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元元的危險遊戲

容麗眼神迷離地望著他。
「他又改變主意了,說想跟我結婚,但我得同意他養個小保姆在家,先替他生個孩子。這男人想孩子都想瘋了!」容麗歎了口氣,又笑了出來,「他後來有沒有再去找金小慧,我不知道,小慧沒跟我再提起過,不過就算這男人真的偷偷再去找她,我也不覺得奇怪。他有一陣子一直說金小慧身材長得好,還說她傻乎乎的,當老婆正合適。」
「他至今都拿我沒辦法,我沒還給他,他很怕這東西給他老婆看到。」容麗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裡的得意勁漸漸消失了,「其實我這麼做,只是希望他能跟我在一起,但是,我最終還是失敗了。我不敢把錄影帶拿給他老婆看,我不想把他惹毛。現在,他至少偶爾還會跟我一起喝杯茶,有時候,我想跟他做什麼,他也會勉強接受,其實在他認識那個笨女人之前,他很少拒絕我……」她轉過臉來,打量了一下陸勁,「他跟你不同,他很壯實,肌肉強健,頭腦也很發達,可惜便宜了那個笨女人……」她抬了下眉毛,好像對自己說了那麼多感到很懊惱,「陸勁,其實我只想說,我是個失敗的女人,我這輩子雖然花了很多心思,但從沒得到過真正的感情。現在我老了,我不想再折騰了,跟舒雲亮鬧翻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所以這盒錄音帶,我收回。」
「他不是的!」元元惱火地把筷子往桌上一丟。
「不過,我現在可以肯定,李亞安絕對不是『一號歹徒』。因為我相信,我們的『歹徒』先生是不會容許自己被要挾這麼多年的。如果李亞安是歹徒,那他的被害人名單上應該有容麗的名字。」岳程說完這句話,感覺有種出了口惡氣的快|感。
「互相利用而已。」容麗慘然地一笑,「其實我這輩子是很可悲的,活到這把年紀,無論是愛情還是友情都是一場空。有時候,我真想過普通女人的生活,有孩子,有丈夫,但是……」她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擦了擦眼睛,沒把剛才的話進行下去,而是說,「對不起,我對你女朋友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因為我妒忌她。有時候,我會陷入幻想,難以自拔。」
「如果你想看到那封信,後天晚上八點。安慶路同北巷。」那女人聲音低沉地說。
「這個我不方便在電話裡說……看了她的信之後,我覺得她的死並不簡單。而且,」對方似乎是有意識地停頓了一下,「我覺得這事跟你有關。」
「我把他藥倒了,跟他發生了關係,然後用攝影機錄下來了。呵呵呵。那時候他才三十出頭,有不少女朋友。」好像錄影帶裡裝了個馬達,容麗低聲笑起來,笑了很久。
「不累。我喜歡。」她道,隨後便掛了電話。
「少廢話,你看你的。」
「我貿然對你們說他要殺我,你們肯定不信,因為他是個道貌岸然的警察分局副局長!可我自從發現家裡的那盒錄音帶不見後,我就肯定他想殺我滅口。因為從那天起,他對我的態度就有了變化,這只有我自己能感覺出來。有一次,我發現他在我身後瞧著我,樣子很嚇人。還有一次,他約我在茶坊見面,整個晚上,他都心神不寧的,他還惡狠狠地對我說,『抓住我把柄的人我一定不會放過!』」容麗笑著說,「我承認,我又做了不該做的事。但至少,這的確引起了你那位員警朋友的重視,不是嗎?如果我不做這些,他會認為我是個神經病。當然,我做得並不高明,我知道破綻很多。」
「元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你的目的是想引起我們的注意嗎,容麗?」
二〇〇八年三月十四日
「她是你的一個病人。」
「我已經N年沒看早報了?怎麼啦?又發射衛星了?」元元望著面前還在冒熱氣的鮮蝦雲吞麵,一點胃口都沒有。
「那就是有嘍?」簡東平笑著咬了一口叉燒包,「直說吧,你今天找我來,又想讓我幫什麼忙?事先聲明別讓我去勸他,他是什麼人我很清楚,當面揭他的短我可不敢,我還想留著我的小命吃肉圓呢!」
「所以,我想請你跟我一起去赴約,到時候你在暗處,我在明處,我們看看誰會來赴約。殺死金小慧的人,一定知道金小慧那天穿什麼衣服,真正的死因是什麼,總之,他一定知道一些只有兇手才知道的事。我們就用這個來誘他上鉤。怎麼樣?」
容麗想開口,但又止住了。
簡東平把一張報紙攤在她面前。
「我擔心一點。」簡東平的口氣聽上去真的有些擔憂。
「那可怎麼辦,James?如果真的有兩個人同時出現怎麼辦?」
「她去驗過傷了,給我寄來了兩張照片,她說,那是你搭計程車。」
她沒答話。
容麗的眼睛驚恐地睜大了。
你幹的!就是你!你這個賠錢貨!肯定是你!從小到大,容麗就是聽著這樣的指控長大的,她自十二歲那年父母雙亡,住進叔叔家後,幾乎每天都會聽到這樣的指控,無論什麼事,不管是打碎碗還是把米飯掉在了桌上,嬸嬸都會把這些怪在她頭上。在有過無數次挨打的經驗後,她明白了一個道理,當你被惡意攻擊時,應該首先弄明白對方這麼做的真實意圖,而不是為自己爭辯。比如嬸嬸當年冤枉她摔碎碗,其實是在懲罰她花了他們家的錢。那麼這個人指控她,又是為了什麼呢?她決定先保持沉默,看看對方接下去會說什麼。
「容麗,你到底怎麼啦?」
「哦?」簡東平眼睛一亮,問道:「你想怎麼幹?」
「我打算冒充金小慧的朋友給他們四個人打電話,就說金小慧臨死前,寄了封信給我,在信裡提到了某某人,真正的兇手一定料不到會憑空冒出個金小慧的朋友來,他一定很想知道金小慧的信裡說了些什麼,我完全可以根據他們的不同身份,杜撰出四封不同內容的信來,」元元一想到自己的計劃就感到渾身血液沸騰,「如果是兇手的話,一定很想跟我碰頭,拿回那封信,沒準,他還會想……殺我滅口。」
「你說什麼?她竟然藥倒李亞安,然後拍下了她跟李亞安兩人發|生|關|系的錄影,然後這麼多年來,一直以此相要挾?」岳程覺得這條新消息簡直駭人聽聞,可以上小報的頭條了。但他現在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李亞安會乖乖地付那八百元的鮑魚錢了。是啊,如果不想讓自己深愛的妻子看見自己過去的醜態,他總得付出點代價,不是身體的就是金錢的。相比之下,李亞安看來更願意付出金錢。
「元元,他們的反應很不一樣哪!」他道。
對了,好像聽容麗說起過,金小慧這女人沒別的愛好,就是愛寫信,她在給陸勁當義工的時候,就曾經不斷地給他寫信。
「嗯……我是金小慧的朋友。」
「看好了?」見陸勁從那堆資料裡抬起了頭,岳程問道,「什麼感覺?」

他的心莫名其妙地一緊。
「什麼事?」他情緒還沒穩定,有點煩躁。
「你是誰?」他冷冷地問道。
「她還說,你曾經威脅要殺了她……」那女人的聲音慢慢由低轉高,「她還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我不想在電話裡說。我只想告訴你,看了那些照片,我覺得你是個畜生和-圖-書!我為小慧感到難過!我會把她的信和照片交給警方,同時也會發到你所在的醫院!姓宋的!不把你搞得身敗名裂,我就不姓張!」說到最後一句時,那女人的聲音陡然變得高昂淒厲起來,宋正義聽得心驚肉跳,他真擔心這女人的利爪會從電話裡伸出來,抓破他的臉。
「嗨,James,你說得對,他們一定會狗咬狗,我們就當看好戲好了。對了,你的攝影技術怎麼樣?」她壓抑住興奮問道。
「她說了些什麼?」他問道。
「我一直以為你朋友很多……」
「你有事嗎?」他問道。
可惜簡東平一點都沒看出她的怒氣和尷尬,也許看出來了,但根本不在乎。
他想爭辯幾句,想告訴對方,他是不會去的,但是,對方的電話已經掛了。
「你姓張?」他在慌亂中聽到了她的姓氏。
陸勁低頭看了起來。
「你說什麼?你說你是誰?」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郵戳是三月九日。難道是她離開家時寄的信?
「沒什麼!忽然就清醒了!」她甩開他的手,眼神冰冷地注視著他,「那個案子時間過去得太久了,一盒錄音帶的證據又太微不足道,你和你的員警用這個想把他抓起來,根本不可能!你們沒這本事!所以我決定放棄了!如果我沒能力跟他鬥,就乖乖地當他的女人吧!陸勁,他不僅僅是一個摔死孩子的殺人犯,他還是一個有權有勢的人!他隨時可以收買你的員警小朋友,到時候,我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我才知道小慧已經死了。」那女人歎了口氣。
父親舒友良,鋼廠工人;母親蘇萍,飲食店服務生。兩人分別於一九九四年和一九九九年去世。一九八〇年,舒雲亮從警校畢業,同年至F縣警察局任普通警員,從事刑警工作;一九八八年,調入E區交警隊任普通警員;一九九〇年,升任E區交警大隊副隊長;一九九五年,調入E區警察分局任刑警隊隊長;一九九七年,任E區警察分局副局長;二〇〇七年,調入B區警察分局任副局長至今。婚姻狀況:一九八八年,舒雲亮與顧雪潔結婚,二〇〇〇年,顧雪潔被查出患有肝癌;二〇〇六年,顧雪潔因病死亡。目前單身。
簡東平想了一想道:「你的辦法不錯啊,但……這麼做會不會打亂你老公和警方的計劃?」他用手指點了點桌上的那張報紙。
現在他每次聽到她這句表白,都會情不自禁地想到那天晚上發生的事,這如同走入龍捲風的中心地帶,你知道這是不對的,你知道你會死,但是你想飛,只想飛……
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我愛你,亞安。」
陸勁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
元元低頭不語,她很想把碗裡的幾個大雲吞全都塞進簡東平的嘴裡!叫你再猜!叫你再問!
元元被他的最後那句話逗樂了。
「是誰?」他定了定神問道,最近對陌生人的電話,他有點犯怵。
James到底聰明,跟那個木頭腦袋的岳程真是天差地別。想到這裡,她禁不住對簡東平嫣然一笑。
「喂!舒雲亮!」一個女人粗聲粗氣地在電話那頭叫他的名字,聽聲音有點耳熟,但他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女人不是容麗。
「對,我是。你是哪位?」
「如果你對我手裡的東西感興趣,後天晚上八點,安慶路同北巷見面。」
「別廢話!我手裡有你感興趣的東西。如果你想要,就後天晚上八點,在安慶路同北巷見面。」
「你還沒看嗎?」他反問。
「亞安……」她注視著他,張了張嘴,但沒說下去。
媽的,從容麗居然說到了《紅樓夢》,真的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陸勁的說教讓他聯想到了陸勁站在黑板前上課的模樣,他懶得搭理,冷冷地問道:「他們現在仍有關係?」
「是金小慧寫給我的信。宋正義打過她之後,我讓她去驗傷,然後把驗傷後的照片寄給我。前些日子,我還看到那封信呢,可昨晚突然發現不見了,我猜肯定是他拿走的。」容麗神色緊張地注視著他問道:「你說,姓舒的會不會去找宋正義的麻煩?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可就難做人了。」
「如果我有什麼危險,誰會來幫我?是你嗎?你連自身都難保,何況就算你有能力,你也不會來救我,你我連朋友都不算……」容麗的眼眶濕了,「不瞞你說,陸勁,我這輩子沒什麼朋友。」
「我奇怪,為什麼你會打電話給我?王先生。」容麗輕輕拂過額前的頭髮,並朝身邊走過的一個同事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我同意。」岳程點頭。
元元可不這樣認為。
她猜應該不是病人或病人家屬,聽口氣不像。
「小慧在臨死前,曾經給我寫過一封信。」她停了一下,「她說起了你。」
「哼,不關我的事!」
「我是小慧的朋友。她死了。你應該知道吧。」
「下午幾點?」
她盯著他,隔了半秒鐘才說:「亞安,你哭了。」
但同時,她又覺得心裡一鬆,至少現在她不用再擔心自己會無意中說漏他的秘密了,因為秘密已經被James揭穿了。該死的James!我真想殺人滅口!但我又想聽聽一個男人對這件事的看法。難道失敗一次對男人來說真的這麼致命嗎?
那個女人頓時閉上了嘴。
「收回就收回吧。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他道,「花裡的毒是你自己弄的吧?」
「你的朋友說得很有道理。」隔了一會兒,她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老公!一聽到這兩個字,元元就覺得心裡堵得慌。
「亞安,我,我沒想到……」她吞吞吐吐的模樣楚楚可憐,也非常美麗,但他絲毫也沒有心軟。
他視線模糊地望著她,終於跌坐在了椅子上。
「我說了,我後悔了!」她怒氣沖沖地向前走去。
每次聽到她說這句話,他都有一種心碎的感覺。
「她臨死前給我寫了封信。在信裡面,她提到了你……」
「這……有所耳聞。」
「是啊。你別笑我,我有一個時期,瘋狂地愛上了李亞安,我覺得我可以為他做任何事。你知道我曾經做過最瘋狂的事是什麼嗎?」
他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那麼只要查一下,一九九六年誰有可能在曾紅軍身邊就可以了。其實,單從時間上看,我覺得一個人最有可能。」
「這個厲害!」岳程豎起大拇指。
「是宋正義嗎?」一個女人冷冰冰的聲音從電話裡衝了出來。
「你對李亞安的太太也說過一些不該說的話?」
簡東平認真地想了想,最後吐出了兩個字——
「好好愛你的女朋友吧,我說妒忌她,其實是騙人的。我純粹是惡作劇,想看看被人深愛的女人氣憤的模樣……其實,我沒有喜歡你到那種程度,我對你只是喜歡,像喜歡一個可愛的弟弟那樣的喜歡,像喜歡一個朋友那樣的喜歡。當然,我也幻想過跟你有點什麼,但那是我的慣性思維,我對每個長相不錯的男人都會有這樣的幻想,我控制不住,我腦子裡好像有個小電影機器……我小時候戴一副眼鏡,一年四季都穿一件藍罩衫,十八歲的時候,就有人叫我阿姨了。」她微微笑著,聲音卻異常淒涼。
可是,和圖書這女人在信裡寫到了我?她會說什麼?聽那女人的口氣,好像不是什麼好事……媽的,她會不會跟這女人提起那天的事?
她說什麼?金小慧在臨死前曾經給她寫過封信?
他艱難地朝她揮了兩下手,他想她應該是明白他的意思的,但她沒有走。她走過來抱住了他的頭。
「這哪是下策,這簡直就是上上策!你不是說,在那之後,李亞安還真的跟她發生過關係嗎?媽的,那她不等於成功了嗎?」岳程真沒想到,像李亞安這麼自尊自大的人,背地裡居然會窩囊到這種地步,連他一個旁人都替他感到臉紅。
金小慧?容麗感覺自己好像被針扎了一下。
她的手指拂過他胸前的鈕釦。
「兩點。」
「這點我早想到了。」元元冷靜地說,「我覺得應該不會的,因為殺金小慧的只有一個。按理說,只有兇手才會對我手裡的東西真正感興趣。我說得很明確,是金小慧臨死前寫的信。」
元元望著他,歎了口氣。
「不,我沒什麼。」
那天晚上,他把她帶回家,剛剛進屋,他就再次產生了要趕她走的念頭,她也看出來了,但是她不說,只是雙手緊緊抓住她的牛仔背包,在燈光下,她的指關節根根突起,閃著白光,她膽戰心驚地望著他,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像一個等待判決的罪犯。
「是這樣的,我今天才知道她已經死了。」
「是李亞安嗎?」對方直呼其名,看來不太可能是他的病人。
陸勁回頭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不過,應該也只是偶爾為之。」
金小慧!這三個字差點讓電話從他的手裡掉下來。
「笑話!你五分鐘前才給我!我怎麼可能看過?其實你早拿到手了,就是藏著。」陸勁嘲諷道,「岳程,你去看倉庫一定萬無一失。」
「媽的,你說什麼!」岳程有點明白為什麼在監獄裡,陸勁會遭到那樣的暴行了,這多半跟他那張不老實的臭嘴有關。有時候,他的確很欠揍。
「陸勁,知道我為什麼會從一開始就喜歡你嗎?」她眼神溫柔,充滿了慈愛,「因為你懂得感情,在我認識的人中,這樣的人很少。」
啊,偷|拍!這兩個字讓元元激動無比。
他一直站在她身後等著她自己無聲無息地離開,他希望她能自動走開,但是她卻忽然轉過身來,一眼就看見了他。當時,她走到他跟前,對他說了這麼一句話,「我愛你,亞安。」說完,她一扭身走了,他身不由己地跟了上去,跟了十幾米,才猛地一下從身後抱住了她。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他想,肯定是不對的,肯定是不對的,但是,他無法控制。
他心裡一驚,隨即冷冰冰地答道:「這不奇怪,我們曾經交往過。」
她的突然變卦讓陸勁也有些措手不及。
「我不知道你今天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我跟金小慧是交往過,但我連根小手指都沒動過她!」現在,他的腦子很清醒,金小慧已經死了,死無對證!
容麗又想走,陸勁再度拉住了她。
「他跟我的成長背景不同。再說,成年後,他又遭遇過兩次重大的失敗,一是他當年在廣州曾辭職三年專心畫畫,但三年裡只賣出過一幅畫,這意味著他成為畫家的夢想就此破滅。二是,他的女朋友不僅騙了他的錢,他的感情,還曾經在那方面譏笑過他,作為男人,他被全盤否定了。所以……」簡東平吃了一個魚丸,「對於像唱針一樣敏感的他,這件事可以說是滅頂之災,他想跟你分手,很正常。他覺得沒臉見你了,你的出現只會提醒他的失敗,」看出她要反駁,他沒讓她說下去,「元元,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真的是……」

物品已從星河路二十八號運出,因送貨人不小心,遺失了送貨地址,請收貨人主動聯繫。電話號碼:××××××××,聯繫人,陸先生。
「你是誰?」這三個字就像一個控制不住的噴嚏,自己衝了出來。
陸勁笑道:「你不要以為,李亞安接受容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覺得恰恰相反。因為容麗一定會全方位地伺候他,最大限度地滿足他各方面的需求。所以,那對李亞安來說,應該是一種享受,而且還是免費的,這有什麼不好?他們現在仍有關係,要挾是一方面,容麗真的給了李亞安實實在在的享受,那才是最重要的。很多男人是可以身心分開的。而且,這種身心分開,大部分時候都很快樂。懂嗎?」看到他在眨眼睛,陸勁想了想道,「就好比,賈寶玉最愛林黛玉,但是在生活上、生理上,襲人才最令他開心。」
第二天,在廣式茶樓,簡東平一看見元元就問道:「今天的早報你看了沒有?」
昨晚她寫小說寫到半夜,她一直想把他們倆的故事寫成小說。
「那也沒辦法了,看來只好拿著照片過去問了。」陸勁說,過了一會兒,他又問,「B區的兩個鍾明輝你派人去調查了嗎?」
「她很聰明的,別小看她。」
他分手分得那麼決絕,只有我明白,真正的原因是什麼,但這事可真難以啟齒。
「這位小姐……」一想到這事,他就感覺額頭出汗了,他慌亂地掏出手絹擦了擦額角的汗,「這位小姐,你貴姓?」
「我是金小慧的朋友。」對方道。
「你看這個。」
容麗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說的是誰。」岳程道,「這段時間,只有這個人是空白,其他人都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但並不能就此肯定是這個人殺了曾紅軍,因為說不定其他人請了假,我已經找人去調查過另外三人在那段時間有沒有請假記錄了,可惜時間太久了,沒查到。」
父親容克東,糧油店職工;母親王芹,廢品回收站職工。一九七四年,容克東在與其妻爭鬥中,腦溢血身亡;同年年末,王芹得鼻咽癌去世。容麗自此被叔叔收養。一九七七年,初中畢業後,到護校就讀;一九八〇年畢業後,在S市第五人民醫院實習;一九八一年轉正職;一九九〇年辭職,經歷不詳;一九九七年一月進入S市D區社區醫院當護士;一九九七年八月離職;一九九九年年初,進入S市愛康醫院;二〇〇二年起任外科住院部護士長至今。婚姻狀況:一九九七年八月與趙天文結婚,一九九八年十二月趙天文自殺,容麗至今單身。
「當然認識。」容麗拉扯了一下脖子上的絲巾,「有幾次,我跟舒雲亮一起吃飯,她也在。舒雲亮看她的眼光色迷迷的,老是想辦法跟她搭話。金小慧告訴我,舒雲亮曾經單獨去看過她,還請她吃過一頓飯,後來被我知道了,我當然沒給這個死男人好臉色看。你知道這個不知廉恥的男人跟我提出什麼要求來嗎?他說,我年紀太大,不可能再給他生孩子了,但是他又不想跟我分手,所以,他準備娶金小慧,等金小慧生完孩子,再跟她離婚,跟我結婚。」容麗的臉因憤怒而漲得通紅,「不瞞你說,我當時就給了他兩個耳光。唉,要不是後來他死乞白賴地來求饒,我那時候就想把錄音帶交出去了。」
「什麼東西?」他一邊問一邊朝馬路對面望去,岳程正在吉普車上打電話,他們今天準備去鹿角鎮拜訪曾紅軍的親屬,岳程現在一定正在聯繫。
「我不知道她還有男性朋友。」她直言不諱地說。
m.hetubook.com.com我姓張。」她冷冷地回答。
「容麗你怎麼啦?」陸勁皺起了眉頭。
「嗯,是我。」她毫無熱情地答道。
「他問我身體怎麼樣,裝得好像很關心我似的,這下我是不會再見他了。」容麗撇了下嘴,又湊到陸勁的耳邊說,「我告訴你,我發現我那裡還少了一樣東西,八成也是他拿的,這個道貌岸然的混蛋!他做不出什麼好事。」
他想喝水,沒想到一不留神,就把茶杯打翻了,茶水迅速在他的辦公桌前蔓延開來……
第二天,簡東平給元元打電話。
「錄音帶也沒給你?」
簡東平笑起來。
「那不是很危險?」但簡東平的口氣裡卻充滿了期待。
「James,你猜最後誰會來?」
「對,有一點。」他努力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說,「我沒什麼,你不用擔心。」
「別說了,快走。我不想再看見你。明白嗎?」他厭煩地掃了她一眼。
被簡東平這麼一說,元元也沒把握了。
那個女人彷彿沒聽見他的話,聲音越來越響。
「我前幾天,接到她的一封信,看郵戳才知道,是她臨死前寄給我的。在信裡,她說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我覺得這可能跟她被殺的案子有關。」那男人說話的口氣冷冰冰的。

「那……你當時心裡是怎麼想的?有沒有想過要跟你的女朋友分手?」元元覺得問這個問題有點不好意思。
李亞安笑了出來。他已經明白對方的意思了,敲詐。這輩子,他並不是第一次被敲詐。真有趣,敲詐者的口氣都是如出一轍。
「對,她是很聰明,而且膽子很大,像她這樣的女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他一回頭,看見陸勁拿出了幾張複印紙,「那是什麼?」
「我只是隨便說說。他們兩個認識嗎?」陸勁把雙手插在口袋裡。
三、李亞安:一九六八年出生,現年四十歲。戶籍地址:D區王家橋路三四二弄十二號三〇二室。
「小優,」他對著電話裡的她溫柔地說,「我回去之前你先睡會兒,昨晚你太累了。」
「放心吧,James,不會讓你幹這種高風險的事的,」她壓低嗓門說,「我是想邀請你跟我一起玩一個抓歹徒的遊戲。」
對方彷彿深吸了一口氣。
「也許……幻想能令我能感覺離幸福近一些。」隔了好久,她才說。
「沒問題,你在家等我。」
「那四個嫌疑犯的檔案。」
容麗的臉上慢慢綻開笑顏,但仍然沒有說話。
「我忘了跟你說,我今天下午跟醫生約好要去複診,你能開車送我去嗎?」
「我知道,每個人都不一樣,我現在好想知道誰會來赴約。」元元一邊喝飲料,一邊興致勃勃地答道。
不錯,小慧已經死了,這是個千真萬確的事實。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這也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只是,他沒有掛電話。
陸勁「嗯」了一聲。
許久許久,兩人都不說話。
「你說得也有道理。不過,我還是有點擔心會有兩個人同時出現。每個人在乎的東西不一樣,即便沒有殺人,也可能會有別的不想讓人知道的醜事……」
「不知道!」她板著臉答道。
「我記得你說他哭了,一般男人不會在這種事成功之後哭的,他是不是……」簡東平說到這兒,停了下來,等他再開口時,他換了一種口氣,「其實我想,以他那天的狀態出現這樣的情況,也很正常,但對他來說,也許是個致命的打擊,因為他覺得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他的心情我能理解。」簡東平充滿同情地說。
簡東平好像想了一想,才說:「元元,我打個比方,就拿宋正義來說,假如他只是打過金小慧,但沒有殺人,但他卻很想把金小慧指控他暴行的那封信要回來,這樣的話,他就很有可能會出現。」
果然是這樣。
「這是不是你老公登的?」簡東平表情凝重地問道。
「你還不走?想要我再推你出去嗎?」上次他就是這麼幹的,他覺得再幹一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擔心什麼?」
那個人沒等到她的辯解,似乎也沒覺得意外,過了一會兒,他說:「如果你對那封信感興趣的話,後天晚上八點,到安慶路同北巷來……」
這聲音很陌生,他猜想是他的某個病人或病人家屬,但聽口氣又不像。
「岳程,你好|嫩哦。」陸勁道。
「亞安,我愛你。」她把臉貼在他的頭髮上,輕聲說,「我會愛你一生一世,付出什麼代價都在所不惜。」
陸勁沒說話。
「James,你別忘了,他說要跟我分手。」元元道。
「亞安,你怎麼啦?好像有點不高興。」她的聲音細聲細氣的。
「金小慧認識嗎?」
「喂,是容麗嗎?」那個男人在電話那頭問她。
「James!我想問你個問題,你可別生氣,你……嗯……有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她低頭用筷子撥弄著雲吞麵裡的蝦仁,輕聲問道。
容麗將一盒錄音帶塞在陸勁手裡,悄聲說:「這就是我說的那個東西。」她朝街道兩邊望了望,「他昨晚還給我打電話呢!我再也不想見他了。」
「我跟這個朋友通了好多年的信,我女朋友剛背叛我時,他曾經寫信提醒過我,他那時候說過的一句話,我至今記得。他說,賤人的賤,旁邊有個『貝』字,你要看好你的錢包。可惜,我沒看好。我那時候,太想挽回她的心,我什麼都願意給她……」他望著她,「也許你不信,容麗,我一直覺得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之一,雖然,我從來沒見過他。」
「啊,這麼肯定,有事實根據嗎?」
陸勁笑了笑,問道:「是什麼?」
沒過三秒鐘,電話又響了,他的火氣一下子躥了上來,他正準備拿起電話狠狠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敲詐者,卻發現這次來電話的是他的太太鄭小優。
「我知道打電話給你很冒昧。如果,她的信裡沒提到你,我當然不會……」那個男人停頓了一下,低聲道,「坦白地說,我覺得她的死跟你有關,容小姐。」
「你……你,假如你還有點自尊的話,假如你神經還正常的話,你就該明白!你……」他指著門,想叫她滾,但他的嘴好像被黏住了,說不出話來,他只是愣愣地望著她,她可真美,她可真美,就在一個多月前,她還依偎在他懷裡,用熱乎乎的手掌撫摸過他的胸口,他真想再讓她這麼做一次,他還希望她能用軟綿綿的嘴唇吻他的睫毛,讓他像老鼠一樣鑽進她的裙子……她不知道,在她離開的那段日子裡,他的鼻子總是情不自禁地在空氣裡追尋著她的氣息,他渴望聞到她的味道,而現在,她離他那麼近,她的氣味撲面而來,他卻不敢靠近……
岳程哼了一聲。
容麗回頭瞥了他一眼,擔憂地問道:「陸勁,你說……我向那個員警提供的證據有用嗎?能不能把姓舒的抓起來?這個員警會不會偷偷地把錄音帶交給姓舒的?我真怕……」
四、宋正義:一九六八年出生,現年四十歲。戶籍地址:C區羊川路一〇〇弄六號三〇四室。
「喂,哪位?」他懶洋洋地接了電話。
「哈,元元,我還不是一樣?」
李亞安正在開車,他的手機響了,他以為是妻子鄭小優,一接電話,才發現是個陌生男人打來的,聽聲音似乎年紀不大。
「她認為這是一m.hetubook•com•com種愛的表示。」陸勁在嘴裡慢慢嚼著一塊口香糖,似笑非笑地說,「我相信,她的確是因為太喜歡他才會出此下策。」
他意識到她是有話要說。「你想說什麼?」
「怎麼啦?你們兩個吵架了?」
「喂……」他還想再問點什麼,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哼!」他冷笑一聲,現在他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
他從辦公桌前猛地跳起來,打斷了對方歇斯底里的叫罵,低聲吼道:「閉嘴!臭三八!」
「我覺得肯定是他們,你上次跟我說起過那個『星河路二十八號』,金小慧被殺後,她身上留的條子裡就有這個地址。」簡東平若有所思,「看來,他們是想引『一號歹徒』跟他們聯繫。」
「你這狗娘養的!」那女人罵道。
他忽然就火了,暴躁地把外套扔在地上,吼道:「你快說!說完就給我滾!我不想再看見你了!你懂嗎!」
「陸勁!」
很奇怪,雖然他並不喜歡金小慧,更談不上愛她,但自從她死後,他卻經常夢見她。在夢裡,她總是那副受氣包的模樣,剛剛被他打過,正蹲在地上哭得淚流滿面,一隻手還顫顫巍巍地擋在胸前,好像是怕他再給她當胸一拳。說實在的,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最令他心動。
「如果『一號歹徒』授意曾紅軍給鍾平的兒子取了鍾明輝這個名字,那麼曾紅軍的死也可能不是意外,他有可能是被『一號歹徒』謀殺的,這點你同意嗎?」
「昨晚他在電話裡說了些什麼?」陸勁把手伸進口袋,把那盒錄音帶拿出來看了下,又放了回去。
「放心吧,我的攝影技術一流,而且我這裡設備很齊全。到時候,你就什麼都不用帶了。」簡東平歡快地說。
「花瓶的事也是她自己弄的?她知不知道報假案是犯法的?」
舒雲亮是在下午兩點接到電話的。
「他們四個如果同時出現怎麼辦?你跟他們約的是同一時間,同一地點。」
「沒關係,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前兩天收到一封她的信,今天我打電話到她的單位,本來想找她的,但她的同事告訴我,她已經死了。我真沒想到……」這個斯文的男人似乎覺得說出下面的話有點不好意思,「我突然發現,我手裡的這封信,是她臨死前寫給我的,郵戳日期是三月九日。如果這樣的話,那麼信裡的內容,就很有點意思了。」
「真想不到,你一個堂堂的警察分局局長會幹出這樣的事來……嘖嘖嘖……」那個女人在電話裡發出刺耳的聲音。
陸勁溫和地看了她一會兒,朝她笑了笑,說:「容麗,我以前有個筆友曾經對我說,他不懂什麼是『相對論』,但他很喜歡『相對』這個詞,」他發現容麗正充滿興趣地看著他,「他說,世界上的任何事其實都是相對的。他特別提到了『破綻』這個詞,他說,破綻也有相對性。對小兒科的罪犯來說,那也許是他的疏漏;而對聰明的罪犯來說,這可能是一個新的計謀。」
「容麗……」
陸勁說:「我想來想去,都覺得舒雲亮不可能做這樣的蠹事,如果他要殺你,他有一百個方法乾脆地解決掉你,他自己曾經是刑警,他是個行家,他知道怎麼收拾現場,他完全沒必要弄束花給你,這不是等於給你機會發現他的罪行,然後告發他嗎?而且,就算他企圖用花裡的毒毒死你,他當晚自己就可以把花清理掉,完全不必去僱用什麼民工第二天再來搶花瓶,這太戲劇化了……所以我覺得這是你自己弄的。」陸勁平靜地注視著她,「那個建築工人也是你雇的吧,還有你的昏倒,你頭上的傷……你演了一場戲,對不對?」
他想阻止她,但看她寫得那麼投入,他不忍心破壞她的興致。
「畜生!是你殺了小慧對不對?你這豬狗不如的王八蛋!除了會打女人,你還會幹什麼!你是你媽生的嗎?你媽從小是不是餵你廁所的尿才把你養大的?你媽是不是也讓你打死了?你個臭王八蛋!我告訴你,姓宋的!……」
元元把那張報紙摺起來,丟進了自己的手提包。
陸勁知道那封信其實是元元拿走的,他笑了笑道:「我想應該不會,他不會做對自己沒好處的事。除非……金小慧是他殺的……」
他握住電話,盡量使自己保持鎮定。
「你想怎麼樣?」他直截了當地問道。
後天晚上八點,在同北巷見面。
父親李華,小學數學教師;母親袁海珍,小學會計。一九七二年六月,李華患肺癌去世,同年十二月,袁海珍與同事莊克勤結婚。一九八一年進入B區第四中學初中部;一九八三年進入B區第六中學高中部;一九八六年中學畢業,考入S市第一醫科大學;一九九一年,大學畢業,進入S市B區中心醫院精神科;一九九五年升為副主任醫師;一九九七年,在B區社區醫院掛專家門診;二〇〇一年進入唐山縣精神病院任主任醫師;二〇〇一年四月參與S市精神衛生中心的建立;目前為唐山縣精神病院副院長兼S市精神衛生中心心理諮詢部主任。婚姻狀況:二〇〇七年八月與鄭小優結婚。
「James,如果他只是打了金小慧,而沒有殺人的話,他是不會來的,因為金小慧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他沒必要自己撞上來不打自招。他心裡應該很明白,不管我在電話裡怎麼威脅要敗壞他的名譽,僅憑一封信要想把他怎麼樣是不可能的。如果我真的那麼做了,他可以告我誹謗。但如果他殺了人,情況可就不一樣了,員警會認真對待每一條線索,所以,如果他是兇手,他一定想要收回那封信。」
父親宋秉義,醫生;母親劉丹,紡織廠技術員。一九八五年,宋秉義與劉丹因感情破裂離婚,宋正義被判給母親撫養。同年五月,宋秉義與同事鄭麗花結婚;一九八七年,劉丹與商人屠剛結婚。宋正義一九八一年進入S市H中學就讀;一九八六年中學畢業後考入第二醫科大學;一九九一年大學畢業,進入S市第一人民醫院外科;一九九六年升為副主任醫師;一九九九年調入S市愛康醫院外科;現為該醫院外科主任醫師。婚姻狀況:未婚。
「我是金小慧的朋友。」那個女人說。
她望著他,又叫了一聲:「亞安……」
他伸手摸了下臉,真的,自己在掉眼淚,而且好像已經掉了好一會兒了,襯衫領子都被打濕了。他很想告訴她,他並不是因為難過才流淚的,他心裡沒任何感覺,什麼都沒有!但是就像注意到了傷口,才會感覺痛一樣,發現自己在流眼淚後,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就真的哭了起來,可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指了指報紙的左下方。
「今天一早就派人去了。我現在關心的不是這個,我想知道,我們的廣告登了之後,『歹徒』先生會有什麼反應。」
「不,亞安,不是的……」她望著他,眼神中充滿了困惑、驚訝和感動。
「James!他要跟我分手。他覺得這樣對我更好。」元元說完這句差點哭出來。她心裡喊道,死陸勁!我恨你!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發生的一件事。當時,他們剛剛分手。
「我不會給別人看的,我只想寫下來。」她一直這麼說。
「他要是有你這樣的自信就好了。其實我根本不在乎。」
他的心情慢慢平靜了下來。
「對,我是。」www.hetubook.com.com他打了個呵欠,問道,「你是哪位?」

「他會很高興的。『歹徒』最喜歡錢了。」陸勁又拿起那四個人的檔案看了起來。
說著,他不由分說地掛了電話。
我的事?他有些意外。
二、容麗:一九六二年出生,現年四十六歲。戶藉地址:D區公平路三十弄六十一號一〇二室。
「找我有事嗎?」他問道。
簡東平聳了聳肩,笑道:「坦白地說,我也有過。其實,這對男人來說是很平常的,狀態不好,身體太累,壓力太大,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別多想,很快就會好的。」
「小慧……」他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對方就惡狠狠地打斷了他。
「亞安……」她叫他。
元元一看,原來是一則廣告,佔用了報紙八分之一的版面,內容是:
陸勁跟上她,拉住了她的手臂。
宋正義是在午休的時候接到那個電話的,當時他正在打盹,那個電話把他從夢中驚醒,他翻開電話顯示,發現是個陌生的手機號碼。
「我是她的同學,我是審計公司的,關於財務方面的事,她經常來請教我。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我姓王。」這個男人溫文爾雅。
「幹嘛告訴你!」
「那也沒辦法,雖然我們不知道兩人中誰是『一號歹徒』,但是至少知道這兩個人都對金小慧做過些什麼,或者……」簡東平沉思了片刻,「我們到時候看情況,如果不是同時來的,我們就各個擊破;如果真的同時到,我們就乾脆躲起來,看這兩人碰到會是一番什麼情景。哈哈,元元,你說他們會不會狗咬狗?其中一個要殺另一個滅口?」簡東平的興致不知不覺高了起來,「元元,我現在忽然不擔心了,我反倒期待有兩個同時出現了,到時候,我們準備個攝影機,把他們幹了些什麼都錄下來,再交給警方,也許我還可以截圖,等案子破了,搞個內幕追蹤。」
容麗溫暖的大手朝他伸了過來,她摸了摸他的臉,不知為何,他沒躲開。
他沒吭聲。
同北巷在哪兒?金小慧到底跟對方說了什麼?
元元真想把她跟陸勁之間發生的事一股腦兒都告訴簡東平,讓他給她出出主意。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打電話到電台去訴說自己的心事了,那並不是因為這個人無聊,而是因為實在是為這些事煩惱不已,卻又想不出解決的辦法,身邊又找不到可以傾訴的人。
「你昨晚上說夢話了,我知道你最近壓力很大。」
「認識金小慧嗎?」
「金小慧?」他沒能掩藏住自己的驚訝。
「我不能留你。」他艱難地開口了,「理由我上次已經跟你說過了,你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我承認,是我把你帶上來的,這是我的錯。但是,你明白,我不能留你。」他看著她,很高興自己把話說得乾脆而清楚,但也許是說這番話時,他太專注於說話的內容了,竟然忘了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本來是想把她從自己的生活裡連根拔除的,他本來以為,只要把她從自己家趕走,就一切都會過去,但是他沒想到,一個月後,當她突然站在自己的窗下時,他竟然會邁不動步子。她站在樓下望著他的窗口,想進去又不敢進去,她不知道,當時他就在她身後,他一直看著她,不知該走上去把她擁入懷中,還是該別過身去,假裝沒看見她。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到了更年期?」岳程想到了自己的小姨,比母親小十歲的阿姨,近幾年處於更年期的她,動不動就哭哭啼啼地向人訴苦,自己說的話也是前說後忘記,容麗即便不是「一號歹徒」,也肯定是個進入了更年期的女人。
該死的James!元元抬起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是金小慧的朋友。」那女人的口齒很清晰。
「看來你是不相信有這封信。」
「我那次是因為旅遊回來太累了,不能算,心裡想,但力不從心。」簡東平大笑,「當然,我也害怕,怕下次還這樣,怕我女朋友看不起我。發生這樣的事,多多少少總會有點挫折感的,不過,我這個人從來不會妄自菲薄,所以僅只一次。」
「你們兩個到底怎麼了?」簡東平又問了一遍。
「應該是的。」
這與我何干?他差點脫口而出。
「怎麼不說話?」他問道。
「還給我!我後悔了,你們根本幫不了我!呵,我真蠢,我怎麼會相信你們?」容麗不由分說地從陸勁的口袋裡搶回了錄音帶,丟回到自己的包裡。
簡東平的目光掃了過來,他觀察了一會兒她的臉色。
「姓王?……我沒聽說過。」她鎮定地說。
「James,我真的好想看他們打架。」元元笑著說。
「你說什麼?」
「後來呢?」陸勁平靜地問道。
陸勁連忙安慰道:「你不用擔心,他跟舒雲亮不一樣,他是個好員警。至於你提供的證據是不是能證明舒雲亮殺了人,這還得聽了再說。我想你在錄音的時候,一定也問過她一些問題吧,比如,她叫什麼名字,多大了,男人叫什麼……」
陸勁站在原地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這幾個人的檔案資料,岳程早就看過了。內容如下:
容麗覺得自己真的老了,聽到陌生男人的聲音,她竟然一點都不好奇。
她一驚,站住了,但沒有說話。
他冷笑了一聲,道:「抱歉,得讓你失望了,那天晚上我有約會。」
金小慧?他當然認識,那個身材不錯的女人,可惜……
「是的。」他道,他猜不出對方想說什麼。
「她是跟我說的,應該算不上報假案。」陸勁提醒道。
簡東平拿著叉燒包,停在半空,他眨巴著眼睛,呆呆地瞅著她,問道:「為什麼提出分手要在洞房之後?在那天之前,他就應該想到跟你在一起其實是害了你,但我看那天晚上,他根本就沒有要跟你分手的意思,就連路上的野貓都看得出來,他是想跟你在一起的……」他咬了一口叉燒包,又喝了一口魚丸湯,問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當然,我問了她很多問題,你聽了就知道了,她說得很清楚。」她忽然又露出看破紅塵的表情,「不過,你說得對,……這只是一盒錄音帶而已,也許有人會認為這是偽造的。我也不知道我這樣把錄音帶交出來做得對不對,我都有點後悔了,其實我也許應該把錄音帶交給他,跟他和好,然後答應他的要求,跟他結婚,讓他在家裡養個小保姆……」她眼神呆滯地望著前方,喃喃自語,「我真是腦子糊塗了,其實那天我根本不應該給你留條子,後來也不應該給你打電話,我是……被嚇住了。我真的被嚇住了,陸勁,」她忽然回過頭看著他,向他伸出了手,「把錄音帶還給我吧,陸勁,我後悔了,這種事……也許還是應該我自己去解決。」
簡東平笑了笑。
最後,她終於聽到對方「哢嚓」一聲掛了電話。
「他一定氣瘋了吧。」
「走。」他又說了一遍,這一次,語氣更乾脆了,他幾乎要為自己喝彩。
一、舒雲亮:一九六〇年出生,現年四十八歲。戶藉地址:C區海防路三十五弄七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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