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道上,呂奇看到了飯田清朋和長谷明川,二人默然無言,但是卻對他投射出憤恨和憎惡的目光。
二人摸索著前進,松本千代低聲說:
「我不怪你有這種想法,只因為在二次大戰時,外界過份渲染了本會的神奇性。其實,我也是人,是人就會有軟弱的一面。戰後我僥倖逃脫了戰犯法庭的審判,但是卻逃不過組織的嚴密箝制,我渴望過寧靜自由的生活,即使只過一天,也能使我心滿意足。眼前是我唯一的機會;所以我緊緊抓住,請相信我。」
「我會派兩名幹部到這裡來,他們身上沒有武器,你以閃電手法將他們擊昏,然後和你的女伴換穿他們的衣服。出這間屋子後,向右轉,遇到一盞綠燈時,再向左走到底。我會為你們打開通道秘門,外面就是出口地道,可以一直走到『浪人旅店』的一間儲藏室,儲藏室的門我已經預先打開了。」
「大老闆,請不要以為我和小林美雪有何連帶關係,在來此之前,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她……」
呂奇緩緩走過去,一面走,一面說:
松本千代接口說:
松本千代雖然仍有些昏眩的感覺,不過,她卻振作起精神將她所遭遇到的情況述說了一遍。
他剛說了這一個字,鐵門又打開了。
不待對方說完,呂奇就從床上跳下來,疾聲問道:
「妳胡說!」飯田清朋低聲怒吼。
「大老闆,你的想法也許對了!不過,你該想想本身的危機,警方已嚴密地控制了你的大本營……」
「少囉嗦!走到那間屋子裡去。一定是內部出了奸細,否則你們不可能逃出來。報告大老闆之後,這將是我的一大功勞。」
「好吧!」對方點了點頭,摘下了臉上的魔鬼面具。
「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不待他說完,對方就冷聲接道:
呂奇絲毫沒有掙扎,掙扎只有徒費精力。
飯田清朋身材瘦小,但卻異常靈巧,身子飛快地彈起,使呂奇亡命的前撲之勢落空。
「你先說說看。」
「二位博士已由飯田清朋先一步帶走了。」
「抱歉!這事我已無能為力。」
「哈哈!你不相信,我相信。呂先生!失敗者應該認輸,你這樣一味抵賴,就太不像一個男子漢了。」
呂奇又說:
「我否認。」呂奇抵死不認。
「我覺得羅江和我都該負責。」
飯田清朋低吼道:
呂奇心中不禁一動,這大概就是他所企盼的奇蹟。不過,他卻又不太敢相信這是真的。因此搖搖頭說:
大老闆哈哈大笑著:
「希望你保持安靜的態度。」
「另外派一個人將二位博士的研究報告送出去,順便請示X夫人,應該如何處置我們二人。或者……」
「謝謝!」
呂奇連連揮著手說:
「呂奇,奇蹟終於出現了。」
松本千代坐起來,以充滿信心的語氣說:
待他轉身對www.hetubook.com.com付另外一個時,發現早被松本千代擊倒了。
「呂奇!這注我們押中了,的確已回到『浪人旅店』。」
「舉手,緩緩轉過身來。」
「那就不知道了。」老賬房邊說邊向外走去。「快喚醒你的女伴起來準備,兩名幹部立刻就到。」
呂奇喃喃地說:
「不必假裝吃驚!」大老闆陰沉地說:「你應該相信她有那種能耐,朋友!現在已到說真話的時候了。」
「哦!千代,妳的傷勢不重嗎?」
「據我所知,地獄街在半個小時以前,已經來臨了不少不屬於本地的便衣特勤警長,看來本會的秘密根據地將要遭到徹底的摧毀。如果你能確保我的安全,不被警方訴諸法庭,我就可以掩護你離開。」
「行了!現在再加以掩飾,可說是極為不智。你沒有吹牛,的確夠資格稱為一個超人,但是,黑道之中絕不可能有你這樣一個上好之才。X夫人早就有密電提到過你,想必你就是J.A.S.的幹員呂奇先生吧!?」
「你否認也沒有用,只要我心裡肯定就行了。我方才忽略了許多,不過我現在卻都發覺了。你不是一個長年在海上漂流的毒梟,因為你的皮膚沒有被鹽霜侵蝕的痕跡,這是無法掩飾的破綻。」
「哈哈!」大老闆以震聲狂笑打斷了呂奇的話。「恕我說句大話,即使一隻老鼠也別想接近我的大本營。」
「他一進來,我就醒了。」
然而,責任心卻迫使他憂心如焚。
「你不相信什麼?是怕我沒有誠意?還是怕我無法掩護你離開?」
「現在他們會怎麼樣?」
說完之後,在身上掏出了一個小巧的無線電遙控開關,按動了鍵鈕,鐵門打開,他就疾步走了出去。
「千代,想不到妳還有這麼一手。」
「我絕不寬恕有任何錯誤的部下。事實上,即使妳不如此做,也會得到相同的結果。」
松本千代搶先一步推開了儲藏室的門,探頭向外面看了一陣,然後回過身來說:
「對……」
「你自己呢?」
大老闆冷笑道:
「我也這麼想,自由的誘惑力畢竟太大了。」
「毫無轉機嗎?」
呂奇的確未遭虧待,他被送到一間有床的房間,壁上還有柔和的燈光。如果他沉得住氣,盡可安靜地酣睡一番。
「我懂得如何守組織紀律。」呂奇還抱著一絲僥倖之心。
「為什麼?」
「當然,」呂奇加重語氣地說:「因為你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否則警方不會知道你們的地下根據地。」
「大老闆現在不在此地,我有絕對的指揮權。所以我可以讓你和你的女伴安然離去,不過,卻有一個條件。」
呂奇不禁暗暗發楞,認識的!?那會是誰呢?他想了一陣,毫無眉目,於是以懇摯的語氣說:
「二位博士果然在此,他們已作出了研究報告;那就是X夫人所想要得到的資料。本來……」
呂奇聳了聳肩頭說:
「一個『黑龍會』的第二號人物絕不會輕易生出反叛之心。如果你想藉此要我說出某些秘密,那你算是白費心機。」
「砰」地一響,子彈從呂奇的左肩上端擦過,他意識到自己或許已經受傷,但他並未停止向前撲擊。
「不許動!」
「你用什麼方法掩護我們離開?」
「如果你真的具有誠意,也就沒有掩飾你本來面目的必要,只要你摘下面具,我就相信你是確具誠意的了。」
一念及此,呂奇立刻以恫嚇的語氣說:
但是他卻身不由主地退到松本千代的身邊。
「不過,另有一件事想麻煩你。」
仍然是一個人聲音,那聲音聽來頗為熟悉,呂奇和松本千代緩緩轉過身去,二人都同時感到一驚。
「千代,你不會畏懼死亡之途吧!?」
對方也同樣感到吃驚,因為那人就是飯田清朋。
「沒有半個人影。」
呂奇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了濃厚的友好成份;而且對方隻身前來,未帶武器,也顯示出未具敵意。這不禁使呂奇大感訝異。若說對方有求於他,那似乎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別太自信!」
「請吩咐。」
「呂奇,你以為我們投進了一個圈套之中了嗎?」
「我不敢相信。」
「呂奇……」
呂奇大感駭異,「黑龍會」的第二號人物會萌生反叛之心嗎?那麼,這個組織就毫無神秘可言了。
「你們沒有責任,只因為對手太強。如果真有責任,那是我的。不過,A長官可能無法追究我的失職之責了。」
「這還要請示X夫人。在夫人的指示未到之前,我不會虧待你,但願你也守到作客人的本份。」
說到這裡,他按動了一個鍵鈕,鐵門打開,好幾個精壯的大漢蜂湧進來。將呂奇的雙臂挾持住。
呂奇憂心忡忡地說:
「整個地獄街此刻都在便衣警官的嚴密控制之下,」他神色惶然地說:「我就是來報告這一情況的,大老闆前去察看,我們所利用的時間不多,你的女伴受傷嚴重嗎?但願她還能行走自如……」
待鐵門關上後,只聽松本千代說:
「呂先生,何必抵賴?有你這樣一位對手,我感到十分光榮。你也應該因你的大名而感到驕傲才對。」
他吸了一口長氣,冷靜地說:
「或者那位大老闆會暫時停止送出那份研究報告,因為他必須先瞭解一下他置身在何種情勢之中。」
呂奇卻無法安然入睡,他清晰地聽到腕錶上的「嘀嗒」聲,那種聲音雖極細微,卻像一把巨大的鐵錘敲在他的心坎上。
「當然不。」
松本千代惋惜地說:
「幹我們這一行的,生命力都是很強的啊!」
「我想不會。」
「事實上m.hetubook.com•com
,你也無從辯解。你那位情婦身藏淬毒飛刀,空手道的造詣也非常深厚,會是一個下流的風塵女郎嗎?」
「這是名副其實的地獄。」
「也許你在寬慰我。」
「大老闆既然一口咬定,我也不作辯解了。」
「如果長谷明川再晚幾分鐘發現……」
「但是,他們不知道我們所置身的地獄城在何處呀!?」
「絕不。但是也不能抱僥倖之心。」
「她暗殺了飯田清朋手下三個幹部。」
「別說這些,我想瞭解是怎麼回事。」
「要談什麼?」
「飯田老闆,你是在自投死路。」
「噢!?」呂奇本能地發出一聲低呼。
「也許。那也不過使我們的生命稍獲延緩。對整個情勢已無可扭轉。我們已注定失敗了。」
「我有自知之明,我所犯的罪狀可以判處無數個死刑。」
這間儲藏室在「浪人旅店」的二樓,二人躡手躡足走出來,然後順著甬道走向梯口。忽然,他們身後響起了一聲低喝:
「你已有了收獲嗎?」
「我是本會的總管。」低沉而有力的聲音說:「也是這裡的第二號人物,想和你談一件事。」
「飯田老闆,」呂奇再加以勸說:「地獄街已經佈滿了警探,你們已無路可逃。只要你現在放下槍,交出二位博士,我保證你的安全,即使你有罪,我也可以出面作證,使你得到減免。」
「當然。我絕不會騙你。」
「外面有動靜嗎?」
呂奇的話像一盆冷水,將松本千代心田中微弱的希望火苗撲熄了。她默然地閉上了眼睛,太陽穴處的傷勢隱隱作痛,腦部也有輕微的昏眩。她不再去想什麼。柔軟的床榻和呂奇堅實的臂彎足可以使她安然入夢,也可以使她暫時拋卻死亡的威脅。很快地,她就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真的麼!?」
「千代,傷得很厲害嗎?」
「站起來,跟我們走。」
「飯田老闆,我們並不是逃出來的,而是二老闆放我們走的,你大概作夢也沒有想到他會是警方的潛伏人員吧!?」
「現在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那位臨時情婦小林美雪方才在『飯田組』總部裡作了一件傻事!」
「別說了!為了爭取時間,我們立刻分頭展開行動。」
所謂退此一步即無死所,呂奇已根本不考慮對方手中那支短槍對他所產生的嚴重威脅。
「我還有拳頭和腦子。」
他內心震駭,表面上卻力持鎮定地說:
呂奇低頭一看,襯衫上果然有一塊黑色的油漬。他情知有了意外的轉變,但他卻無法想到毛病出在何處。
「那麼,何不摘下面具?」
「我不敢相信你的話。」
「快!將他們的制服脫下來穿在身上。」
「羅江既已乘機飛去東京,此刻必然已和『田中老虎』取得密切聯繫。相信他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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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松本千代也被送了進來。
「大老闆發現情況不妙,還會釋放他們嗎?」
「不知你是否能夠做得到。」
「千代,妳沒有錯!」
「我從來都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
「我保證你不會被警方提出控訴,必要時我會動用貴國特警部的力量作你的後盾,使你達到理想的自由生活。」
「呂奇,你的意思是……?」
呂奇仍然力加辯解:
只要對方一按鍵鈕,電動機槍就會置呂奇於死地,呂奇也深深明白自己所面臨的危機。對方不但是一個殘酷的黑色人物,也是一個狡詐之徒。目下情況,似乎已很難瞞騙對方了。
「有此轉機,我們或許可以脫險了,但是任務卻是徹底失敗,二位博士的安全問題大為堪慮。」
「他會殺死我?」
「稍後我會找機會離開,然後去警署投案。」
「我要去追踪飯田清朋。」
「你保證我的安全!?」
「呂奇,你連一件武器也沒有啊!」
呂奇聽完後,神色平靜地說:
大老闆揮了揮手,呂奇就被推了出來。
裡面漆黑無光,但是此刻已不容猶豫。呂奇一把拉住松本千代的手飛快地衝進了漆黑的地道,身後的門又自動關上了。
「呂奇,我感到抱歉。」
「你該仔細想想清楚,我是你自作主張帶進『黑龍會』根據地去的,在警方未動手之前,大老闆就會先殺死你。」
「你真的具有誠意?」
「你!?」呂奇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低呼。
兩個身穿黑色制服的大漢走了進來,其中一個低叱道:
二人不禁一驚,連忙停下了腳步。
他楞了一下,才反問道:
呂奇接口說:
鐵門重又關上,當呂奇抬起頭來時,他看見一個身穿銀色衣袍,戴著一副和大老闆相同的魔鬼面具的男人。
因此,呂奇決定冒險了。
「千代,在決定性的時刻中,幾分鐘猶如一個世紀,即使幾秒鐘的差別,也會使整個情況轉變的。」
「那也會得到終身監禁的判處。與其一輩子被關在牢獄裡,倒不如死掉還乾脆一些。」
松本千代發覺飯田清朋顯出猶疑神情,連忙從旁助威地說:
呂奇離飯田清朋約莫有六、七步,此刻對方正對著松本千代怒目而視,執槍的手也在顫抖不住,並非由於懼怕,而是因為激動。不管是什麼原因使他的手顫抖,都會影響射擊的準確性。
「我們的談話,妳都聽清楚了?」
「嘿嘿!」飯田清朋連聲冷笑。「別作夢了,想不到你們竟然逃了出來,碰上了我,算你們走霉運。」
「你呢?」
「不要動!也不必緊張,方才所發射的只是一枚蠟彈頭的子彈,只是要告訴你這張桌子裡裝置著電動機槍。」
的確令人吃驚,這個「黑龍會」的第二頭目竟然是那木津川畔「浪人旅店」中的老賬房。
「呂奇,和-圖-書你洩氣了。」
松本千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以自責的語氣說:
接著,他說出了他的遭遇和發現。
「千代,我們現在將工作分配一下,離開『浪人旅店』後,妳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地獄街,然後以長途電話和東京工作站取得聯繫,再進一步和S2號羅江聯絡,將我們這邊的情況轉告他……」
呂奇從床上站起來,突然閃電般揚掌向其中一個較為精壯的大漢頸項上劈過去。立刻將那大漢劈昏過去。
呂奇點點頭說:
「我此行的任務就是要拯救石原、大島二位博士,請立刻派人先將他們二位送到這裡來,然後才……」
「呂奇,不要說失敗的字眼,只要我們能離開此地,就有機會展開追逐,成敗還未可知哩!」
緊閉的鐵門忽然打開,呂奇第一個動作不是察看有什麼人進來,而是低頭察看腕錶——凌晨四點。
「我不明白大老闆此舉的用意何在?」
「千代,我們的遭遇好像太戲劇化了一點。」
「你胡說!」
「你既然要我保障你的今後安全,那你就必須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否則,事後我根本就無法指認你了。」
「你必須深信不疑。」
她頭上裹著紗布,顯得很軟弱。呂奇扶她在床上躺下,當電動鐵門關上後,他才輕聲問道:
「也希望你別太信賴警力。」
他身子朝前一撲,就從地板上滾了過去。
「遵命!」
「除非出現奇蹟,不過幹我們這一行,是不可仰賴奇蹟的。死不足畏,只是失敗得太可惜了。」
「老闆,」呂奇神情鎮定地說:「放下你手裡的槍,現在是你唯一的機會,否則你會後悔。」
「我保證可以使你獲得減免。」
「那是我們眼前唯一的道路。」
「姑且相信。」呂奇緩緩地坐了起來,然後問道:「有什麼條件?」
「別忘記我和你受的是相同訓練。」
呂奇暗喊糟糕,但他並未責怪松本千代。她出手殺人,必有其原因,看來要功虧一簣了。
「飯田老闆,你聽清楚,我已經用袖珍無線電通話器和警方人員連絡過了,在天亮前你們的巢穴就要遭到徹底的摧毀。現在趕快放下槍,這是你此生中唯一的自救機會了。」
前進了約莫二百碼,他們的腳下觸到了階梯。拾級而上,頭上是一塊活動的木板,那上面果然是一間儲藏室。
「請問你要如何發落我?」
「請無論如何相信我。」
僅僅二分鐘,呂奇和松本千代已走出了那間囚室。他們遵照那老賬房的指示向右邊走去。見到綠燈,再向左邊轉彎,那是一個狹窄的甬道,約莫有五十碼,他們剛走到盡頭,一道暗門就自動打開了。
松本千代睜大了眼睛凝視著他,語氣遲疑地說:
「沒有必要了,你是認識我的。」
因此,他肯定對方是在故作引誘,目的是要他落進一個圈套之中。然而呂奇卻不動聲色,故作訝異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