強哥,你罵我,甚至打我,都不會怪你的,只是你……唉!太不相信人家的話了,我爹絕不是你殺母仇人呀!」
怪老人的髮髻、長鬚,非人類所見,那平地昇空,人在雲霧中,武學豈有這一路的呀,他真已成了仙?
笑姑美目一瞬,粉臉一紅,倏然又莊容地道:「人家要是想走,還用得著等待今天嗎?」
百花娘說著走出了套間房,邊行邊想道:「不可能呀?那魔音秘笈的『心法』篇乃『懾魂街』街主視同性命之物,卜綱卜紀天膽也不敢抄出來送人!」
麒兒見大黑子眼睛一瞪,忙著勸解道:「如果前輩的話不假,大黑哥飲水思源,一切應該擔待一下的。」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算什麼。」
鳳兒搖搖頭道:「不可能,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山峰在眼前撲下!
「當然囉!俺就問『追命道』道主是否他小子作的手腳?」
百花娘嬌喝聲中,姍姍走入,她再是臉皮厚,也弄了個玉暈雙酡,羞生兩頰!
麒兒慨然道:「只要救了鳳姐的命,叫我麒兒怎樣,就怎樣!」
麒兒連忙伸手接過,一看這丹丸,與方才吃的顏色一樣,別無二緻,本能的聞了一聞,一點異味都沒有。
笑姑是個半瘋半痴的女子,她流浪到「百花谷」,因見她長得清秀,乃收為身邊侍婢,結果,她的瘋癲是好了,人總是好笑,有著三分傻氣。
她一時情急,知道不該責備麒兒!
「什麼樣的朋友使你不顧一切?」
顯然,他半信半疑,要由麒兒吃過丹藥後的反應,瞭解些虛實,倘麒兒吃過丹藥果真傷癒功復,自己還是見機行事,不要惹了這位無法揣測的怪老人而觸霉頭!
「所以才有這個千歲翁的名兒了。」
敢情這房子正是笑姑的閨房!
怪老人道:「老人家久已不食人間香火,名字早已忘掉,倒是我那孫子的重孫子——大黑子送了個綽號,也還記得!」
麒兒心說:「好難聽!」但他已猜透怪老人可能的用意了,心裡雖不舒服,腳下卻不停留,到了那地穴|口,大黑子道:「女娃兒交給我。」
大黑子叫麒兒把上衣脫下,於是他將藏於腰內的一把鋒利匕首取出。
「又是笑姑,先談一談你那兩個女兒再說。」
笑姑急急地道:「使不得,千萬使不得,要知『追命道』道主也來啦!」
匕首對準了麒兒肩胛部位。
「第二較容易,讓他倆先跟我到『君山』『閻王城』城主的『煮酒大會』上,露上幾手,也好使道上的弟兄們對俺未來的女婿,不敢輕估。」
誰知話一出口,強調的真氣赫的散開,他腳下一軟,如非連晃「煙雲飄渺」步,差一點摔跌山道。
大黑子眼睛一亮,笑道:「說真格的,他那手『大卸八塊』真不含糊!」
血腥氣也愈發轉濃!
他也認為吃的丹藥不是人間之物了!
他忍不住高呼道:「不要妄想了,『千佛手』是取不下來的。」
「追命道」道主道:「真想不到妳那『百花功』竟讓兔崽子跑了,想來那人是誰?那一條道上的?也弄不清了。」
大黑子嘻嘻笑道:「我傻是假傻,你傻卻是真傻了,他那有本事治你們的傷,那是假藥。」
鳳兒腹中「隆隆」一陣響勁後,那沁入皮膚、脈道的貓爪毒氣,已由一傷口處緩緩逼出。
鳳兒花容失色道:「麒兒……你……你闖下大禍了!」
千歲翁忍不住接道:「麒兒,不要聽一面之辭,當著人他確實吃點虧,可是背著人時,連洗腳水都得替他打,你說他吃虧,還是我吃虧?」
最後鳳兒恭恭敬敬的向著千歲翁與大黑子獻上兩杯酒,算是以壯行色,也算是衷心的感激了。
麒兒唯恐「追命道」道主聞訊趕來,不願多說廢話,猛的丹田真氣一提,就著壑屏上的藤蔓,攀援而下。
鳳兒一驚,望著麒兒怔怔地道:「你……你是……」
「這還差不多!」
鳳兒眼圈一紅道:「人家得了咯血症,等於平常人了,你……你不要管我了,去救墜兒……」說罷吐出口濃濃的血團。
百花娘並非吃笑姑的飛醋,她實在有些不忍,以她那蛇蠍其心的為人,居然對笑姑產生了微妙的感情。
「這還差不多。」
「原來是他等害死鐵家伯母的!」
他不能忘掉笑姑仗義為人。
麒兒不失尊老敬長之心,連忙道:「前輩太客氣了!」
地下的貓屍愈來愈多!
麒兒經此一激,胸膛一拍道:「就照前輩的意思作吧!」
「追命道」道主老而不羞的道:「俺算是服了她那寶貝『肚臍眼』了,非但可以攻敵,同時還可以……哈哈哈……箇中味道,只有……」
麒兒又何嘗不這樣想呢?
「受內傷與吃藥扯不在一起呀?」
話聲未了,樹林中「颼颼颼」竄出十幾條金色大狸貓來。
他心急鳳兒安危,不及察看,一晃身躍了進去,這時那怪老人——千歲翁已然趺坐蒲團,雙眸深垂,肅顏入定。
「取下給我。」
麒兒在電光石火的一念間,怪老人四方口微一顫動道:「何處狂徒驚動了老人家清修,跪下!」
鳳兒道:「他已去了百花堡。」
怪老人右手掀起右眼壽眉,眨了眨眼道:「老人家先命護法童子將你擒下m.hetubook.com.com,等那娃兒到來,問個清楚明白,再行發落。」
麒兒不安的道:「鳳姐,不要難過,這不算回事啊!」
乍看來,麒兒似佔了上風!
那大漢雙手一拱道:「小的怎敢違背道主的命令?」
他陡的靈機一動,回身喝道:「哼!聽著,再苦苦相逼,小爺等人可要跳下斷崖了。」
千歲翁目光一合,冷冷地道:「大黑子!」
麒兒一打量,敢情個子雖高,年齡跟自己不差上下,也是個孩子。
他只有趕快救二女逃命!
他忖知真氣窮竭在即,如逃大劫,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與朋友交首在信義,所以小弟想到救了鳳姐後他倆團圓,再大的痛苦也甘之若飴了。」
「現下尚不知。」
他倏然臉色凝重地,陰沉的,怒不可遏的,目中噴著烱烱灼人的火花。
「再叫你這老不死的充一下殼子。」
胖、瘦二姨似是想說什麼,幾次張口,均被鳳兒的冷漠態度止住,她倆嘆了口長氣,籃子一放道:「大小姐不可過悲,注意身子……」
傷口冒著淡淡的烏烟!
卜氏兄弟心裡忖道:「這『準丈人』真夠得上不要臉了,其實,你領略過那滋味,小爺們又何嘗例外!」
說罷一轉身跳入了那地穴。
千歲翁微啟壽目道:「小娃兒知道就好了,常言道:『受人滴水之恩,當報泉湧』,這話的道理可懂得?」
麒兒道:「實該謝謝老人家了!」
忽然一山林半掩之處,傳來陣陣腳步聲響。
「他如果被你唬住,必然會合盤托出。」
千歲翁未等他話落言,緊接著道:「老人家從來不肯白幫的忙,一會兒救了那妞兒,一併再說。」
鳳兒冷冷地道:「回來就回來,大不了將我送到『落虎柵』內受罪,那我可與墜兒妹妹在一起。」
驀地眼前一削屏下,赫的烟雲環繞,五光十色,「波波波」三響後,怪事出現了!
「在我手上。」
他話音甫落,大黑子一拍腦門道:「有了!」
鳳兒說著臉一紅,淚珠兒瑩瑩地流了下來!
墜兒嬌艷如花,並未因困在「落虎柵」減少些許清瘦,她一現身,就是一排掌風,立將貓陣攻勢一緩,她跟即驚喜地嬌呼道:「麒兒呀!救我的嗎?你真是喜歡我了!」望了一望昏厭的鳳兒又喊道:「不好,姐姐中的是貓毒,爹爹好狠的心呀!」
麒兒心中怦的一跳,敢情墜兒之被困,為了自己?
「追命道」道主一估量眼前情勢,如果勃然變臉,能否制住麒兒尚成問題,倘激怒了千歲翁和大黑子,那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麒兒道:「她叫鳳兒,她怎麼樣了?她在那裡?」
原來是一首纏綿悱惻的詩句。
「他成見已深,不會相信別人的話的。」
「我可要倒霉了!」
大黑子一楞道:「這是什麼話?」
她行前向笑姑囑咐道:「麒兒醒來後,小心照顧他,諒他功力再高,也不會掙脫得掉『百花籐』和鹿筋的束縛。」
他赫的睜開了眼——
麒兒將鳳兒送到他手中,大黑子一個跟斗,抱著鳳兒栽入地穴了。
「要等麒兒將千佛手送來後,再將墜兒嫁於卜紀,鳳兒自然亦在此限,但在成婚之前,我要卜氏兄弟先作兩件事。」
「奴家要替兩位姑娘作媒,嫁與卜綱卜紀!」
千歲翁沉吟地道:「實在的,我也有些不忍,既然你不答應,再商量吧!」
「追命道」道主道:「也好,關於笑姑……」
「我想前輩乃事外高人,最好不要管閒事!」
麒兒望望大黑子咧嘴大笑,益發不知他賣的什麼藥了。
此時雙方的距離,已不足二十丈了。
卜紀道:「伯伯眼光犀利,令人佩服,那位夜探百花谷的敵人,確實較我兄弟高之一籌。」
百花娘接過這件神奇莫測的「石頭衣」,芳心喜得直抖,她暗念:「有此寶衣,再加上『千佛手』,嘻嘻,誰說女人不能主持武林大業!」
大黑子忿忿地道:「乍聽起來老不死的很有理,可是中間另有內情。」
他無疑是探一探對方的底!
「原來叫他送往百花谷?」
大黑子說道:「『千歲翁』的本事雖然差,但對江湖門檻極精,他早由武林道上的傳聞知道此事了。」
更慘的是莫過於他身側的「道」中大漢們!
「又叫俺裝孫子了!」
大黑子金魚眼一翻道:「老爺子,那麼多的靈藥都給他吃,為什麼呀?」
麒兒斂了斂心神道:「黑大哥,趕快救她!」
半空中響起了個清脆的聲音,跟著一條紅色影子,飛快的趕到。
她本想不出來,怕千歲翁面子掛不住,終於還是忍不住一笑,也只好上前相見了。
「百花谷無所不有,什麼希罕能打動我的心?」
他電目閃處,冷聲一笑道:「追命道道主,如果你敢動墜兒一根汗毛,小爺就要折斷爾一條大腿了。」
說著趾高氣揚的往床上一坐,連招呼他等起來也沒有。
「鳳姐!」
麒兒詫異地道:「可是那些藥丸真有效用呀!」
只見隧道出口處,現出一人工削成的深壑,那深壑足有百丈餘深,壑底是高不及人的叢茸小樹。
「鐵錚強知道此事嗎?」
「追命道」道主忖慮再三,終於向怪老人雙手一拱道:「區區追命道道主拜見仙顏。」
他不解,然而更加不解的:笑姑手中的「香羅帕」不是「良心秤」度量公送給自己的嗎?
千歲翁哈哈笑道:「小兄弟請放心,只要大黑子不洩底,擔保『追命道』道主將老不死的當祖宗的。」
「咱們到內間裡再商量商量!」
他腦中飛快一轉,不敢再盤問千歲翁,忙改了話題道:「小輩住於近鄰,有閒時請老人家駕臨敝道指教!」
「有理。」
逐漸在一崖面之前,現出一深邃的隧道,那隧道口刁斗森嚴,站立著拾弓攜箭的五、六名彪形大漢。
那時軟玉溫香,能解情意,多麼有趣啊!
但這僅是舉顧間的事。
「……」
千歲翁道:「小聲點,別漏了底。」
「嘻嘻,想得不錯,你一旦將心法學會,則魔音不侵,那『懾魂街』街主只有唯你的馬首是瞻了,那麼第二?」
「大小姐不要叫小的作難了。」
可是她試探的去取「千佛手」套時,她失望了,饒她用盡混身氣力,休想移動分毫,反而累得嬌喘吁吁,香汗直流。
麒兒見「追命道」道主追來!
他見鳳兒停身在一墳墓之前,又聞鳳兒說道:「妳們將籃子放下,儘管去吧!」
「你不答應?」
麒兒道:「多虧千歲翁的仙丹救了妳的命了。」
鳳兒不安地道:「是老虎倒不怕了,那是……」
驀地靈機一動,一念旋起:那「追命道」道主既然到了百花堡,如趁他不在環崖道時,救墜兒,找鳳兒,豈非大好良機?
「你預備怎的辦呀?」
他明白那烏烟沒有的時候,鳳姐的傷勢就會好了!
但為了成全強哥與鳳兒的結合,能說不對嗎?
「千佛手」的威力在頃爾間發生了妙用。
不知經過多久,鳳兒「嗯」的一聲,秀眸一抬,嬌軀也跟著坐了起來。
他心頭一酸,跑了上去,哭道:「鳳姐,知道我是誰嗎?」
百花娘心中有事,也不願再理她,忙將「百花谷」特產的「百花籐」將麒兒牢牢綁住。
「一待請鳳姐見過強哥之面,小弟自當冒險再救墜兒。」
他油然又瞬想到笑姑左臂上的梅花紅痣,說也奇怪,他似乎對那紅痣有著熟悉之感,卻百思想不出為了什麼?
麒兒悲昂地一聲長嘯,狂奔而去。
這當口,「追命道」道主已然趕到!
「追命道」道主將輕功運至極限,怎肯將到口的肥肉丟掉!
「你倒是蠻義氣的。」
大黑子帶了麒兒走入左廂一洞府,這洞府比較小些,裡面設有床舖及家用等雜物。
「追命道」道主心忖:「如果他真有一千歲,該是武林中的祖宗了。」
他油然想起了「棺中人」的那封空白信。
烏烟號著刺鼻的焦臭!
他絕料不到笑姑在他失神剎那,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刀插在左臂之上。
鳳兒顫聲呼道:「快放下我呀,一會兒就有成千的貓撲來,就知道厲害了!」
此刻腳步聲愈來愈近,他順著窗眼張目一望,兩名胖瘦婦人擁著位長髮披肩,面容憔悴,身著玄裝的少女,姍姍而來。
「好了,好了,『千佛手』一旦到手,先由你碰碰運氣好了。」
「與你有仇?」
他臨去回眸再三,忽然想起了一事,暗道:「一時大意,差點害了笑姑了,笑姑的袖子不放下,豈不露出破綻,那有加害她的歹徒會在傷人之後察看傷勢的。」
麒兒驚喜地道:「妳……妳好了?」
「如想問鼎中原,獨霸武林,則小不忍而亂大謀,你自己惦重吧!」
麒兒滿不在乎的道:「顧名思義,『落虎柵』不過藏些老虎,不會武功的人怕牠,我們何懼之有?」
麒兒一怔,大黑子哇哇地叫道:「這老兔崽子出身是變戲法的,沒有一樣是真貨,不信你看!」一迴身探臂向千歲翁抓去。
麒兒一躍而起,驚喜中,當頭一揖道:「多謝姑娘搭救了。」
「第一?」
他腦中依然有兩大問題在盤旋。
酒使人真情流露!
麒兒不解的道:「有什麼內情呀?」
「看相呀!」
麒兒腦中飛快一轉,果然「哎喲!」一聲,跌於地下。
麒兒嘆口氣道:「她自行跑出來了!」
身後傳來「追命道」道主的冷喝之音:「嘿嘿!小兔崽子八成是麒兒了,看你飛上天去?」
不知是誰先發難?但聞「轟(口隆)」一聲過後,烟雲為之變色,大地為之震搖,「千佛手」與一代巨魔的一掌換過之後,立見真章。
「老人家一生不吃一病雞,自然也不殺病人!」
「是去百花谷。」
千歲翁道:「記是小心為上。」
大黑子道:「吃吧!」
大黑子一擺腦袋問道:「她老泡在那鬼地方,不怕危險?」
大黑子環眼千歲一轉道:「即使你有理,也不應該害人呀!」
他等見麒兒投以驚訝的眼光!
「老人家來他一個大大的驚呼!」
「是麒兒?」
百花娘香唇一湊,就著耳朵說:「要裝就要裝到底,難道當著女婿之面跟我泡在一起,成何體統呀。」
雙方儘管無言,氣氛卻益發嚴肅了。
騰出來的「千佛手」又高舉了。
兩人說話至此,千歲翁很快的裝扮起來,乃與大黑子出了外洞,千歲翁暗示機宜後,依然雙目深垂,趺坐於蒲團之上。
尤其笑姑顢頇無知,使她在「百花谷」所有秘密,不怕洩漏。
百花娘媚眼一飛道:「他們沒告訴你嗎?」
怪老人乾咳了聲道:「俺叫他功力突增一甲子,然後好辦事。」
「呵呵呵!」大黑子忍不住笑道:「你知他是誰?」說著指了指擠眉瞪眼的千歲翁。
千歲翁道:「想想一看,不騙?不偷?蓋得起這座『寶光洞』?」
「救墜兒,看笑姑的妙計。」
「不信妳試試看。」
他再想出手攔阻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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