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隱藏於犯罪之中的犯罪

時子回答著,臉上難掩不安的神色。
因為搜查員是在事先確認過時子的丈夫鶴岡武彥去上班後才前來的,所以做丈夫的武彥並不知道妻子被警方傳喚,這是搜查本部唯一能做到的體貼之處。
「我想他可能留在發生擦撞的地點,所以又折回原地去找,不過還是沒有發現他的蹤影。於是我沒有辦法,只好先回家去。後來我看了報導,才知道大里受到波及,被強盜殺害了。」
「棟居先生!」
那須指了指站在時子背後的大里。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就算當場達成和解,也沒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了。」
「沒問題,島崎會幫我付的。」
「對方是個年紀在三十五歲到四十歲之間的男子。那時我因為是深夜,又是突發事故而太過驚慌,所以記不太清楚對方的特徵了。」
「如果他只是您的舞伴,那就沒有隱瞞的必要啊。」
說不定時子現在還藏匿著某個活著的人。
「就是公司指定招待的VIP客人哦。今晚,你就好好地享受吧。」
經過精心計畫與反覆練習後,她叫出了大里;接著,一切都進行得相當順利。
時子的臉色發青了。
來到保子位於南青山公寓的小宮,用充滿好奇的眼光,不停環視著屋內的陳設。
「不好意思,麻煩您特地前來。」
原本在他心目中有如高嶺之花的保子,到頭來也不過是件可以買賣的商品罷了;了解到這一點,讓他感到有些失望。
女人先去洗澡,對於猴急著想上床的男人而言,當然是值得歡迎的好事。
她察覺到,隱瞞跟大里間的關係,就等於是否認自己在犯罪當晚行動的清白。
八月二十二日的晚上,受保子邀請到她家的小宮,一開始還有點半信半疑,於是,保子說出了島崎預先幫她準備好的台詞:
「聽起來真令人安心耶。全程馬拉松是嗎?好,我接受挑戰。那麼,就把這當成是馬拉松的助跑,來,再喝吧。」
那須鄭重地迎接時子。
保子洗得很慢;她一定正在為了他慢慢地刷洗著每一吋肌膚吧。
「總而言之,今晚我是買下妳的恩客對吧?」
「如果大里是從您的車子下車闖入強盜殺人的現場,您應該會注意到才對啊?」
看這情況,大概是對方駕駛原本認為已經死掉的死者其實還沒死透,結果因為擦撞的衝擊而暫時復活的她,在逃進時子的車內後便斷了氣,死在時子的車後座上。
看到照片的時子似乎倒抽了一口氣。
「那、那是因為是深夜發生的擦撞事故啊,所以我才想說現場應該很暗。」
然而,在搬運大里的路上,卻發生了她始料未及的事故。
「不對,你算是公司買單的『特別客戶』。」
但是,時子知道大里還活著,而且她與強盜殺人犯之間並沒有共同加工的意思,也就是說,他們並不能稱得上是所謂的共謀。
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子,決定只承認與大里間的關係,然後將陌生女子的屍體出現在自己車內這件事情隱瞞下來。
保子重新在杯子裡斟滿了啤酒,殷勤地勸小宮喝下。
被那須這麼一問,時子臉上的表情頓時化為一片空洞。
時子的臉色蒼白,完全說不出話來;當她看到照片時,似乎就已經對警方會發現這件事情有所覺悟了。
在車裡,毫無警戒的大里喝下她摻入安眠藥的飲料後,陷入了昏睡之中。
「我怕萬一被鶴岡知道我在深夜跟大里兜風,我和他的關係就會曝光。」
從眼前的狀況來推斷,就算警方可以推測出時子是讓大里喝下安眠藥的犯人,也無法確定她的意圖和目的。
「那,您有告知對方您的姓名跟地址嗎?」
「我不認識這個人。應該只是恰巧參加同一個旅行團,又剛好被拍到在同一張照片裡而已吧。」
時子露出了被逼到懸崖邊,無處可退的神情。
「我可不是來喝啤酒的。」
就算大里跟屍體真的交換了,事到如今想換回來也來不及了。於是,時子將與大里交換的陌生女子屍體,埋入了深山中。
「如果對方真的有弱點的話,說不定時子知道這一點。」
「也就是『第三個和解的理由』吧。」
小宮越來越親暱的語調中,夾雜著輕微的失望。
「就算是這樣好了,跟她擦撞的另一輛車到哪裡去了?」
自己是她的恩客。就算花錢買下她的是其他男人,但他仍然是她的恩客,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雖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但時子仍然拼命掙扎著。
小宮總算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那須拿出棟居與有馬從舞蹈教室那邊取得的舞蹈旅行團紀念照,將它遞到了時子的面前。
完全處於上風的那須,對著時子揮出了決定性的一擊。
時子用顫抖的聲音拼命反駁。
「鶴岡時子說,她並沒有問對方駕駛的姓名和車號。」
「也就是說,強盜殺人事件跟擦撞事故,只是碰巧在同一時刻,在相同地點附近發生的意思嗎……」
「不然你以為我是什麼呢?我可是從島崎先生那裡收了不少錢的,在這方面,你完全不用擔和*圖*書心。畢竟,人家也有選擇客人的權利,而你又算得上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有馬先生,您覺得怎麼樣?」
因為考慮到萬一遇到警方的時候會很難應對,所以她並沒有在車裡下手。
「人家先去洗澡了。」
「不好意思,因為發生了一些麻煩的事情,所以我們需要夫人您的鼎力協助。」
時子如果自白隱藏了屍體,不僅會被追究遺棄屍體的罪,也等於承認了她對大里的殺人未遂。
「對方的犯罪曝光就等於證明了時子的犯罪……那是什麼樣的狀況呢,棟居?」
那須緊盯著時子的臉。
被保子這麼一反問,小宮顯得有點猶豫。
「到時候,妳先讓他喝下摻有安眠藥的啤酒,等他熟睡之後,我再一舉下手除掉他。之後只要把他的屍體藏在丹澤山中的岩石籠子裡,就絕對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
「夫人,這樣的辯詞我們是不會相信的。我們在夫人的車子發現了很輕微、但極為清楚的擦撞痕跡,而您六月二十四日晚上的不在場證明又很曖昧;現在,只要再經過目擊者指認,您就算怎樣辯解都沒有用了。話說回來,還真是奇怪呢。夫人您為什麼要這麼頑固地否認事件發生當晚,您跟大里一起出現在現場附近的事實呢?」
在察覺不到警方氣息的情況下,失去事物的輕重,決定了雙方在權力關係上的位置差異。
「事情會這麼順利進行嗎?之前你太太的時候,你不也在丁字路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故,還使得屍體因此消失無蹤了嗎?難保這次不會發生同樣的事故呢……」
「您記得車子的種類跟車號嗎?」
「根據目擊者的證言,時子跟對方駕駛在路上站著說話之後不久,就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離開了。發生擦撞事故時,有可能不問對方的姓名或住址嗎?」
「你在說什麼啦;你看起來這麼壯,才不像是簡簡單單就會喝醉的人呢!」
「我並不想說謊,不過,我一直在我先生面前隱瞞著跟大里之間的這段關係。那都是結婚前的事情了,如果能夠的話,我不希望讓我先生知道自己結婚前的事情。」
「大里藏男的確是遭到強盜波及而被殺害,不過,他生前的行蹤卻充滿了謎團。他在被殺之前曾服下大量的安眠藥,只是那種東西應該不是強盜讓他服下的,因為跟他一起被殺害的被害人體內並未檢測出安眠藥。那麼,是不是夫人您讓他服下安眠藥的呢?」
保子彷彿很吃驚似地說道。
「就算您跟大里在一起,也沒有什麼關係啊。根據各種狀況來看,大里是被強盜所殺害這件事可說再明白不過了。就算大里生前曾服用過安眠藥,也無法斷定那是夫人您讓他服下的啊。就算夫人曾經讓大里服下安眠藥,我們也無法證明您讓他服下安眠藥的目的。
訊問通常是一對一進行,那是為了避免日後被嫌犯指控受到多數包圍逼供的緣故;不過,當訊問對象是女性的場合,為了預防日後被指控有猥褻行為,所以會由複數人員參與進行訊問。
在那須連綿不斷的逼問下,時子終於點頭了。
雪中送炭給敵人的那須,不失時機地說道:
照這個情況,要追究時子殺人未遂的罪是不可能的。
根據鶴岡時子的自白,大里生前的行蹤終於得到了確認。然而,時子並沒有目擊到強盜殺人的犯人,因此,她的自白對殺人事件的解明沒有任何貢獻。
說完,她便站了起來,朝著浴室的方向走去。
「那,您記得擦撞對象車子的駕駛嗎?」
那時不這麼做,是因為她想殺害大里。
時子並未供述出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
時子對大里犯下殺人未遂罪的嫌疑相當濃厚,但警方卻無法證明這點。
小宮突然變得猴急了起來。
(非得在警方的觸手到達之前,徹底抹殺小宮的存在不可!)
經過反覆推敲之後,他們決定在保子家實行殺人計畫。
「不過,時子沒有必要隱瞞擦撞對象的身分;她似乎是真的對此不知情。這麼說的話,對方當事人可能也有不想向時子表明身分的內情。那對方的內情是什麼呢?這一點相當令人在意啊。我還是覺得鶴岡時子好像還隱瞞了些什麼事。」
「為什麼不問呢?」
當初在車內發現屍體的時候,就應該馬上通報警方的。
「我們拜訪了旅行團下榻的飯店,得知夫人您跟大里同住在三〇六號房的事實。這件事您要怎麼說明呢?」
「一切都結束了,今後再也沒有人能威脅我們了。我們不知道小宮的真實身分,也就是說,那傢伙對我們而言是沒有實體的存在。沒有實體的東西一旦消滅,一切就跟往常一樣了。沒有任何事物能夠連結我們跟小宮,他的真實身份也跟我們完全無關。別擔心了,一切都過去了。」
「妳說妳已經收下報酬了?」
「啤酒就可以了。喝太多的話,萬一在重要時刻醉倒了,那可就糟糕了。」
「如果您也在強盜殺人的犯罪現場,也許會目擊到什麼。強盜殺人的犯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到現在依然行蹤不明,而警方完全無法得到任何與犯人有關的線索。那麼,我想再問一次,是夫人您將大里運到犯罪現場的吧!當您在現場附近發生擦撞事故的時候,大里趁隙逃出,結果被強盜殺害了。事實是不是這個樣子呢?」
「那時我太驚慌,所以忘了問。」
她在町田市的路上,跟從另一條路衝出來的車子發生了擦撞。之前,她在將展示會拿到的紀念時鐘放在車上的時候,把夾帶出來的飯店房卡也順手塞進了車上的某個地方,結果,那張房卡卻在事故發生的時候不小心遺失了。後來,她雖然和對方的駕駛達成了和解,但到達目的地後,她卻著實嚇了一大跳。
「這我也聽他們兩人說過。不過,根據目前我們所理解到的狀況,我們可以很肯定地說,夫人您一定認識大里這個人。」
搜查本部決定對鶴岡時子進行傳喚調查。
「如果妳老公知道飛上枝頭的灰姑娘曾經跟我這樣的男人交往,而且還是拿過孩子的舊鞋的話,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哦!金錢之類的我都不想要,我只想看看他的表情會是什麼樣子而已!」
幸好,警方似乎並未察覺到擦撞對象的車裡裝載著屍體,知道這件事的,只有那輛車的駕駛跟時子自己而已。
「關於這點,我也無法說得很具體;譬如說,當時子的車子載著昏睡的大里時,說不定在對方的車子裡,也運來了什麼東西。」
時子的嘴唇不停地顫抖著,但卻仍然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被保子搶先一步的小宮,為了排遣等待保子的無聊時間,於是拿起了她剛剛打開的啤酒,將它注入杯子當中。
聽見那須越來越銳利的問話,時子忽然領悟到,再堅決否認下去,只會讓自己的立場更加不利。
警方的氣息會讓小宮的恐嚇失去效果,因為對他來說,警方也是天敵;就面對警方這點而言,島崎他們跟小宮可說是命運共同體。
原本應該在後座的大里,不知何時竟然換成了一具陌生女子的屍體。
八月二十四日早上,八名搜查員前往位於杉並區荻窪的鶴岡時子自宅,傳喚她前往警署接受警方的調查。
按捺住性|欲的小宮才一喝乾保子遞來的酒,保子就又打開新的啤酒瓶說道:
除非強盜殺人的犯人自白在殺害大里之前,曾經聽大里說時子讓他服下安眠藥,否則警方很難證明時子對大里的殺意。
雖然不知是他單憑推測而做出的脅迫,還是真的知道潤子的行蹤而故意亮出王牌,但小宮提到潤子這件事情,卻將島崎逼到了牆角。
「同樣懷有把柄的鶴岡時子可能察覺到了對方的弱點,我覺得她隱瞞了這一點。」
「您嚇了一跳以後呢?」
只要辯稱是大里自己搞錯安眠藥服用的劑量就可以了。
「你說我說謊……」
「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啦。」
「哎呀,你怎麼睡著了?這樣人家要怎麼招待你啊?」
「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我可是很貴的哦。你該不會以為可以免費上我吧?」
島崎龍一對小宮的殺意是越來越堅定了。
「他欠了我一個非還不可的人情嘛!」
「那,就讓我給你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招待吧。」
然而,和小宮對歡娛的期待以及欲望背道而馳,他的身體逐漸變得不聽使喚了起來;他感覺到,自己的力氣正在一點一點地流失之中。
有馬的眼睛發亮了。
「這跟妳沒關係哦。」
擦撞事故的雙方當事人可能都各自擁有不欲為人知的內情……之前兩人在檢驗現場時,就曾經討論過這樣的疑問。
「那個嘛,因為當時大里躺在後座,所以我一直以為他還在車裡。過了一段時間,我發覺後座沒有動靜,回頭一看,才發現大里不見了。那時我也嚇了一跳。」
只要被大里纏住,時子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滿婚姻就像建築在沙上的樓閣般,隨時都有崩塌的危險。於是,她終於下定決心要殺害大里。
「她的證言挺可疑的。雖然情節大致可以說得過去,但是不能輕易就相信。」
「不,飯店房卡只有夫人跟展示會的二十名幹事能夠取得。根據我們的調查,除了夫人以外的幹事都跟犯罪現場沒有任何關連。也就是說,會在現場遺失飯店房卡的人,只有夫人您一個。」
「這點我倒是很有自信。我可以先沖個澡嗎?」
看見保子頻送秋波的眼眸,小宮的戒心也漸漸鬆懈了下來。
如果她對大里沒有殺意,根本就不用隱藏和他交換的陌生女子屍體。
棟居有些懊惱地說道。
時子的供述一直在兜圈子。
「既然沒有包庇對方的必要,那就只能推測,對方的弱點也跟時子自身的把柄有所關連。」
那須一步步地逼近了時子。
大里這麼恐嚇著。
「到底是怎樣的事情呢?我實在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需要被警方傳喚的事。」
「到底是什麼事呢?」
搜查員的態度,和之前棟居與有馬前來聽取證詞時截然不同。
「雖說雙方是達成了和和-圖-書解,但這樣未免也太奇怪了。本身有把柄的時子不想公開身分這點是可以理解啦,但是連對方也不表明身分,這就有點令人在意了。會不會是對方本身也有不欲為人知的弱點呢?」
「您跟當事人之間有達成和解嗎?」
「那麼,就請夫人一五一十地,將您當晚的行動告訴我們吧。」
「非還不可的人情?是什麼呢?」
即使她知道搜查團隊正在調查大里的身分卻保持緘默,這也只會受到道德的譴責,算不上是犯罪。
經過那須的提醒,她才領悟到警方並沒有辦法證明她讓大里服下安眠藥的目的。那是她內心層面的問題;即使是搜查本部,也沒辦法從人的內心發掘出證據。
保子一邊向小宮的杯子注入啤酒,一邊挑逗地笑著。
保子將小宮帶到客廳的沙發上,手裡拿著啤酒向他勸酒。
「不,對方並沒有問我。」
她供稱,當晚失眠的大里服用了過多的安眠藥,為了讓他醒藥,兩人便在深夜駕車兜風,結果卻發生了擦撞事故,之後大里便行蹤不明了。
「那又是什麼呢?」
聽到保子這番話,小宮完全卸下了心防。
「那也要有願意買的人才行呢。」
「唉呀,這麼快就想要了嗎?啤酒還有剩耶。」
難道是因為原本認為是高嶺之花的保子如此輕易地就範,所以自己反而失去了食慾嗎?
「當女人真好,天生就有可以賣的東西。」
「況且,就算能夠證明好了,這件事跟這起強盜殺人事件之間,還是扯不上任何關係。」
「是這樣沒錯。」
面對那須的逼問,時子這下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我也寧願是這樣就好了;畢竟,我們實在很難想像,像夫人這樣的人竟然會對我們說謊。」
「雖然很貴,但是我會讓你物超所值的唷;我可是這方面的專家呢!」
「夫人您也在相片裡;您看看,您跟大里在同一張相片裡面呢。」
小宮似乎已經注意到了潤子的行蹤。
「如果是這件事的話,旁邊那兩位之前來拜訪時,我應該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才對。」
不知何時,他已經走出了衣櫥,來到了倒地不起的小宮身邊。
「夫人,我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我們想知道的是大里為什麼會闖入現場,還有另一個被害人跟大里間有什麼關係。因為大里生前的行蹤有段空白期,所以我們想知道這段時間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只是這樣而已。如果夫人您知道大里生前的行蹤,就請您坦白地告訴我們吧。
雖說她跟大里在跳舞這方面很契合,但那個男人就像寄生在她身上的寄生蟲一樣恐怖。
「就算大里生前曾跟夫人交往過,那也只是他眾多的異性關係之一罷了。可是,在大里被殺害的現場附近發現了只有夫人您才能取得的飯店房卡,那就表示在大里生前的異性關係中,夫人您是跟他最後接觸的女性。為此,我們不得不說,夫人您有著很大的嫌疑。」
島崎像是要撫平保子的不安似地柔聲說著。
「沒有。」
「我們就是想跟夫人您確認這件事,所以才勞煩您來到這裡的。」
不過在此同時,他也解除了原本的警戒心。對方既然只是朵可以買賣的花朵,那麼就算再貴,也不用感到害怕。
「既然她知道,為什麼要幫忙隱瞞呢?」
「假設夫人您跟服下大量安眠藥的大里,在深夜兜風的途中發生了擦撞事故,而大里下車後不小心闖入強盜殺人現場遭受波及被殺害,您也沒有什麼責任啊。那麼,為什麼您要一直否認呢?」
「什麼狀況……」
「跟我那只有六疊大的宿舍比起來,這裡簡直就是金碧輝煌的宮殿。」
於是,兩人便緊鑼密鼓地,針對殺害小宮的計畫展開了秘密的演練。
「飯店房卡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也能取得啊!」
「放心吧,那種事故這麼罕見,絕對不可能發生第二次的啦!沒有人知道小宮跟我們的關係,而小宮自己也應該會隱藏起這層關係才是。既然小宮已經開始懷疑起潤子的行蹤,那麼除了處理掉他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絕對沒問題的。妳只要負責把小宮引到家裡來就好,接下來一切包在我身上。」
「怎麼了?你不是很想要人家嗎?現在我自己送上門還不要,真不像你耶!你好像搞錯了什麼;不過,你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畢竟,人家之前都已經收下了關於這件事情的報酬了嘛!」
精心搭配的家具與擺飾,放在經過巧妙安排的位置上;不管是哪一樣,看起來都是所費不貲的物品。
對大里而言,時子無疑是頭肥羊。
「這點的確很令人在意。根據目擊者的證詞,兩台擦撞車輛的車主很順利地達成了和解。雖說不是什麼太嚴重的擦撞,但是保險桿變形,連服下過多安眠藥意識不清的大里都醒過來從車子中脫逃了,像這種程度的事故,至少會問一下對方的姓名跟住址吧。
「好像是國產的豪華版轎車,但我不太清楚車種。」
在驚愕當中,她推測大里跟屍體交換的時機,除了擦撞事故那時以外m.hetubook.com.com,別無其他可能存在。
「為什麼要隱瞞呢?」
「呵呵,我不會讓妳傷腦筋的,我可是馬拉松選手哦。」
「沒錯。她說大里因為服用太多安眠藥,所以才要在半夜兜風醒藥,這根本就是在胡扯。不過,話雖如此,我們卻也沒辦法證明她是在胡扯。」
「因為揭露對方的傷口,就等於是揭露時子自己的傷口。如果沒有大里恐嚇時子的具體證據,就無法證明時子對大里的殺意。但是,如果擦撞事故的對象因為擦撞,而與時子產生了類似於共犯結構的關係的話,那麼對方的犯罪曝光,也就等於是證明了時子的犯罪。」
「說什麼今後多多指教,我可是很貴的哦。」
如果真如時子所言,她的行為並不構成任何犯罪。
「那個東西在換到時子車裡時應該還活著吧!」
在保子巧妙的誘導下,小宮真的以為保子跟島崎間只是金錢結合的關係罷了。
「像他這種行蹤飄忽不定的人,就算消失也不會有任何人關心的。」
「不埋葬小宮,我們兩個就沒有未來可言。為了奠定我們兩人美好將來的基礎,我們非得除掉小宮不可。妳也要下定決心啊。」
「我不想讓鶴岡知道我曾經跟被強盜殺害的人交往過。」
不知不覺地,眼皮變得有點沉重。才喝了這點啤酒,應該不會有影響吧!小宮搖了搖頭,打算甩掉睡意。
潤子依然行蹤不明,在自己身邊也感受不到警方的氣息,只剩下小宮一個人還在那裡越來越囂張。
「就算錢出得再多,只要不是我中意的人的話,那我是不會答應陪他睡覺的。能夠讓我帶回家裡的,就只有我喜歡的人而已哦!」
此時,在衣櫥當中,島崎正屏息以待。
小宮還沒發覺自己已經誤入了陷阱。眼前獵物所散發的美妙氣味,讓他完全失去了警戒心。
「您一直堅決否認,就表示您是因為想加害大里,才讓他服下安眠藥的。就這一點來說,我們不得不懷疑您在那個晚上,是不是企圖將意識不清的他搬運到什麼地方再加以殺害。」
「一大早就被警察傳喚,真的是嚇了我一跳。」
「也就是說,在町田市現場附近的丁字路上,您的車跟從旁衝出來的車子發生了擦撞。」
鶴岡時子被那須逼問後,才發現自己的立場雖然不利,卻尚未到達致命的地步。
「您記得車號嗎?」
「鶴岡時子不僅沒有詢問對方的姓名跟住址,甚至連自己的姓名跟住址也沒告訴對方。」
也就是說,A想要殺害C而攻擊C,認為C已經死掉的A離開現場後,由之後到來的B完成了殺人的工作。
籠罩在時子臉上的不安神色變得更深了。
「有。因為不是什麼大事故,所以對方說想和解時,我就同意了。」
鶴岡時子回去後,棟居詢問著有馬的意見。
「你說話還真是誇張呢。我出賣的可是對女人來說最重要的東西呢,如果連這種程度的房子都住不起,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您有問對方的姓名跟住址嗎?」
「我的推測如果正確的話,這起事件裡還隱藏著另一件犯罪,而這起犯罪跟鶴岡時子也有關。但直到目前為止,這一切都還僅止於假設。或許,就連時子本身也不知道對方的身分。要知道對方身分唯一的線索,就只有那個可能與時子有關,來自對方車內的『貨物』了。只要找出這個貨物,就能知道對方的身分。不過,這又是與這起強盜殺人事件無關的另一個事件了。」
「沒有這種事!我承認婚前曾經跟他交往過,可是,他只是我的舞伴而已啊!」
只要讓小宮產生這樣的錯覺,事情就會進行得更順利。
「結果,車子裡的貨物因為擦撞的衝擊力掉了出來;就在那個時候,時子看見了那樣東西。可是,目擊到事故的慢跑者為什麼沒有發現這件事呢?」
「那我還真是光榮啊。今後也請妳多多指教囉。」
「妳不是島崎的女朋友嗎?」
「你說她還有所隱瞞嗎?會是什麼事呢?」
「我不記得了。」
「您還記得這張照片嗎?」
正當保子這麼說的時候,背後傳來島崎的聲音:
那須單刀直入,直接切入核心問題。
「所以,我想在這裡做出一個非常大膽的假設,那就是:對方車子裡裝載的貨物,很可能是某樣一看就知道違法的物品,譬如說,對方的車裡也有跟大里一樣因為某種原因昏睡的人,或者對方搬運的根本就是屍體。如果因為擦撞的衝擊力,使得車子裡的人從睡眠中醒來,或是讓原本認為已經死去的人突然復活,然後逃到了時子的車子裡呢?」
正當島崎想著如果潤子再繼續這樣行蹤不明下去的話,就要開始動手處理有關她的事情時,小宮提到了她的行蹤;這讓原本在懸崖邊游移不定的島崎,終於下定決心要殺了他。
「與其說是狀況,倒不如說是資料比較恰當。」
在島崎的強力說服之下,保子終於點頭同意了。
「咦,您怎麼知道現場很暗呢?」
這次搬運的途中沒有發生擦撞事故跟意外。小宮在沒有受到任何https://www.hetubook.com.com打擾的情況下,變成了丹澤山中岩石籠子裡的囚犯。
「從這個假設繼續往下延伸,時子在車子擦撞的時候,有可能完全沒有注意到大里已經被換成了對方車子裡的貨物。也許是在途中或是到達目的地後,她才發現自己車裡載的東西被調換了。然而,即使她在途中就已經發現到這點,也不能隨隨便便地將它給丟棄掉。特別是如果對方的貨物還活著的話,那就更不能隨意丟棄了——萬一對方的貨物將事情張揚出去,那可就麻煩了!因此,時子有可能就這樣將對方的貨物隱藏起來。對時子來說,事到如今,她更是無法公開這個事實。因為一旦公開這個事實,對方的身分就會曝光,接著,時子幫對方搬運的東西也會被發現,而光是搬運或隱藏那樣的東西就有可能構成犯罪。時子因為本身也有把柄,所以她隱瞞了有關自己搬運並隱匿這件貨物的事情。光是藏匿就能構成犯罪的東西有毒品、凶器、炸彈還有屍體,但是,如果是能夠憑自己的力量移動的東西的話……」
等到保子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小宮已經像爛泥似地癱在地上,發出如雷的鼾聲。
「原來如此!跟犯罪有關的兩台車。在路上發生了擦撞。無論哪一方都因為無預警的事故感到驚慌,於是,在兩輛車有著共通弱點的情況下,雙方互不表明身分,並順利地達成了和解;這的確是很有可能的!」
「那您要跟目擊者見面嗎?強盜殺人事件發生的時候,一位經過現場的慢跑者撿到了這張房卡。他目擊到現場附近的丁字路有兩輛車擦撞,而他也看見了夫人從其中一輛車上走下來。他還說,他記得夫人的長相。」
在那須的逼問之下,時子雖然承認了跟大里間的關係,但她十分明白,如果她供出擦撞時大里曾跟屍體交換,那就等於是承認了她對大里的殺意。
那須問道。
不僅是眼皮,就連身體也變得異樣沉重了起來。
「只要妳將他引誘到妳家裡的話,他的防備一定會有所鬆懈;只要他一鬆懈,就是我們動手的時候了。我會事先躲在妳家裡;接到妳的邀約,小宮一定會得意忘形地來到妳家。
「是這樣的嗎……的確,是有可能恰巧參加了同樣一個旅行團啦;不過,恰巧參加同一個旅行團的男女應該不會同住一間房間吧?」
「啤酒也是公司買單的招待之一哦。今晚我是不會讓你回去的;如果你太早就結束,人家反而會很傷腦筋呢。」
「有個有錢的朋友還真好呢。」
「您對我們說了謊,說不認識在旅行團裡同住一間房的大里。我們並不想探究夫人您的隱私,畢竟,夫人在婚前要跟誰交往是您的自由。只是,您為什麼要隱瞞跟大里之間的關係呢?」
「那麼暗的地方不可能看清楚的!」
而大里大概也是在那個時候從時子的車子逃出,然後闖入強盜殺人現場的吧。
那須向時子發動了猛烈的攻勢。
「請問夫人您認識大里藏男這個人嗎?」
在這種情況下,她是絕對不會供出事實的。
「如果光只是看到掉落下來的貨物,時子沒有隱瞞事實的必要啊。」
「真是豪華的房子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兩人交往的時候,時子曾經拿掉過大里的孩子;婚後,大里常拿這件事來恐嚇她。
「大概是因為慢跑者站在死角吧。」
「那時,您為什麼沒有向警方通報呢?」
像小宮這樣的壞蛋,處理起來卻意外地簡單。
「也就是說,對方的車子也與某件犯罪有關……」
根據那須的問話,就算時子承認跟大里間的關係,也無法證明她讓大里喝下安眠藥的目的;這樣一想,時子的臉上稍稍恢復了一點血色,表情也變得平穩了一些。
負責訊問來到町田署的時子的是那須警部,擔任助手的則是棟居和有馬。
簡單地說,這跟以往為止從島崎那邊搾取到的金錢,在性質上並沒有什麼不同。
小宮斜著眼睛,瞟了一眼佔據寢室主要空間、鋪著花紋模樣被單的雙人床之後,開口說道:
有馬的聲音充滿了驚愕。
時子改變了態度,反問著那須警部。
「還有威士忌、白蘭地和日本酒哦,反正時間還很多。」
時子好不容易擠出了這樣一個理由。
「說的也對,妳的確是這方面的專家。」
小宮別有深意地笑著。
強盜殺人犯跟時子在刑法上類似於「承繼性共犯」的關係。
等他警覺到事態有異時,已經太遲了。當他開始懷疑保子勸他喝下的啤酒被動過手腳時,他已經逐漸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聽島崎這樣一說,保子總算安心了下來。
「服下大量安眠藥昏睡的大里就在車上,卻不巧發生擦撞事故,所以她才感到焦急吧。雖然如此,但對方當事人倒是很簡單地就答應了和解呢。」
在棟居的誘導下,做出這個推測的有馬不禁臉色大變。
那個時候,擦撞另一方的駕駛之所以這麼快就跟她達成和解,一定是因為他的車子上載著這具屍體。在屍體的後腦部,有著遭人毆打的傷痕。
那須語帶玄機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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