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澤曾留下了受害者的姓名和住址。聽說受害者的妹妹比受害者本人積極,浦川雖然不想馬上有所作為,但還是想先見一下這位妹妹,來作為自己今後應採取什麼態度的「參考」。
浦川一個個數著辦不到的因素,想說服自己撒手不幹。
浦川反覆回味味澤臨走時丟下的一句話。
問此話的並不是味澤,而是另一個浦川從內心發出的聲音。
造反失敗過一次的浦川,就因為這一點變得膽小怕事了。
「如果把遺書散佈給大場勢力沒有達到的新聞界人士,就完全有可能刊登出去。那篇文章不僅新聞報導的價值高,消息的具體性也無懈可擊。公佈這份遺書的報社如果有興趣獨自去調查,也許會挖出更深的根子來。
「堵口錢?說得多刻薄呀!」
「和圖書
可是,他讓我怎麼辦哪!我什麼力量也沒有呀!
「不!豈止說了堵口錢,還說了領賞!」
「我對越智茂吉前社長已經盡到了情義,你還要我犧牲家庭和自己的生活去幹什麼?」
浦川終於屈服於另一個自己的聲音了,那另一個自己是他泡在酒裡的新聞記者的靈魂。他在酩酊大醉中兩腿晃蕩不穩地終於站了起來。雖然他步履艱難,險些摔倒,但浦川總算邁出了一步。
「真是這樣嗎?我要是全力以赴去把如同朋子遺書的那份羽代河灘地不法行為的報告刊登在報紙上,不是還能做得到嗎?我是原社會部的編輯,現在對《羽代新報》還有點影響。在我還有影響力的時候,要是把『朋子的遺書』傳播給以前的同行們的話……
hetubook.com.com他想去訪問被大場的兒子一夥輪|奸了的那位姑娘,這是味澤為說服他吐露出來的一份資料,如果屬實,的確會成為動搖大場勢力的有力武器。
「這不是報答誰的情義的問題,你懂嗎?」
不!即使想把消息送到總社去,在那之前也許就會遭到阻止。現在的處境,就連逃離羽代都比登天還難。
作為一個「叛逆者」,浦川很清楚自己是處於嚴密的監視之下。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跑進其他報社,肯定會被發現。即使是把消息直接送到這些報社的總社,他們也只能把此事當作一個地方城市的不法行為,那樣一來,就會大大降低報導價值。只有先登在地方報紙上,打下基礎,然後再和盤托出大場和建設省暗中勾結、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規模違法亂紀的醜聞,才能掀起搖撼大場體制的軒然大|波。
味澤走了以後,浦川悟郎一直呆呆地出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味澤的話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心裡就像開了鍋一樣翻騰起來。
浦川憑自己的經驗知道,新聞界會馬上抓住這類醜聞宣揚起來,與其說這是浦川用醜聞作誘餌吸引新聞界,莫若說想和他們聯合起來,共同投入揭發大場不法行為的真正使命中去。據說強|奸之後害死朋子的兇手也是大場的兒子,雖說朋子這個受害者已不在人間了,但那個被輪|奸的受害者還活著。只要有了和朋子同樣遭到姦汙的受害者的證詞,就會使大場兒子的處境極為不利。然後再大力宣傳羽代河灘地的不法行為,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hetubook.com.com浦川雖這樣想,但還是三心二意不敢貿然從事,所以,他準備著隨時縮回去似的,也不同味澤聯繫,便自己試圖去接近那個被輪|奸的受害者了。
「這樣一來可就太棒了。不過,達到這一步還有重重險阻。羽代市也有不受大場直接控制的全國性報紙的分社或通訊社。但是,在那些機構裡一般都有大場的擁護者。我浦川提供的消息在被採用以前,要是被這些擁護者發現了,馬上就會遭到扼殺,不只是單純地扼殺報導,我浦川的生命也會有危險。我浦川曾策劃過一次失敗的造反,由於大場的寬容,才讓我『養老』苟活,如果這次還要造反,肯定不會饒恕的。從過去的做法來看,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巧妙的殺人魔爪也會把你抓住。如果就我浦川一人也沒什麼可怕的,可是m.hetubook.com.com年老而只有依靠我才能生存的妻子也要牽連進去,那就太於心不忍了。」
這話,使他像吞下了黃連苦膽,越來越感到苦得要命。酸甜苦辣中感覺最強烈的要算苦味了,而味澤的話竟成了浦川心裡的苦水,控制了他全身。多少一點抵抗也會馬上讓這股苦水給包圍、浸泡透了。
的確,像現在這樣老老實實待下去,生活的安定是可以保證的,也無需為爭分奪秒的特快消息去拚死賣命。能和老伴一起安安穩穩地生活,這才是真正的人的生活。以前的生活是一場錯誤。浦川極力想這樣說服自己,然而味澤卻說他為了換取可憐巴巴的「賞錢」,把新聞記者的靈魂都泡在酒裡,對大場的胡作非為佯裝不知。這些話使他心裡的苦汁蔓延開來,隨著苦水的水位和壓力的升高,在他心裡佔據了壓倒的優勢。